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媽媽端了一杯水給佟氏,說道:“夫人消消氣,母子有話好好說。”
佟氏搖頭道:“說不通的。”若說得通她也不用這麼費勁了。
錢媽媽道:“就算說不通,也得先將大爺哄住,讓他答應去上香。”答應了唐家會帶着崔偉奇去上香,若到時候人沒去這門親事鐵定成不了。
佟氏當時氣得不行,哪裡想得到這些:“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錢媽媽說到:“夫人,你可以跟大爺說等大奶奶生了嫡子再讓牛氏進門,等大爺走後就將牛氏嫁得遠遠的。”等崔偉奇回來後牛氏已經嫁人了,說什麼都晚了。
崔偉奇什麼性子佟氏最清楚不過,當即有些憂心地說道:“他回來知道這事肯定會鬧。”鬧倒是不怕,怕的是崔偉奇會爲此遷怒唐家姑娘。
錢媽媽聽到這話反問了一句:“那夫人準備讓牛氏進門嗎?”
“我就是讓阿奇打一輩子光棍,我也不會讓牛氏進門的。”這個女人現在就能讓阿奇爲了她鬧,真進門鐵定家無寧日。
錢媽媽道:“既然如此,只能這樣辦了。”見佟氏猶豫,錢媽媽說道:“除非夫人不想要唐家這門親事。”
佟氏捂着額頭說道:“你讓我在想一想。”一輩子光明磊落,現在卻要唐家姑娘跳他兒子這坑,她良心上過不去。
考慮了半天佟氏最後還是妥協了,人都是自私的。她怕錯失了唐家姑娘,以後兒子再娶不到好的姑娘。到了二十號這日,佟氏帶着崔偉奇去了大興寺。
唐夫人見過崔偉奇,這次主要是讓女兒見他。崔偉奇長得還是很俊朗的,加上名聲在外,唐家二姑娘唐錦繡見了後也很滿意。
親事定下,已經是出了正月。崔偉奇正待準備去西海,崔默的信就到了。
佟氏看完信後,跟崔偉奇道:“你爹讓你去你封伯伯那裡。”
崔偉奇瞪大眼睛問道:“爹讓我去下邑?”見佟氏點頭,崔偉奇的眼睛一下亮了。讓他去下邑,這意味着要開戰了。
佟氏說道:“去收拾下東西,明天早上啓程。”
“這麼急?”以往碰到要出戰,都會給個三五天的準備時間。
佟氏捏了下手中的信,說道:“你爹讓你儘快前往下邑。”其實佟氏擔心崔偉奇會去見牛氏,所以就想讓他趕緊走。
崔偉奇倒沒想這麼說,點頭答應道:“好,那我明早就走。”說完,崔偉奇道:“娘,我去王府一趟,跟世子說下這件事。”見啓浩是真的,不過更重要的是要去見牛芬蘭。
佟氏不疑有它:“這會快天黑了,你早點回來!”
這晚,崔偉奇到戌時末纔回來。這個時候,崔偉奇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佟氏也沒有多問,世子能留兒子這麼久那是對兒子的看重:“世子跟你說什麼了?”只要世子看重兒子,那兒子前程就不擔心。
崔偉奇道:“世子說他也會跟着王爺一起去的。”說完,崔偉奇裝成一臉疲憊的樣子:“娘,明天還要趕路,我要早點休息。”
“那你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就啓程。”說完,佟氏又說起了一件事:剛纔封家來人說志希明日也要去下邑,明日你們兩人一起上路吧!也算有個伴。”兩家關係好,孩子們經常在一起也都處得跟親兄弟似的。
崔偉奇聽了這話非常詫異,當即問道:“志希不是跟二郡主定親了嗎?怎麼也去下邑?”
佟氏莫名其妙:“志希跟二郡主定親了,跟他去下邑有什麼關係?”
“這打仗就有傷亡的,王爺跟王妃哪能放心讓他去呢?萬一……”不吉祥的話,他也不好說。
佟氏都不知道怎麼說崔偉奇了:“王爺跟王妃都能讓大郡主領兵打仗,志希再親能親得過大郡主?”說句不吉利的話,志希就算出了意外,無非是再給二郡主在尋一個。
崔偉奇一呆,轉而問道:“按照娘所說就算志希娶了二郡主仍能領兵打仗?”
剛想說這不是廢話,可話沒出口佟氏臉色就變了:“你不會以爲娶了二郡主就不能領兵打仗了?”
崔偉奇還真是這般認爲的:“駙馬爺,不都是不能出仕的嗎?”他可是問過好幾個人,衆人都是這般回答他的。
佟氏厲聲問道:“是誰跟你說的這些話?是不是牛氏?”佟氏還真是高看了牛芬蘭。牛芬蘭大字不識幾個,哪能知道這些事。
崔偉奇不大滿意了,說道:“娘,你怎麼什麼事都能往阿蘭身上扯。這事是別人跟我說的。”
聽到阿蘭兩個字,佟氏就火冒三丈。不過想着崔偉奇明天就要走了,她忍着着沒發火:“你早點去休息吧!”二郡主都已經跟志希定親了,說什麼都晚了。
崔偉奇回去後洗完澡就上了牀。躺在牀上想起今天的事,他又忍不住激動起來了。
佟氏看着崔偉奇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問道:“怎麼?昨晚沒睡好?”
崔偉奇坦然道:“是沒睡好。在想一些事,想到半夜才睡着。”
佟氏以爲他是後悔拒了王府的親事,當即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別再想了。”想也沒用。
崔偉奇巴不得佟氏不再多問了:“娘,那我走了。”
兩家說好了,讓崔偉奇跟封志希在城門口匯合,到了城門口,封志希還沒到。
到約好的時間,封志希還沒到。過了兩刻鐘,封志希纔出現:“阿奇哥,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崔偉奇倒也不生氣,只是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小子今日怎麼這般慢?這可不像你?”不管是封志敖還是封志希都是很守時的人。今日遲到這麼長時間肯定是有事了。
封志希也沒隱瞞,笑着道:“我去了王府一趟。”
崔偉奇皺着眉頭說道:“是郡主讓你去的?有什麼話不能提前交代,非要在你走的時候說。”這就是他不願意娶二郡主的原因。娶了二郡主,那腰桿一輩子都挺不起來。
封志希聽出了崔偉奇言語之中的不滿,很不高興地說道:“不是郡主讓我過去的,是我自己去的。”讓崔偉奇等了那麼久確實是他不對,可也不能遷怒郡主。
頓了下,封志希說道:“不過這一趟倒是收穫頗豐,王妃送了我一樣好東西。”
崔偉奇隨口一問:“王妃送的自然是好東西了。”不是好東西,王妃也送不出手。
“是一件金絲軟甲。”也是聽崔偉奇的話不舒服,他才故意抖落了這事。
崔偉奇臉色微變:“金絲軟甲?”他爹都沒有,卻沒想到封志希竟然得了一件。
“王妃說這金絲軟甲原本是爲世子爺準備的。不過世子爺暫時用不上,王妃就送給了我。”啓浩又不用上戰場打仗,這東西給了封志希的用處會更大。饒是如此,封志希也知道能得這東西,是因爲他跟二郡主定親的緣故。
崔偉奇有些訝異道:“既然是位世子準備的,那你能穿嗎?”
拍了下胸膛,封志希說道:“很貼身。”至於爲何會如此貼身,他倒是沒想這麼多。
崔偉奇笑了下道:“那就好。”說不羨慕是假的,可這門親事是他自己推拒的,後悔也沒用。
這日用晚膳前,柳兒跟玉熙說道:“娘,我想去大興寺上香。”
棗棗揶揄道:“是爲封志希求平安符吧?”金玉就爲她去大興寺求過平安符。
柳兒點頭說道:“除此之外,我還想求菩薩保佑爹跟大姐你們。”都定親了,給封志希求平安符人之常情,所以她也不怕棗棗取笑了。
棗棗樂呵呵地說道:“放心,肯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特別是他爹跟阿浩,是在後方指揮,肯定不會有事的。
玉熙笑着點頭答應了。
第二日,柳兒就帶着丫鬟去了大興寺上香。至於棗棗,這會正勤學苦練,爭取恢復到之前沒受傷時的狀態。
也是湊巧,這日江以俊也到了大興寺。
江以俊病了大半個月,然後躺在牀上修養了半個多月。江鴻福怕他再這樣下去會悶出病來。所以早上見天氣好,就帶了他來大興寺。一來爲江老太太上柱香,二來也是讓他散散心。
聽到柳兒來上香,江以俊有些激動:“爹,我想見二郡主一面。”
江鴻福很鬱悶,他好不容易挪出一日帶兒子出來散心,沒想到竟然會碰到二郡主:“俊兒,二郡主已經定親了,你這又何必呢?”也是江以俊身體不好,別說罰了,就是罵他都不敢罵一句。
江以俊認爲柳兒定親不是自願的:“郡主一定是被逼的。”郡主喜歡的是他,不可能同意跟封家小子的親事的,一定是王妃逼迫的。
江鴻福剛想說二郡主是自願的,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我帶你去見二郡主。”
柳兒正在小院休息,聽到江鴻福跟江以俊求見,面色有些難看。她跟志希定親的事並不是隱秘,江以俊明知道還糾纏,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想起棗棗說江以俊是個自負又自私的人,心裡的惡感又添了一分。
又蓮覺得不妥當,壓低聲音說道:“郡主,還是請江尚書跟江家大少爺進來,將話說清楚。若不然,江家大少爺在外面吼上兩句,對郡主名聲又損。”若讓未來姑爺知道,到底不好,還不如私底下解決。
柳兒想了好一會,朝着魯白說道:“請江叔叔跟江表哥進來吧!”早知道江以俊也會來大興寺,她就明日來了。
江鴻福父子兩人進來的時候,柳兒已經端坐在上首。江鴻福半彎腰,朝着柳兒行了一禮:“拜見郡主。”
柳兒皺着眉頭看了立着不動的江以俊,然後淡淡地說道:“江叔叔今日來上香,是爲誰求平安嗎?”
江以俊見柳兒坦然受了自己父親的禮,受到的震撼比江鴻福還要大。他父親行禮,是規矩,因爲柳兒身份高。可他父親是柳兒的長輩,按理來說應該禮讓。
江鴻福恭敬地說道:“是爲家母,希望菩薩保佑他老人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柳兒笑了下說道:“原來如此。正巧我也是來上香的,還求了一道平安符。”說完,柳兒轉頭看了一眼江以俊,臉上笑容不變,說道:“表哥氣色比上次看起來要好多了。上次在茶樓見表哥暈過去,嚇得我不行。”
江鴻福見兒子立在原地不動,忙說道:“在家調理了一個多月,怕他在家悶壞了所以特意帶他來散散心。”
聽到這話,柳兒笑道:“有江叔叔這樣一個好父親,江表哥真是有福氣。”
“要說福氣再比不上郡主了,微臣還沒恭賀郡主覓得如意郎君。”這話也算不上逾越,畢竟說起來江鴻福也算是柳兒的表叔。
柳兒臉上適時露出一抹嬌羞。
又蓮覺得差不多,朝着柳兒說道:“郡主,天色不早該下山了,要不然天就黑了。”
江鴻福識趣地告退。轉身見江以俊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看着柳兒,心裡嘆了一口氣:“俊兒,我們回去吧!”
不等江以俊開口,柳兒說道:“江叔叔,若下次江表哥再這樣,不要怪我不給江叔叔臉面了。”
江以俊渾身一震,彎下腰說道:“剛纔是我失禮了,請郡主責罰。”
柳兒淡淡地說道:“念你是初次,就不追究了。若下次再這樣,兩次並罰。”
出了小院,江鴻福看着仿若受到重大打擊的兒子,說道:“我們回去吧!”經了這次的事,想來兒子會死心的。
江以俊轉頭看着江鴻福,說道:“爹,二郡主爲何前後判若兩人?”這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之中的二郡主。
江鴻福答非所問,說道:“俊兒,你喜歡的二郡主,完全是你臆想出來的。二郡主掌管着王府的庶務,沒足夠的手腕是不可能鎮得住下面的人。”頓了下,江鴻福又道:“有個管事婆子犯了事,二郡主讓人將她亂棍打死,家人也全都發賣到礦場去了。”這話只一半真的。那婆子被打了二十大棍,全家人也都發賣到邊城。那婆子在半道上死了,死於傷口感染。
江以俊一臉震撼。
江鴻福說道:“俊兒,等開春,爹就送你回江南。”原本他是想在鎬城給長子說一門親,可經了柳兒的事後,他也熄了這心思。在老家給江以俊說一門對他有助益的親事,反而更好。
江以俊沒吭聲,還沉浸在江鴻福剛纔話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