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剛打探了一下,二爺那邊把新來的那位姨娘擡爲夫人了,這李氏雖是沒有休她,但也算是成了下堂婦了,連她的兒子都被奪了過來,教給她的庶妹撫養呢。”
薄葉近前來,和今笙稟報了一下外面打探來的事情,聽起來有些解恨,但這遠遠不夠。
她默了一會,忽然道句:“既然成了下堂婦,那就沒有資格再掌中饋了,二爺那邊也沒說什麼,看來倉庫的鑰匙還在她那邊,想必是二爺沒想到這些,那跟我去把倉庫的鑰匙都收回來吧。”說罷這話,她是已站了起來,薄葉忙去把她的裘衣拿來給她披上,繫好。
說去就去,薄葉立刻也招呼了萬青一塊跟着過去了。
現在他們夫婦回來,三爺也就沒有給他們再派別的任務,就連萬青都一塊留在了府內了。
今笙帶了人直接去了李氏那邊,院裡的奴婢都還沒有撤下來,和往常一樣,今笙看了看,想來二爺平日裡是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了,既然成了下堂婦,這院子裡就不應該還有這麼多奴婢侍候着了。
“夫人。”到底是和從前不一樣了,二房的奴婢們看見三房來人了,立刻福了身,氣勢都矮了許多。
今笙徑直往裡走,一邊道:“一個下堂婦,這院子裡怎麼還有這麼多的奴才在侍候?一會把這院子裡的奴才都統計一下,沒用的都趕出府去,留下兩個侍候就夠了。”
“是。”薄葉應了聲。
顧今笙擡步進了門,李嬤嬤已迎了出來。
“夫人。”
今笙掃了一眼,李氏坐在那裡未動,看着她進來,亦面無表情。
“嫂子。”今笙喚了她一聲,隨之又道:“這個稱呼現在好像不太適合你了,聽說你的庶妹取代了你的位置,你現也淪爲妾了?”
李氏看着她,她的表情說不上得意,但也決沒有善意。多少也看得出來她的來者不善,李氏這纔開口問句:“你很高興?”
今笙望着她,輕輕搖頭:“這纔剛剛開始而已,也沒什麼好高興的,畢竟都在我意料之內。”對於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真的沒有什麼驚喜可言。
李氏騰的就站起來了,目露幾分兇光,盯着她:“你爲什麼這麼恨我?就憑那個瘋子的幾句瘋言瘋語?你就認定我幹了那些事情?在你的心裡,我就這麼喪心病狂?”
今笙望着她,目光染上幾分的冰涼:“你自己幹了什麼事情,我並不感興趣,你到底是個什麼人,我也不想研究,我今天來是要收回倉庫的鑰匙的,你既已成了下堂婦,當然就再沒有資格掌中饋,是你自己主動交出來呢,還是讓我的人從我這裡搜出來呢?”
李氏恨恨的看着她,猛然,轉身,過了一會,從裡面拿出鑰匙,遞給了她。
今笙沒接,她身邊的婢女薄葉上前接過。
“阿笙。”李氏又喚她,聲音忽然又柔和了不少。
今笙瞧她一眼,垂死掙扎的樣子,還真是可笑。她一點都不覺得她可憐,畢竟,都是她應得的份。
“阿笙,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幹過。”她再次請求。
今笙看着她,不要以爲她痛快的把鑰匙交出來,她就真的會相信她什麼也沒有幹過,她嘴角輕扯,帶了冷意,道:“你說你什麼也沒有幹過,這句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你無須朝我解釋什麼,你還是好好的解釋給二爺聽吧,他信了你,你纔好能再次得着你夫人的位置和撫養你兒子的權利,不然,時間已久,恐怕連你兒子都不認識你了。”言罷這話,扭身,她出去了。
李氏怔了一會。
她豈會不知道,兒子一旦被別人撫養,將來與她這個生母的情份恐怕都會疏遠了,他會被別人教導得,不認她這個親孃的。
“你們,都跟我來,快點。”院中,薄葉也已在吩咐那些侍候的人,讓他們從李氏的院子裡走出來。
遠遠的,李嬤嬤匆匆跑了過來,問:“你們幹什麼把人都帶走了?”
薄葉回她一句:“一個下堂婦,需要這麼多人侍候嗎?自然是要把人都趕出去,咱府裡不養閒人。”
李嬤嬤臉上一白,轉身跑回了屋裡,去稟報李氏這件事情。
李氏沉着臉,慢慢的道:“這個賤人,翻臉比翻書快,無妨,撤就撤走吧,等有一天,我奪回我的位置,這一切還會再回來的。”
李嬤嬤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還想着奪回她的位置,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家都送了八小姐進府了,現在八小姐又被擡爲夫人,她的大勢已去啊大勢已去啊!
雖是痛心,卻沒有一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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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笙帶了主僕,再次回去。
“阿笙。”不遠處,蘇瑩快步而來。
今笙望她一眼,等她前來,喚了一句:“大姐。”
蘇瑩道:“小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當初,幾乎冤枉了你,我實在是欠你一句道謙。”怪她沒有照顧好小月,連她後面跟着小產,都懷疑她是裝的。
太多太多的事情,由於最初的先入爲主,讓她對當初的顧今笙充滿了敵意,處處想要爲難於她。
時過境遷,她漸漸也明白了,也想通了。
她一直想要爲難的人,才真的不曾傷過她,甚至是把她從湘王府那個牢籠中帶出來,但之前,她卻一直刁難她,懷疑她。
今笙不甚在意的道:“都過去了,還提她作甚麼。”對於大姐的寬容,也只是因爲她是三爺的大姐。
三爺在乎的人,她亦會在乎。
也許,這就是愛烏及烏吧。
若換作個旁人,她才懶得理會。
既然她說不提往事了,蘇瑩也就不提了,本也不想提太多,便問她一句:“你這是去了李氏那邊嗎?”現在她已不是自己的弟媳婦,成爲一個下堂婦了,那她也直接喚其姓氏,以示距離了。
“嗯,隨把倉庫的鑰匙要回來。”
“現在阿笙一個人掌中饋,定然會有些累的,若是可以,我這個當姐的,也是願意幫你分擔解憂的。”
今笙看她一眼,她在府上一直沒有離開之意,二爺三爺甚至是父親大人,也都沒有讓她離開之意,看來是可憐她們母子無所依靠,要去要留,都隨她自己的意願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既沒有再與她爲敵之意,她的胸懷也不會小到容不下她住在這府中,也就道:“確實有些勞神,大姐若願意跟着勞神,我倒是求之不得的,我們邊走邊說吧。”今笙也就請她跟自己一塊回去了。
三爺也就這麼一位姐姐,如果她願意與她和睦相處,她當然也是樂意的,多一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敵人,真不如多一個願意幫自己的幫手。
蘇瑩跟着她一塊回了長今閣,坐下,兩個人聊了一會,今笙也就派給她點事去做,反正她閒着也是閒着,不如給她點事做,這樣蘇瑩也高興,感覺自己在府裡又有了作用,有了價值,總比整日閒在府裡,吃閒飯好吧。
現在的她,總歸不是未出閣的姑娘了,已再嫁過兩次,又帶了一個兒子,一輩子在府上吃閒飯,即使二弟三弟她們不說什麼,奴婢們私下裡也會指指點點,時間長了,她自己良心發現,也覺得不是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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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最後,蘇瑩說:“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準把咱們習習抓週之禮辦得漂漂亮亮的,讓你和三弟看了都滿意。”
“那就由勞大姐多費些心思了。”
蘇瑩笑笑,也就站了起來,告辭了。
送走了蘇瑩,今笙坐了一會。
再過一個月,就是蘇習習的週歲了。
她是沒有什麼精力去幫蘇習習辦週歲,給她辦週歲,難免會常常思念起蘇羽,讓她覺得難過,但不能因爲蘇羽不在了,就忽略了蘇習習,連她的週歲都不給辦,這也太委屈她了。她和三爺都不想因爲蘇羽的事情而影響到對蘇習習生活,所以週歲還是要照常給她辦抓週之禮的。
如今,這件事情交給蘇瑩去辦,是最好不過了。
蘇瑩爲了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肯定會盡心盡力去辦好這事的,她放心。
今笙正想着這事,三爺那時就回來了,一邊進來一邊隨口問句:“大姐過來做甚麼?”
今笙莞爾,走到他旁邊說:“三爺放心,大姐不是來找我麻煩的。”
蘇長離瞧她一眼,今笙動手抓了他的手道:“我把蘇習習的週歲生日宴席交給了大姐去辦,她保證會辦好的。”
蘇長離蹙眉:“確定交給她?”
“嗯,你自己的大姐,你還不放心麼?”
“……”他確實是有點不放心。
“哎,三爺,你這衣裳怎麼感覺有點潮溼,外面下雨了?”
“下雨倒是沒有,下了點雪。”
“下雪了?”她剛從外面回來還沒呢。
“嗯,有點冷,你看你的手,還是涼的,讓華歌給你開的藥,今天吃了沒有?”
“吃了。”她最近有體寒的毛病,來葵水還會痛,不調理是不行的。
“一定要按時吃。”
“知道了,三爺你現在話越來越多了,我去外面看看。”
“……”這是被嫌棄了嗎?關心她還錯了。
蘇長離嘆口氣,賢夫難爲啊!轉身,他還是忙跟着出去了。
外面飄起了雪,擎蒼和蘇遊已迎着雪在院子裡跑了,孩子們貪玩,如今也算是頭次見遇了,兩個人還都特別的興奮,伸出小手來接雪,片片的雪花落在手心上,一會便融化了。
今笙站在門口望了望,還真是下雪了。
蘇長離已走過來把她攬在懷裡,問:“站在這風口上,不會冷嗎?”
“嫂子來信說,他們已經在路上了,這會不知道到哪裡了,若是雪下大了,恐怕要耽誤行程了。”
“再耽誤,年前總是能趕回來的,不用擔心他們。”
她哪裡是擔心他們,她是想念自己的哥哥了。
看着擎蒼在自己眼前一天天長大,越發的有哥哥的模樣了,她也越發的想哥哥快點回來。
京城飄起了雪,雪還越來越大了,回京的路上,也是一路飄雪,一眼望去,漫天雪花,一路鋪蓋,因爲這般,行程也就更緊了,行路的人也總想快點回京歸家的,卻又不得不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
到了傍晚,蘇長淵也踏着厚厚的一層雪回來了。
“二爺。”李萌已走了過來,上前把他身上的大氅取了下來,掛好。
蘇長淵看了她一眼,她還在他屋裡,也是他沒有給她預備院宇。
“二爺,您還沒吃吧?”李萌詢問一句,都這個時間了,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有沒有吃過。
“嗯。”他給了一個字,他去了軍營一趟,今天又下起了雪,交待了一些事情後,他就回來了。
看樣子,這幾天要迎來一場暴雪了。
若是這樣子,他就可以歇息幾天,不用天天往軍營跑了。
既然他還沒吃,李萌也就去交待一下,讓下面的人準備晚膳了。
蘇長淵坐了下來,交待她一句:“準備好浴房的水。”
“哦,這麼的冷天,二爺你還要沐浴嗎?”李萌輕聲詢問一句。
蘇長淵看着她,沒說話,李萌被看得頭皮發麻,便趕緊去交代了。
沐浴和天氣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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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萌去外屋交代了幾句後索性走了出去,在門口站了站,望了望天,外面有點冷,但她不太願意現在就進去面對二爺。
二爺回來了,她對二爺並沒有那種說不完的話,若一直單獨面對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豈不是冷了場,讓二爺覺得她拙口笨舌?
既然如此,索性就在外面站一會了。
過了一會,婢女把飯送進來了,她方纔跟着進了屋。
飯菜擺下,她喚坐在那邊的男人:“二爺,用晚膳了。”
蘇長淵也就走了過來,洗了一下手,坐下,拿了筷子,李萌也跟着一塊坐下了。
“你吃飯都不洗手的嗎?”蘇長淵忽然問了一句正要拿筷子的李萌,他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他常年在軍營裡,什麼粗茶淡飯他也都能吃得下去,男人們在一塊吃喝,即使剛解決完內急之事就回來吃飯,不洗手也是常事,但她一個女人……
他從未見過哪位小姐貴婦吃飯的時候不洗手的。
李萌臉上僵了一下,忙站了起來,轉身去洗手。
她忘記了,而且她確實沒有太多這樣的習慣,她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時時教導,她常常一個人獨處,一個人吃飯……雖然也有嬤嬤教導,生母提點,可她懶散慣了,這些東西很難養成她的習慣。
李萌默默的洗過手後再次坐了下來,然後纔想起來爲自己解釋一句:“二爺,我今天什麼也沒有幹,手並不髒。”所以不洗手怎麼了?什麼臭毛病,沒聽過老話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嗎?
忍下心裡的腹議,李萌默默的夾了口菜。
從來沒與男人這般相處過,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彆扭,還讓人處處挑毛病,她已經儘量做到讓自己優雅一點,看着像個有教養的小姐了。
只是,裝得再像,到底不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便難免有疏漏之處了。
蘇長淵也就沒再說什麼,他不是一個喜歡挑毛病之人,尤其是挑自己女人的毛病,只要不是太難看,能過去就過去了。
擡手,他準備夾塊雞腿的……不曾想李萌已經先一步下手,兩人的筷子碰到一起的時候,有些尷尬。
李萌看着他,忽然就露出乖巧的笑:“二爺,我夾給你。”擡手,把自己夾的雞腿放在了二爺的碗裡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給自己夾了個雞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蘇長淵看了看她夾來的雞腿,她不知道用公用的筷子夾給他嗎?用自己吃過的筷子給別人夾菜,很噁心又很沒教養的。
好在他不是一個太講究之人,雖然覺得她的動作不太妥,也就罷了,只是偶爾看她一眼時,她的吃相實在讓他覺得有些疑惑,就如同今天早上吃小籠包似的,不過是吃個雞腿,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問,一臉滿足,好像一輩子沒吃過肉似的,這多少是有點孩子氣的吧,再配上她這張並不成熟的臉蛋,確實很難把她和一個成熟的女人相提並論。
蘇長淵慢慢的用着晚膳,她吃飯的速度就漸漸快了一點。
一開始還控制着細嚼慢嚥,慢慢的速度就快了一點,一個小小的人兒,一會功夫就把一桌子的肉給消滅得差不多了,身爲男主人,他還沒吃多少。
她的飯量怎麼這麼大?
她在李府,沒吃過肉嗎?
一桌的菜,除了青菜她不怎麼動,葷菜她挨個吃,稟着食不言的規矩,她把自己吃得肚皮有點撐了,然後也就放下了筷子,說了句:“二爺,我吃飽了。”
“嗯。”他應了一聲,道句:“去浴房把自己洗乾淨了。”
“哦。”李萌站了起來,福了身,退下。
去浴房把自己洗乾淨了?她又不髒,昨天晚上不是剛洗過了。
蘇長淵坐在那兒,一邊挑了剩的青菜吃了幾口,一邊輕輕搖了一下頭,你說她有心眼吧,她也是個缺心眼的,自己男人都沒吃幾口,她把肉都給吃了,像話嗎?她這是該有多好吃?
她是故意的嗎?以爲這樣比較特別?能勾引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