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武將從靜遠堂所取得的十多套衣物交給了請來的三位大夫。玉熙已經說了,若是這些衣物沒問題,再查浩哥兒日常從所用之物,如書本筆墨等。
三位大夫檢查得非常仔細,一寸一寸地檢查,連鑲嵌的花邊都沒放棄。
半夜的時候,有一位大夫將一件寶藍色鑲了銀線雲紋的衣裳拿到許武面前,說道:“這衣裳有問題。”
全嬤嬤聽到說衣服的袖邊縫製了髒東西以後,臉色非常難看。
浩哥兒的貼身丫鬟又圓看了這衣裳立即說道:“嬤嬤,許大人,這衣裳是半個月前針線房送來的。前幾日天氣變涼,世子爺就換上了秋衣。”
許武聽了這話立即說道:“我現在就將針線房的人全部抓起來。”
浩哥兒得了天花以後王府的丫鬟婆子以及僕從,全部都留下沒一個出去。針線房的人,也都留在府裡。
全嬤嬤點了下頭說道:“審訊的事就交給許大人了。”
等許武帶人出去以後,全嬤嬤問了曲媽媽:“這事你怎麼看?”
曲媽媽猶豫了下說道:“嬤嬤,這種手段我以前在皇宮裡聽過。”
全嬤嬤在皇宮呆了那麼多年,自然也聽說過:“不僅皇宮裡有,大戶人家的後宅也有。可那些女人要麼爲了男人要麼爲了權勢要麼爲了子女的利益。”現在的問題是王府如今只王妃一人,又沒其他女人。這種後宅婦人常用的手段竟然在王府出現,全嬤嬤覺得這事很不對。
曲媽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嬤嬤,等抓住了這在衣服上做手腳的人,我們就能揪出幕後主使之人了。”猜是猜不出來的。
全嬤嬤點了下頭說道:“希望許大人那邊能儘快將這人抓出來。”這樣,她也知道究竟是誰想要害世子爺了。
許武將有問題的這件寶藍色衣裳扔在七位繡娘面前,問道:“這衣服是誰做的?”
不用幾位繡娘回話,管事李娘子一看那衣服就說道:“這衣服是穆繡娘做的。”說完指着七位繡娘中一個長得清秀的女子。
那女子嚇得手腳都軟了:“大人,這衣服是我做的。大人,這衣服有什麼問題?”
許武冷哼一聲說道:“有什麼問題,你不是最清楚嗎?帶下去……”
李娘子聽到這衣服裡夾雜了髒東西,就是這髒東西害得世子爺得了天花,當即嚇得臉都成灰色的。她主管繡房,出了這樣的事可不就是她監管不力。
過了半個時辰,柱子過來說道:“大人,那女子一直叫囔着自己是冤枉,說她沒有在衣裳裡夾雜不乾淨的東西。”
不待許武問,柱子接着說道:“不過這個女的招供說,她這衣裳做到一半身體有些不大舒服,因爲怕耽擱了交衣的時間就請了一個姓董的繡娘幫忙。”
許武望着李娘子說道:“那個董繡娘是誰?”一個一個查下去,總能將幕後這個黑心肝的東西找出來。
李娘子臉色一變,說道:“董繡娘不在這裡,回家去了。”見許武眼中滿是冷意,李娘子忙說道:“董繡娘嫁的是府上的長桂,他們一家就住在府裡,所以董繡娘她每日都會回去。”
柱子親自帶人去抓董繡娘。過了一刻鐘,柱子帶回來一個男人:“大人,那董繡娘估計是做賊心虛,沒等我們進屋她就抹了脖子。大人,這是他男人長桂。”
長桂跪在地上一臉驚恐地問道:“許大人,我婆娘犯了什麼事?”他婆娘一聽到外面異動就取了藏在枕頭下面的匕首割了喉嚨,當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不過看到院子的架勢,哪能不知道他婆娘有問題。
長桂並不是普通的家丁,他是跟着雲擎打過仗的人。只是後來受了傷上不了戰場退役了。因爲他算盤打得不錯,就留在雲府的賬房裡,後來又跟着來了鎬城。
許武對長桂的底細很清楚,當即冷着臉說道:“世子爺會得天花就是她給害的。長桂,你別告訴我你對此一點都不知情。”
這話仿若晴天霹靂一樣,炸得長桂整個人都傻了:“我婆娘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害世子爺?”
許武也不相信長桂會害世子爺,見狀說道:“這女人最近有什麼反常?”
長桂還不相信他媳婦會害世子爺:“許大人,一定是弄錯了,我婆娘怎麼會害世子爺?大人,你一定要查清楚。”
柱子不耐煩地說道:“若不是她,爲何沒等我們進屋她就抹了脖子?”分明是知曉事情敗落,所以纔會自殺。
長桂立即癱軟在地。
許武又將剛纔的問題重複了一遍,見長桂還不回答走上前去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肯定是有人指使她這麼做的,我們必須抓住幕後主使之人,不能讓他繼續害人。”
長桂搖頭喃喃自語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這話,長桂眼神一滯,低聲說道:“這半個多月,她每次從繡房回來總喜歡抱着阿栓,晚上還總做噩夢。除此之外並沒什麼異樣。”阿栓是他們夫妻收養的孩子,今年七歲了。
這麼反常的行爲,還說沒什麼異樣。不過許武也知道長桂是個大老粗:“那她最近見了什麼人沒有?”見長桂搖頭,許武問道:“那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般反常的?”
長桂想了下說道:“一個月前。”
盧秀在睡夢之中被叫醒了。春媽媽臉色有些發白地說道:“夫人,王府來人,說要帶走姚媽媽。”
聽到這話,盧秀的瞌睡一下沒了:“王府來人捉拿姚媽媽?”平常也就罷了,可現在世子爺得天花,這個關頭王府到韓府拿人不能不讓她多想。
春媽媽忙點頭。
盧秀立即穿好衣服趕往前院,也是因爲韓家是玉熙的孃家,所以許大牛還是比較客氣的。若是換成其他人家,他早就直接闖入內院拿人了。
許大牛望着盧秀說道:“二夫人,這個姚婆子是朝廷的細作,這次世子爺得天花就是出自她們之手。”董氏是姚婆子的外甥女,也是她尋了韓吉,推薦董氏去王府當差的。現在蘇董氏謀害世子爺,他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此人也是同謀。
盧秀駭得臉都白了,再沒有二話,立即讓人將姚婆子綁了交給許大牛。
姚婆子一直叫着冤枉,可惜這個時候就是盧秀都不敢爲她說話。
一直到中午,許武纔將所查到的事告訴了全嬤嬤:“這個董氏是韓府內院一個管事姚婆子的外甥女,八年前來鎬城投奔她。因爲繡功出色被姚婆子舉薦到了王府。第二年,繡房的管事李婆子見她手腳勤快性子好,就將她說給了長桂。因爲長桂不能生養,兩人還從慈幼院領養了個孩子。這幾年此女對長桂跟那孩子都非常好,在王府的人緣也很不錯。”姚婆子的丈夫跟韓浩是親兄弟。韓浩又是韓建明的心腹,他們一家到了鎬城自然受到了重用。
全嬤嬤說道:“姚婆子是同謀?”
許武搖頭說道:“不是。我們查到董氏在一個月前見了個從京城來的婆子,之後董氏的行爲就有些異常。”
全嬤嬤臉色立即冷下來了:“那婆子抓住了沒有?”出了這麼大的事,那婆子肯定不會留在鎬城了。
許武冷着臉說道:“據客棧的掌櫃說那婆子是昨天清晨離開鎬城的。我已經派人去追了,除非她死,否則絕對逃不出西北的。”抓住了這人,定要千刀萬剮了她。
全嬤嬤微微點了下頭說道:“那董氏的底細都查到了沒有?”
許武說道:“姚婆子說這董氏來鎬城之前嫁過人,生了一子一女。不過董氏的丈夫好賭,雖然她做得一手好繡活日子卻過得艱難。董氏到西北投奔姚婆子時說她女兒被賭鬼丈夫賣了,兒子生病沒了,那男人還將她給輸了,她沒法子就逃出來了。”
全嬤嬤想了下說道:“王府所用之人都是要仔細打探過的。韓吉可有說什麼?”
許氏皺着眉頭說道:“大管家說他也派人去京城打聽過,情況確實如董氏所說。董氏逃走以後,那男人因爲沒錢還賭坊的賭債,賭坊的人不僅將房子收走了,雙腿也被賭坊的人打斷了。沒多久,那人就死了。”韓吉也是很謹慎的人,雖然董氏的繡工很不錯,但最開始並沒讓她進繡房只是讓她做一些雜事。還是後來打探到她所說的屬實,且嫁給了長桂在王府安了家這纔對她放心,讓她進了繡房。
全嬤嬤皺了下眉頭問道:“你覺得幕後主使會是誰?”
許武想也不想就說道:“幕後主使定然是燕無雙。”董氏是京城來的,而前段時間又見了從京城來的一個婆子,所以許武認爲要害浩哥兒的是燕無雙。
全嬤嬤卻是搖頭說道:“王爺沒出過天花,若真是燕無雙的手筆,讓王爺得天花豈不是更好。”浩哥兒再聰慧,現在也只是一個孩子,根本影響不了大局。若是換成雲擎卻不一定了,一旦雲擎身死,打下來的江山可能就會分崩離析。
許武覺得全嬤嬤說得也有道理,問道:“嬤嬤覺得這幕後主使會是誰?”
全嬤嬤搖頭說道:“這個我也猜不到。只是世子爺的事,我瞧着有些像是後宅婦人的手段。”
許武有些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後宅婦人的手段?”
全嬤嬤也解釋不清:“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不過只要抓着那婆子,那幕後主使之人就會浮出水面的。”
許武點了下頭說道:“我下午要去見王妃,嬤嬤可有話帶去給王妃?”玉熙現在除了見許武,其他人都不見的。
全嬤嬤說道:“讓她保重好自己。別等世子爺好,她卻垮了。”
等許武走後,全嬤嬤靠在椅子上,一臉的疲憊。從昨天到現在,她也沒休息好。
藍媽媽進來看到全嬤嬤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說道:“嬤嬤你也要保重好身體。”藍媽媽已經退下來,安詳天年了。
全嬤嬤苦笑道:“原本以爲王爺跟王妃和好以後,能過幾日輕鬆的日子,沒想到……”沒想到又來了這麼一遭。
藍媽媽說道:“嬤嬤,世子爺吉人天相,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的。”
全嬤嬤跟藍媽媽兩人相交十年了,也沒什麼話不能說的:“就怕萬一呀!若世子爺有個三長兩短,王妃肯定會倒下的。”別看玉熙平日一副很厲害的樣子,可一旦牽扯到兒女那是再軟弱不過了。
藍媽媽忙道:“不會的,嬤嬤,老天爺一定不會讓世子爺有事的。”
全嬤嬤苦笑道:“希望吧!”
傍晚的時候,許武去見了玉熙。聽到玉熙的聲音不對,許武有些擔心地說道:“王妃,你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呀!”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我沒事。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許武將所查到的事詳詳細細地跟玉熙說了:“那婆子來自京城,說話也帶着京城的口音。我懷疑幕後主使是燕無雙,不過嬤嬤說世子爺得天花這事更像是後宅婦人的手段。”
玉熙這會腦子裡全都是浩哥兒的病,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理這些事:“先將那婆子抓着了再說。對了,柳兒跟睿哥兒他們怎麼樣了?沒事吧?”
許武搖頭說道:“郭循半個時辰送來信回來,說二郡主跟二少爺他們在莊子上平安無事。”已經過去了兩天,幾個孩子沒有不舒服,應該是沒事了。
玉熙點了下頭:“杜韶他們呢?也沒事吧?”這些都是跟浩哥兒直接接觸過的人。
許武搖頭說道:“他們都沒事。”也是杜韶他們都有習武,身體底子極好,又沒跟浩哥兒有肢體接觸,否則會不會被傳染還真說不準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讓他們在府裡再呆上三天,若沒任何異狀就讓他們回家去。”若是被傳染了,五天時間足以讓他們發病了。五天之內也沒異樣,就表明沒被傳染。
許武這才問道:“王妃,世子爺怎麼樣?可好些?”
玉熙搖頭說道:“高燒還未退,不過不再吐了。”灌下去的藥跟食物沒再吐了,簡大夫說這是個好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