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天,原本應該會很炎熱的。不過天公作美,早上起來下了一場小雨,雨後也沒有太陽。這天氣,自然也就涼爽了。
項氏的心情原本不錯,可等客人來了以後她的心情就不好了。
發出的十六張請帖,結果只來了六人。來的這六人分別是七七、二房長媳柳氏、徐悅的大嫂郭氏、衛國公府世子夫人羅氏,周培鬆的妻子云氏、玉容。另外的十個人雖然都送禮來了,但這行爲顯然很落她的面子。
玉容笑着說道:“大嫂,你今日穿的這裙子可真好看。”
項氏今日穿的一條十二幅的月華裙,裙幅多裙褶步,每走一步都好似湖水在動。
聽到這話,項氏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特意請和衣坊的繡娘做的。”
周夫人笑道:“這可是貢緞,數量極少,弟妹可真是有福氣的人。”
兩人言語之間,都有些捧着項氏的意思。而另外的四人雖然跟項氏年歲相仿,但因爲是晚輩,所以也都笑着附和。
一行人說了小半天的話,也沒見鍾敏秀跟徐悅出來。衆人心裡有些詫異,項氏辦生辰宴老夫人卻去靈山寺上香,這原本就很詭異。現在兩個兒媳婦都還沒出來,豈不更讓人詫異了。不過,誰也不會這麼沒眼色地提出來了。
項氏也不是沒眼色,當即就察覺出氣氛有些不一樣,笑着道:“蒲團,你去看看大奶奶跟二奶奶在做什麼?怎麼還沒有過來?”
這話一落,鍾敏秀就攜帶着大着肚子的徐悅走了進來。
兩人先給項氏行禮禮,然後徐悅一臉歉意地說道:“走到半道肚子突然翻滾得厲害,將我嚇着了。大嫂說這是孩子在肚子裡翻身,沒有妨礙,爲此就耽擱了一些時間。”
鍾敏秀笑道:“弟妹這是第一次懷孕,沒有經驗,所以孩子突然動得頻繁就有些緊張起來了。”
項氏表示理解,笑道:“記得我當日懷孕,也是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擔心得不行。”頭回當娘沒經驗,自然擔驚受怕了。
其實在座的這些人,第一次懷孕的情形跟徐悅都差不多。
在場的人,都是生養過的。所以談孩子這個話題,能引起衆人的共鳴。
聊了小半天,項氏站起來說道:“屋子裡悶,我們去園子裡走走吧!”正好今天沒有太陽,去逛花園正好。
衆人自然沒有異議。
走到門口,徐悅突然哎喲一聲。見衆人都看着她,徐悅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孩子剛纔踢了我一腳。”
徐悅的大嫂郭氏見狀,轉頭跟項氏說道:“阿月肚子裡的孩子鬧騰得厲害,夫人,你看是不是讓阿悅回去歇息下?”郭氏的父親是徐臻的左膀右臂,她與徐悅也自小相識,兩人感情就跟親姐妹一樣。現在見徐悅不舒服,自然要出面了。
項氏笑着跟徐悅說道:“原本想着懷孕多走動走動利於生產,既孩子鬧騰,那你就先回去吧!”這也算是在解釋爲何明知道徐悅大着肚子,還讓她跟着一起去花園走動而不是讓其回去休息。
郭氏笑道:“夫人,那我送阿悅回去了!”她有不少的話要跟徐悅說。
項氏點頭答應了。
韓國公府的花園,種了很多品種的花。不過這些花都是一般的品種,不像百花苑有不少的奇花異草。
這女人湊在一塊,聊的話題可就多了。孩子、衣裳、首飾,順帶說些外面的新鮮有缺的事。一邊走,一邊聊着,轉眼就將大半個園子逛完了。
項氏帶着衆人來到一片竹林處,就進竹林外面站着一個小廝。那小廝見到衆人嚇得面色大變。若不是理智尚存,他當即就跑了。
鍾敏秀臉色微變。
項氏問道:“你不在世子爺身邊當差,跑這裡做什麼?”
衆人一聽,就知道這小廝是韓家昌身邊的小廝了。這地方比較偏僻,若不是她們順着路來,怕是也不會拐到這邊了。
這個小廝叫和光,平日最得韓家昌的寵信。既能踩了其他人爬上來,也有過人之處。和光當即跪在地上告饒:“夫人恕罪,世子爺有些不舒服在書房睡下了。高升守着世子爺,我沒什麼事,圖涼快就跑到這裡來了。”
鍾敏秀着惱道:“世子爺不舒服你竟然不來回稟也就罷了,竟然還不在身邊伺候跑到這邊來。要你這樣的奴才做什麼?來人,將他給我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棍。”
和光故意裝成一副嚇得不行的樣子,說道:“大奶奶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奶奶饒命。”打二十大板,比進竹林裡面要強了。若被發現,他會沒命的。其實和光也勸說過昌哥兒,可惜勸不住。
項氏沒有說話。
周夫人云氏此時卻看向竹林,說道:“我剛纔好像看到有個人朝着裡面跑去。”這意思是,這小廝在撒謊。
七七蹙起了眉頭,說道:“表舅婆,你肯定是眼花了,我剛纔什麼都沒看見。”七七倒沒多想,只以爲這個小廝是跟哪個丫鬟在這裡私會。不過所謂家醜不外揚,這事自己關起來門處理就好,哪能當着客人的面鬧出來。鬧出來,丟人的還是韓家。
鍾敏秀見狀忙道:“大姐說的對,母親,讓人將這奴才押下去嚴加審問。”
項氏卻仿若沒聽到兩人的話,說道:“我倒要看看,着狗東西到底在弄的什麼鬼。”
羅氏是個喜歡看戲的,有免費的好戲哪能錯過。見項氏朝着竹林裡走去,她也立馬跟了上去。
玉容覺得不對,她是一點都不想跟上去。可衆人都去了,她若不去還以爲心虛。真有什麼事,肯定會懷疑她。
七七跟柳氏兩人對看了一眼,無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去了。
竹林之中的這個小院落,就是青竹小築,當年玉熙出天花就是被是被挪到這裡養病的。
一行人並沒有看到什麼丫鬟,不過衆人走到院落外面就聽到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那聲音委實不小,且叫得非常浪。
鍾敏秀面色大變,這聲音根本就不是如月的,這是怎麼回事。
羅氏是個看熱鬧不嫌大的人,聽到這聲音不僅沒半點羞意,反而一臉興奮地跑進院落裡。那麻溜的動作,讓其他人目瞪口呆。
項氏卻很高興,有人幫着打頭陣可給她省了不少的事了。
七七跟柳氏以及玉容都站在原地沒動,只雲氏跟鍾敏秀跟着進去了。
“啊……”這聲尖叫三裡外都能聽到。
郭氏扶着徐悅回了她住的院子。進了屋,徐悅就揮退了所有的丫鬟。
此時沒人,郭氏也就沒忌諱了,問道:“你婆婆做生辰,你太婆婆怎麼不在家了?”這事很詭異,只是當着衆人的面不好問而已。
徐悅笑道:“二叔跟安二爺都去了常州打仗祖母擔心得不行,見母親竟然還辦生辰宴,生氣得不行。不過太婆婆性子好,沒跟她起爭執,就去了靈山寺。”秋氏這做法,就是眼不見爲淨的意思。
郭氏搖頭:“換成哪個當婆婆的碰到這種事都不高興。我之前聽說你這婆婆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傳聞還是不可信。”
徐悅笑道:“她不是不聰明,而是有所圖。”項氏自以爲做得隱秘,可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鍾敏秀跟徐悅眼中了。
郭氏一臉不解地問道:“阿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悅笑了下說道:“你等會就知道了。”再多的,她就不說了。雖然郭氏跟她親如姐妹,現在也是自己嫡親的嫂子,但有些事卻是不能多說的。
郭氏笑罵道:“還跟我保密呢!”雖然笑,但她心裡明白怕這不是什麼好事。
沒一會,徐悅的心腹小丫鬟白靈走進來說道:“二奶奶,出事了,出大事了。”
郭氏聽到這話,條件反射地看向了徐悅,竟然真出事了。
徐悅笑着道:“不過是抓了世子爺跟鍾婉婷偷情,你這麼急慌慌地做什麼。”韓家昌那就是個色胚,連稍有姿色的丫鬟都不放過,哪能放過國色天香的鐘婉婷。好在丈夫跟他不一樣,看見鍾婉婷時眼皮都不擡的。
想到這裡,徐悅真忍不住感嘆,這韓家昌跟丈夫真是一個天一個地。這兩人竟然是同一個娘生的,真是不可思議。
白靈搖頭說道:“不是。二奶奶,不是鍾婉婷,是石姨娘。二奶奶,是石姨娘。”這個石姨娘全名叫石巧曼,是韓九一年前送給韓建明的。這石姨娘據說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長得花容月貌還擅琴棋書畫,特別得韓建明的喜歡。進府沒多久,就被正式擡爲妾室了。當時項氏恨得是牙根癢癢,後來也不知這石姨娘怎麼的就不小心衝撞了老夫人,被老夫人軟禁了兩個月。後來,韓建明待她就有些冷了。
徐悅愕然:“你沒弄錯?”
白靈搖頭道:“這麼大的事,我哪能弄錯。你是不知道,大奶奶看到石姨娘時就暈倒了。”鍾敏秀安排的是秋氏身邊的一個丫鬟,可現在卻變成韓建明的愛妾,她能不暈纔怪。跟祖母身邊的丫鬟有苟且,雖然被人不恥但也就說一句風流好色了。可跟父妾私通,這可是私德有虧。這個事一出,足以讓韓家昌失去繼承人的資格了。
徐悅不在意地說道:“暈就暈了。”她開始知道鍾婉婷勾搭韓家昌以後,還挺爲鍾敏秀不平。甚至還多事地將這件事隱晦地告訴她。結果,鍾敏秀直說她多想了,還說相信鍾婉婷。
徐悅後來發現是她太小瞧了鍾敏秀這位大嫂,這事她早就知道卻沒吭聲。至於說鍾敏秀在圖謀什麼,她懶得去深究。她只要照顧自己跟孩子,等丈夫回來就是。其他的,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