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嘉柳穿着一身松花色襦裙,髮髻挽着嬌俏的雙丫髻,笑語盈盈的盯着進門來的澹臺懷鬆。
澹臺懷鬆被那樣嬌俏的笑容迷了心神去,他一直以爲,任雲寄是比孫嘉柳要漂亮許多的,到底是京城出身的大戶人家小姐,有着不同一般人的氣度。
在心底裡,澹臺懷鬆甚至是有些瞧不上孫嘉柳的,一個外室私養的小小姐,沒規矩也就罷了,還拋頭露面的出來做生意,若不是因爲澹臺懷鳴的事兒,澹臺懷鬆絕不會與孫嘉柳這樣的人牽連上。
可因爲澹臺懷鳴,澹臺懷鬆上心了,在澹臺懷鬆的心裡,他是澹臺懷鳴的大哥,他是澹臺府的長子嫡孫,他從一出生就是帶着光環的,他就應該比澹臺懷鳴更優秀,得到的東西更多。
可鄉試的掙扎,會試的失利,一樁樁的打擊着他,讓他的心裡失去了平衡,他不能眼睜睜的瞧着,平日裡不如他的澹臺懷鳴,一下子超越了自己!
澹臺懷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神情自然一些,衝着孫嘉柳深深一揖道:“不知道這位小姐尋我,可有何要事?”
孫嘉柳嬌俏一笑道:“我認得你,你是澹臺府的大公子澹臺懷鬆,是不是?”
澹臺懷鬆的心底裡有些得意,點了點頭,應道:“正是,不知小姐是……”
孫嘉柳突然擡了頭,看了澹臺懷鬆一眼,她心裡的想法與那小廝是一樣的,這人長得白白淨淨的,怎得這般愛說謊,他****在這鋪子周圍晃悠,衝着的人,不就是自己嗎?這會兒倒來裝作是不認識的!
孫嘉柳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可想到孫嘉怡的叮囑,硬是生生忍了下來,嬌聲說道:“我是永樂侯府的二小姐,這鋪子,武博候世子妃也參了股的,想必澹臺大公子應該聽武博候世子妃提過幾句。”
澹臺懷鬆這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是這樣。”
澹臺懷鬆有些尷尬之色,他方纔裝傻裝的有些過了,那孫嘉柳當初可是去過他們澹臺府的,不過那個時候,是與澹臺莉商議鋪子上的事情,他也是遠遠瞧見過的,只不過沒有在意罷了……
澹臺懷鬆爲了緩解自己的尷尬之色,沉聲問道:“不知道孫二小姐尋在下,可有什麼事情?”
孫嘉柳有些羞紅了臉頰,將身邊的小廝打發了出去,小小的一間廳裡,就只剩下了澹臺懷鬆與孫嘉柳!
澹臺懷鬆覺得,自己這會兒是心跳如鼓的……他終於做到了,你看,他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孫嘉柳便要投懷送抱了,若是澹臺懷鳴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澹臺懷鬆實在是太期待了!他太期待看到二弟的神情,即便他成爲了翰林院的庶吉士又如何呢?不是一樣娶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嗎?
澹臺懷鬆只要想到,自己此舉會給二公子澹臺懷鳴帶來震撼的一擊,心裡便覺得痛快的緊!
等着身邊的小廝都離開了,孫嘉柳才從袖口中拿了一封信箋來,遞給澹臺懷鬆,臉上兩抹羞紅,愈發明顯!
澹臺懷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手中的信箋,這是……這是孫嘉柳給自己寫的信?
澹臺懷鬆此刻心裡的得意,就像是汩汩噴涌而出的溫泉,美得心裡冒泡,他真真是個厲害的,他一定是貌比潘安的,否則,怎麼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鋪子外頭晃悠了一些日子,便能贏得美人心呢!
澹臺懷鬆的自我膨脹到達了一定境地,看向孫嘉柳,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這是……給我的……”
孫嘉柳撲扇着眼睛說道:“是的,是給了澹臺大公子的……”
澹臺懷鬆沒等孫嘉柳說完,便激動的不能自抑,方纔始終壓制着的興奮,盡數爆發了出來,他死死的攥着那信箋,笑着說道:“其實,我一早便對孫二小姐有情了,卻沒有想到,孫二小姐竟然也會心儀於我,孫二小姐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的,我回去就跟父親與母親商議,將你娶爲平妻,絕不會讓任家大小姐欺負了你去!”
孫嘉柳眼睛微眯,隱隱含了怒氣,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澹臺懷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平妻?”
孫嘉柳有些嘲諷的說道:“勞澹臺大公子多慮了,這事兒,怕是任家大小姐不能答應了吧!”
澹臺懷鬆這會兒只顧着自己高興了,哪裡能注意到孫嘉柳語氣中的嘲諷,“不會的,沒什麼不能答應的,是她想要做我的正妻,故意謀算的我,否則我與她的親事也不能成!我便是要求你做平妻,她也絕不會離我而去的!”
孫嘉柳也不知道,澹臺懷鬆哪裡來的自信,認定了任雲寄是喜歡他的,不過這會兒孫嘉柳也沒心思管這個,死死的忍住自己的脾氣,說道:“澹臺大公子似是誤會了,這信箋,並不是給了大公子的,而是要大公子轉交給二公子澹臺懷鳴的!”
如願以償的看到澹臺懷鬆的臉綠成了菜色,孫嘉柳這才補充說道:“我原本是應該親手給了他的,只不過我一個未出閣的小小姐,私見外男有些不大妥當,正巧這幾日大公子都在這附近,我便生了心思,想要大公子幫着轉交一下……”
“大公子若是不願意,就將這信箋給了我,我在尋旁人給了二公子就好!”孫嘉柳似是也有些尷尬,畢竟澹臺大公子方纔說出了心意,她若是裝作渾然不知,也是不能的。
“不不不,沒什麼不能的,我方纔說的都是玩笑話,還請孫二小姐不要當真,這信既然是給了我二弟的,自然是由我送去最好了,若是落到旁人手中,豈不是毀了孫二小姐閨譽?”
澹臺懷鬆死死的攥着那信箋不放手,他倒要瞧一瞧,孫二小姐寫了什麼給澹臺懷鳴。
澹臺懷鳴還真真是個本事大的,難怪一門心思的想要求娶了孫二小姐,原來私底下早已經與孫二小姐無媒苟合在先了!
大公子澹臺懷鬆氣得怒不可抑,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生怕孫嘉柳注意到了,將信箋收了回去,那他就不能知道,到底二公子澹臺懷鳴與孫嘉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聽到澹臺懷鬆說樂意,孫嘉柳也沒說旁的,這本就是她的目的,便笑着說道:“如此,我便麻煩大公子了,你方纔說的話,我只當沒有聽到,還請大公子不要跟二公子說了這些話了,另外,若是大公子方便的話,能否幫着我取了回信?”
孫嘉柳垂下頭去,掩藏住自己眼底的笑意,說道:“二公子如今在翰林院,****都忙的緊,不似大公子這般有空閒,能****到了這鬧市中來,我見二公子的面兒也不容易,我瞧着,大公子倒是得空的,****都來這鋪子周圍轉悠,不知道大公子方便不方便?”
澹臺懷鬆將自己心底裡的恨意掩藏,脣角帶了一抹陰冷的笑意,說道:“自然是方便的,我本就是閒來無事的,每每來這邊的時候,便將回信帶回來就是了,孫二小姐有什麼信箋,都可以一併交給我,我定然都帶到二弟身邊去。”
“如此倒是好了,只是我暫時還沒有什麼要給了貴府二公子的,總要等着他回了信,我才能繼續送啊。”孫嘉柳狀似天真的說道。
澹臺懷鬆陰鷙一笑道:“都怪我,沒有做過這種送信的事,倒是忘記了,那我明日拿了二弟的回信,給孫二小姐。”
“如此,多謝了!”孫嘉柳實在是一個字也不願意與大公子澹臺懷鬆說了,仰臉道:“小二,送客!”
澹臺懷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耐住那樣的憤怒的,他始終保持着自己的風度,直到確認孫嘉柳再也瞧不見他,才飛快的拐入一條無人的小巷,將那信箋抽了出來!
他一定要知道,澹臺懷鳴與孫嘉柳的信箋裡,到底寫着什麼!
大公子澹臺懷鬆以爲,自己此刻是最生氣的,卻不知道,他打開信箋後,會更加的生氣,因爲信箋之上,疏疏落落的寫着幾個字:****思君不見君……
澹臺懷鬆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憑什麼,憑什麼二公子澹臺懷鳴既能得了翰林院的差事,還能得了美人心!
他不服!
他狠狠的將那信箋撕碎在地,又用腳攆了幾下,將那碎紙屑都踩在了泥土裡,若是周圍有人瞧見,一定會覺得驚奇,因爲面前的人,明明就是個貴公子,可卻做着這等小女子的行爲……
澹臺懷鬆覺得心裡的怨氣無處發泄,他覺得老天不公平,不是說,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嗎?不是說,沒有人能事事順遂的嗎?
他作爲長子嫡孫,沒有過了會試,母親便說,因爲他的命太好了,所以要受到點兒坎坷,可澹臺懷鳴憑的什麼,憑的什麼,好事兒全部都讓他佔了!
而他這個做大哥的,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澹臺懷鳴越過自己去!
不!澹臺懷鬆盯着腳下已經化作泥土的信箋,恨恨想到,他一定不會讓澹臺懷鳴事事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