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像是鑲在深藍色絲絨上的一顆顆寶石,閃閃發光。
玉熙仰頭看着天上,低低地說道:“今晚的夜色,真美。”
雲擎搖頭看了下,搖頭說道:“要說美,還是草原上的夜色最美了。等以後不忙了,我帶你去草原上看星星。”
以前在鎬城都沒時間去草原,現在更不要說了。不過玉熙沒說掃興的話,點頭笑着應道:“好。”
走了兩步,玉熙突然停下說道:“和瑞,袁楦好像還沒定親吧?”
雲擎不知道玉熙爲何提這事,不過還是點頭道:“是還沒定親,怎麼了?”
“袁楦可是比阿浩大了四歲,不操心自家的孩子倒是着急啓浩的婚事了?”說完,玉熙冷哼一聲:“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絲毫不掩飾對袁鷹的不滿。
雲擎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他也不過隨口這麼一說,你怎麼還往心裡去了?”
玉熙纔不相信袁鷹是隨口一說:“啓浩還太小,晚兩年再說親不遲。”頓了下,玉熙又道:“你放心,家裡有跟啓浩與睿哥兒他們適齡且樣貌才情都好的姑娘,他們都會留着不會貿然定出去的。”啓浩可是未來的繼承人,若嫁給他,那就是未來的皇后。但凡有一絲的可能,沒人會願意放棄。
雲擎覺得玉熙說得很有道理,當即放心了:“話是這麼說,我們還是得抓緊點。”
玉熙無奈地說道:“孩子太早成親,有害無利。以後啓浩他們,最少得十八歲才能成親。”
雲擎愕然:“還有這樣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玉熙點頭道:“太早行周公之禮,易損精元。重則有損壽命,輕則於子嗣有礙。”
“醫書上說的?”見玉熙點頭,雲擎忙道:“那還是晚些成親的好。”雲擎特意跟玉熙提啓浩的婚事,其實是想早點抱孫子。不過聽了這些話他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寧願晚些抱孫子,也不能損了啓浩的身體。
“那是自然。”她說這話都是事實,可不單純是爲了嚇唬雲擎。
瞅了個空,玉熙跟餘志說道:“去查一查袁鷹這段時間跟什麼人接觸?”袁鷹三翻四次挑動雲擎,這是當她不存在。
餘志點頭道:“好。”
想了下,雲擎問道:“餘志,你說派誰去江南爲好?”楊鐸明推薦了兩個人選,但玉熙都沒考慮就拒絕了。若一直用楊鐸明的人,現在是沒事,可時間長了肯定會出問題。
餘志說道:“衛瀟可以勝任這個差事。”他手底下也有四個得力的助手,衛瀟最得他的器重。
玉熙頷首:“那就讓衛瀟去吧!”
獵鷹跟楊鐸明以及餘志這三大情報頭領,玉熙最信任的當屬餘志了。
第二天,一大早週二太太雲氏就到了韓府。這個時候,盧秀正跟大管家談事。
等了半響,還不見盧秀的人,喝了四盞茶,才聽到細碎的腳步聲。
見到雲氏,盧秀歉意地說道:“二舅母,對不住了,事情太多實在走不開。”
雲氏笑着說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多等會也沒關係。”
“不知道二舅母這次急忙忙過來,是爲何事?”若是爲周培震的事,那她立即開口攆人的。
雲氏也沒來虛的,開門見山地說道:“大房做的那下作的事,我擔心會牽連了。阿秀,你跟明王妃經常打交道,你看這事?”盧秀跟玉熙打交道最多,應該最瞭解玉熙的性情了。玉熙會不會牽連整個周家,盧秀應該知道的。
雖然她也跟玉熙打過幾次交道,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
不是來爲周培震說情,其他都好說。盧秀說道:“二舅母放心,王妃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皁白的人。冤有頭債有主,即使要懲處王妃也只會處置那罪魁禍首。”
雲氏聽到這話,整個人都鬆懈下來:“這就好,這就好。”不牽連二房就好。至於大房,管他們去死。
見狀,盧秀苦笑道:“二舅母,王妃最是和善不過了。外面的那些傳聞,都是朝廷的惡意中傷。”
雲氏忙點頭說道:“是啊!我當日也覺得王妃性情太和善了些,還擔心她以後到夫家會被欺負呢!”馬屁還是要適當拍一拍的。
盧秀一嘆,說道:“世人只看見王妃現在的風光,誰又知道王妃在榆城時的艱難?”王妃能走到今天,真的是福大命大了。
雲氏說道:“是啊!聽說榆城那邊生活很艱苦,瓜果蔬菜都沒的吃。”正因爲知道榆城那邊環境太惡劣,所以在知道玉熙要嫁去榆城,衆人都覺得她適應不了那邊的環境,可能活不了多久。
盧秀搖搖頭說道:“沒瓜果蔬那都是小事。在榆城的那些年,王妃三翻四次遭了暗殺,有好幾次差點沒了命。特別是懷二郡主的時候,因爲遭了暗殺導致難產。當時大夫說王妃傷了身,以後再難懷孩子。”
這些事,雲氏還是第一次聽說:“那後來呢?後來是怎麼好的?”明王妃有四個兒子傍身,這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後來王爺給尋到了好藥,纔將王妃的身體調理好了。”說完,盧秀搖頭說道:“這些年,王爺常年在外征戰,王妃要管好內務照料孩子還要處理政務,忙得沒一刻停歇。王妃今天的一切,得來不易。”這是盧秀的真心話,若換成是她,早就趴下了。
“王妃真是能人。”她只料理庶務,兒子都是丈夫管,她都時常覺得累。而王妃那是裡外一把抓,所以說沒有金剛鑽,也攬不了那瓷器活。
頓了下,雲氏又道:“王妃的付出也都得到回報了,值得了。”得丈夫獨寵,子女也孝順貼心,作爲一個女人該有的都有了。
盧秀笑着點了下頭。
既然知道不會牽連自家,雲氏也不糾着這個話題不放:“不知道嫂子跟建明什麼時候回來?”秋氏很好說話,跟她打交道可比跟滑不留手的盧秀打交道輕鬆多了。
盧秀得到的消息說五月會啓程,不過怕路上會被耽擱。所以,盧秀也沒法確定他們抵達京城的時間:“這會可能啓程了吧?”
雲氏有些詫異:“那豈不是要到下個月月底才能趕回來?我聽說王爺定在五月登基,那豈不是趕不上登基大典了?”登基大典,這可是要事。
“趕不上那也沒辦法。”事實上,盧秀知道雲擎稱帝的時間根本沒定下來。
春媽媽從外面走進來,朝着盧秀說道:“二夫人,大管家有事回稟。”
雲氏識趣地告辭了。
坐在馬車上,雲氏搖着頭說道:“當年姑母認爲明王妃命太硬,所以不喜歡她。姑母若是知道她有今天這樣的造化,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心腹閩婆子聽罷說道:“這個誰能預料得到呢!”
雲氏苦笑着說道:“是啊!若是能預料得到,當日我就不會阻攔詩雅跟明王妃來往了。”當年了通和尚的批語出來後,她怕女兒跟玉熙相處會被帶衰,不顧女兒的意願,強制兩人斷了往來。
爲這事,周詩雅氣得好些天都不跟雲氏說話了。
閩婆子寬慰道:“了通大師批命挺準的,怎麼就偏偏明王妃的不準呢?”衆人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若不是了通和尚以前批命準,衆人也不可能相信他。
“可能是王妃的命格太過貴重,他學藝不精看不透吧!”事情已經做下,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一大早,周大太太跟周斐就過來等消息,聽到雲氏回來了,一行人趕緊迎了出去。
周大太太急切地問道:“怎麼樣?侄媳婦那邊怎麼說?”
雲氏沒說話。
一行人進了屋,周斐問道:“二嬸,表嫂有沒有答應幫我們求情?”
雲氏搖頭說道:“沒有。阿秀非常生氣,說我們做親戚的竟然撬王妃的牆角,太不厚道了。”盧秀又不蠢,怎麼可能會爲這事去給大房求情。
周大太太一下癱軟在地,盧秀不願意幫忙,豈不是表明他們沒有活路了。
周斐臉色也發白了:“二嬸,除了這個表嫂還說了其他話沒有?”
雲氏有些遲疑。
周培鬆見狀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雲氏這纔開口說道:“阿秀說,讓你們以後不要再上門了。”等於是說,韓府要斷了跟周家大房的往來。
頓了下,雲氏道:“我好話說盡,可是阿秀一句都聽不進去,最後着惱了,連我也趕出來了。”
周大太太嚇得暈過去了。
一邊將人擡到屋內的牀上,一面忙着叫大夫過來看診。大夫過來診斷,說周大太太驚嚇過度,中風了。
也沒有將人放在二房養的道理,又是一番折騰後,周斐就將周大太太帶回了家。
人一走,雲氏跟周培鬆說道:“阿秀說了,以王妃的性情,除了大房,王妃不會遷怒周家其他人的。”
沒有十足的把握,盧秀不會說這樣一句話的。周培鬆鬆了一口氣:“那大房的事,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聽到周培鬆這般說,雲氏沒好氣地說道:“你當我嚇唬他們呢?阿秀見我時,臉都是黑的。我若是幫他們求情,怕是會直接將我轟出來了。”
“靖兒他們畢竟是無辜的。”他大哥那是自作自受,可孩子卻是無辜的。
雲氏說道:“那也沒辦法。我們自顧不暇,哪裡還管得了他們。”王妃不遷怒他們,已經算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原本還想等建明回來,走他的路子給康兒謀個一官半職,出了這事,我都開不了口。”周培鬆自己已經五十多歲了的人了,早就絕了出仕的念頭了。
任韓建明爲刑部尚書的公函都發出去,這事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這麼大的官,只要稍微顧念下舊情,定然能給周康謀個官職了。可惜,這一切都被他大哥給毀了。
雲氏說道:“爲了康兒,豁出這張老臉不要,也得去求表嫂跟建明。”
周培鬆點頭。
正說着話,就聽到外面婆子回稟道:“太太,大姑奶奶回來了。”這個大姑奶奶,指的是周詩雅。
當年,周詩雅嫁給了太僕寺少卿的嫡次子賀衍。後來燕無雙奪了周家的天下,賀老太爺就投了燕無雙。四年前年,賀老太爺病逝,賀家的人都辭了官守孝。去年出孝,賀衍的哥哥又謀了官職,倒是賀衍見局勢不明朗不敢出仕。
燕無雙決定遷移盛京,就將五品以上的官員家眷遷移去了盛京。賀衍的大哥,是從五品,也在遷移的名單之內。
賀老太太要求賀衍跟着一起去盛京,賀衍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可是周詩雅卻不願去盛京。賀家大老爺考慮到局勢,怕盛京長久不了。爲了防備萬一,他要求賀衍留下。
雲氏見到周詩雅,有些心疼地問道:“怎麼這般憔悴?”賀家雖然門第不高,但家風很好,且賀老太太性子好,賀家大太太也是個好相處,說親的時候賀衍也已經是舉人了。不管從哪方面考慮,賀家都是好的。
周詩雅嫁到賀家的第三年,賀衍中了進士就外放到安徽。燕無雙帶兵打到京城,天下大亂,賀衍差點死在安徽的叛軍手中。驚慌之下他丟下週詩雅母子三人,隻身逃回了京城。
夫妻兩人感情原本很好,可在賀衍丟下母子三人後,周詩雅對他冷了心。和離不了,周詩雅就將心思全都放在孩子身上。
周詩雅也沒瞞着雲氏,笑着說道:“娘,我昨日聽說玉熙進京了,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事,沒想到,這一想就想了一晚上。”
說完,周詩雅有些惆悵地說道:“現在想想,還是小時候最快活了。”當姑娘那會,整日就是吃喝玩樂,沒什麼可愁的,嫁人後,就沒再過一日鬆快日子。
聽到這話,雲氏心如刀絞,但面上還不敢表露出來:“詩雅,你就是太倔了。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你也該放下了。”
周詩雅搖頭說道:“娘,咱們不說這事。”若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何至於等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