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搖了搖頭,蔣嬤嬤便微微頷首,扭身對葉氏道:“既是如此,那夫人日後也只能對桃紅柳綠有發賣的權利了。三小姐掌理了中饋,澹臺府家僕的生死,便全都在三小姐的手上,不拘夫人將不將那些賣身契給了三小姐,夫人都沒權利將發落府裡的丫鬟婆子了!”
“你這是要造反不成?好歹我還是澹臺府的主母,我也是三丫頭的母親,便是三丫頭再怎麼厲害,還能越過我這個母親去不成?”葉氏猛然拍了跟前的小几子,上面的茶盞都跳了一跳!
蔣嬤嬤又行了禮,面上依舊是冷冰冰的,“夫人這話,老奴當不得。老奴乃是董府的人,造反這話,卻是不好說的,便是當真造反,反的人,也該是董太夫人,雖說老奴如今人在澹臺府,但是老奴一不拿澹臺府的月例,二不是澹臺府的奴僕,所以夫人這訓斥的話,也不該說出口來,打狗還要看主人,夫人與太夫人的身份不需老奴多說,莫說是董太夫人,便是在先夫人面前,夫人您也是要執妾禮的!”
蔣嬤嬤一席話,說的葉氏臉色漲成豬肝色,她被扶正後,何曾有人有膽量,與她提及過去做姨娘的光景,可這會兒蔣嬤嬤平平靜靜,大大方方的將這話說了出來,還讓葉氏無從反駁,該怎麼反駁,蔣嬤嬤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另外,夫人如今是澹臺府的正室夫人不假,主母這個稱呼卻有些不好說,因爲如今管事理家的是三小姐,三小姐是先夫人正經嫡出,與從庶女翻身的不一樣,三小姐如今是在族譜上落了名字的,五小姐與六小姐怕是要年後,等着老爺去京城一遭,見過老夫人,才能上族譜吧!”蔣嬤嬤說的雲淡風輕,卻是句句逮住了葉氏的痛腳。
她被扶正不足一年,老夫人隨着大房的人在京城裡住着,五丫頭澹臺萱,六丫頭澹臺芷想要上族譜,必須先要稟過老夫人才成。
葉氏冷冰冰的盯着蔣嬤嬤,咬牙切齒道:“那我是三丫頭母親,這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自然是事實。”蔣嬤嬤垂首斂眉道。
葉氏似是抓到了反攻的把柄,冷笑着道:“那蔣嬤嬤規矩大,也該知道,爲人子女是要孝順長輩的吧!三丫頭這般待我,豈不是不忠不孝?”
蔣嬤嬤淡淡的掃了葉氏一眼,不過一眼,就讓葉氏的囂張氣焰軟了下去,蔣嬤嬤竟然會用那樣的神色瞧她,是有什麼樣兒的陷阱,又等着她跳不成?
葉氏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豎了起來,像是一個刺蝟一般保護着自己,自己不能弱下去,否則,豈不是將整個兒澹臺府,拱手讓給董氏所出的這個小賤人!
澹臺靜看向葉氏,平靜無波,徐媽媽卻是遞上紙張來,任由澹臺靜平靜的在紙張上細細寫下……
葉氏看到澹臺靜寫下的字後,大驚失色,當即便將澹臺靜手下的信箋揉成團,咬着後槽牙,盯着澹臺靜道:“既然老爺讓三丫頭你掌理中饋,你便好好學着便是,老爺也是憐你到了議親的年紀,讓你拿咱們宅子練練手,我身爲母親,自然不好攔着你。”
葉氏見蔣嬤嬤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瞧,想到那張信箋上的字,蔣嬤嬤必然也是看到了的,不由得有些心虛,從自己身後的羅漢榻裡,掏出一個紅木小匣子來,推到澹臺靜身邊,道:“這個是府里人的賣身契,你既是掌理中饋,便由你收着吧,也免得府裡的人欺負你年紀小!”
桂媽媽似笑非笑的盯着葉氏,問道:“夫人的意思是,日後不會對三小姐立下的規矩,有異議了?也不會對三小姐的任何舉動表示反對了?”
葉氏掃了一眼蔣嬤嬤,又掃了一眼桂媽媽,這兩個人當真如喪門神一般守着澹臺靜,自己便是想要做什麼也做不得,這個桂媽媽也是個人精,這是讓自己當着這羣管事的面前表態呢!
葉氏想了想自己手心揉碎了的信箋,到底還是服了軟,強顏歡笑道:“三丫頭管理中饋,我自是不會插手的。”
桂媽媽便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衝着管事們說道:“如此倒是好了,也不必你們爲難,不知道該聽夫人的,還是該聽三小姐的了,日後你們的主子,便只有三小姐一個了,可得把這一點牢記在心裡纔是!”
管事們早就在心裡轉了幾個圈了,自己的賣身契在三小姐手裡,三小姐身邊的兩個嬤嬤,夫人又沒有資格處置,便是夫人也在兩位媽媽手裡,節節敗退,甚至於蔣嬤嬤還要給夫人與五小姐,六小姐教習規矩,這日後的澹臺府,可不就是三小姐說了算了嗎?
澹臺靜很滿意這樣的結局,當着葉氏的面,將鄒氏提爲新的大廚房管事,又訂立了賞罰規矩,白紙黑字的在紙上寫好了,衆人細細去看,責罰基本上沒有動用板子,一水兒的罰月例銀子,在當差時打鬧,罰一百文;當差時喝酒,罰兩百文;當差的時候誤了差事,直接罰沒一兩銀子。
衆人瞧得膽戰心驚,若是打上幾板子也就罷了,可全是罰銀子,那些個月例銀子少的,若是當真誤了差事,怕是還要上繳銀子。
桂媽媽卻是笑着道:“三小姐年紀小,心善仁愛,見不得打板子那種鬼哭狼嚎,見血污的!”
不過衆人的膽戰心驚,很快就被桂媽媽手中的獎勵信箋收服了,獎勵的上面雖然沒有明確寫明每一種差事,要獎勵多少銀兩,但是差事辦得好,有銀子賞總是不錯的。
內宅裡不過一日功夫便變了天,葉氏回到了自己的堂屋,將手中已經揉碎了的信箋,撕得稀巴爛,桃紅在一旁伺候着,瞧了一眼地上的碎紙,心裡的疑惑更盛,問道:“三小姐到底寫了什麼?將夫人氣成這樣?”
桃紅這話才問完,便見葉氏的眼光,似是暗箭一般射了過來,桃紅立刻“噗通”一聲跪地道:“奴婢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