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還沒有回來?”瑾悠下了馬車,直接進了門,卻見隨風在門房處,跟門口的管事叮囑着些什麼,便招了招手,將他喚道跟前來。
隨風小跑着到了瑾悠跟前,低聲回道:“王爺方纔跟着隨雷出門去了,臨走前吩咐了,說是府內更換小廝和奴婢的事兒,不用問過王爺的意見,王妃自己做主就是。”
瑾悠點了點頭,思量片刻,柔聲說道:“那你將原本府裡的侍衛和小廝都喚到外院,本妃先將他們安置了,再說旁的。”
隨風應了,雷厲風行的去了。
隨風到底是跟在沈珺昊身邊多年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將原本寧王府的侍衛和小廝都帶了過來,且還是排成列,很規整的樣子。
瑾悠也沒說話,就看着外頭的院子裡,跪着烏壓壓一大片人。
等瑾悠喝完了一盞茶,纔看向外頭的人說道:“皇上賞下來的新侍衛都已經在外頭候着了,你們來寧王府不過才待了兩日功夫,也沒有什麼可交接的,念在你們在寧王府伺候的這兩日還算勤謹,本妃也不偏頗,一人賞了一兩銀子,各自過活去吧。”
瑾悠話音一落,烏壓壓一片人,盡數擡頭望向內裡的人,可惜有紗質的琉璃屏風擋着,他們就是想要瞧見瑾悠長得什麼模樣,也是難的,只能隱隱約約瞧着一個端正的身影,在後頭的羅漢榻上坐着。
他們原以爲,都是死命一條了,誰不知道皇上給了旨意,說是任憑寧王殿下打殺了他們?他們這兩日該說的遺言,能給了家裡頭的東西,都給了,就等着死了,怎麼這會兒竟然又要得了銀子?
瑾悠沒說話,給屏風後頭的隨風一個眼色,隨風會意,端起了大主管的風範,慢條斯理的說道:“原本皇上的意思是,你們伺候的不盡心,送到了寧王府,竟然能不聽寧王的吩咐,私自放了二皇子妃入後院,這是大罪!”
“寧王可不是太子爺,以國號爲封號的,雖說口中稱着王爺,但實際上,卻是與皇上並肩的,你們這般不聽從寧王殿下的吩咐,罪同謀逆,莫說是你們一條命,便是你們一家子的命,都不夠砍得!”隨風氣勢拿捏的極足,聲音震天。
“可是咱們王爺和王妃體恤你們,不忍心瞧着你們這麼些人沒了命,正好王爺給王妃買了幾處鋪子,需要人打理着,只是鋪子裡頭的位置不多,你們若是有願意留下的,便去那邊當小廝,做着差事,月例銀子呢,就各憑本事。”
隨風咳嗽了兩聲,“王妃乃是大理來的,不管你們背後的彎彎繞繞,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寧王府,跟哪家又是沾親帶故的,王妃一律不管,但是有一樣。”
“誰幹的好,誰賺得銀子就多,誰若是掐尖鬧事的,別怪咱們寧王府不留情面,到時候將你們一家老小,都送到皇上跟前去!”隨風說完,瞧了瑾悠一眼,見瑾悠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
“成了,沒有旁的事兒,你們也別再這裡耽擱了,想要拿着一兩銀子走人的,在我這裡畫個押,就收拾包袱走人,若是想要留在王妃的鋪子裡頭做活的,也來這邊畫個押,若是做得好了,王妃也不會虧待了你們。”隨風拍了拍自己跟前的小几子說道。
一時間那些個人面面相蹙的,瑾悠也沒有耽擱,在內裡低聲叮囑了隨風道:“仔細瞧着留下來的人,該往哪處兒安排,你自己心裡有數,另外過些日子,若是有做得好的,便打聽一下家裡頭的人,若是一家子都願意留在王府裡的,就簽了賣身契。”
瑾悠還有旁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盯着一羣不知道是誰眼線的人。
隨風點頭應了,笑嘻嘻的說道:“王妃放心,小的跟祝管事商量着來。”
瑾悠微微頷首,又帶着蔣嬤嬤等人回了內院,內院這邊還有一羣奴婢們呢。
好在蔣嬤嬤都已經將這羣人分成了撥,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萬萬用不得的,還有一些是暫時瞧不出來的。
瑾悠自然不會讓這些人去了武館或是“女兒嬌”,爲了掩人耳目,祝管事另外選了兩處鋪子,一個是做綢緞莊的,一個是做茶葉的,雖說營生是一樣的,但內裡卻是不一樣的,那些個旁人的眼線,或是奴婢,或是小廝,就要打發到了這樣的地方去。
等着瑾悠將寧王府內外來了一次大換血後,已經接近晚膳時辰了,沈珺昊還沒有回來,瑾悠也不餓,便吩咐了定嬤嬤多等上一時半刻的。
素心這邊卻是掀了簾子,恭聲回道:“王妃,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宮女來訪,說是先前您大婚,皇后娘娘給您準備的禮物。”
瑾悠有些奇怪,皇后跟她說起來是承繼者的關係,可實際上,蕭宏峻和雲無雙的把柄都捏在沈珺昊的手裡頭,按理說,兩個人暫時都不會有所動作纔是……
瑾悠是沒有受到皇后的禮物,但也沒有收到旁人的……
瑾悠放下自己手中的書卷,“先給本妃更衣。”
等着瑾悠換了一件豆青色刺繡散花錦立領斜襟長衫,逶迤拖地印花折枝花卉荷葉裙,這纔出門迎客。
論理,皇后跟前的宮女,瑾悠想見就見,若是不想見,旁人也不能拿規矩壓了她,不過是個奴婢罷了,可是瑾悠卻不這麼覺得……
到了前邊正廳,瑾悠便見到一個身披紫色撒花連珠團花紋外衫的大宮女,垂首而立。
瑾悠莞爾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瑾悠隨意的擺了擺手道:“你們下去吧,本妃與這位宮女好好說說話。”
素心等人雖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有忤逆了瑾悠的意思,只是素心也沒忘記給雲珠使個眼色,這會兒自家王爺沒在府裡頭,雲珠就要寸步不離的跟着瑾悠。
雲珠是暗衛出身,自然有本事在那位宮女見不到的地方守護着。
等前廳裡頭的人都走乾淨了,瑾悠隨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說道:“皇后娘娘站着不累嗎?不如坐下來,好好說話。”
那穿着紫衣的宮女緩緩的擡起頭來,看了瑾悠一眼,正正是寧朝的皇后娘娘雲無雙。
“你一早便猜到是本宮親自來了?”雲無雙微微凜眉,自顧自的在瑾悠身邊的羅漢榻上坐了。
“剛剛猜到的而已,如今人人都對寧王府觀望着,皇后娘娘怎麼可能大張旗鼓的,給寧王府賞賜?”瑾悠素白的手指撫着外衫上的珍珠鈕釦,溫聲說道。
看到瑾悠不急不緩的模樣,雲無雙便有些坐不住了,冷着臉道:“他在哪裡?”
瑾悠自然明白雲無雙口中的他是誰,只是這會兒雲無雙口中的他,還沒有入府呢,瑾悠怎麼也不能讓雲無雙看出來,便淡然的張口說道:“他已經將夜明珠還給了娘娘,顯見就是要將這份情,一刀斬斷了,娘娘這個時候來尋人,豈不是太晚了一些?”
雲無雙睜大了眼睛,年逾四十的她,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眼神有些空洞,似是怎麼也不相信的樣子,他當初對她情深一片,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了,且那麼多年都沒有放棄,都不曾將這個夜明珠還給她,這一會兒卻是還給她了?
“是不是你們將他殺了?故意用了這個東西來誆騙本宮!”皇后雲無雙突然站起身來,就要往瑾悠身邊衝來!
瑾悠卻是一掃方纔的溫柔,眼神凌厲如刀鋒一般盯着皇后雲無雙,冷聲說道:“娘娘說話之前,最好好好思量思量再張口,本妃明知道他與娘娘的關係,如何會殺了他?本妃應該好好利用了這樁感情纔是!”
雲無雙在瑾悠凌厲的眼神中,突然沉默了下去,是了,瑾悠與沈珺昊知道了他的身份,定然不會殺了他的。
“他在哪兒,本宮要見他!”雲無雙有些不客氣的張口說道,“不見到他真人,本宮是怎麼也不相信你所言的。”
瑾悠突然“嗤嗤”一笑,語態慵懶的看向雲無雙,“娘娘真真是有意思,娘娘相不相信妾身所言,有何干系?妾身所求的簡單,不過就是要與王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王爺年輕,妾身也不過及笄之年,有的是時間等待着皇上薨逝……”
“一顆夜明珠,換來了一批安全的侍衛,小廝和奴婢,對妾身來說,已經儘夠了,至於旁的事情,妾身並不感興趣。”
皇后雲無雙咬了咬牙,瑾悠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再想要從她口中得到消息,實在是難上加難,早知道這樣,她早間的時候,就不應該那樣順利的聽從瑾悠擺佈,應該先將事情問清楚了再說。
皇后雲無雙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當時沒有多抻着一些,也怪自己當時乍聞那樣的消息,心裡頭太慌亂,竟然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裡!
雲無雙見瑾悠一副死不張口的模樣,狠了狠心說道:“若是能讓本宮見到他,本宮可以幫着你和寧王在皇上面前周旋,這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