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懸在半空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慢慢地向山下移動,太陽的邊上也染上了一片金色的光輝,周邊的院子跟樹木也都像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
七月的天,哪怕是太陽下山也是熱得不行。走了一段路,玉熙拿出帕子出來擦汗。玉熙都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說太陽落山的時候去,而是明早再去了。
到了松香院,葉氏看到玉熙通紅的臉,立即吩咐道:“給四姑娘端一碗冰鎮酸梅湯。”
玉熙笑着搖頭道:“不用了,給我端一杯水過來就行。”玉熙學了藥理,很清楚女子不宜吃冷的涼的東西,冰的東西更是不能吃;所以玉熙吃的水果,都是放在井裡,要吃的話直接從進裡打撈上來。這也是陶然居有一口井,像在薔薇院就沒井,只能放在陰涼的地方。
紫蘇低下頭,沒讓人看到她翻白眼。若真有心,豈能不知道她家姑娘不吃冰的東西,說來說去還是不上心罷了。
玉熙看着葉氏,氣色還不錯,臉也圓圓潤潤的,可以看出養得很好:“大嫂,叫我過來有事嗎?”
葉氏沒想到玉熙竟然直接開口詢問,當下笑着說道:“沒什麼事,就是好幾天沒看到你,想跟你說說話。”
玉熙也不點破,說道:“我最近從二哥那邊淘了幾本書,那些書都很有意思,所以不大出門。”
葉氏與玉熙聊起了閒話,半點不提今日上午的事。倒是玉熙狀似無意地說起,不過她的說辭是韓建明因爲知道她看書太拼命,批了她一頓,然後她趁機又問了不少的問題,所以呆的四間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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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笑道:“你這丫頭,書看多了對眼睛不好。平日裡,還是需要多出來走走。”
閒扯了小半個時辰,玉熙才告辭回去。
葉氏親自送了玉熙出了院子,然後說道:“四姑娘,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她跟世子爺成親也有三年了,世子爺什麼性子她大致也有數。能讓世子爺將玉熙留在書房一個上午,肯定不是請教問題那般簡單的。
華婆子有些後悔:“大奶奶,若是當日我沒提出讓紫堇來松香院拿安胎藥,四姑娘現在就不會這般冷淡了。”四姑娘以前隔一兩天就會過來一趟陪着大奶奶說話聊天,可現在卻是十天半個月都不會來。華婆子知道因爲那晚的事,讓四姑娘對大奶奶有了隔閡。
葉氏並沒有怪罪華婆子,說道:“與你何干,你也是爲我跟孩子着想,才失了分寸。”當時她們兩人在屋子了,並不清楚外面的行情。所以也就不知道,能打跑匪徒靠的是紫堇。若是知道,她們也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白白得罪一干的人。
華婆子問道:“大奶奶,現在怎麼辦?世子爺這段時間太反常了,就算奶奶這胎被太醫診斷是姑娘,世子爺也不至於這般冷淡。”先開花後結果的例子很多,韓建明的態度讓華婆子擔心他知道了真相。
葉氏摸着肚子,輕聲說道:“這件事,世子爺遲早會知道。”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瞞太久,能瞞到現在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華婆子真爲葉氏難過:“大奶奶,若是世子爺知道真相,說不準就得娶二房。大奶奶,我們得早作打算?”
葉氏有些煩躁:“這事以後再說。”娶二房,不管如何都會得她生下孩子再說的。現在她只想好好養胎,將孩子安全生下來。
華婆子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咬咬牙說道:“大奶奶,夫人的提議……”
還沒說完,就被葉氏厲聲打斷了:“娘糊塗了,你也跟着糊塗了不成?”葉夫人自從知道太醫說葉氏這胎很可能是個姑娘就各種憂心,前些日子甚至想過換子,就是提前準備好一個男孩,若葉氏真生了女兒就換了。
這個提議被葉氏斷然拒絕,還狠狠地說了葉夫人一通。不說她生產的時候婆婆會在旁邊看着,就是穩婆跟丫鬟婆子那都不是擺設。就算她生的是個姑娘,京城沒兒子的正室多的是,也沒見水被休回家。只要孃家不倒,誰都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可若真換子,混淆血脈這種事一旦被發現,那她就只有被休的下場了。
華婆子看着葉氏這樣,也不敢吭聲了。
平復了心情後,葉氏摸着肚子說道:“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肉,我會將她好好養大成人的。”說完後警告華婆子:“這件事不許再提。要不然,不要怪我不顧多年的情份將你攆出去。”她娘自從柯敏潔的事以後,行事越來越不着調了,竟然連換子這種餿主意都能想得到。她娘糊塗,可她卻不能跟着糊塗,要不然不僅她得被毀了,還得牽連肚子裡的孩子。
華婆子臉色一白,哪裡還敢說第二句話。
葉氏跳過這個話題,問起了雲南的情況:“柯氏現在怎麼樣了?”葉老爺跟葉大爺將葉二爺丟到雲南,是真的撒手不管了,但是葉夫人卻放心不下,端午之前派了人送了東西去雲南。這幾個人前兩天回京城,故此葉氏纔會這麼一問。
華婆子道:“回來的人說柯氏孩子在半路落了,又長途奔波沒養好身體落下病根,現在在養病。”孩子在半路上沒了,可葉二爺要在規定的時間報道,所以柯氏就留在半路上做月子。柯氏因爲懷疑孩子沒了是跟去的葉家僕從動的手腳,不敢讓這些人近身。
柯敏潔的月子沒坐好,落下了隱患,到了雲南想請大夫好好調理身體,可雲南那麼偏僻的地方,想尋一個擅長調理身體的大夫談何容易。所以,柯敏潔到這會還在養病。
葉氏臉上浮現出笑意:“沒了美貌,沒有孩子傍身,我倒是要看看她會是什麼下場。”
華婆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回到葉家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葉氏:“夫人知道柯氏落胎了,還唸了好幾天經了。”
葉氏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就知道她捨不得那個孩子,要不然還輪得到我來動手?”要不是當日她娘心軟,也不會讓她落入這種爲難的境地。想到年底要過門的盧秀,葉氏就全身不舒服。
韓建業下差回到國公府,立即去了韓建明的書房。
韓建明在書房等着他,與他說起了和壽縣主的事。同時,也將玉熙出的主意告訴了韓建業,讓韓建業慚愧萬分。
兄弟兩人,從落日一直談到深夜。當晚韓建業都沒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宿在了韓建明的書房裡。
玉熙知道這消息以後,跟紫蘇道:“二哥回來以後,告訴我一聲。”玉熙不後悔說的那些話,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說,但是她不希望因爲這些話而與二哥有了嫌隙。
可接連幾天玉熙都沒等到韓建業。韓建業這幾日都很忙,要到很晚纔回府。玉熙也不着急,若是她預料的沒差,應該是韓建業也參與到計劃之中了。玉熙覺得,這對韓建業來說是好事。只有多磨礪,他才能更快地成熟起來。
這日,玉熙得了這個消息知道韓建業回來了,立即過去。可是到了門口,她又不敢進去。她當時說的話真的很過份的,也不知道二哥有沒有消氣。
紫蘇看着玉熙站着不動,問道:“姑娘,怎麼了?怎麼不走?”
玉熙挺了挺腰,跨過門檻,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最多也就被二哥罵一頓了,沒啥了不起的。
紫蘇看得莫名其妙,怎麼感覺她家姑娘上戰場似的,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韓建業聽到玉熙過來,很是不自在。
丫鬟看着韓建業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二爺,要不奴婢跟四姑娘說你在忙,讓她回去。”
韓建業說道:“不了,讓她進來吧!”
玉熙進了書房,低着頭,誠懇地說道:“二哥,對不起。”
前幾日他被玉熙說得,那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如今玉熙服軟了,韓建業倒是想擺一擺當哥哥的威風。正琢磨着該說什麼好,就看見玉熙眼淚嘩嘩地落。
玉熙邊哭邊說道:“二哥,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般說二哥。二哥若是有氣就打我一頓,但你不要不理我。二哥,我真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韓建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看到玉熙這個樣子,什麼哥哥的威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別哭了,我沒生氣。”韓建業是真沒生氣,他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玉熙會那般說他也是爲他好,不過就是有些不大自在。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白地鄙視,而這個人還是他一直疼愛有加的玉熙。
玉熙頂着一臉的淚珠,問道:“真的不生氣?”
韓建業趕緊搖頭說道:“不生氣,真的不生氣。好了,你別哭了。有什麼話咱好好說,不哭了啊!”讓他哄女孩子真不會呀!
玉熙哽咽道:“我還以爲二哥再不理我呢?”韓建業是整個國公府對她最好的人,她不想兩人因爲這件事而漸行漸遠。
韓建業笑着道:“怎麼會?你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心思重。這幾天我一直在忙,本打算過兩天再去看你的。”
玉熙破涕爲笑:“二哥不生氣就好,其實我當日……”
韓建業忙打斷玉熙的話:“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大哥已經跟我說了。論起來,我都還比不過你了。”至少他就想不出玉熙這樣的點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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