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洛邑的守城官兵正在緩緩的打開城門,隨着城門的打開,推門的兩人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像是有人正騎着馬朝着這邊狂奔而來,兩人不由得下意識的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一大早的就騎着馬這麼火急火燎的,如果只是普通的百姓有急事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想搞事情的,這麼一大早,那就對不住了,別想進城。
兩人盯着前方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一匹馬朝着城門口奔來,而馬匹上還坐着一個人,佝僂着身子,不像常人騎馬的姿勢,兩人對視了一眼,做好了防備姿勢。
只是這馬卻是徑直的從城門口衝了過去,絲毫沒有停頓下來,只扔下了一句話:“我是揚州姚家的護衛,我們老爺是你們洛邑姬昊仁,姬大人的岳父,我們老夫人從揚州趕來洛邑參加姬二公子的喪事,卻在天險峰遇上了山賊,命我速來稟報,如有得罪,請多包涵!”
兩人原本正準備命人去追拿這個人的,只是聽到他的話卻是怔住了,相視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姚家的人在天險峰遇上了山賊?而且這人如此的十萬火急,莫不是姚家的人已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姬家,姬夫人也真是有夠倒黴的了。才死了兒子,孃家的人來奔喪,結果卻在路上遇到了山賊,這不是雪上加霜嗎?天險峰啊,那是什麼地方,上面的山賊連當地的官府都無能爲力,這護衛又是滿身的狼狽,十萬火急,可見姚家的人肯定是情況不好了。
嘿嘿,這樣一來,洛邑只怕又是要熱鬧起來了,這姚家雖然不是洛邑的世族大家,但是在華國也是赫赫有名的,而且又是姬家的姻親,嘖嘖嘖,又有好戲看了。
清晨的洛邑大街上還沒有什麼人,姚家的護衛騎着馬一路朝着姬府飛奔而去,到了姬府的時候姬府的大門還是緊閉着的,掛着白色的燈籠。看到姬府就在眼前,馬背上的人不顧身上的傷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腳步不穩的朝着大門走了過去,捉着門上的銅釦用力的扣了扣。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人才將門打開一條縫就被外面的人給推開了,還沒有來得及發火就聽到推門的人說道:“快請你們家老爺,出事!姚家的人出事了!”
開門的人一怔,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什麼姚家的人?”
“混賬!就是揚州姚家,你們夫人的孃家!他們在天險峰遇到山賊了!快去稟報你們老爺夫人!”
開門的人聽到這才猛的醒了過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面色一變,轉身就往院子裡跑了進去,連進來的人都顧不上了。
姬昊仁好不容易纔因爲中秋節而得以重新上朝,但是還沒有兩天呢,就又被皇上勒令在府上整頓好自己的家風后院之事,順便處理好自己兒子的喪事再回來上朝,讓他憋屈不已。
這會兒纔剛起牀呢,姚雪漫正在幫他穿戴衣物,院子裡的嬤嬤面色難看的走了進來,看了眼兩人,有些欲言又止。
“嬤嬤,怎麼了?”姚雪漫看到身邊的嬤嬤面色不對勁,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
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說道:“老爺,夫人,剛纔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姚家的護衛,說……說是姚家的人在來洛邑的時候經過天險峰,結果遇上了山賊,現在只怕是凶多吉少,那護衛也是滿身的傷,是老夫人讓他拼死逃了出來到洛邑報信的!”
姚雪漫手上的動作一停,扭頭望着嬤嬤,神情有些呆滯,似乎是沒有聽清楚的問道:“嬤嬤,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姚家怎麼了?”
姬昊仁也是眉頭一皺,心裡一沉,目光陰沉的望着嬤嬤。
嬤嬤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老爺,夫人,你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再晚點那護衛說不定也撐不住了。”
那護衛滿身都是傷,又連續騎馬趕了這麼遠的路,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再不去問清楚,只怕是……
姚雪漫的腳幾乎是反射性的就邁出去了,但是又停了下來,冷靜的問道:“你確定這人是姚家的護衛嗎?”
嬤嬤被她問得一怔,有些遲疑的道:“這……老奴已經離開姚家到洛邑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老爺新調上來的護衛……”
“還是先過去看看,如果能證明那人不是姚家的護衛那是再好不過,如果——”
姬昊仁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姚雪漫尖聲打斷了:“不會的!沒有如果,姚家的人絕對不會出事的!”
雖然在心裡極力的說服自己都是假的,不可能的,姚家的人不可能會出事的,但是姚雪漫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面色蒼白,眼裡閃着壓抑不住的驚恐擔憂之光。
姬昊仁眉頭一皺,因爲站在她身邊,她這一聲尖叫震得他耳朵都有些嗡嗡叫了,但是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沉着臉大步的從姚雪漫身邊走了過去,直奔前廳,姚雪漫急促的呼吸了幾下,藏在袖籠裡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挺直了腰背,努力的擺出了一副無事鎮定的樣子,閉了閉眼纔跟着匆匆往前廳而去,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她的腳步有些不穩。
嬤嬤緊緊的跟隨在她背後,目光滿是擔憂,眉頭緊皺,心裡暗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怎麼不好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呢,二公子纔剛去了,如果這個時候老夫人又出了什麼事的話,夫人怎麼承受得住?怎麼跟撞了邪一樣,盡是發生一些不好的事呢?
姬昊仁和姚雪漫去到前廳,那護衛已經撐不住的癱倒在地上了,姚雪漫第一時間便去看這護衛的面容,即使那護衛臉上帶着血污,但是姚雪漫還是第一眼就覺得他面生得很,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說不清楚是什麼,她馬上就否認了這個人是姚家的護衛,厲聲問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姚家的護衛造謠生事,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你會有什麼下場嗎?到底是誰讓你來這裡的?說!”
那護衛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歷盡千辛萬苦纔來到洛邑報信,得到的待遇竟然會是這樣的,當場便怔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是立刻就掙扎着從地上跪了起來,大聲說道:“夫人,您冤枉小的了,小的確確實實的是姚家的護衛,雖然不是護衛首領,但是在護衛隊裡也已經有好幾年了,也是個小隊長了,這次是隨着大隊伍護送老夫人還有少夫人,小姐,公子前來洛邑奔喪的,夫人要是覺得小的在說謊大可派人去揚州一查便知,只是現在當務之急還請夫人派人前往天險峰救人啊!”
姚雪漫聽到他說老夫人,少夫人,小姐,公子的時候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晃,面上卻是絲毫不退讓,“本夫人既然覺得你是假冒的護衛又怎麼會相信你說的話,派人去天險峰!明明有官道可走,爲什麼要從天險峰而過?分明就是你在說謊!”
一旁的姬昊仁這個時候問道:“你說你是姚家的護衛,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的身份?我們夫妻並不認識你,總不能因爲你的一句話就派人去天險峰,這根本就不可能。”
那護衛聞言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雙手一遞,“夫人是姚家小姐,自然知道姚家的護衛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這一塊東西,夫人一看便知小的到底是不是姚家的護衛!”
姬昊仁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一看,面色頓時一沉,眼裡泛起了驚濤駭浪。手上的東西是一塊小小的圓形鐵片,上面刻了一個姚字,下面還有象徵姚家的族徽圖案,是每個姚家護衛都會有的,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姚家的護衛都是精挑細選,被選撥上當護衛的人會得到這樣的一塊東西,隨身攜帶。
如果這不是他自己的,那就說明是他從姚家的護衛手上搶來的,能搶走屬於姚家護衛身份象徵的物件,絕對不是簡單的打鬥輸贏問題,如果是他自己的,那就更加的不用說了,所以說不管這塊東西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姚家的人出事已確定是事實了。
姚雪漫自然也是看到了這塊物件的,面色頓時一邊,身子晃了晃,倒退了兩步,嬤嬤忙上前扶住了她,她衝着護衛尖聲的道:“你說,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快說!”聲音裡已經控制不住的有意思顫抖了。
“夫人,老爺和老夫人接到夫人傳到揚州的信,知道二公子的事之後立刻就收拾好動身前往洛邑了,因爲老爺和公子身上還有要緊的事,所以並沒有隨着一同前來,只有老夫人和少夫人帶着公子和小姐坐上了馬車,隨行的還有一隊姚家的護衛,總共有二十人。原本是要走官道的,但是官道斷了,一時半會的也修不好,老夫人才決定冒險從天險峰過。”
“我們一行人到了天險峰,一開始並沒有什麼事,但是就在走了一半的時候就遇上盤踞在天險峰上的山賊了,山賊來勢洶洶,姚家的護衛根本就抵擋不住,很快就敗下陣來了,小的也是拼了命,在隊長的掩護下逃了出來報信的,小的離開的時候二十個護衛已經損失過半了!請夫人即刻派人前去天險峰救人!”
姚雪漫急切的問道:“那老夫人呢?老夫人可還好?”
“小的離開的時候剩下的護衛都圍在了馬車旁,但是……”剩下的話護衛不敢說。
那幫山賊太過厲害了,姚家的護衛根本就敵不過,他離開的時候雖然還有一半的護衛守在了馬車旁,但是按照先前的情況看,剩下的護衛根本就攔不住山賊的攻勢,只怕不用半個時辰就會全部倒下了,老夫人等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姚雪漫哪裡會不明白,當下就身子一軟,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嬤嬤忙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夫人,你要冷靜啊,老夫人還等着你去救呢!既然是山賊,那應當是要錢財的,或許他們只是想捉住人,然後想姚家和姬家要銀子而已,我們只要給銀子他們就會放人了。”
嬤嬤也不懂這些,但是這個時候挑些好聽的話來說是絕對不會錯的。
姚雪漫眼睛一亮,一把捉住了嬤嬤的手,“對,嬤嬤說得對,既然他們是山賊,那應當是要錢財,不會傷人性命纔對。”
說完雙目灼灼的望向了姬昊仁,急切的說道:“老爺,你都聽到了嗎?你快派人前去天險峰,將那幫山賊都殺了,將娘他們救出來!”
“夫人,你先冷靜一下,娘如果真的被山賊擒了,我肯定是要救的,但是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摸不清楚,貿貿然的派人去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搭進去更多的人。姚家的護衛也不是軟飯桶,二十個都抵擋不住那幫山賊,可見這幫山賊絕對不是普通的山賊,我們不能貿然的前去。”姬昊仁冷靜的說道。
姚雪漫心一窒,雖然知道他說的話有道理,但是聽到他一臉平靜的說着這些話她心裡還是覺得有些發寒。
那是她的親孃啊,現在在路上遇上了這樣的事,爲什麼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急?不擔心?
“夫人,老爺說得對,這件事不能衝動,老爺一定會安排人救老夫人的!夫人要相信老爺!”
姚雪漫深吸了一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只是面色卻控制不住的異常難看。
姬昊仁看了看跪在地上有些搖搖欲墜的護衛,皺眉說道:“你先下去吧,讓管家請個大夫來看看,我們還需要你帶着我們前去天險峰救人,你可不能倒下了。”
那護衛精神一鬆,“多謝姬大人!”
前廳的動靜很快就驚到了姬子臻和姬子揚,兩人匆匆的從自己的院子裡走了過來,一問才知道了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當下也是心裡一沉。姬昊仁和姬子揚很快便開始爲前去天險峰救人做準備了,姬子揚迅速的集合了姬府的護衛,還讓府裡的一部分暗衛充當了護衛。姬昊仁則是去了京兆府,試圖從京兆府那裡借一批人馬。
京兆府聽了姬昊仁的話思索了一會兒很快便答應下來了,雖然天險峰並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但是奈何姬家在洛邑是名門望族,姚家是姬家的親家,現在姚家出了事,不管怎麼樣他既然來到了京兆府借人,他都沒有理由不借的,如果將姚家的人救了出來,他也算是幫了姬家一個大忙了,否則的話,一旦出事,他只怕也要落人口舌。
姬府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護衛進城的人又有人看到了,等到洛邑城中開始熱鬧起來,這件事也傳開了。大家都說這姬府最近是不是太過倒黴了一些,怎麼好像總是有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啊,前邊姬二公子才死了沒幾天呢,現在姚家的人來奔喪,在路上又出事了?
該不會是得罪哪路神明瞭吧?還是說姬家和姚家的人曾經做過什麼壞事,所以遭報應了?然後不知道怎麼的,這種說法就越傳越廣了,到最後大家都認定了肯定是姬家和姚家做什麼虧心事,所以老天爺在懲罰他們呢。
這種話傳到姬府的時候讓姚雪漫將一個屋子裡的東西都摔了個粉碎,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面容扭曲憤怒,要是讓姬府的下人看到她這副模樣說不準還會嚇一跳,哪裡還有半分高貴大方的樣子。
姚雪漫之所以會這麼憤怒只是因爲這些話讓她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不願意想起的事情,什麼虧心事,哪個人沒做過虧心事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當初姚子暇會有那樣的一個結局完全是她自己蠢,怪得了誰?她自己傻還怪別人算計她嗎?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胡說什麼鬼話!
姚雪漫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實際上夜晚睡覺卻總是夢到了姚子暇臨死前的那一幕,還有她後來做的事。因爲她臨死前的詛咒,她心裡不放心,就讓人將姚子暇的屍身分葬在兩地,還在上面加了符咒,讓她做鬼也做不成,這樣子看她還怎麼詛咒他們。這麼多年一直都好好的,她過得順風順水,姬家也越來越興旺,姚家在揚州穩坐第一大家族之位……
爲什麼現在卻變了?
姚雪漫完全不能接受外面的人的說法,想要派人去看看裝了姚子暇屍身的罈子是不是還完好無缺,上面加印的符咒是否還完好,但是府裡的事又讓她分身乏術,無暇他顧,只能將這個念頭暫時壓了下來,一心希望姬家和京兆府的人能順利的將人救出來。
好在隨行的女眷要麼就是年紀大了,要麼就是年紀小的,弟媳也是婦人,同行的有這麼多人也不怕名聲有損,只要順利救出來就萬事大吉了。等這些事過去了,她就讓人去看看姚子暇的屍骨是不是還好好的葬在那裡!
不過姚雪漫和姬昊仁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揚州的姚家到底有沒有人回去通知了。
姬子晟已經死了有十來天了,姚雪漫原本是想着等姚家的人來了,自己的孃親來看他最後一眼才讓他下葬的,誰知道中間又出了這樣的事,本來用冰冰着的,不知道怎麼的最近開始壞了,發出了陣陣的臭味,姚雪漫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兒子的屍體腐爛了才下葬,拖了兩天還是不得不讓他下葬了,甚至連自己的丈夫不在洛邑里也顧不上了。
不但如此,在出殯的時候,眼看就要下葬了,誰知道好好的棺材不知道怎麼的就燒起來了,把送葬的人嚇得四處亂逃,她更是眼睜睜的看着裝了自己兒子屍體的棺材在她面前燒成了灰,尖叫了一聲之後就暈倒了。
這件事又迅速的成爲了洛邑百姓熱議的事件,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呢,那天送葬的人說得活靈活現,天花亂墜的,還說這肯定是姬家的人做過什麼陰損的事,所以老天爺在懲罰呢,照這樣說的話,姬二公子就是死有餘辜了,因爲這是報應啊,是姬家自己人害死了他,不關別人的事啊!
這些事讓姚雪漫焦頭爛額,脾氣也越發的不好了,姬府一掃過去和諧平靜的氛圍,氣氛變得緊繃壓抑了起來。
姬子臻和姬子揚兩人也是頭疼不已,一邊要忙着處理府裡的各種事務,一邊還要想辦法讓外面的留言平息下去,還要安撫姚雪漫的情緒。姬子揚還好,他年紀最大,心性也一向成熟穩重,一下子要面對這麼多的事情雖然有些吃力,但是也好能應付。
姬子臻就不同了,在過去的十多年時間裡,她只負責怎麼讓自己名震洛邑,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加的聰明美麗,府裡的事有自己的娘處理,身邊的事有嬤嬤,有丫鬟,她從來不用操心這些。當然了,她也是學過後宅之事的,畢竟她以後是要當主母的人。
但是實際上以前她處理的都是一些小事情,是姚雪漫讓她練手的,姚雪漫一向寶貝這個女兒,見她還小,也捨不得讓她過早接觸這些,有時候教她一些後宅之事也都是一些輕鬆平常的小事,她處理起來自然是遊刃有餘了。但是現在姬府一下子就陷入了多事之秋,而且這些都是大事,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她一下就有些手忙腳亂了。
另一邊姬昊仁帶着一對人馬往天險峰趕去,因爲有暗衛在,倒是沒有吃太大的虧,甚至還殺了不少的山賊土匪,不過這樣一來就激怒了這幫人,原本是說好了要用銀子換人的,但是姬昊仁的做法讓大當家勃然大怒,竟是狠心的將姚家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殺了個精光,然後讓人將屍體往山下一扔,猖狂囂張至極!幾乎沒把姬昊仁氣得到場暈倒。
如此一來雙方是徹底的鬧上了,姚家的人被這麼的殺了,裡面還有姚家公子的一雙兒女,如果事情就這麼算了,他回到洛邑也是要被人指着脊樑骨罵的,而且這麼一來他要怎麼面對姚家的人?只有將這幫人全部殺了才能算是有個交待!但是事實上,想要消滅這幫人實際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天險峰易守難攻,這幫山賊又盤踞了這麼多年,對天險峰的地勢已經十分的熟悉,又在山上修築了防禦建築,姬昊仁的人對這裡根本不熟悉,即使後來叫來了當地的官府還是對山賊無可奈何,他們又不能耗太久,畢竟人已經死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拖着,攻了兩天沒攻上,只能暫時作罷,帶着姚家人的屍體往洛邑趕了回去。
只是從天險峰到洛邑騎馬的倒是花不了多長時間,但是他們帶着姚家人的屍體,自然是要走馬車,這樣一來就麻煩了,再加上本來就耽誤了兩天,如此一來,屍體發出的臭味很快就讓人無法忍受了,而離洛邑還有幾天的距離呢。最後姬昊仁不得不做出了一個決定,在經過一處城鎮的時候,讓人將姚家人的屍體都火化了,帶着他們的骨灰回洛邑。
等到回到洛邑的時候一行人都有些狼狽不已之感。他們纔剛進入洛邑成,姬府的人就已經收到消息了,姚雪漫等不及的就先到府門前着急的候着,望着從城裡過來的方向不放,身邊站着姬子揚兩兄妹,兩兄妹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面色有有些憔悴了起來,想到他們父親去天險峰的原因,兩人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看到有人騎着馬,後面跟着一輛馬車緩緩的往姬府而來,姚雪漫看到馬背上的人正是自己的丈夫,他後面又跟着一輛馬車,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如此看來姚家的人應該是救回來了,就算是受了些輕傷也沒有關係,人是好好的就好。
姬昊仁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前的妻子和一雙兒女,眸色不由得沉了沉。
姬昊仁還沒有走到大門前姚雪漫就等不及的從臺階上走了下來,眼裡閃着希翼之光,因爲這段時間一連串的打擊而有些暗沉的面色也亮了幾分,“老爺,事情怎麼樣,都還順利嗎?娘呢?他們還好嗎?”
說完就要越過他去後面的馬車,卻被姬昊仁攔住了,“等等!”
姚雪漫腳步一停,回頭看着他,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了?”瞧見他臉上的凝重之色,立刻就慌了起來,“老爺,不會是娘他們受傷了吧?可嚴重?有沒有請大夫看過?”
姬子揚和姬子臻兩人也走了過來,姬子揚看到自己父親臉上不同尋常的神色,又看了眼安靜的馬車,心裡閃過了不好的預感。
姬子臻倒是沒有像姬子揚那般細心,而是看了眼後面的馬車,面上有些擔憂,問道:“爹,是不是外祖母受傷了?那舅母他們也還好嗎?”
姬昊仁緊抿着有些蒼白的脣,面色難看,神情複雜的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道狠色,說道:“不用看了,馬車裡沒人,只有他們的骨灰!”
骨灰?
姚雪漫一愣,眼裡的光一下子就熄滅了,“老爺,你在說什麼?什麼骨灰?”
“姚家的人不管老少都被那幫山賊殺了!原本我是想帶着屍體回來讓你們看最後一眼的,但是天險峰離洛邑太遠了,根本就不允許拖這麼久,所以我只能將屍體火化,帶着他們的骨灰回來!”
姚雪漫呆呆的看着姬昊仁,半響才一把推開他大步的往馬車走了過去,一把將車簾子用力的掀開,看到了整整齊齊的擺在車廂裡的罈子……她愣愣的看着那幾個罈子,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砰的一聲斷掉了,發出了一聲無法抑制的尖叫聲之後身子一軟當場就暈倒了。
她想過千百種可能,但是沒想到出現的卻是最壞的情況,都死了,連屍體都沒能保存,入土爲安,而是像她的兒子一樣,被燒成了灰。
難道這真的是報應?
姬府前發生的這一幕很快就被好事者傳了出去,大家唏噓了一番之後又開始討論這姬府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怎麼看都不像正常事,他們還沒有見過誰家能一連竄發生這麼多不好事情的,簡直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這事就連宮裡的人都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天險峰的事大爲震怒,命令當地的官府在三個月之內一定要將這幫山賊剿滅了,簡直就是太猖狂,太目無王法了!還安撫了一番姬昊仁和姚家在朝廷上爲官的人,只是這安撫到底有沒有用就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如來一來,姚雪漫是再也撐不住的病倒了,姬府的氣氛也更加的低沉了,然後這個時候纔有人想起揚州的姚家,一問才知道還沒有人去揚州通知,也就是說揚州的姚家很有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
領悟到這個可能,姬家的人立刻就兵荒馬亂了起來,姚家的人已經死了,還火化掉了,而姚家的人還很有可能並不知道這件事,以爲他們到了洛邑!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姬昊仁又忙匆匆的寫好了信,在信上將情況都說了一遍,然後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往揚州。
巫靈宮裡,妘州歌心情很好的撫起了琴,讓幾個婢女和一衆侍女都驚訝不已,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姐撫琴呢。
四婢還好,好歹是知道她們小姐懂得撫琴,琴藝還不錯,當然也聽過了,但是巫靈宮的人就不知道了,她們甚至不知道殿下居然有這麼好的琴藝,因爲從來沒有聽殿下撫過琴,她們還以爲……
妘州歌當然會撫琴了,不管是她身爲姚子瑕的時候還是妘州歌的時候。作爲姚子瑕的時候她的琴藝就已經很好了,當時在揚州她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而作爲妘州歌之後在崑崙山,師父也是經常讓她撫琴,以此來判斷她到底有沒有學會靜心控制自己的內心的情緒,是否還被夢魘影響等等。
琴聲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情感,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歡撫琴,生怕被別人窺探出自己內心的秘密,也怕自己內心的仇恨暴露了出來。她是妘州歌,妘州歌是應該沒有仇恨的,有仇恨的人是姚子暇。所以她從崑崙山回來之後就沒有撫過琴,但是今天她心情好,所以就忍不住將琴拿了出來,在院子裡輕撫起來了,感覺還不錯。
宮外的事她已經聽說了,這次的事對她來說實在是解恨。她暫時對付不了姬昊仁,也對付不了姚雪漫,但是她可以從其他人入手,不管是姬子晟還是姚家的人對姚雪漫來說都是重要的,傷了他們就等於是在折磨姚雪漫,這種折磨比折磨她自己更讓她覺得開心。
她準備了這麼久,既然選擇出手了,自然不能只取了區區一個姬子晟一條人命就算。雖然姚懷信沒有同來,只來了那個毒婦,但是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的,至於其他人……呵呵呵,不能怪她啊,要怪就怪他們的那些親人好了,他們做孽太多了。
前世她也是很無辜,她也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他們還不是聯合起來榨乾了她的價值,然後再狠狠的一腳踹了她嗎?姚家的那個公子,她的同父異母弟弟也不是什麼好人啊!所以其實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什麼無辜的,既然他們是一家人了,那就一起承受吧!
只是有些可惜了,不能親眼看到那個毒婦臨死前的表情,她還記得當初姚子暇被砍頭的時候他們可都是站在邢臺下看着呢,面上裝出了一副悲傷痛苦,又無奈的神情,但是眼底卻滿是得意和嘲笑,她們兩母女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將她利用得徹底,看着她狼狽的死在了斷頭臺下,還背上了那樣的一個罪名。
相比他們對她做的,她現在做的已經是很仁慈了呢,她都沒有讓人毀了他們的名聲,就這樣讓他們死了,說起來其實是便宜了他們啊!
妘州歌想到周南和衛風傳回來的消息,心裡覺得有些可惜。
如果不是怕暴露了自己,她真的想要親自去看看,看看那個毒婦臨死前的樣子,如果她當時在場的話,她一定會告訴她,她其實就是姚子暇,是回來報仇的,不管是她,還是她的女兒,女婿,外孫一個都跑不掉,全部都要爲姚子暇填命,不知道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會有什麼表情和反應呢?
真是有些不甘心呢,下次,下次她一定要親自在場,親眼看着他們死去才行,不然她心裡的怨恨都不能減少了。
忽然,妘州歌覺得自己或許一開始應該跟姬子臻搞好關係的,最好就是做對好朋友,這樣一來,現在她就能借機去一趟姬府,“探望”姬夫人,親眼看看她現在的狼狽模樣了。
而且將來揭開真相的時候才能更好的讓姚雪漫體會那種深切得入了骨的疼痛,畢竟當初她就是這麼對待姚子暇的,當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經歷姚子暇曾經經歷過的事,一定會非常痛苦,會很好玩的。
撫着琴,妘州歌心裡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原本輕快的琴調裡也多了些惆悵,甚至是壓抑,讓周圍靜聽的人有些不解。
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爲,很快便停了下來,一雙素手輕輕的放在了琴面上,輕嘆了一聲。
------題外話------
死了一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