下午,符家送了請帖過來,是由賀媽媽親自送來的。
玉熙看着落款些的是陳氏,說道:“柳兒這兩日身體不大舒服,我也走不開。你們夫人有什麼事,可以直說。”
賀媽媽說道:“夫人,我家夫人就是想知道藍媽媽如何照料二姑娘的?知道了該避諱哪些,乳孃也能照料好我家大爺。”雲家二姑娘也是早產,但養得很好,而且大夫都說了能養的住,這事榆城不少人都知道,所以陳氏動了念頭。當然,陳氏動的念頭可不是說詢問藍媽媽如何照料早產兒,而是想求了玉熙讓藍媽媽幫着照料她兒子兩天。不過賀媽媽很清楚,玉熙是不會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
玉熙又不傻,哪裡不知道陳氏寫這帖子的意思,這也是爲何她不願意去符家看望的原因。陳氏難產,她若是不讓藍媽媽過去幫忙接生,萬一陳氏跟肚子裡的孩子沒了,符天磊肯定會有怨氣的。很多人就是這樣,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一旦失去又覺得格外貴重。可如今的情況卻不一樣了,柳兒的情況衆人都知道,相信符天磊也沒這臉開這個口。玉熙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是因爲符天磊而不是陳氏。不過賀媽媽能如此識趣,玉熙還是比較滿意的:“甘草,帶她去見藍媽媽。”她也不是狠毒的人,能幫忙自然幫忙。只是幫不了的,那也沒辦法了。
賀媽媽將藍媽媽說的那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都寫了下來,有了這東西,她也能交差了。
藍媽媽跟玉熙說道:“夫人,我聽着賀媽媽剛纔的話,好像陳氏想讓我去照料她兒子。”藍媽媽可不想去照料陳氏的兒子。
玉熙說道:“你放心,柳兒離不得,我不會讓你去符家的你。上次情況特殊,不得不答應了符天磊。”
藍媽媽聽到這話,放心下來了。她也正因爲擔心玉熙會答應陳氏,才特意夠來走這一遭的:“夫人,陳氏原本底子就不好,又難產,她現在的身體已經給掏空了。我瞧着,她活不了幾年了。”
玉熙沒想到這般嚴重:“好好養着也不成嗎?”
藍媽媽說道:“好好養也不過是多活兩年。當然,若是碰到什麼了靈丹妙藥,那又另當別論了。”按照陳氏現在的狀況,也就三五年的壽命了,這還是不耗神的情況下。
玉熙想到自己也因爲難產傷了身導致五年內不能要孩子,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上輩子江鴻錦從不碰她,當時就想着若是有個孩子,哪怕是個女兒她也心滿意足了。沒想到,如今有了兩個女兒滿足了上輩子的心願,卻又因爲沒兒子弄的自己位置這般尷尬。
藍媽媽見玉熙不說話,以爲剛纔的話讓玉熙動了惻隱之心,忙說道:“夫人,符家這位小少爺的身體非常糟糕。除非尋到當世名醫,若不然是活不了多久的。”就算尋到當時名醫,也只能保住這條命,一輩子離不了藥。
玉熙嚇了一大跳,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說道:“這孩子身體這麼差恐怕不僅僅是早產,應該跟陳氏身體不好有莫大的關係。”
藍媽媽點頭說道:“夫人說得很對。我們二姑娘雖然也是早產,但夫人身體好,而且生下來之前也養得很好。”也是因爲底子好,柳兒在她的精心照顧下才能越來越好。若是柳兒跟符家那位少爺一樣的情況,她也無能爲力了。
玉熙說了四個字:“太着急了。”陳氏太急了,若是她好好養個三五年再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藍媽媽很認同這話,說道:“是啊!兩個孩子前後相隔時間太近了,這樣非常傷身。夫人,以後你千萬得養好了身體再要孩子呀!”千萬別走陳氏的路,要不然大人孩子跟着一起遭罪。
玉熙神情很淡然,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沒孃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我也清楚,我不會讓棗棗跟柳兒受那種苦楚的。”說起來她還真是衰命,親孃沒了,又碰到個沒心肝的爹,要不是大伯母,哪裡能活得到嫁人。
藍媽媽這下放心了。
甘草走進來說道:“夫人,許武大人求見。”許武經常過來送消息,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藍媽媽屈身福了一禮,然後回了耳房。
許武過來,是爲霍長青所說的事而來的:“夫人,上午的事,義父都跟我說了。”
玉熙將手頭上的刺繡放下,說道:“你是來當和事佬的?還是還當說客的?”
許武知道玉熙的能耐,所以他也沒想過去用什麼花言巧語糊弄玉熙,直接開口問道:“夫人,義父的武功比楊師傅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我想知道你爲什麼不讓棗棗跟義父習武?若是夫人的理由足夠充分,我會說服義父放棄這個念頭的。”
玉熙一臉的不相信,說道:“你能說服他?”
許武沒說大話,誠懇地說道:“我說服不了義父,還有將軍!不過我覺得這事還是在將軍回來之前解決。要不然你跟義父發生了矛盾,將軍站哪邊都不合適。”
玉熙望着刺繡上的鴛鴦,沒有說話。許武的話很對,霍長青對雲擎來說是恩人,也是父親。而她若跟霍長青對上,吃虧的是她。
許武問道:“夫人不同意棗棗跟着義父習武,應該是捨不得棗棗受這份苦,不知道我猜測得對不對?”要成爲武功高強的人,肯定是要吃很多苦頭的。對此,他是深有體會的。
玉熙望了一眼許武,然後緩緩地點了下頭,說道:“棗棗是姑娘,不是小子,不需要受這份罪。”
許武心裡打了一下腹稿,說道:“夫人,義父之所以想將畢生所學傳授給棗棗,是因爲夫人兩次遇刺的事讓他很不安。義父他擔心棗棗以後若跟夫人一樣沒有自保的能力,可能會有性命危險。”要許武說玉熙是運氣好,兩次被刺殺成功都只是受傷沒有斃命了。可玉熙有這樣的好運氣,不代表棗棗也有這樣的運道。
玉熙僵着臉說道:“倒沒想到,這事竟然還是我惹出來的。”玉熙沒懷疑許武的這話,原因也很簡單,霍長青對棗棗的疼愛並不亞於她跟雲擎。
同樣一件事,以不同的方式說出來效果就完全不一樣。像現在許武也是想讓玉熙同意棗棗習武,但是說法不一樣,玉熙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愧疚。因爲若是她有能耐,就不會被刺客得手,也不會讓柳兒受這樣的罪了。
許武見玉熙有所鬆動,再接再厲,說道:“夫人,我敢說義父對大姑娘的疼愛不少於你。義父也捨不得讓棗棗受這樣的苦,可未來太兇險了,爲了棗棗的安危他不得不下這個狠心。”見玉熙沒說話,許武說道:“夫人,身邊的侍衛再好總有疏忽的時候,若在這個情況下棗棗有自保的能力自然無恙。可若是沒自保的能力……”後面的,讓玉熙自己腦補了。
玉熙很糾結,霍長青出去以後她也想了很多,不可否認霍長青願意對棗棗傾囊相授這是好事,也是機遇。可是一想到棗棗若真習武要受那麼多的苦她又捨不得。她自己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也吃苦受罪。
許武想了一下,說道:“夫人,我知道你還擔心棗棗習武以後嫁不出去。說句夫人不愛聽的話,夫人這完全是在杞人憂天。軍中那麼多的好兒郎,哪裡能挑不到個滿意的。”
玉熙突然說道:“我若是不答應,霍叔真會讓將軍納妾?”被人逼迫着這感覺糟糕透頂。以前在京城也就算了,沒想到她以爲自己再不受約束了,竟然又被人逼迫了。
許武聽到這話,很是疑惑地說道:“夫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義父他不可能說這樣的話。”
玉熙冷聲說道:“莫非你還以爲我瞎編亂造了?”
許武搖頭道:“夫人,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夫人,當日義父知道你身體受創後還特意跟將軍說了子嗣的事。義父跟將軍說不能因爲你身體受創就納妾,若是這樣的話會讓夫妻離心的。而且,義父還說庶長子是亂家的根源。夫人,義父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當時就站在旁邊。”這話是經過修飾的。霍長青當時沒說不讓雲擎納妾,只是跟雲擎說就算納妾也得把握好分寸,不能因爲一個妾讓夫妻離心,那將得不償失。當時說這話霍長青只是提醒雲擎,他本人從沒想過摻和到雲擎房裡的事。他又不是吃飽了撐着,哪裡管得了那麼寬。至於說霍長青爲和當時不解釋,是因爲玉熙的態度讓他很惱火。
玉熙愣住了,仔細一想霍長青從頭到尾真沒說納妾的事,是她自己挑出來的:“霍叔真有這麼說?”
霍長青跟許武說的讓棗棗習武的事,只說了個大概,並沒有說得很詳細。這會,許武有些哭笑不得:“夫人,你要不相信可以寫信問將軍。”這事,將軍最清楚不過了。
玉熙搖頭說道:“將軍在前方打仗,哪裡能讓他操心這種事。”這個時候雲擎得一心一意打仗,哪裡能讓他煩這些事。
許武說道:“夫人,你不答應讓棗棗跟義父習武,義父惱怒之下去逼將軍這個我相信。可用納妾這種事來威脅夫人,我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絕對不會。”許武又加了一句,說道:“夫人,在義父眼中姑娘跟小子都一樣的。”這意思是霍長青不重男輕女。
霍長青當時說玉熙以後若沒兒子就讓棗棗繼承雲擎的衣鉢,足以表明他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玉熙非常羞愧,這次跟霍長青的衝突,完全是她腦補過度了。或者說是被曲媽媽的話給誤導了。當然,霍長青也有責任。之前行爲就怪異,說話硬邦邦的半點不客氣。要不然,也不會造成這樣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