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辰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聲音極其虛弱地道:“我做了什麼還重要嗎?該瘋的人已經瘋了,該死的人也快要死光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花如陌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沒有瘋,但是此時她的雙目卻是赤紅,那是如同爲這一片土地上色的鮮血一般的顏色。
君長夜臉上的笑意不變,甚至還伸了伸脖子,將他的咽喉暴露在了花如陌的劍尖之下,緩緩地開口道:“你不會殺我的,你也不敢殺我,因爲殺了我,君長夜就永遠都會是一個……殺……人……狂……魔……”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一把冰冷的長劍已經插入了他的咽喉之中,他最後剩下的四個字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咽回去,只得在長劍插進了他的咽喉之後,仍舊將那幾個字斷斷續續地吐了出來。
他臨死前直視着花如陌,放大的瞳孔,證明了他心中的震驚與不敢相信。
此時,君辰毅所有的銀面侍衛都已經被髮狂的君長夜屠殺殆盡了,一片冰原上就只剩下君長夜在跟阿騰、南宮顏、風傑和翁老幾人拼命。
花如陌手中的長劍在滴着血,她的心也同樣在滴着血,提着長劍,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君長夜等五人對戰了方向。
凌冽的寒風如刀子一般地在她的身上刮過,向來畏寒的她,此時卻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一頭黑髮也被寒風颳得微微有些凌亂了,她在離着君長夜他們還有三丈遠的地方站定,手中的長劍“叮”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同時,她蒼白的手中一道極其細小的微藍色光芒一閃,隨着她指尖的發力,直接飛向了君長夜。
做完這一切,花如陌再也沒有多看君長夜一眼,決然地轉身,走向了東方銘。
東方銘的身體躺在森林邊緣的灌木叢中,他一向以翩翩佳公子自詡,就算是來這樣的地方,身上穿着的依然是一身纖塵不染的月牙白錦袍,只是胸前一團耀目的鮮紅卻像是陽光下一朵盛開的蓮花一般直灼得人睜不開眼睛。
花如陌在東方銘的身邊跪了下來,看着東方銘安安靜靜地容顏,不知不覺之間,花如陌的臉上卻是已經一片冰涼。
他們在安平城初見,那時候,花如陌帶着小丸子招搖撞騙,而東方銘這個富家貴公子自然就成了他們的目標。後來,東方銘因爲她和小丸子跟南宮顏結下了仇怨,死皮賴臉地要跟着她們一起離開。
在花如陌的印象當中,東方銘一直以來都是最聒噪的一個,他就算是沒話找話說,都能夠說上好半天。
可是,現在東方銘卻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面前,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他這一睡便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
花如陌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站在她身後風傑甚至是阿騰、南宮顏都想要上前去勸說她,但是卻被翁老攔住了,“多說無益,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接下來的路她才能夠好好地走下去。”
此時的花如陌,已經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她握着長劍的手中,骨節根根發白,就彷彿是在用所有的力氣在握着那一柄長劍似的。
花如陌手中的長劍舉起又落下,一抔新土被她的劍翻出,風傑他們幾人也立即就明白了花如陌是要幹什麼。
幾人什麼都沒有說,直接上前去幫助花如陌一起挖坑。
翁老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花如陌,目光落在了他腳邊的草地上,在他的腳邊,一大一小,兩個人並排躺在一起,一個是君長夜一個是小丸子。
小丸子一直處在昏迷當中,是因爲她體內屬於天之魔女的靈魂正在快速的甦醒,而她小小的身體,沒有辦法承受。
君長夜也一直在昏迷當中,自然是因爲花如陌扎進他身體中那根淬毒的銀針,那跟銀針上的毒並不致命,但是卻能長時間的麻痹人的神經,讓人昏迷不醒。
森林中無風無雨,這時候甚至連微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已經靜止了,只隔着一條分界線的冰原上,更是一片蒼茫。空氣中漂浮着濃濃地泥土腥氣,還夾雜着血腥氣在其中。花如陌從第一劍下土後,動作就再也沒有停止過,麻木而機械地將一抔抔的黃土翻出……
眼前的土堆已經比人更高,眼前的土坑已經足有兩米深,三尺見方,可是花如陌卻仍然沒有一丁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旁邊的三人想要提醒她,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陌兒呢!”旁邊君長夜甦醒過來坐起身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花如陌在哪兒。
翁老用眼神示意他花如陌的方向,此時,花如陌的身影已經完全被土坑遮擋了,只能夠看見一抔抔的黃土不斷地從那土坑中被拋出。
君長夜也顧不得他全身上下如同骨頭被拆分了一般地疼痛,站起身,就要朝花如陌的方向走去。
“你不想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翁老一句不徐不疾的話,讓君長夜停下了腳步,他自然知道這很不正常。他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昏迷了,而花如陌卻反常的沒有守在他的身邊,反而是在挖一個土坑。
君長夜回身,看向了翁老,那神情已然是在告訴翁老,他願意聽翁老陳述剛纔發生的事情。
“你中了君辰毅的迷心蠱,要殺丫頭,結果東方銘替丫頭擋下了你的劍,東方銘死了,丫頭用毒針將你迷暈了。”翁老的話十分簡潔,但是其中所蘊含的信息卻多得讓君長夜蹙眉。
再看那邊置身於土坑中的花如陌,他只覺得他的心中就如同堵了一團麻花一般的難受。一直以來,他都只想要給花如陌最好的的生活,他想要給她一個幸福安定的家,但是一直以來,他帶給花如陌的,卻更多的都是讓她跟着他顛沛流離,讓她受到傷害。
君長夜一步步走向花如陌所在的方向,腳步有些沉重,走得近了,他自然看到了那土堆旁邊東方銘的屍體,只從傷口,他便可以肯定那確實是他自己造成的。
而花如陌還在不知疲倦地將黃土從土坑中挖出,君長夜躍下土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花如陌,輕輕喚了一聲,“陌兒……”
花如陌沒有理會他,一抔黃土從他的面前飛過,他看到花如陌那張被泥巴污染了的小臉上寫滿了悲傷,他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陌兒!”他試圖去抓住花如陌的小手,花如陌瞬間擡頭,一眼看向他,那眸光中雖然沒有恨意,但是卻十分的犀利冰冷,讓他伸到半空中的手不自覺地便縮了回來。
花如陌低下頭繼續挖土,臉上盡是冷漠淡然,知道自己殺了東方銘之時,君長夜心中已經溢滿了愧疚,此時,面對花如陌,他心中更加是說不出額五味雜陳。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東方銘圍在花如陌的身邊,因爲東方銘對花如陌有着什麼樣的心思,明眼人一眼都能夠看出來,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將東方銘怎麼樣。花如陌的愛慕者衆多,他也沒覺得多東方銘一個會怎麼樣。
可是,現在東方銘死了,還是在他失控要殺花如陌的時候,爲了花如陌擋劍而死,如此,東方銘便永遠的烙在了花如陌的心中,也烙在了他的心中。他可以一輩子都記着東方銘,但是,他卻絕對不能讓東方銘的死影響他和花如陌之間的感情。
君長夜猛地伸手抓住了花如陌挖出的小手,“陌兒,夠了……”
花如陌擡起小臉,看着君長夜,那種冰冷的神情,讓君長夜只感覺如同一桶冰水從頭頂上澆了下去,他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態度,因爲他從來就是一個我行我素,唯我獨尊的人。可是他受不了花如陌對他的一點點漠然,更何況是像現在這樣完全的冷漠。
“陌兒,你要是心裡難受,你打我,你罵我,你把我怎麼樣都可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君長夜聽見了自己聲音裡的卑微和祈求,花如陌看着他,心也在生生地抽疼,她其實不希望君長夜這樣,在她的心目中,君長夜就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王,而不是需要在她的面前當牛做馬的忠犬。
她其實一心想要幫助君長夜,想要幫君長夜完成他的雄心,完成他的大業,可是她……
想到他們在一起的種種,花如陌突然之間覺得,他們這一路走來是那麼的艱難,他們一直都在生死之間徘徊。第一次,花如陌那顆堅定地要走下去的心有了些許地動搖。
“夜……”花如陌緩緩地開口,聲音中帶着巨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讓君長夜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你回去吧!”花如陌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君長夜更加的手足無措,“接下來的路,我一個人走下去就好!”
說完,花如陌躍出了土坑,自己抱起了東方銘的屍體,臉上除了深深地哀痛之外,已經平靜得看不出一絲表情,君長夜緊跟在花如陌的身後,可是無論他再說什麼,做什麼,花如陌都彷彿再也看不見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