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壽雖然住在偏殿裡,但偏殿的佈置還是很好的,也只比皇后的稍差那麼點。對皇帝有救命之恩這樣的名頭在前,皇后也不可能短了喬貴妃的吃穿用度,除了沒自由和壽在皇宮裡的待遇,僅次於宋太后跟皇后。
在寢宮外,玉辰沒有聞到藥味有些奇怪。一般來說病入膏肓,不是應該滿院子的藥味。不過鑑於兩人的恩怨,玉辰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跟着金嬤嬤走了進去。
進了寢宮,玉辰走了幾步就沒再往前走了。她也不是來探望和壽的,只是來聽她說話的。離得遠些,也能聽見。
也是因爲離得遠,玉辰看不到和壽此時的容顏,都被半垂的幔帳給遮住了。不過擱在牀邊的那隻手,泛着病態的蒼白。
玉辰並沒有因爲和壽變得可憐就同情。想想和壽造下的孽,這隻能算是她的報應了。
林嬤嬤說道:“貴妃娘娘,敬王妃來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其實林嬤嬤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重要的話。
躺在牀上的和壽聽到林嬤嬤這些話,開口說道:“敬王妃來了呀……”話沒說完,幔帳裡面傳來一陣咳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痛苦,聽得旁邊的人都覺得心裡發慌。
過了半響,咳嗽聲才止住。
玉辰沒興趣去看躺在幔帳裡的和壽變成什麼樣了,說道:“你見我,所爲何事?”和壽的聲音帶着些沙啞跟疲憊,玉辰的聲音裡卻滿是清冷與不耐煩。
和壽又是一陣咳嗽,咳完以後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單獨跟敬王妃說說話。”和壽很清楚,她的大限到了。所以,到這會,她也無所顧忌了。
金嬤嬤沒等玉辰開口,就叫了屋子裡其他人都退下了。玉辰皺了下眉頭,不過卻沒出聲。
屋子只剩下和壽跟玉辰兩個人。和壽沒吭聲,玉辰也不主動開口,屋子裡一下陷入了寂靜之中。
過了一會,還是和壽率先打破了沉靜,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是爲了什麼嗎?”
玉辰想也不想說道:“不想。”她是真不想聽和壽的胡言亂語。雖然和壽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她不會放在心上,但她還是不污染了自己的耳朵。
和壽頓了一下,說道:“別人都想讓我對她們說點什麼,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嗎?”在五臺山呆了幾年,也不是一點教訓都沒有。至少,和壽吸取了教訓,沒有足夠把握的話她是從不開口,但只要開口,基本都會應驗。不過可惜的事,她上輩子也只是一個內宅婦人,除了知道一些衆人都耳熟能詳的大事,朝中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地方上的災情,只要不是特別大的,她也不大記得了。當然,相比而言,比上輩子一直關在內宅的玉熙是強多了去。
玉辰這會仍然是半分不猶豫地說道:“不想。”她壓根就不相信和壽。若是和壽這般厲害,何至於將自己弄到這個地步。
和壽吃吃一笑,說道:“若我告訴你,上輩子你的女兒周暇一直到我死都好好的,你還不想聽我說呢?”她聽到周暇似的時候,說不出的解恨。不管如何,玉辰的命運給她改了。韓玉辰,再不是上輩子那個完美無瑕幸福得恨不能讓人掐死的女人了。
玉辰瞳孔一縮,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一派胡言。”又開始妖言惑衆了。
和壽笑了起來,說道:“你肯定很好奇,爲什麼我那麼想置韓玉熙於死地吧?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因爲她跟我是一樣的。”
玉辰冷笑道:“跟你一樣?你的意思是我四妹跟你一樣,也是活了兩輩子?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你就想置她於死地?”多活了一輩子都混到這個地步,那豈不是很可笑!
和壽也不掩飾了,反正她已經快要死了,孃家人也死絕了,所以她也不想再藏着捏着了:“對,所以我不能容忍她活着!”
玉辰反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從哪裡看出我四妹跟你是一樣的?”若是玉熙自小表現得特別聰明厲害,那玉辰也許還會懷疑。可玉熙小時候顯得並不聰明,論資質,別說跟她比了,就是跟玉婧比都比不上。另外,玉熙自小也沒表現出其他的異樣,比如跟和壽一樣琢磨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若說玉熙跟和壽一樣也是活了兩輩子,那豈不是說玉熙上輩子是白活了,連個七八歲的玉婧都不如。
和壽說道:“難道你沒發現韓玉熙是在出了天花以後,性情大變。她出天花之前,性情軟弱,誰都能欺負。可天花以後,她就變得聰明瞭,也開始積極鑽營,取得了國公夫人的喜愛。”頓了一下,和壽說道:“還有她在十一歲時就繡出雙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玉辰說道:“不奇怪。相比之下,我比她懂的更多。”跟玉辰比起來,玉熙會繡雙面繡實在真算不得什麼。
說起來玉熙其實是幸運了,碰到這樣一個帶着天才光環的姐姐。不管她做什麼,都不會引人注意的。所以,和壽這些話別說自小跟玉熙一起長大的玉辰不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了。
和壽沉默了下說道:“上輩子的韓玉熙無才無貌,軟弱無能。成年以後嫁給了大周朝最年輕的狀元郎江鴻錦。不過可惜的是她那個狀元丈夫很討厭她,新婚之夜都不願意跟她圓房,就是婆婆於氏跟小姑也很討厭她,認爲她配不上江鴻錦。她嫁到江家以後,於氏怕她出去應酬丟了江家的臉面,從不帶她出門……”其實對玉熙的前世,和壽知道的並不多。只是聽別人閒話說起狀元夫人韓四是個慫包,新婚之夜守空房竟然不回孃家訴苦,就這樣含糊過去了。和壽是瞧不上這樣的慫包,滯後就再也沒有關注過玉熙了。也是玉熙各方面跟上輩子反差太大,纔會惹了和壽的注意。要不然,和壽哪裡會注意到她。
玉辰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和壽的話,說道:“你是在說笑嗎?若真如你所說,玉熙上輩子無才無貌軟弱無能,大周朝最年強的狀元郎也不喜歡他,那爲何會娶她?”再有,韓家的人又沒死絕,怎麼可能由江家這樣糟踐自己家的姑娘而不出面。
想到這裡,玉辰譏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看不慣玉熙,但就算編,你也該你編個像樣的故事來。”和壽剛纔的話,完全是自相矛盾。用這樣的話來忽悠她,這事覺得她傻還是怎麼的。
和壽聽到這話,又咳了起來,這會竟然咳出血出來了。和壽自己擦了嘴角的血,透過幔帳,朝着玉辰說道:“江鴻錦會娶她,是因爲你。”說到這裡,和壽還特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因爲你是皇后,所以江鴻錦才娶了她……”
前一句讓玉辰黑臉,後一句氣得玉辰人都哆嗦起來了。什麼皇后?她若是皇后,於惜語是什麼?這是想要害死她呢!早知道就算得罪於惜語,也不會在過來見和壽了。
和壽這個時候,只想將心中的話傾訴出來,說道:“上輩子皇上是被刺身亡的,後來被冊立爲太子的是敬王。先皇駕崩以後,敬王登基爲帝,而你成了皇后。是我,是我預知太子會被刺客刺殺,所以救了他,從而改變了你跟敬王的命運。”說完以後,和壽喃喃自語,說道:“其實我改變的不僅僅是你跟敬王的命運,我還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比如周暇,上輩子她死的時候,周暇這個公主還活得好好的。
要伺候好宋太后這個刁鑽惡毒的婆婆,還要面對一堆心思各異的嬪妃,這個皇后得有多辛苦,就看於惜語就知道。所以,玉辰對當皇后什麼的從沒想法。玉辰冷笑道:“我看你是病糊塗了。”
和壽並不在意玉辰的態度,自顧着說道:“你知道嗎?上輩子,你身爲皇后卻讓皇帝對你一心一意,還兒女雙全,又得太后的喜愛。命好得讓天底下的女人都羨慕嫉妒恨。”她也死羨慕嫉妒恨的中的一人。也是因爲如此,她開始是想嫁給敬王的。可惜,敬王瞧不上她。
玉辰聽到這話已經確定了和壽真是病糊塗了,要不然也不會開始胡言亂語。她現在都不可能讓敬王對她一心一意,若敬王真當了皇帝,更不可能對她一心一意了。至於太后的喜愛,就宋太后的性子,不管誰給她當兒媳婦她都不會喜歡。
和壽見玉辰半天不應話,說道:“這次我特意求了皇后說要見你,其實是想請你幫個忙。”
玉辰拒絕了:“我不會幫你的。”
和壽不在乎玉辰的態度,說道:“我這輩子是浪費了。若是我重新活過來時能跟韓玉熙一樣那般低調,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韓玉辰,若是有一****見到韓玉熙,你幫我轉述一句話跟她,其實她是對的,就算多活一輩子……”
玉辰沒等和壽說完,再一次打斷了和壽的話,揚聲說道:“我是不會轉告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給我四妹的。喬貴妃,有病,就好好吃藥吧!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養病了!”
走出宮殿時,玉辰朝着外面的太醫說道:“喬貴妃有癔症你們都不知道嗎?就這個樣子,也不怕嚇着了人。”真是晦氣之極,有這時間,還不若在家彈彈琴繪下畫。
皇后正好走了進來,看着玉辰在那裡發脾氣,說道:“這是怎麼了?喬貴妃說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真生氣還是假生氣,皇后還是看得出來的。
玉辰臉上的怒容並沒有隱去,朝着皇后說道:“皇嫂恕罪,這裡我實在呆不下去了,我先回王府了。”玉辰很確定,和壽跟她說的話,皇后立馬就能知道。所以,她要擺出壓根不相信和壽話的姿態出來。當然,她原本就不相信和壽那些胡言亂語。現在是本色出演,自然也沒任何破綻了。
皇后點頭道:“好,那你回去吧!”就算她開口問,玉辰也未必會將和壽與她說的話講出來。不過也沒關係,她早有準備。
還沒走出偏殿,玉辰就聽到屋子裡有人叫着喬貴妃歿了。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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