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環歡和姜穎曄也忍不住目光灼灼的看着妘州歌,兩雙眼睛裡滿是期待。
妘州歌臉上卻沒有多少溫情之色,只是直直的看着崔雁回,眼裡閃着莫名的光芒,一字一句的說道:“那就是你把孩子留下來,嫁入忠勇侯府!”
崔雁回的眼睛霎時間便因驚訝而瞠大了,呆呆的望着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謝環歡和姜穎曄也呆住了,半張着嘴巴,困惑的看着她,眼裡滿是疑惑不解,“歌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不太懂。”
把孩子留下來,還要嫁入忠勇侯府?這固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可是歌兒也應該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魏敏德是忠勇侯府的嫡公子,將來是要繼承忠勇侯府的,忠勇侯府的爵位還沒有到最後一代,魏敏德將來就是忠勇侯了。先不說魏敏德這人願不願意娶雁回,就是忠勇侯夫婦也是不會答應的。雁回雖然是巫靈宮的巫女,但是孃家卻遠在梁州,而且又不是崔姓本家,還不得寵,以忠勇侯府的眼界來說,他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這麼一位女子爲妻的。
而且雁回又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是魏敏德的錯,忠勇侯府的人也只會將錯怪在雁回身上,這種情況下雁回即使嫁入忠勇侯府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我說的話有這麼難懂嗎?除了第一個選擇之外,雁回還可以選擇嫁入忠勇侯府,既不用擔心日後有一天事情會敗露,身敗名裂,又能找到機會報仇。當然了,就像我剛纔說的,這樣做的風險很大,魏敏德這人不是那麼容易被哄騙到的,你若是嫁入了忠勇侯府是不可能讓他心甘情願娶你的,他被強迫娶你爲妻,心裡肯定有怨氣,你若是不能機靈聰明一點,在忠勇侯府站穩腳跟,那你以後的生活將會很艱難。有多艱難我不說你應該也能想象得到。”妘州歌將其中的利弊說了出來,也不說好話哄騙她。
崔雁回被她的話說得完全忘記了哭泣,因爲不理解她話裡的意思而微微皺起了眉頭,“歌兒,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你都說了,魏敏德是不可能娶我的,我又怎麼有可能嫁入忠勇侯府?”
“我說了,我可以幫你,不管你是選擇第一個,還是選擇第二個,我都會幫你,現在端看你自己要怎麼選擇。”妘州歌看着她慢慢的說道。
崔雁回呆呆的和她對視着,似乎在她眼裡看到了一種異樣的光芒,眼底裡好像暗藏着另外一層意思,可是她看不透。
“其實,你選擇第二個的話雖然是有風險,但是你得到的和你冒險的事成正比的,說不定你嫁入忠勇侯府之後會得到魏敏德的心,或者是你將來會愛上他,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妻子。如此一來你也算是功德完滿了。”妘州歌微微有些嘲諷的說道。
崔雁回頓時就惱怒了起來,咬着牙恨恨的說道:“我絕對不會愛那個禽獸的!”
她又不是犯賤,那個禽獸姦污了她,毀了她的後半生,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就算她嫁入忠勇侯府,就算他對她很好也改變不了他曾經是個禽獸的事實,也改變不會他姦污了她,又給了她一個孽種的事實!她只會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讓他死無葬身之身,又怎麼會愛上他?
“所以你是要選擇哪個選項?如果你選擇第一個,我馬上就安排人去秘密捉藥,讓你打掉孩子,然後再找機會安排你假死,送你出巫靈宮。”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特別這件事她還是得到了師父的默許在處理,不管她做什麼,師父只會睜隻眼閉隻眼。
聽到這,謝環歡有些不解的問道:“歌兒,如果你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隱瞞下這件事,那爲什麼還要送雁回離開巫靈宮?”
不管是回梁州還是隱姓埋名對雁回都不是最好的,她一個姑娘家,又能去哪裡?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以照顧她的人,那就更不妥了,還不如留在巫靈宮。
妘州歌搖了搖頭說道:“她不能再留在巫靈宮了,師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師父之所以沒有立刻處理只是因爲她知道我們是朋友,所以師父纔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來處理這件事。若是雁回還想留在巫靈宮,那就是死路一條,我也保不住她。”
“什麼?權司大人知道了這件事?這怎麼可能?我們都沒有往外說過啊!”謝環歡和姜穎曄都震驚不已,同時又擔心不已。
妘州歌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們別忘記了她是誰,她是這巫靈宮的主人,沒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端看她想不想知道而已。”
謝環歡兩人急起來了,“那怎麼辦啊歌兒,權司大人知道了的話那雁回肯定是不能再繼續待在巫靈宮了,權司大人是不會容許這樣事存在的。”
要不是因爲歌兒這個弟子,權司大人估計早就命人直接將雁回給壓到巫靈宮的大牢裡去了。
“所以我才讓雁回儘快做出選擇,你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想了。師父的耐心有限。”
妘州歌說的也是實話。
權司大人是巫靈宮的主人,她絕對不會允許巫靈宮的巫女出了這種的事情的。而崔雁回的身份又不足以讓她大動干戈的和忠勇侯府扛上,所以最壞的結果就是雁回被處理掉,這樣才能萬無一失的維護住巫靈宮的聲譽。若是讓外面的百姓知道巫靈宮的巫女失去了清白之身不說,還懷上了孽種,對巫靈宮的聲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對權司大人來說,崔雁回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巫女,就算死了也不會有影響。跟巫靈宮的幾百年聲譽相比,她的性命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絕對的權勢之下人也會顯得渺小。
崔雁回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在知道聽到舜華的話後纔開始慌張害怕了起來。舜華的話像是一道雷一樣炸醒了她,她現在已經沒有了任性,肆意的資格,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她這麼多年過得順暢安穩不是因爲她是巫靈宮的巫女,也不是因爲她是梁州崔家的小姐,而是因爲她身邊的三個朋友都是出身大家族的人,沒人敢輕易得罪她們三個。
就連魏採葭當初也不敢過分刁難她,就是顧忌到了她這三個朋友,若不是當初她們成爲了朋友,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這幾年會過成什麼樣子,或許她根本就不能順利留在巫靈宮,早就被人陷害離開巫靈宮了。
現在她也只有她們三個能求的,如果她們不能幫她,也就沒有人能幫到她了。
短短的幾天她就想通了,什麼自卑,什麼懦弱,什麼自尊心,跟性命相比都不值一提。
崔雁回幾乎是沒有多想就做出了決定,“我選擇第二個!”
如其讓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禽獸逍遙快活,自己卻要孤苦伶仃,躲躲藏藏,還不如和對方同歸於盡,將來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他一起去死!
崔雁回眼裡燃燒着濃濃的恨意和鬥志,點亮了原本黯然的雙眸,像是枯樹重新煥發了生機,長出了新芽。
妘州歌看着她這樣子,眸色閃了閃,直白的說道:“我可以想辦法讓你嫁入忠勇侯府,但是你一定要聽我的,有什麼事的話你也不能再瞞着我,忠勇侯府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想報仇我也可以幫助你更加順利的完成,你應該知道我和魏採葭,甚至是妘府和忠勇侯府的關係並不好。忠勇侯府是和姬家站在一起的,那就是妘府的敵人。”
她一字一句的問道:“我這樣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崔雁回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明白,就算你到時候想利用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甚至可以配合你,只要你幫我報仇,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謝環歡和姜穎曄看着兩人一言一語的,也插不上話,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而且聽歌兒和雁回這話,似乎是歌兒還有另外的打算?不會是想讓雁回做間諜細作之類的事吧?
“雁回你真的想好了嗎?你要是嫁入忠勇侯府絕對不是那麼好過的,魏採葭還有嫁到妘府呢。”魏採葭要是知道雁回的事肯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擾的,事情要是鬧得太大的話也不行,雁回既要嫁入忠勇侯府也要想辦法保住名聲啊。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崔雁回這會兒的心情完全已經平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剛來時的驚慌失措,茫然害怕。聽到謝環歡的話她還笑了起來,“你覺得我現在就好過了?再也沒有比現在更難過的日子了吧?”
謝環歡沉默了起來。
妘州歌皺眉看着她:“你起來吧,你現在身子已經不一樣了,想要嫁入忠勇侯府,這個孩子你就必須好好護着,他就是你個護身符,有了這個孩子,你嫁入忠勇侯府的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會幫你處理的。你好好的在巫靈宮等我的消息,別讓別人看出來了,不然事情會麻煩很多。我會盡量讓你保全名聲,清清白白的嫁入忠勇侯府。只是你的家人……”
崔雁回冷笑了一聲,“什麼家人,他們就是一羣吸血蟲,光想從我身上吸血,卻從來不關心我,既然如此他們也不需要到洛邑了。我的婚事自然有巫靈宮安排處理。”
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任由他們予取予求了!她要爲自己而活!
說完她就想從地上起來,可是因爲屈着腿在地上坐了這麼久,腳有些嘛了,起來的時候身子晃了晃,在她身邊的妘州歌忙伸手扶住了她,蹙着眉頭,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眼裡還是泄露了些許關心。
崔雁回對上她的眼睛笑了笑:“歌兒,我知道你還是心軟的,雖然你那天說得如此決絕,可是你心裡還是關心我的,要不然你也不會讓舜華來告訴我權司大人知道我的事了。有些事沒有經歷過就真的不會明白,以前是我太傻了。”
妘州歌輕嘆了一聲,“我雖然是很生氣,可是我們不管怎麼說都有這麼多年的感情,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
崔雁回笑了笑沒說話。
她慢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輕喘了喘氣,覺得肚子有點疼,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不管她心裡有多討厭,多厭惡這個孩子,現在她都要好好的養着他,因爲就像歌兒說的那樣,這個孩子現在就是她的護身符。忠勇侯府可以不要兒媳婦,難道連孫子都不要了?
妘州歌給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後休息了一會兒面色才漸漸的好了起來。
妘州歌看着她問道:“雁回,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我?”
崔雁回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回過神來之後直覺的搖頭道:“沒有啊,該說的我都說了。”
“你再想想,你真的沒有事情還沒有說的嗎?”她注視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崔雁回見她這樣子不由得眉頭一皺,仔細的想了想腦裡靈光一閃,可是又不太確定,眼睛詢問似的回視了她一眼,然後眸色一動,吐出了一個人名。
謝環歡和姜穎曄聽了又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怎麼又跟別人扯上關係了?而且這人還是妘府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們怎麼有種被她們兩個排斥在外的感覺?
聽到崔雁回的話,妘州歌面色驀的一沉,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冷光。
妘州歌處理完了崔雁回的事後就出宮了,既然已經問出結果了,那就趕緊處理了,府中有些人也確實是要收拾一下了,別以爲她這段時間忙着聯姻的事就不知道府裡發生了什麼事,還真的斷定了她會嫁到岐國去聯姻是吧,所以迫不及待的在背後搞起了事情。
現在聯姻的事已經成定局了,她有時間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了。
回到妘府,府上的女眷倒是都在,孃親和大伯母在廳裡聊着天,討論着大哥成親的事,雖然大伯母不喜歡這門親事,可是那是皇上賜婚的,就算再不喜歡也沒有辦法,該做的還是要做。
兩人見妘州歌回來了,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朝她招了招手,“歌兒,你快過來看看,看看能不能給點什麼意見。”
妘州歌笑了:“娘,大伯母,我哪裡能給什麼意見啊,有你們在,大哥的婚事哪裡需要我們這些小輩操心?”
妘二夫人瞪了她一眼,嗔聲說道:“那你是妹妹,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出來啊。”
“娘,這我可就沒有辦法了。”妘州歌笑着搖着頭。
“你啊,就是懶!”妘二夫人好笑的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妘州歌轉了轉眼珠子,站了起來故意說道:“既然娘說我懶,那我就回院子休息去了。”
妘二夫人怔了一下才笑了出來,故作嫌棄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你去吧!”
妘州歌福了福身說道:“娘,大伯母,那歌兒就先回院子了。”
妘大夫人也笑着說道:“嗯,這段時間你也很勞累了,現在事情沒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免得累壞了。”
妘州歌面色如常的回到了後院,可是到了後院之後她卻是徑直去了何姨娘的院子。
何姨娘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院子的人頓時就怔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行禮道:“三小姐……怎麼會到婢妾的院子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的?”
何姨娘的視線落在了妘州歌臉上,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這個嫡小姐可是從來不會到她們這些人的院子來的,雖然說不上有高傲,但也不是大房妘素娥那麼容易親近,和庶女玩成了一團的人,她可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嫡小姐,今天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來到她的院子裡來?
可是奈何妘州歌臉上神色平靜,她愣是沒瞧出什麼來。可就是因爲這樣何姨娘心裡才愈發的緊張不安了起來。
妘州歌沒有回答何姨娘的話,而是打量了一下屋子裡的佈置才慢悠悠的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淡聲問道:“怎麼不見夢琦在?”
“夢琦這丫頭在南邊的屋子裡呢,三小姐是要找夢琦嗎?婢妾現在就讓人去叫夢琦過來?”何姨娘也不敢多問什麼。
何姨娘的話音剛落,屋子外就傳來了妘夢琦的聲音:“姨娘,不用了,我已經過來了。”
院子裡的下人看到妘州歌來了,就機靈的去通知妘夢琦了。雖然說妘州歌纔是嫡小姐,可是她們是何姨娘院子裡的人,自然是要爲了自己的主子着想了。
妘夢琦看到穿着一身素雅襦裙,顯得高貴大方的嫡姐正坐在姨娘的屋子裡,神色淡然,看到她眸色似乎閃了閃,嘴角揚了揚,她眉心一跳,暗暗在心裡猜測她今天過來是爲了什麼事。
來到洛邑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這個嫡姐可是從來沒有來過她們這裡的。她心裡明白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並沒有忘記當年的事,只是在裝傻充愣而已,她剛開始的時候還擔心過她會不會因此而對自己下手,可是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好像真的相信了她一樣。
今天卻突然就過來了,難道是爲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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