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剎擡頭看着勉強能夠透過烏雲透過些許光亮的月光。
“你認爲我現在還有退路嗎?”
墨玉一頓,淚水瞬間決堤而下。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以你的身手,在組織裡完全可以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
冷剎搖了搖頭。
“你不懂。”頓了頓,“你哭了,你不應該哭。”
“你也變得多管閒事了?”墨玉毫不在意淚水流進面紗,在面上結冰帶來的刺痛感。
“淚水會讓人變弱,變弱就等於被遺棄,墨玉,你比我更清楚。”
“第一次聽見你跟我說這樣多的話。”雙目含着淚的笑容,更加讓人感到心碎。“不過變弱又怎樣,我沒打算活着回去。”
冷剎波瀾不驚的眼睛閃過一抹光芒。
“你還要固執下去?”
“我無法忍受看着你死!”墨玉忽然大聲吼道。“我說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不是騙你的。冷剎啊冷剎,你就這樣想逃離我嗎?”
“與你無關。”看到墨玉失控的模樣,冷剎一時無法解釋。
墨玉心中一緊,難以言喻的刺痛讓她咬緊了牙關。
冷剎終於對上了墨玉的雙眸。
“我時常做夢,你可記得。”
墨玉點頭。
他們是搭檔,有時食宿都在一起,刺客就就是極淺的睡眠,按理說不會做夢,可是冷剎卻時常夢魘。
“我所做的夢,無論什麼樣的夢,有多想記住,都會在幾天後忘記的乾乾淨淨,完全想不起來。”
墨玉再度點頭。
冷剎伸出手,拉起袖子讓墨玉看清楚。
上面有着一朵嬌豔欲滴的蓮花彩色刺青。不過在蓮花的中心部位,卻有着一個骷髏,骷髏上佈滿荊棘,極爲恐怖。
“我從記憶的開始就是在組織裡,這個刺青一直伴隨着我,不過卻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僅僅是蓮花,我卻多了一個荊棘骷髏。”
“不是說是因爲你天賦特殊嗎?”
冷剎搖了搖頭。
“是封綿死印。”
墨玉本不明白冷剎所說,忽然想到了什麼,瞳孔一縮。
“苗疆禁地的禁術封綿死印!”說出的話帶着墨玉沒有發覺的顫抖。
封綿死印,就如名字一般,中者必死,只是不會馬上死,封綿死印每一年發作一次,當滿十次的時候,中咒者必死無疑。
但是封綿死印也有唯一的好處,那就是隻要中咒者十次未滿,人就會很難死去,即便身受重傷,封綿死印也會保護中咒者心脈。且帶有一定的治癒能力,只要不被當場殺死,幾乎等於有了不死之軀。
冷剎點了點頭。
“是他下的,卻不是爲了要我的命,而是我的記憶。封綿死印擁有封印記憶的記憶,我之前的夢魘便是無意間從封印中跑出來的屬於我過去的記憶,在組織之前的記憶。”
墨玉愣住了,一時間難以消化冷剎的話。
“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要走了嗎?”
墨玉搖了搖頭。
“難不成你是怕死?你從來不怕死。”十年不死的壽命,對於一個刺客而言,甚至可以說成是奢侈,有多少刺客想要多活一天都是奢望。
“我不怕死,但是卻想要得到我的過去。而我的過去,需要去外面尋找。”冷剎目光投向遠方,難得的多了幾分渴望的閃光。
墨玉看在眼裡。
冷剎是一個清心寡慾的人,這或許是
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擁有渴望這樣的感情。
冷剎在嚮往自由?還是過去。
“若是找不到呢?你何必將事情做的如此決斷。”
“我說了,我的封綿死印是他給種下的,他想要我死,還要榨乾我最後的利用價值。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確定一點。過去的我,一定是知曉了他的一個重要秘密。一個若是被我想起來,就會有殺身之禍的秘密。”
墨玉身體一顫,深知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我,冷剎絕對不會如此魯莽的背叛組織。脣角不禁勾起一抹諷刺。
“原本是來勸說你的,沒想到我竟然被勸住了。”
上前幾步,修長的手指撫上沒有被面具覆蓋的脣邊臉頰。
冷剎身體多了幾分僵硬,卻沒有阻止。
“你走吧,冷剎,千萬不要再回來了。”找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墨玉,我們一起走吧。”若是墨玉真的放走了冷剎,冷剎相信,他一定不會放過墨玉。
墨玉搖了搖頭。
“我在組織裡生活了這樣就,早已經適應了組織的生活模式,再說,我留在這裡,或許可以爲你拖延時間。”
冷剎皺眉,冷厲的雙眼多了幾分不解與氣憤。
“墨玉!”
唰!
就在此時,墨玉忽然抽出冷剎腰間的短劍,刺向自己的心臟。
冷剎嚴重閃過驚慌,幾乎下意識動作伸出雙手握住刀刃。
血液一滴滴留下,低落雪地中宛如生態的朵朵紅蓮。妖豔而致命。
“爲什麼。”
冷剎一臉的難以置信,甚至……痛苦。
一柄手柄血紅的匕首正插進冷剎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那是墨玉的匕首。
墨玉抽出冷剎的匕首裝作自殺,在冷剎救她之際將自己的匕首插進了冷剎的胸膛。
“對不起。”墨玉帶着莫名的情感,脣角的苦澀卻越發深,“既然接到任務,我必須不擇手段殺了你,這是我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
墨玉手鬆開了握住冷剎短劍的手。
冷剎手裡抓着短劍劍刃,胸膛插着匕首。手在流血,胸膛也在流血。
冷剎懶着墨玉,轟然倒地。
匕首不光插進知名位置,還帶着毒。
墨玉走山前看着已然閉上雙眸的冷剎。聲音複雜的低聲中帶着破音。
“爲什麼要心軟,你明明可以反手給我致命一擊。”
墨玉伸手摘下冷剎的面具,癡癡的看着冷剎剛毅俊美的臉,俯身在冷剎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永別了,冷剎。”
墨玉細心的爲冷剎帶好了面具,從冷剎手中抽出握緊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刺進自己胸口,卻將分寸把握到恰到好處,沒有刺進胸膛,卻血流如注。
然後墨玉便蹣跚着,艱難的一步步走向遠方,留下一路的血跡。
不知過了多久,兩道青藍色身影從遠方飛來,足尖點在雪上,沒有半點痕跡,彷彿飄在雪上一般。
二人有着一模樣的俊秀容顏,唯一的區別是袖口有着一圈純白色的絨毛,一個在左手的袖子上,一個在右手的袖子上。
此時若有人在不難發現,二人不單模樣一模一樣,連同呼吸的頻率也是一模一樣,彷彿融合在一起一般,只能感覺到一個呼吸。
“哥,這個人有些眼熟。”絨毛在右邊的男人道。
絨毛在右邊的男人眼中時有靈光閃過,不難看出是個活潑的人,而絨毛在左邊的男人要顯得穩妥的多。
“的確如此。”絨毛在左手邊的男子一個閃身到了近前,纖長的手指搭在冷剎
的脖頸處。
“還有心跳。”
聽到左絨毛的男子確定的話,右絨毛男子人不自咂舌。
“嘖嘖,莫說這隻匕首是插進心臟,光是留這麼多攜一般人也早該斷氣了。”
左絨毛搖了搖頭。
“他的心臟長在右邊,匕首並未插進心臟。”
“西藏長在右邊?那還真是幸運到令人嫉妒。”右絨毛隨手一根天藍色羽毛飛出,射下了空中的一隻墨色烏鴉。“這個人不簡單,這隻鳥應該是探查他的。不過可惜,在咱們面前玩鳥兒,還差着遠呢。”
左絨毛沒有在意右絨毛的話,站起身,帶着銳利的鷹眼四下探視。
“要救他嗎?”右絨毛問。
左絨毛點點頭:“救他,這般程度也算是奇人,主子會感興趣,更何況……”
左絨毛拉起冷剎衣服的袖子,讓右絨毛看清冷剎手腕上的蓮花以及蓮花上的荊棘骷髏。
右絨毛瞳孔驟然一縮。
“玄天教生死門。”
玄天教號稱世間第一邪教,而生死門則是玄天教手下刺客集團。
左絨毛點點頭。
“若是我沒猜錯,這個人就是生死門第一刺客冷剎。”
“他怎麼可能在這裡?而且救了他,難道不會跟生死門產生誤會?”右絨毛多了幾分嚴肅,眉毛皺起的模樣,更加讓兩人難分誰是誰。
“他很有可能是叛逃的,胸口的匕首是出自生死門墨玉,根據消息他們原本是大膽,如此想來,想必是冷剎叛逃,墨玉前來追。冷剎一時心軟方纔中招。
否則以我們的資料,冷剎的能力遠高於墨玉。”
“會不會是因爲別的原因,若他是叛逃就更不應該救他,生死門到還好對付,玄天教可不是現在對付得了的。”
“先把他就回去,這種問題還是交給主子吧。”
右絨毛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家老哥做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不過能過救下第一刺客冷剎,也蠻有成就感的。”雖然這份成就感的背後可能會帶來殺身之禍。
當天夜裡。
談笑樓天字一號包廂。一身紫色華服的軒轅浩斜躺在坐榻上,品着杯中的美酒,好不自在。
黑蛇忽然出現在房間內,依舊是面色嚴謹的向軒轅浩下跪。
“主子,青鳥飛魚完成任務回來了。不過就回來一個人,似乎是生死門叛逃的第一刺客冷剎。”
軒轅浩眉間一挑,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此事當真?”
“他們不敢撒謊。”黑蛇道。
星隕閣的人,應該沒有誰有那樣的膽子欺騙軒轅浩。
軒轅浩起身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轉頭看着黑蛇。
簡單的一個動作在他的身上卻瀟灑完美到不行。
“那便去看看,第一刺客。我到要看看搶走枯狼第一頭銜的究竟是誰。”
黑蛇聽到枯狼的名字眉角一跳,嚴謹的臉上多了幾分崩塌。帶着不知名的情愫。
枯狼是星隕閣第一刺客,但是一次任務中獵物被冷剎搶去了,故此枯狼在刺客界僅能屈居第二。
冷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四肢百骸,從內而外的冷徹全身。
彷彿被萬年的寒冰包裹,無法逃離,無法擺脫。
聽覺逐漸有了感覺,忽然感覺到一陣強大的氣勢靠近,一個刺客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在這樣下去。
軒轅浩一步步走進躺在牀上的冷剎。剛剛走進,冷剎的身體忽然起身,手刀劈出,雙腿的站位確實適合更快速的扯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