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弦堪堪穩住身形,目光中帶着難以置信的意味死死盯着方纔漫天花雨灑金錢所造成的密密麻麻的洞,胸前朵朵血蓮花盛開,他卻顧不得理會,目不轉睛的看着,耳邊轟隆作響,腦海中浮現出玉華衣袖揮起時,點點的金光飄散出來的場景。
他以爲那是暗器,需得打上人的身體纔有效,卻不想那些金光落至地面,就齊齊炸開,即使他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仍然被餘波席捲。
飛舞的灰塵洋洋灑灑,混合着昏暗的天幕,看不清月弦的表情。
“玉華何時有如此殺傷力的暗器了?”千羽驚住了,喃喃的道。
“是世子妃親手所做的。”心宿走過來,注視着漫天花雨灑金錢弄出的坑坑窪窪的地面,眉眼染上幾抹驕傲之色。
她親手試過漫天花雨灑金錢的威力,自然明白它的破壞力有多大,不過世子沒下死手,減少了數量,加上月弦應變的及時,只會重傷卻不會被炸的粉身碎骨。
“郡主?”千羽轉頭看向安心,神色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
“對啊。”安心懶洋洋的道,“只是小兒科,你想要嗎?”
千羽連連點頭,失了一貫溫和淺笑的模樣,迫不及待的道,“想,若郡主能給千羽一份,千羽感激不盡。”
“我也不能做主啊。”安心想了想,有些爲難,“玉華將我的存貨都搜刮乾淨了,而且他還不讓我重新制作,真是萬惡的法西斯,你想要的話找他去。”
千羽皺眉,要從玉華手裡拿到東西可不簡單。
“世子妃,風揚…”心宿看着安心,試探着問道。
“他沒事兒。”安心給她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輕聲道,“只是將計就計罷了,爲了不打草驚蛇,風揚還在昨晚我們休息的那間房屋裡,你派人將他接過來。”
心宿應了一聲,擡手招來暗衛,按照安心的指令行事。
玉華如玉的手撣了撣沾上錦袍的灰塵,神色散漫閒散,漫不經心的道,“月少主不說話,可是不能原諒本世子的一不小心?”
月弦面色微微一變,原來這就是玉華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本少主能原諒。”月弦面色淡漠,眸光是無邊無際的黑色,“被天下人推崇的玉世子也肯效仿本少主的行爲,本世子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這是間接的嘲笑玉華和他的所作所爲沒什麼差別了,安心目光一冷,寒聲道,“主動惹人嫌棄和以牙還牙能比較麼?你若不如此厚顏無恥,玉華自然不會不小心手滑。一報還一報,這很公平。”
月弦輕輕一笑,揮退了心底的陰雲,眉眼俊秀,五官明朗,脣角的血漬在黑暗中折射出異樣的光澤,清幽幽的眸子看向安心,語氣輕鬆,“月弦既然選擇了該走什麼樣的路,就不會後悔。”頓了頓,他掃了玉華一眼,別有深意的道,“本少主告辭,玉世子勿要再手滑,否則下一個人可沒月弦如此好的脾氣。”
“勞煩月少主轉告某人,他若再開玩笑,玉華也不會這般輕易的既往不咎。”玉華的話語同樣別有深意。
聞言,月弦幽深的目光一寸寸的掠過幾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是諷刺,又似乎是自嘲…數種的情緒呈現在他臉上,叫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正所想,須臾,他捂住胸口,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隨即身形晃動,離開了這片天地。
安心目送着月弦的離去,想着他的確不同於普通人,他身負盛名,卻從不爲那些虛無的名聲所累,即使他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是助紂爲虐,不甚光明正大,他依然堅定執着的奮不顧身。
他心裡有一個堅持到底的信念,就是死忠於東凌皇室,不離不棄,不死不休,此生年華都會毫無保留的奉獻給老皇帝。
玉華邁開腳步,步履舒緩,不快不慢的來到安心面前,玉顏微暗,視線定在她手臂上。
安心尷尬一笑,將手臂藏在身後,自知理虧,小聲的道,“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玉華不置可否,冷聲道,“手廢了就有事兒了?”
安心只好垂着腦袋,一副打算乖乖聽訓的模樣。
“把你家的廢物早點帶回去。”玉華眸光看向千羽,一雙鳳眸滿滿的都是怒意,“不然爺不介意幫你動手清理門戶。”
千羽張了張嘴,本來想說漫天花雨灑金錢能給能給他一點,但看着玉華下一秒就會狂風暴雨的臉色,心知沒戲,無奈的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是我的不是,我沒想到他會私自跑出千家,還投靠了皇上。”
“有些人眼皮子淺薄唄,只看到了眼前的名利富貴,卻不知那層金燦燦的表象下掩蓋了多少骯髒可恥的爾虞我詐。”安心小心的瞥了一眼玉華,忍不住道,“月家就是千家的前車之鑑,千羽,你還是警醒着好,老皇帝現在已經準備把黑手伸進江湖,千家作爲三世家之一,他定會想法子招攬,陽謀不行,換陰謀,他心思詭秘,又不擇手段,你稍不注意,就會步上月弦的後塵。”
“你很懂?”玉華涼涼的掃了一眼安心。
“我不懂,你當我胡言亂語好了。”安心察覺到他眸光的涼氣,頓時很沒骨氣的反口,茸拉着腦袋不再說話。
千羽乾咳一聲,見安心噤若寒蟬的樣子,覺得好笑,她向來隨心所欲,無法無天,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只有遇到玉華,纔會收斂性子,對他言聽計從。
想起崖底時她冰冷絕情的模樣,仿若昨日,可那時的她跟現在的她判若兩人,千羽幾乎不能將面前柔聲細語的她與之前手段狠辣的她重合在一起。
“你可以滾了!”玉華見千羽看着安心,面色頓時一沉,腳步一移,擋住他的視線,半點面子也不留。
千羽看了一眼被自己倒提着猶如一隻小雞仔似的千文,點點頭,身形一閃,幾個晃動之間,便消失不見。
“打水來。”玉華吩咐了一句。
心宿唏噓看了一眼玉華不好的面色,立即從備好的水囊中取出乾淨的清水,用水盆端着放在馬車內。
玉華抱起安心,將她的身子放在柔軟的錦被上,放下簾幕,快速的解開了她身上層層疊疊的羅裙。
安心老老實實的任由玉華動作,頃刻間,身子便不着寸縷,即使有過在他面前裸身的情形,但臉頰還是不可避免的紅透到了耳根處。
“本來兩三日就能痊癒的,這下又得拖延幾日了。”玉華看着她手臂上滲透出的鮮血,鳳眸內隱隱浮現出心疼之色。
“這一次老皇帝吃了如此大的虧,應該不會再來騷擾我們了。”安心見他自責,微微一嘆,柔聲道,“一路上好好養着就是了,沒什麼大問題。”
玉華嗯了一聲,聲音帶着若有若無的森寒。
用清水清理了傷口,重新抹上藥膏,撒上藥粉,最後用繃帶一圈一圈的纏繞,從馬車內的暗格拿出一套月牙白的羅裙,給她換上。
感受着他清涼的指尖似乎不經意的撫過她敏感的肌膚,安心紅着臉催促,“快點。”
“又不是沒看過。”玉華嘟囔道,“再說又沒點上燭火,爺什麼也看不見。”
“此地無銀三百兩。”安心叱道,習武之人,目力極好,而玉華就更別提了,黑暗中視物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這詞新鮮,什麼意思?”玉華挑眉看向安心。
“說的通俗點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安心鄙視的瞪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玉華面色含笑道。
什麼叫彼此彼此?安心小臉一黑,打了一個哈欠,眸光迷離的道,“好睏,晚上就在馬車上睡覺吧。”
“行,你想如何就如何。”玉華點頭同意,吩咐心宿在四周圍做好警戒,隨意用了點乾糧就躺在車內準備歇息。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馬車雖然空間不大,但也相當於一個小型的起居室了,安心將被子扯開,給自己和玉華蓋上,兩人的身子挨的極近,呼吸互相交纏,淺淺交融。
安心閉上眼睛,剛要睡覺,忽然想起什麼,撲哧一笑,清潤的笑聲縈繞在車廂內,玉華偏頭看向她,詢問道,“嗯?笑什麼?”
“想起一句話覺得很有意思,也特別應情應景。”安心美眸流轉,俱是無法掩飾的愉悅,一雙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如珠玉璀璨,流光溢彩。
“說來聽聽。”玉華輕笑問道。
“我前世聽過這樣一句話,如果男女之間可以蓋着被子純聊天卻可以什麼都不發生,那就叫純友誼。”安心眸內笑意盈盈,淺笑盎然,“我們如今就是蓋在被子單純的聊天,可是關係又不是簡單的朋友,所以我覺得很有意思。”
“安心,你故意刺激爺是不是?”玉華磨了磨牙,惱怒的道,“要不是顧念你身上的傷,你當爺願意憋着?”能看不能吃,委屈死了。
安心打了一個哈哈,伸手蓋住了玉華亮的過分的眸光,懶懶的道,“乖,我就那麼一說,你別在意,睡吧。”
“不睡!”玉華以手肘支着腦袋,盯着安心睡意純然的小臉,伸出手去搖她,怒道,“你是不是懷疑爺的本事?”
“沒有,沒有。”安心哈欠連天,眸光朦朧的看了他一眼,堅決不肯承認,“隨口說的,你還認真了啊?”
聞言,玉華內心相當糾結,自己愛的女人躺在旁邊,卻什麼也不做,蓋在被子純聊天,的確有點兒柳下惠的感覺。
“不行,你給爺說清楚。”玉華覺得在這方面不能失了顏面,不肯罷休的搖晃着她的身子。
安心哼唧了一聲,睏意濃濃,表示她真的要睡了。
玉華看着安心,身體突然一個翻轉,覆在她身上,低頭狠狠的吻上她的脣瓣,如玉的手扯開了阻隔了兩人身子的錦被,大手探進她薄薄的睡袍內,撫上她的肌膚,肆意蹂躪。
安心的瞌睡蟲一下子被趕跑了,腦袋躲避着他凌亂且密集的吻,閉着的眼睛睜開,咕噥道,“別鬧…”
“就要鬧你。”玉華聲音沙啞魅惑,一隻手扣住安心左躲右閃的腦袋,灼熱的吻不斷落下,帶起陣陣漣漪。
安心很快就沉醉在他的柔情攻勢裡,軟軟的攀附着他的脖頸,任由他隨意施爲,不過片刻就舉旗投降,丟盔卸甲,難耐的嚶嚀時不時的從脣齒間溢出來。
好一番纏綿,玉華才意猶未盡的翻身躺在安心旁邊,雖說沒真正發生什麼,但這樣的肌膚相貼,坦誠相待,跟發生了也沒多大的區別。
安心感受到身體各處傳來涼意,不由低頭看了一眼,小臉騰地紅如火燒,連呼吸都忘了一般。
玉華饜足的舔了舔脣角,眉宇間春色盡顯,扯過被踢到角落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你不給我穿衣服了嗎?”安心彆扭的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渾身的每個毛細孔都往外噴着熱氣。
“唔,不穿了。”玉華側身躺着,欣賞她紅如煙霞的小臉,大手不規矩的在錦被下漫無目的的遊移着,在她身上一寸寸的點火。
安心不舒服的躲避着,身子朝旁邊退去,這樣風流的陣仗,多來幾次,別說他,自己都快焚身而亡了。
她還年輕,不想英年早逝。
玉華不滿的攬住安心的纖腰,把她軟的如一片水的身子撈回懷裡,小心翼翼的避開她的傷處,霸道的道,“這樣就不算蓋着被子純聊天了。”說着,大手雜亂無章的摩挲着她軟滑的肌膚,似乎在證明除了純聊天他還能做些別的。
安心無力的扶額,想着真是自作自受,好端端的沒事多什麼嘴啊,這下好了,不但惹火燒身,還差點被吃幹抹淨了。
這樣怎麼睡啊。
“你是不是不想睡覺了?”安心聲音濃濃暗啞,打開玉華的手,警告道,“再鬧我對你不客氣了。”
“爺就喜歡你對我不客氣。”玉華的手不死心的又去觸上她軟綿綿的身子,啞聲軟語帶着一絲的耍賴意味,“放馬過來,爺要看看你怎麼會爺不客氣。”
翩翩公子也會學無賴一般油嘴滑舌嗎?安心無語,再次打開他的手,凶神惡煞的道,“信不信我讓你下半生都沒有性福可言?”
“你試試。”玉華嘀咕了一句,屢教不改的繼續撫摸,“爺不怕。”
連威脅都沒用,他本事了啊,安心氣急反笑,恨恨的瞪着玉華,見他眸內閃爍着一抹狡黠的光芒,似乎在說‘隨時恭候’。
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安心秀眉一豎,她豁出去了,他不是非要跟自己槓上了嗎?那就試試到底誰的能耐大。
看她這條胳膊是否擰的過他的大腿,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小手有樣學樣的在他溫滑的肌膚上緩緩撫過,玉華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忙制止她亂動的小手。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安心哼了哼,掙開他的手,繼續她的反擊計劃,小手頑強的點燃他身上的火焰,寸寸燎原,絲絲入骨。
“乖,別動,是爺錯了…”玉華死死的抓住安心的手腕,苦下臉,雅緻的容顏滿是掙扎和壓抑,軟軟的哀求,聲音啞的厲害,“爺長記性了…還是純聊天吧…”
“下次還犯不犯?”安心暫時按捺住想給他點苦頭吃的想法,看着玉華,似笑非笑的道。
“堅決不犯了。”玉華神色認真的保證道,雖說過程很美好,但不能吃的結局註定會很悽慘。
他還沒有受虐傾向,主動給自己找罪受。
“那這次就饒了你。”安心滿意的挑了挑眉,用以前玉華說她的話來指責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在我這裡,沒有所謂的夫綱,只有妻綱,妻綱不振,何以振天下。”
“就你歪理多。”玉華無奈的笑了笑。
“有理走遍天下,不管是歪理還是正理。”安心義正言辭的道。
“乖,睡吧。”玉華拍拍安心的手背,闔上眼睛。
兩人本來是沒什麼睡意的,畢竟剛剛經歷了那一番銷魂蝕骨的陣仗,心跳砰砰的,誰能睡得着。
但雖然沒做成什麼,但總歸是消耗體力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幾句,身子陷在舒適的被褥中,睡意漸漸席上眼簾,兩人很快就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兩人被清脆的鳥鳴聲喚醒,感受到被子下緊貼在一起的身子,不着寸縷,溫軟的觸感,灼傷了兩人的神經。
安心和玉華腦海內不約而同的浮現出昨晚的一切。
“不想我拿那一招來治你,就給我規矩點。”安心閒閒的瞥了一眼玉華,特意在‘那一招’三個字上咬重了音色。
玉華不甘心的收回正揉捏的手,拿過錦袍,動手爲自己穿戴,待收拾完整,才取出衣裙,眸光艱難的看向簾幕,摸索着爲她穿好衣服。
安心差點要笑出聲來,但爲了怕他惱羞成怒,還是剋制着快要溢出來的大笑。
兩人整理完畢,剛掀開簾幕,就看到風揚單膝跪地,面色蒼白。
安心瞅了玉華一眼,意思很清楚,這是你的人,自己處理。
“還要爺扶你才肯起來?”玉華接受到安心目光表達的含義,輕笑一聲,看向風揚,淡淡的道。
“請世子降罪!”風揚的聲音帶着許久未曾說話的嘶啞。
“你有何罪?”玉華心不在焉的問道。
聞言,風揚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屬下不才,被幻面公子偷襲,險些害的世子受傷,都是屬下的責任。”
“月弦出手,你不敵也有情可原。”玉華神色雲淡風輕,溫聲道,“別說是你,其他人也未察覺到月弦的蹤跡。”
“那世子是如何看出屬下被調換了?”風揚奇怪道,如果二十八星宿和十五星魄都沒發現他被人偷天換日,那就證明幻面公子的易容術很高明,幾可亂真。
剛問出來,風揚就覺得自己問的很多餘,以世子的能力,辯解真假還不是一瞬間?
“這你得多謝她。”玉華瞥了安心一眼。
“世子妃?”風揚一怔。
安心撇了撇嘴,小菜一碟。
“千文化作你的模樣,的確有八九成相似,但你從小便跟在我身邊,我自然能輕易辨別。”玉華輕笑道,“但我要發現改頭換面的千文,也得要見過他才能識破他的身份,可你爲何會安然無恙?這得歸功於她了。”
風揚立即看向安心,問道,“請世子妃解惑。”
“前日晚上我們住宿的那間房屋,開門的那個老者就是千文所假扮。”安心翻了一個白眼,不想多說,但看到風揚求知慾極強的臉,還是一一道來,“當時我就留了個心眼,晚上睡覺時也沒有陷入深度睡眠,玄力外放,月弦來查探時,我有所感應,且聽到了他和千文的對話,後來他們把你扔進一輛馬車,估計是送回京城,等月弦離開,千文易容的時候,我便悄悄追出去劫下了那輛馬車,就下了你,隨後便把你安置在一處隱秘的地點,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與假風揚繼續上路。”
“原來如此。”風揚恍然大悟,神色極爲懊惱,“當時屬下覺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江湖上最愛用的迷魂香唄。”安心不屑的道,“這是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的必備藥物,只是給你用的那種,無色無味無煙,就跟空氣一樣,沒有一絲的痕跡可循,應該是月家的獨門秘方。”
“世子妃爲何不當場拆穿千文的身份?”風揚問道,以世子和世子妃的武功,不用大費周章就能擒住千文,她爲什麼要多此一舉,與假的風揚虛與委蛇?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是千家的人啊。”安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草草的解釋道,“一來我想弄清楚幻面公子到底是誰,二來老皇帝都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來了,我若是拆穿了他,那月弦的佈置還怎麼粉墨登場?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我可不做。”
“屬下叩謝世子妃的大恩大德。”風揚心中豁然開朗,立即就要朝安心磕頭拜謝,他後來聽了心宿形容世子差點就被千文刺傷的情景,幾乎魂飛魄散,還好世子妃成功的阻攔,不然他萬死也難辭其咎。
安心皺眉,擡手從髮髻上扯下玉簪,打在他的肩膀上,怒道,“跪什麼跪,我又沒死!”
肩膀上傳來的疼痛讓風揚身子一顫,欲要磕頭的動作一滯,呆呆的看着安心。
“你這個侍衛不但是不解風情的愣頭青,還是個呆頭鵝。”安心對他感激的目光視若無睹,偏頭對着玉華抱怨道,“他若再不起來,你乾脆別用他了。”
“好,爺數三個數,他要是沒起來,爺就不用他了。”玉華聲音淺淺的附和。
安心笑着點頭,餘光注意着風揚的臉色。
玉華慢悠悠的開始數數,“一…二…”二字話音還未落,風揚就猛地站起來,對着安心恭敬一禮,“屬下多謝世子妃。”
“免了。”安心擺了擺手,“將馬車趕好,就當報答我了。”
風揚鄭重的點點頭,將安心摔落在地上的玉簪拾起來遞給她,隨即垂手而立。
安心和玉華攜手下車,心宿早就端來了洗臉和漱口的水,見到風揚神色恢復正常,不再如先前的垂頭喪氣,心中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打擊他,“還是世子的貼身侍衛呢,不明不白的被人劫持了,還得勞煩世子妃前去營救,風侍衛,你的本事可真大。”
聽到心宿陰陽怪氣的聲音,風揚頓時一怒,剛想發火,但隨即想起確實是自己失責在先,硬生生的忍下這口怒氣。
心宿見他罕見的沒反脣相譏,心口漫上疑惑,又道,“風侍衛也知道自己是罪人,所以不敢還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風侍衛能懂這個道理就好。”
正在洗漱的安心聽到心宿擠兌風揚的話語,不由賊兮兮的笑了笑,心宿跟在她身邊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學會了她耍嘴皮子的功夫。
尤其風揚還是她的死對頭,如今揪到他的錯處,自然是拼命的踩他的痛腳了。
“你這個女人,有完沒完!”風揚終於忍無可忍,衝着心宿吼道。
“沒完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心宿膽氣十足的挑釁道,“有本事的你別讓世子妃去救你啊,堂堂七尺男兒,連女子都比不上,趕緊回家去種田吧。”
安心嘴角抽搐,偏頭看着玉華,“你將心宿給我吧,她性子很對我的胃口。”
“隨便拿。”玉華含笑應承,只要是她想要的,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整個星幽閣也無不可。
安心心一暖,毫不顧忌還有旁人在場,勾住玉華的脖頸,狠狠的吻了一下他的脣瓣,笑語嫣然的道,“夫君真好。”
“你啊…”玉華失笑,牽着她的手走到一處石頭前,讓她走下,隨即從懷中掏出木梳,爲她綰髮。
安心一邊享受着玉華無可挑剔的服務,一邊看着不遠處的風揚和心宿。
“誰的拳頭大就是真理,心宿,風揚,不要客氣,打一架,誰贏了誰說的就是正確的。”安心見兩人鬥嘴斗的如火如荼,立即唯恐天下不亂的道。
“心宿遵命。”心宿和安心待的時間久了,也明白她平易近人,不喜太過循規蹈矩,轉頭對着她拱手道。
“敢不敢和我比試?上次沒把你打的抱頭鼠竄是一時失誤,近日我武功有所精進,定能穩穩的壓你一頭。”心宿看向風揚,一臉自信的道。
“瘋婆子,我還怕你不成!”風揚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不可理喻,從腰間抽出軟劍,二話不說就朝心宿攻了過去。
“好啊,你不打招呼就偷襲,果然是小人!”心宿退後一步,避開劍招,怒道。
“只准你暗襲,不讓我如法炮製麼?”風揚見心宿被逼的步步後退,頓時得意洋洋的道。
心宿露在外面的半邊臉神色冷凝,身子突然騰空而起,趁着在空中風揚追趕的時機,取出纏在腰上的軟鞭。
兩人都使了武器,內力也不相上下,一時間打的激烈,打的忘形。
安心笑的樂不可支,盯着纏鬥的兩人,興致勃勃的開口道,“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可惜風揚有流蘇了,不然他們可是一對佳偶。”
“你不是說婚姻是要互補的麼?風揚和心宿性子相近,如果真在一起,你不覺得日子會過的水深火熱嗎?”玉華眸光閃了閃,柔聲道。
“那也不一定。”安心想起她以前確實說過這麼一句話來着,“你還真把我說的話奉爲哲理啊?我自己就是個半吊子,如何能說別人?姻緣天定,也許風揚和心宿沒有緣分吧。”
“安心小姐,你該想的是我們的姻緣。”玉華無奈提醒。
“賜婚聖旨都揣你懷裡了,我有什麼可想的。”安心不以爲意,倏地想起了什麼,聲音染上一抹肅殺,“老皇帝都對我們明目張膽的下手了,我覺得現在我們該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命都玩完了,還大個屁婚。”
“爺再不濟,也有輪迴海的一席之地。”玉華對安心的擔憂不以爲然,眉眼狂傲,“爺是有能力保護自己女人的。”
“老皇帝明顯是不給我們留後路,也間接的證明了他已經下定決定打破玉王府和皇室的和諧關係了。”安心神色苦惱,沉聲道,“箭已經發出,我們和他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那我們爲何還要去平亂?我可沒你那麼偉大,能不計前嫌的給要殺你的人殫精竭能。”
“背後的陰謀再多又能如何?皇上從不在明面上表現出他對玉王府的不滿,我如果公然的反叛他,沒錯也會變成有錯,屆時,皇上不費一兵一卒,光憑天下四起的流言蜚語就能打敗我們了。”玉華清潤的眸子沉寂一抹晦暗,一閃即逝,淡淡道,話落,見安心神情懨懨,無精打采,不由輕笑道,“暗地裡做的再隱秘,也總會有跡可循,你莫要將天下百姓當成傻子,時日久了,孰是孰非,真相定會浮出水面。”
“我不甘心啊。”安心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頓時將玉華剛綰好的髮髻給抓了個亂七八糟,“明明知道老皇帝三番兩次對我們下殺手,我們還得辛辛苦苦的給他辦事,我又不是九天聖人,如何能心甘情願。”
玉華輕輕一嘆,看着被她抓的亂糟糟的頭髮,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梳理着死結,柔順的黑髮似一匹綢緞般散開,邊重新綰髮,邊柔聲道,“爺也無可奈何,玉王府說的好聽是世代承襲,永世尊榮,實則就是一層枷鎖罷了,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脫離的?”
安心有氣無力的點頭,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她一直都很明白,就如孃親,她享受了公主的尊榮,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玉王府和樂王府也是,樂正夕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玉華跟他比起來,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玉華,若是有一日迫不得已的時候,你就…反了東凌吧。”沉默半響,安心幽幽的開口,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情緒。
聞言,玉華拿着梳子的手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梳髮。
“如何?”安心沒聽到他的回答,再次問道。
“不如何。”玉華鳳目清淡沒有一分顏色,語氣淡而涼,“首先,安將軍的第一關你就過不去,第二,錦繡公主絕對不會同意,第三…玉王府世代忠良。”
安心突然起身,打開玉華的手,直視着他的眸光,問道,“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天,東凌和我,你會選誰?”
好一個玉王府世代忠良!他這是表明了態度麼?不管老皇帝如何對待他,他都要擁護東凌江山?
這和月弦的愚忠有什麼區別?
安心如水的眸子浸上一層冷寒的幽光,看着他的眼睛。
玉華伸手捂住安心的眼睛,輕嘆一聲,“你爲何想的如此多?”他不喜歡安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心會被刺痛。
安心沉默,說她矯情也好,說她無理取鬧也好,這不是類似於‘你媽媽和我掉進水裡,你會救誰’的問題。
她沒有那麼不辨是非,但樂正夕和月弦的選擇讓她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懼。
玉王府,樂王府還有月家,都是隨東凌始祖皇帝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功臣,樂正夕爲老皇帝能犧牲婚姻,月弦就更不用說了,對皇室,簡直就是死心塌地。
她相信玉華愛她,但這份愛,能否大得過玉王府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訓和使命?
老皇帝對她是除之而後快,而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把脖子洗乾淨了等他來殺。
萬一真的出現她和老皇帝生死對立的那一天,玉華會如何?
現在這樣的關頭,幾次遭受老皇帝的暗殺,玉華都表明他不會反抗老皇帝,那是否也就表示出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其實是不如東凌皇室的?
這樣一想,安心眉目一黯。
打鬥的正起勁的風揚和心宿感受到了這邊不尋常的氣氛,立即停了手,目光夾雜着憂心看着玉華和安心。
玉華又是一嘆,聽在安心耳內,更覺得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我要的,只是你。”玉華鬆開覆蓋着安心雙眼的手,緊緊摟住她的身子,認真道,“玉王府世代忠良是不假,我不能違背祖訓傾覆東凌江山,但這並不代表我就要拼死爲他守護。”
安心從他懷裡鑽出來,看着玉華,心思一動。
“你和東凌,當然是你重要。”玉華又道,“但玉王府爲皇室效忠,世世代代爲東凌帝馬首是瞻,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兒,我若反了皇上,不但師出無名,還會被人指責忘恩負義。”
“所以呢?”安心目光沉沉。
“所以我只會做一名旁觀者。”玉華抿了抿脣,看着安心,輕柔道,“如果我不是玉王府的世子,莫說東凌,就算是天下,我也願博紅顏一笑。”
“我所求的只是與你比翼雙飛的棲身之所,不管是天下安寧,還是硝煙四起,都和我沒有關係。”玉華定定的看着安心又道,“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一知半解。”安心吐出四個字,其實她是明白的,但玉華故意說的模糊,她也就裝聽不懂了。
“你這女人…”玉華磨牙,猛地一拉安心的手腕,將她的身子牢牢的捆在懷裡。
“我這女人怎麼了?”安心嘴角扯了扯,涼涼道。
“真是會折磨爺。”玉華悶悶的道。
“沒人能比你重要。”玉華突然推開安心,骨節修長的手扣着安心的肩膀,凝視着她的小臉,語氣不容置疑,“你只要記得這一點就好。”
安心感覺到他眸內的堅定,心中的鬱郁忽然一掃而空,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點頭,“好,我會記得。”
看着眼前的笑顏如花,玉華心底鬆了一口氣,這個女人鑽牛角尖的毛病可算是好了,他真怕,她又會想不通,和他鬧彆扭。
他很清楚,安心認起死理來,絕對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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