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 夫妻交鋒
趙王妃當然也沒有切實的證據,可是女人天生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跟謝庭脫不了關係,不管怎麼樣,就算鄭家之前陷害陳家的事情被揭發了,那也不能放過謝庭!絕對不能,相反,如果鄭家真的倒了黴,那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決掉這個謝庭,絕對不能再等了。因爲——他可就是趙王名正言順的嫡子,還會因爲之前受過的委屈更加榮耀。那謝遠怎麼辦?!
“沒有什麼會不會!這件事情的受益者只有他,縱然不是他,他也必須要爲這件事情付出代價。若是我哥哥死了”趙王妃冷冷一笑,嘴角上挑的弧度卻說明她心中沒有因爲鄭家的事情感到多少悲傷:“若是我哥哥死了,那他就要拿他的賤命來換!這些年來因爲皇后對他的偏心,我已經忍了許久了,這件事情事發了,他以後就是頭頂帶着受迫害的勳貴的唯一血脈,他又那麼受皇帝皇后的喜歡我的阿遠絕對不能在他之下,我也絕對不會允許!”
“姑娘,當務之急是王爺。”邱嬤嬤總算是抓住了重點,有些擔憂的道:“若是王爺知道咱們老爺出了事,說不定說不定王爺又如同對待上一個那樣呢?”她總對趙王心存忌憚,原因就是趙王對待陳氏實在是太心狠了,當時連王妃本人都有些害怕,甚至想過軟禁那陳氏一輩子也罷了。可是趙王堅決否定了這個提議,他甚至親眼看着陳氏吊在橫樑上嚥了氣才肯完全放心。邱嬤嬤在內宅裡沒少見過死人,可是陳氏死的實在是太慘了,那樣的場景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在她腦海裡,滲人,慎得慌。
趙王妃眼神黯淡下來,默然了半響,隨意翻開妝奩,抽出一個小抽屜來。撿了口脂細細的描了脣,猛地站起身來,道:“我與王爺夫妻這麼多年,心中對他卻着實害怕。也因爲之前的前車之鑑。早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他現在若是敢棄我於不顧,我就敢叫他陪我一起下黃泉!”
混了這麼多年,跟趙王打了這麼多年交道的枕邊人,總不至於真的什麼都撈不到,趙王妃低頭瞧着自己妝奩里美輪美奐的首飾,輕笑一聲關上了抽屜。她不會,也絕對不可能淪落成跟那個陳氏一樣,陳氏,你不是說等着看我的下場嗎?那咱們就試試看。究竟是我先下來陪你,還是你的寶貝兒子先跟你團圓!
“母妃!”外頭卻忽然傳來謝遠的聲音,緊跟着一身玄色袍子的謝遠就滿頭大汗的進來,臉上帶着欣喜的神色,道:“母妃!咱們可以回京啦!”
趙王妃一驚。擡眼見謝遠臉上一派欣喜之色,並不見慌亂難過,便壓下心裡的驚濤駭浪,勉強帶笑問他:“說的什麼胡話?又是從哪裡聽來的這消息呢。”
“我可沒說胡話。”謝遠上來攙了趙王妃的手,笑嘻嘻的道:“原是錦玉姐姐要出嫁了,幾位王叔都已經接到命令進京了,咱們府裡也接到消息了。這可不是不日就要進京了麼?我離開盛京也許多年了。中途還未回去過,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了,也不知道舅舅他這回會給我留什麼好東西。”
聽他提起鄭家,趙王妃心裡無比苦澀,卻又不知道如何與兒子說這個,只好反手拍了拍他的手掌。嗔道:“好了!這回雖說是去給你錦玉姐姐送嫁,其實也有因爲你們都到了適齡婚嫁的時候,皇上要爲你們擇良配了的原因在,你怎麼還是一副不收心的樣子?你父王可知道消息了?”
“我來的時候並沒見到父王啊!這個消息還是我聽府上的清客說的,父王他”謝遠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道:“父王他好像聽見什麼消息,匆忙出門去了。”
趙王妃點了點頭,又拉住他嘆道:“這回回去,母妃定然會給你好好挑一個大家閨秀,絕不叫你受委屈!”謝庭那個小子麼,他已經沒機會了。
謝遠常年帶笑的臉上終於掠過一絲羞赧,抱着趙王妃的手臂撒嬌:“母妃!”心中卻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轎子裡少女緋紅的臉頰跟黑漆漆的眼珠來,不知道爲何忽然覺得有些嚮往,又有些欣喜。她說她是定遠侯府上的,若是沒有猜錯,她大概就是定遠侯的庶女顧煙了,又聽說現在顧承宇混的很開,已經另外出去立門戶單過了,他又是個很不錯的,如今在錦衣衛當差,說起來,母妃未必就不會喜歡顧煙呢。
趙王妃還想再說些什麼,猛然聽見黃鶯在屋外略帶慌張的聲音:“王爺!王爺您回來啦?王妃她”
趙王妃早就已經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望向門口被掀起來的珠簾,眼睜睜的瞧着穿着紫色直身綢緞長袍的趙王大踏步邁進門來,一時間心中忐忑又不安。趙王的臉色着實稱不上好,陰沉沉的,大有以往謝遠每次犯了大錯之後他生氣的架勢,謝遠瞧着害怕不已,就偷偷搖了搖趙王妃的手臂,想叫母妃幫着打圓場,孰不知趙王這回卻正是因爲趙王妃的事情而生的氣。
還沒等謝遠戰戰兢兢的請安,趙王已經看見了他,沒好氣的斥責道:“這個時候你在你母妃這裡做什麼?平日叫你讀書讀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還不給我滾出去呢!”他心情不好,又有事情藏在心裡,見了最心愛上心的孩子也不由得沒了好臉色,只是一心想打發他出去,好問問鄭氏事情。
謝遠於是匆匆忙忙的請了安,一溜煙的溜出了房門去,慢慢吞吞的立在門廊下,有些出神——在他記憶裡,極少看見父王在母妃面前發這麼大的火,生這麼大的氣,他對母妃似乎永遠都是和顏悅色的,縱然母妃曾經做過令父王很不開心的事情,父王也從來沒有大聲呵斥過,現在這是怎麼了?明明可以回盛京一段日子,不用再等到五年,父王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開心呢?
趙王等謝遠出去了,才冷哼了一聲,看着趙王妃冷笑:“我聽說,盛京裡來了人,報了什麼消息給你?”
趙王妃並不知道趙王知不知道這個消息,卻沒打算瞞着他,便索性坦然道:“是來了人,來的是錦衣衛的史慶豐,聽說與我哥哥平日裡打過交道,所以特地來給我帶口信。當年的事情事發了。”
當年的事情?趙王不覺喉嚨一緊,沉聲問道:“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什麼事情?”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趙王妃深知趙王的爲人,但是卻不願意成爲另一個陳氏,因此她仍舊維持着鎮定,輕描淡寫的道:“當年的事情,當然就是關乎王爺的那件事情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王爺還用問我嗎?我聽說,是一個御史上書彈劾我哥哥的,罪狀數了一大堆,我哥哥他這樣膽小的人,在牢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頭了。而且那錦衣衛出來的時候我哥哥還在刑部大牢接受審問呢,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也不曉得我哥哥現在到底怎麼樣了,真是叫臣妾好生牽腸掛肚!”
趙王不意她忽然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倒是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陰沉着臉,哂然而笑:“我倒不知道王妃是這樣的巾幗英雄,現在舅兄的案子已經結了,王妃原來不知道結果嗎?”
“什麼結果?”趙王妃背在身後的右手已經死死的拽住了帕子絞着,卻到底沒有在趙王面前表現出來,仍舊一臉漠然的問道:“原來王爺的消息比我還快,那看樣子,王爺也早就知道我哥哥被參的事了吧?”
早就知道了,卻故意瞞着自己,這中間趙王是怎麼想的,又做了什麼事情呢?趙王妃越想心裡越寒心。
“死罪當然免不了。”趙王不假思索,蹙眉盯着趙王妃的臉,見她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微覺詫異,卻仍舊接着說了下去:“污衊前朝功臣、本朝勳貴,中間又牽扯到搶人田地,淫人妻女之類的事,早就惹了父皇的厭棄,這回他怎麼還會有好結果?聽說是判了斬監候,至於舅嫂跟外甥們,都判了充軍遼東。居然沒要他爲陳家滿門陪葬,也算是格外開恩了。”
趙王妃終於沒忍住,迅速流下一滴淚來,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王便站了起來,看了邱嬤嬤一眼,轉而衝趙王妃道:“收拾收拾東西吧,父皇恩召藩王入京,咱們不日就要動身了。”
等趙王出去了,邱嬤嬤才立馬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趙王妃,哭道:“王妃!這可怎麼好啊?以後您在這府裡”
這卻是早就已經可以預想到的結果了,比趙王妃想的滿門抄斬還是要好很多的,趙王妃極力鎮定了心神,強忍着心中的難過跟不忍,道:“沒什麼,你沒聽見王爺的意思?我還是要陪着上京去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未必就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