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知府抄了許家,新平城的人再不敢忽略這位從上任到現在都悶聲不吭的知府大老爺了。不說衙門裡的捕快衙役,就是下面的官員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許家是什麼人家?在新平城那是數一數二的人家,絕對算得上新平城的地頭蛇,平日裡這些官員見了許家的幾位主子誰不是恭恭敬敬的。可譚知府卻是讓雲擎將他們抄了個底朝天。
下面的人都存了敬畏之心,譚知府做事就順暢多了。這日,譚知府正在衙門料理事情,就見他的管家遞了一張帖子過來:“老爺,這事趙家大老爺下的拜帖。”
譚知府說道:“趙家這是按耐不住了。”許家被抄家,抄的金銀珠寶是小頭,大頭還是那些田產跟鋪子。
譚知府如今對新平城的情況很清楚,許家所佔用的田產,佔了整個新平城的五分之一。新平城一共才十三萬多的田地,許家就佔用了兩萬多畝,而且有一半都是上等的田產。至於鋪子,新平城有三分之一的鋪子是許家的,真正的豪富人家。
譚管家問道:“老爺,那接是不接了?”
譚知府說道:“接,自然是要接的。”趙家在新平城的位置很特殊,加上又出了一個趙將軍,他還是需要顧忌一二的。不過譚知府也沒有應約去酒樓,而是請了趙家大老爺到知府衙門喝酒。
等趙家大老爺從知府衙門回到家。趙煥見到他爹難看的臉色,問道:“爹,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沒有談攏?”許家的地跟鋪子,有大半都是好的。所以,他們就想通過合法的程序買下來啊。可惜,過了大半個月,那邊還沒動靜。趙家大老爺這才按耐不住。其實趙家大老爺也知道這樣做有些打眼,畢竟他們家也算是豪富了。可是耐不住許家的產業真的好,錯過了這次的機會以後很難再有了。說來說去,不過是過不去貪念着兩個字了。
趙家大老爺說道:“許家那些田產跟鋪面,全部被韓氏給買下了。”韓氏,下手可真快呀!
趙煥說道:“那怎麼得三十萬兩銀子吧?韓氏有這麼多的銀子嗎?”韓氏有錢是不錯,但也不可能隨便拿出一二十萬兩銀子來的。
趙家大老爺說道:“譚知府說韓氏先付了六萬兩的定金,剩下的在年底會付清。”若是其他人將許家的產業全部都霸佔了,他們肯定不會白白地看着,怎麼樣也得分一杯羹了。可這人是韓氏,他們可不敢妄動。惹着了韓氏,招來了雲擎,到那時候說不準就破家的風險。
趙煥皺着眉頭說道:“韓氏這樣大量購置田產,就不怕朝廷猜忌?而且,哪裡有買朝廷的東西還賒欠的?”
趙家大老爺也不得不感嘆:“這個韓氏,野心不小呀!竟然敢將許家的產業吞了大半。”就是他們原先也不過是想撿了最好的田產地鋪買下來,可不敢這麼大手筆,這樣做太顯眼了。
想到這裡,趙家老爺說道:“說起來,這可能也是好事。有韓氏在前面打頭陣,我們趙家也沒那麼打眼了。就是不知道雲擎到底抓了譚知府什麼把柄,竟然讓他這麼聽話。”趙家跟雲擎是盟友,雲擎上位趙家原本能得不少好處。結果,好處沒撈着,還大出血了。
趙煥聽聞,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爹,我也是你回來之前得到的消息。譚拓沒有被雲擎抓了把柄,他原本是韓家的門人。這次能謀得新平城的知府,也是韓國公給他運作的。”
趙大老爺瞪大了眼睛,問道:“此事可當真?”
趙煥點頭說道:“千真萬確。爹,你說放了譚拓在新平城,朝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呀?”譚拓是韓家的人,自然會聽雲擎跟韓氏的話。這不等於是讓雲擎將新平城也控制在手心了。
趙大老爺說道:“難怪韓氏敢這樣做呢!”譚知府都是她的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天高皇帝遠,朝廷想管也管不了。要不了多久,新平城就是雲擎跟韓氏的天下了。
想到這裡,趙大老爺說道:“你立即給韓氏送十萬兩銀子去,就說這是今年的分紅。”
趙煥沒料到他爹前後態度變化這麼大,說道:“爹,你這是做什麼?譚知府是韓家的人不假,但他又不是韓氏的門人。”
趙大老爺說道:“你知道什麼?這是他們早就籌謀好的,要不然哪裡會放一個韓家的人來做新平城的知府。你趕緊將錢送去,其他的回來以後再說。”好在兩家關係一直都不錯,沒對過韓氏。
玉熙這麼大手筆,也讓譚知府的心腹管家擔心不已:“老爺,雲夫人將許家的田產全都買下了,萬一朝廷那邊知道會不會有麻煩?”譚管家也是今天聽譚知府說,才知道這些田產早就有主了。
譚知府說道:“能有什麼麻煩?又不是白得,都是付銀子的。不過,就是不知道雲夫人什麼時候將差的十二萬兩銀子送過來?”也是玉熙跟譚知府承諾到時候賦稅一分不少,都會上交的。也是這個原因,譚知府才妥協的。譚知府很清楚這些田產他是保不住的,不賣給玉熙,其他人也會千方百計地想要買了去的。與其到時候被賣到那些鄉紳富商手中,還不若賣給玉熙。
譚大管家說道:“老爺,雲夫人哪裡那麼多的錢買田產鋪子?會不會是雲擎抄家所得呀?”雲擎面上說沒將金銀財寶運回榆城,反而留在了知府衙門。可許家是鉅富,金銀財寶怎麼可能只二十多箱。其他的,肯定是被雲擎給藏了起來了運回榆城了。
譚拓說道:“雲夫人沒蠢到這個地步。”說雲擎沒將查抄到的金銀都上交這個他信,但要說韓玉熙拿這些錢來買鋪子跟田產,他卻是不信的。因爲這樣做,後患很大。
譚管家自小跟着譚拓,說話也沒太多的顧忌,說道:“我就是擔心雲夫人行事太肆意了,到時候連累了大人。”
譚知府說道:“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談不上連累不連累了。”雲擎跟韓家倒了,他也沒好果子吃。
譚管家沉默了一會,說道:“大人,你說朝廷會將這些金銀珠寶充作軍費嗎?萬一朝廷不答應,那又該怎麼辦?”
譚知府說道:“朝廷,肯定會答應的。”太子跟朝中的重臣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爲了這些財物失了軍心。
只可惜,這回沒如譚知府所預料的那般,太子跟朝中重臣順坡下將這筆錢財給了榆城的將士所用,而是派了欽差過來徹查此事。
韓建明跟趙先生說道:“也不知道玉熙能不能及時收到信件,將尾巴掃乾淨。”這次欽差去榆城,面上是衝着許家的事去的。實際上卻是衝着雲擎跟玉熙去的。
趙先生說道:“四姑奶奶跟四姑爺,這步走得太急了。許家也是皇商,他們說抄家就抄家,太子跟朝中重臣如何會甘願。”要是開了這個先河,以後還不得亂套了。
韓建明說道:“雲擎能下這樣的手,肯定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而且要韓建明說,若不是給了許家一個措手不及,讓許家提前有了防備,哪裡還能趕盡殺絕。
正說着話,就聽到韓高在外說道:“國公爺,榆城來信。”韓高可是知道自許家被抄家以後,國公爺就一直在等着榆城的信。
韓建明打開信件一看,頓時哭笑不得。玉熙在信裡說讓韓建明借她十萬兩銀子,其他的事半點沒提:“這個丫頭,不是跟我要人,就是跟我要錢?我都快成了他的管事了。”
趙先生從韓建明手裡接過信件,看完以後,說道:“四姑奶奶將許家的田產全盤接手,這手筆是不是太大了?”兩萬多畝的田產,四姑奶奶竟然一口吞下,也不怕撐着了。
韓建明說道:“確實是大手筆,不過玉熙敢這麼做肯定不怕被人說閒話了。”玉熙行事很謹慎,哪裡會落人這麼大的把柄。
趙先生說道:“國公爺,那這錢借是不借呢?”
韓建明說道:“借,怎麼能不借?等會就派人給她送錢去。”韓建明很清楚,雲擎如今的地位不同以往,若是玉熙想要弄錢,有的是法子,完全沒必要跟他借。而玉熙這次找他借錢,肯定是有其用意的。
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葉氏雖然管不着前院的事,但消息很靈通,很快就知道韓建明調走了十萬兩銀子,葉氏很婉轉地了問了韓建明,這錢拿出去做什麼用。
韓建明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可隱瞞的,說道:“玉熙想要買地,差了十萬兩銀子找我借,我讓人給她送過去了。”
葉氏聽了這話,皺着眉頭說道:“四妹準備買了多少地?怎麼要這麼多錢。”知道玉熙買了兩萬多畝地,葉氏嚇了一大跳:“四妹買這麼多地做什麼呀?”
韓建明說道:“四妹在信裡也沒說,不過,很快就知道了。”玉熙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葉氏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國公爺,也不能一直容着四妹這樣吧?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裡能像四姑娘這樣的朝孃家又要錢又要人的。”之前婆婆的私房全都給了玉熙,她也就忍着不說了。如今竟然又來借錢,三五千也就算了,竟然一開口就是十萬兩銀子。國公爺再有錢,也經不起四姑娘這樣的折騰。
韓建明聽了這話,臉色很難看,說道:“這是你當嫂子該說的話嗎?”這話若是讓玉熙知道,還不得生分了。按照韓建明的說法,前期投資越多,將來的回報才更豐厚。
葉氏臉一白,低聲說道:“我還不是爲了這個家。”若是再這樣下去,她真擔心四姑奶奶會將國公府搬空。
韓建明冷聲說道:“怎麼做纔對這個家好,我比你更清楚。這樣的話若是再讓我聽見,不要怪我不給你體面。”說完,就走了出去。
葉氏又氣又恨,心裡又隱約有些害怕。以前就算她做了一些過分的是,國公爺最多就是冷她兩天,卻從不掃了她的臉面。這回國共也卻是竟然放下這樣的狠話,葉氏可不認爲韓建明是在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