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規矩很嚴苛,不準下人亂嚼舌根頭。一旦抓住,不僅自己要被髮配出去,家人在王府也會被牽連進去。可饒是如此,還是頂不住八卦的天性。
兩個小丫鬟躲在一個角落裡說起了雲擎納妾的事。右嘴角有顆美人痣名的丫鬟說道:“我聽馮媽媽說王爺在江南納了一房妾侍,據說那妾侍長得跟天仙似的,將王爺迷得都不願意回來了。”
另外一個丫鬟說道:“不可能吧?若真如此,王妃還能這般鎮定?”
臉上有痣的丫鬟道:“現在外面都在說這事,應該不會有假了。王妃估計知道,但太遠了管不來,所以沒吭聲。不過等王爺將那美人帶回來,到時候王府可就熱鬧了。”
這話一落,就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你們在說什麼?”說完,軒哥兒從花叢裡走了出來。
三胞胎每個月也能休息兩天,爲了避開又被睿哥兒拉去練武場練功,軒哥兒用過早膳就偷跑出來躲了起來,卻沒想到,竟然聽到這麼一個驚天大消息。
兩個丫鬟看到佑哥兒,臉色都變了,跪在地上求軒哥兒不要將這事鬧大。
軒哥兒心腸比較軟,想了下說道:“你們將聽到的傳聞都告訴我,我就不追究。”三胞胎雖然小沒經什麼事,但也都知道妾是什麼意思。
臉上有痣的丫鬟將她所知道的一字不剩地全部都告訴了軒哥兒。
軒哥兒聽完以後,也沒心情去尋兩個丫鬟的錯,立即跑去找睿哥兒跟佑哥兒。見到兩人,軒哥兒大聲叫道:“二哥,阿弟,不好了,爹給我們找了個小娘。”小老婆,也就是小娘的意思了。
佑哥兒皺着眉頭說道:“什麼大娘小娘的,你在說什麼呀?”
軒哥兒道:“我剛纔聽到丫鬟說,爹在江南納了個妾。據說那妾長得貌若天仙,爹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都不願意回家。”軒哥兒實誠,聽到什麼說什麼。
睿哥兒忙說道:“阿軒,是不是那兩個丫鬟胡說八道。”
佑哥兒握着拳頭,不過因爲有前面的誤會,這會他也能剋制住自己:“去找大哥。”若這事是真的,大哥肯定知道。
睿哥兒點頭道:“走,我們去問下大哥。”睿哥兒希望這事是謠傳,要不然……想到這裡,睿哥兒忍不住望了一眼佑哥兒。
佑哥兒見到浩哥兒,立即問道:“大哥,爹是不是在江南納妾?爲了那個女人,還連家都不回了?”
前面這事是真的,後面那句就是空穴來風了。浩哥兒皺着眉頭道:“你從哪裡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這語氣,讓睿哥兒跟軒哥兒覺得剛纔丫鬟的話肯定是假的。
佑哥兒可不是這般好糊弄的:“大哥,前幾天娘是不是就因爲知道爹納妾的事,所以才難過得哭了。”
浩哥兒知道這事避不過去,也沒再瞞着了:“納妾的事是真的,但爹在江南並不是因爲那女人,而是有正事要處理。”
阿佑氣得不行:“大哥,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說完,又想起去了江南的棗棗,佑哥兒很快反應過來:“大姐去江南,是不是就因爲這事?”
浩哥兒點頭說道:“是。”見佑哥兒往外走,浩哥兒忙抓着他的肩膀問道:“你要做什麼?”
佑哥兒想拍開浩哥兒的手,可惜他沒浩哥兒武功好。佑哥兒氣呼呼地道:“大哥你放開,我要去江南,我要去找他問清楚,是不是真只要那個狐狸精不要娘跟我們了?”
浩哥兒怒喝道:“什麼不要娘跟我們了?你聽誰胡說八道的?”
佑哥兒氣呼呼地說道:“這不明擺的事嘛!要不然,爲何現在都九月了,他還留在江南沒回來?”
佑哥兒鬧起來的時候,根本就不講理。浩哥兒有些頭疼:“沒有的事,那都是外面的人在胡說八道。”
佑哥兒怒氣衝衝地叫道:“空穴不來風。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
浩哥兒冷着臉說道:“什麼他?你又犯渾了,那是我們爹。”不管雲擎做了什麼,那都是他們爹,這事不容更改的事。
佑哥兒可沒那麼好說話,梗着脖子說道:“他不要我們了,我也不要他。”爹沒有就沒有了,只要娘好好的就成。
佑哥兒鬧騰起來,浩哥兒根本管不了。浩哥兒沒辦法,只能讓杜韶去將這事告訴玉熙,讓玉熙來處理這事。
玉熙聽了杜韶的話,沒立即去浩哥兒的院子,而是叫了許武過來說道:“去查一查,看看是誰在那裡碎嘴。”
許武知道事情的原委,說道:“這事大街小巷都傳得沸沸揚揚,二少爺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
玉熙揉了下太陽穴,說道:“睿哥兒跟軒哥兒知道沒事,可佑哥兒卻不成。”這孩子竟然跟阿浩叫囔着不要爹。在這個孝道大於天的環境下,佑哥兒這話可以被定性爲不孝子了。
佑哥兒什麼性子,整個王府就沒人不知道的。許武道:“我會查出來的。”
看到玉熙,佑哥兒就抱着她一臉委屈地說道:“娘,你明明是爲爹納妾難過得哭了,竟然還跟我說是做噩夢?”
浩哥兒此時不由慶幸他剛纔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若不然娘多尷尬。
玉熙笑着拍了下佑哥兒的肩膀說道:“阿佑,你說說娘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兒子心疼自己自然好,可他不能跟自己親爹對着幹,否則對他有害無利。
佑哥兒仰頭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你那晚哭不是因爲爹納妾?”
玉熙自然不會說真話:“自然不是了。娘是夢見你出事了,因爲那夢太真實了,娘纔會害怕得抱着你哭。”
佑哥兒一臉不相信地問道:“真的?”
玉熙無奈道:“你要不相信娘也沒辦法了。至於你爹納妾的事,娘早就知道了。不過是個妾,到時候回了鎬城看不順眼,直接打發了出去就是,哪值當娘哭。”說完,玉熙颳了下佑哥兒的鼻子,笑着到:“不過你若是小瞧了娘,那娘也沒辦法了。”
在玉熙的安撫下,佑哥兒的毛被擼順了。不過顯然,事情沒那麼容易就過去了。當天,佑哥兒就給雲擎寫了第一封信。佑哥兒在信裡將他聽到的傳聞寫了上去,然後問雲擎傳聞是真是假?若傳聞真的,那他們姐弟六人也當沒雲擎這個爹。
這封信被許武攔截了,看了信的內容許武是觸目驚心。沒想到佑哥兒竟然這般極端,這可不是好事。第二天,許武就將這封信交給了玉熙。
玉熙看完信以後,說道:“將信連同公函一起給王爺送去。”自從知道雲擎納妾的事以後,玉熙再沒給雲擎寫過信了,不過她沒有阻止幾個孩子寫信。
許武有些詫異,說道:“若是讓王爺看到這封信,肯定會氣着的。”到時候,肯定會被氣得七竅生煙了。
玉熙淡淡地說道:“我也想知道,他是否真會爲了那個女人不回來。”
玉熙已經給韓建明去了信,讓韓建明立即趕往江南。若雲擎有心,看到韓建明肯定會將事情交給他處理,然後班師回朝。若不然,就真如傳聞怕那女人回來受委屈,想在江南多滯留一段時間了。
這算是玉熙對雲擎的一個試探。試探在雲擎心目中,到底是那個女人重要還是這個家重要。雲擎做的選擇不同,她的態度以及應對的策略也會不一樣。
許武忙道:“王妃,你跟王爺那麼多年夫妻,應該知道王爺不是那種人。”
玉熙笑了下,那笑容滿是嘲諷:“王爺是哪種人,我並不清楚。”這次納妾半點徵兆都沒有,讓她也顛覆了對雲擎的認知。男人的話不可信,人品亦然。
許武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晚上,玉熙一臉疲憊地躺在浴桶裡。在外人面前她要裝成沒事人一樣,在孩子面前她還要維護雲擎,真心好累。
全嬤嬤瞧着很是心疼,裡裡外外都要玉熙操持,現在雲擎還弄這麼一出,玉熙能撐住已經很難得了。全嬤嬤說道:“泡完藥浴,我給你按摩下吧!”
按摩的時候,玉熙開口問道:“嬤嬤,你說王爺將柳氏帶回來,我該怎麼應對?”之前霍長青承諾會解決柳氏,她當時腦子亂哄哄的,覺得這主意不錯。可現在冷靜下來,她卻覺得這主意很糟糕。若是雲擎真對柳氏動了心,柳氏現在死了,她就成了雲擎心頭的硃砂痣,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全嬤嬤說道:“玉熙,柳氏是王爺納的第一個妾,但她不會是最後一個。殺了她,也還有張氏趙氏。你想要解決問題,就得從根上除了禍患。”不管是柳氏還是其他女人,只要她們生不出孩子來,再得寵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玉熙搖頭說道:“還沒到那一步。”
全嬤嬤沒像上次一樣,點到即止,而是繼續說道:“我手中有個方子,吃了以後,除了不能再有孩子,沒任何影響。”見玉熙還是搖頭,全嬤嬤道:“玉熙,你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浩哥兒考慮。有了庶子,若他們的生母又得寵,到時候肯定會對浩哥兒造成威脅。嫡長子被妾侍庶子暗害的先例,數不勝數。到那時,你可就後悔莫及了。”孩子是玉熙的軟肋,涉及到孩子的安危,玉熙就不會再猶猶豫豫了。
玉熙睜開眼睛,不過很快又閉上了,那樣子好像睡着了一樣。
見玉熙沒在說話,全嬤嬤知道玉熙這回是聽進去了。
雲擎並不知道自己留了柳氏在後宅,會引起那麼大的風波。這日天氣晴朗,他又叫柳怡在花園給他彈奏一曲。跟往常一樣,聽完一曲他就讓柳怡回了梨落院。
柳怡心高氣傲之人,若不是爲了家族,她寧死也不會這般不明不白留在將軍府。讓她放下身段討雲擎歡心,那是決計不可能的。甚至說,雲擎每次讓她回去,她心頭都鬆了一口氣。
皇帝不急太監急,貼身丫鬟寒香不知所措地說道:“姑娘,你說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都八天了。”平西王這架勢,完全是將自家姑娘當琴師用了。可她姑娘不是平西王的琴師,而是他收進府的女人。
柳怡說道:“這樣不是更好。只要我安安分分地呆在這府裡,柳家就是安全的。”哪怕在很多人眼中她已經是雲擎的女人,但她知道自己仍然清清白白的,這就足夠了。
寒香着急道:“姑娘……”
柳怡看着寒香,面色陰沉地說道:“那些話你要再敢說,我現在就趕你出去。”讓她去爭寵,這是對她的羞辱。寒香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竟然敢羞辱她,這讓柳怡如何忍受。
對於雲擎的行爲,餘叢有些不懂,忍不住問道:“王爺,你直接將柳氏收了房。這樣,想聽她彈琴直接過去就是,也不需要還特意跑到花園去。”
雲擎望着餘叢,冷着臉說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將柳氏收房了?”他答應過玉熙這輩子再不會有其他女人。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要做到,哪能做言而無信之人呢!而且他現在夫妻恩愛,兒女懂事又孝順,可不想因爲一個夢一個女人而毀了這一切。
“呃……”驚訝過後,餘叢很快反應過來,低聲說道:“王爺是否擔心王妃知道了會不高興。”
餘叢見雲擎沒說話,以爲是默認了。餘叢說道:“王爺,這女人你越是順着她,她就越鬧騰。若是壓着她,她就老實了。你看老封,這些年過得多逍遙自在。”男人變起來很快,餘叢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前他很看不慣封大軍的做派,認爲封大軍的行爲很不負責任。可現在他卻有些羨慕封大軍了。享用了美人,也沒人說他一個字的不好,家裡也太太平平的。不像他,明明是爲了子嗣才納了兩個妾,弄得好像犯了天大錯誤一樣。
雲擎聽到這話,看着餘叢,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ps:雲擎並沒起納妾的心思,不過他的行爲很不當。他也將爲此嚐到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