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烽火村山腰間,平常用來村裡人歇腳用的茅草屋,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落寞和蕭瑟。
衣家,一家老小,坐在茅草屋下。
一陣風,之間上面灰塵茅草一起落下,衣步塵面如死色,咳嗽聲一下一下的溢出,似是咳嗽出整個內臟。
年輕小公子,看着臥在牀上的人,面色擔心,“爹,咱們現在怎麼辦?想讓你喝口水都沒機會。”
“扶我起來,這個信,你拿着這個信,離開這裡。”衣步塵起身,看着唯一的兒子,他必須保住他的性命、
“爹,你讓我去找誰?娘已經死了,只剩下叔伯還在,伯孃也病了,伯孃帶着晚清去找食物了,您在等等,馬上就有東西吃了。”
衣泠亦扶住衣步塵,面色擔憂。
從被抄家之後,父親就一病不起,他無時不刻不在擔心。若是父親離開,他們衣家就真的散了。
“你拿着這封信,去找定國侯的連襟,也就是蘇大將軍,他在渝州城邊境,恪守軍職,以防敵軍來犯,你需要把這封信……。”
衣步塵剛要說,就一陣咳嗽,衣泠亦立刻制止住,“爹,你別說了,外面有人來了。”
“誰?來人是誰?”衣步塵神情激動。
“是村民,只是很普通的村民。”衣泠亦並未見過阿楚和唐言傾,根本不認識。
就是阿楚到他跟前,他也認不出來。
*
阿楚和唐言傾到了跟前,看着躺在草地上的人。
低聲問唐言傾,“他們便是衣家的人?”
“是,躺在草地上的那個就是衣步塵,我想起來,還是個丞相。”
“傾哥兒,回去再好好盤問你,剛纔怎麼都不說。”唐言傾不說,阿楚根本不知,這人還是丞相官位。
“我這不是擔心阿姐,不想讓阿姐知道那麼多。”
既然都失憶了,不記得那麼多,也好。
阿楚給了他一個,秋後算賬的眼神。
他們到衣家人面前,左右看了下,躺在草地上的是衣步塵,面入膏肓,死氣沉沉。
在他身邊照顧着的,是個年輕少年,應該是傾哥兒年歲差不多,渾身衣衫襤褸,又髒又破。
在草屋旁邊坐着兩個,攏拉着頭的中年男子,年歲頗大,不知是不是被鞭打慣了,蹲在地上,一言不發,似是認命般等死。
“你們是誰?到這裡做什麼?既然我們到了這裡,也是這裡的村民,你們不能再罵人,說難聽的話,我爹沒有通敵賣國,全是被人誣陷陷害。”
衣泠亦也是有些害怕了。
想當初,他在臨安城那就是小貴公子,這下,從雲端,直接跌入泥土中,一路被官差押送,到了渝州城。
傳聞,渝州城離臨安城有千里,縱然是騎汗血寶馬,也要整整一個月。
他們這一路是徒步走來的,押送他們的衙役,並不是從臨安城來的那些。
一路上,到了驛站就換一批衙役。若是遇到好的,還能安生的走上一段時間;若是惡人,他們就有受不完的鞭打。
就連唯一的堂姐—晚清,也差點被衙役玷污,好在他爹奮力抗衡,救了堂姐。
他爹也因此被狠狠毒打了一頓,一路吃痛走來,身體受損,剛到渝州城就病倒了。
果真是,風光時,點頭哈腰在跟前當狗也願意;落魄了,是個人都能狠狠的踩你一腳。
衣家小公子可是看清楚了。
——
阿楚沒生氣,輕聲說了句,“我不是來欺負你們的,也沒那個閒情,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若是不需要的話,我現在直接走人便是。”
到底是心善,瞧見如此落魄的衣家,她有些於心不忍。
“你真的是幫我們的?不是壞人?你相信我爹,沒有通敵賣國嗎?”
“興許你們沒有通敵賣國,但這和我沒任何關係。你若相信我,我就幫你們一些。”
“相信,相信,能在這個時候出手的,不管是帶着什麼目的,我都願意相信。”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他們除了相信,還能如何。
阿楚這才滿意,走到衣步塵身邊,瞧了下他的情況。
唐珞施本身是有醫術的,勉強能看一些,而阿楚,正巧有藥草。
看衣步塵,除了脾臟受傷,更爲嚴重的是營養不良,還有溼氣浸體。
就是現在治好了他的病,怕是以後,每逢季節變換,身體還是要疼上一陣。
“姑娘,你可有辦法治我爹的病?”
“有,不過得等些時間,一些藥草我現在手中沒有。”
“不着急,不着急,只要能救我爹,就已經萬分感激了。”衣泠亦看着阿楚,眼眸飽含謝意。
阿楚有些不自在,第一次被人這樣看。
“沒事。你今後叫我阿楚就好。”
她張口想再問,關於衣家二小姐的事。
但,又想,這個時候,不易暴露她的身份。
她現在照顧衣家之人,也算是還了,當初衣家二小姐,去牢獄中看望她的恩情。
阿楚沒想到的是,這唐家姑娘,竟然還有如此真心的好友。
算了,既然衣家人淪落到這等地步,她能幫就多少幫上一些。
*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阿楚不可能這個時候上山。
說了些話,她帶着唐言傾便回去了。
只等夜色更重,唐言傾和阿楚才把東西準備好。
“阿姐,我不明白,你爲何對衣家人這麼好?我覺着不值得。”唐言傾覺着奇怪。
他阿姐是失憶,按照阿姐的所說,應該是丟失了部分記憶。
可是,他沒失憶啊,他清楚的記得被抄家之後,他們淪爲囚犯,之後被送入天牢,本是等候處斬的,卻意外被人救了,輾轉到牢獄中,一呆就是數年。
後來,外面發生的什麼事,他們幾乎不知道。
但是,身爲唐家人,就是在牢獄中,也時常能聽到獄卒說一些事情,畢竟當初的唐家,可謂是風光旺盛。
那些獄卒,每次看到淪落奴隸的唐家姐弟,又想起,唐家風光時的情況,總是嘲諷他們。
在嘲諷他們的時候,自然不忘說,風頭比唐家更爲厲害的衣家。
唐言傾能記得,他們在牢獄中,度過的幾年,聽的最多的就是,光芒萬丈的衣家。
而如今,衣家像是步入了唐家後塵,這其中又有什麼事情?
唐言傾想不明白,他也不願意去想。他只希望,他們現在的生活,安逸平安,不想要扯上其他事情,尤其是和朝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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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勞動節快樂。
勞,要動起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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