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繡娘們無語地看着她抱着布出了雲渺軒大門,雲上燁本來是要做一身衣服的,看了雲渺軒繡娘技藝的下降,便沒了那份心思。
這兒離祁園近,宮無傾不由得動了心思。
雲上燁看着她,彷彿洞悉了她的想法,“你想掌管雲渺軒?”
“嗯。”宮無傾點頭,“畢竟這是靖國公府的命脈之一。”
一般而言,各府的主要經濟來源在於府下產業,做官的俸祿是無法滿足龐大的開支的,靖國公府與周太傅“私通”一事敗露,被沒收了近半數的田莊,酒樓,房屋和其它產業,還剩下的雲渺軒已經算是格局大的。
被沒收的產業被皇帝賞賜給其它府上,拿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開大新的產業,壯大現有產業,宮無傾這樣想着,暗暗下定了決心。
“祁園是誰開的?”
宮無傾問。
“寧寰公府。”雲上燁道,“幕後老闆司馬川。”他看了她一眼,“不過據我所知,掛名在司馬川名下的產業,有一半屬於無相人。”
宮無傾沉默了一下,她還奇怪,爲什麼寧寰公府產業如此龐大,幾乎逼近王公宗親,原來竟有無相人的一半。
由此可見,無相人主要的根,還是在凰城。
“你的名下沒有產業嗎?”
宮無傾才問出這麼一句,便知道自己是真的白癡了。
果然,雲上燁好笑地挑眉,“產業拿來做什麼,我每日聽戲的時間也不夠。”
宮無傾,“……”
怪不得雲長月說,若我弟跟你借錢,你可要憐憫憐憫他,除了禮國公府對府門的公子千金苛刻,只發月例,另一個原因無非是他懶罷了。
宮無傾不由得擔心,雲長月離開大擎後,雲上燁真的會跟她借錢,看來以後還是儘量避開他纔好。
街上人來人往,認得宮無傾的,目光都在她和雲上燁身上打量,有的隨後又微微搖頭,就算是雲公子又有什麼呢?畢竟到最後宮無傾都會有辦法讓雲上燁變成雲長月,他們是頂着胞姐弟相似的由頭,明目張膽地在人前私會啊!
“這麼重的一塊布,當心壓酸了你的手,我幫你拿。”
雲上燁接過宮無傾手上的藍布匹,居然一臉關懷。
宮無傾很無語,不就是三兩的重量罷了,有那麼誇張嗎?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警惕了起來。
這個時候,雲上燁傾身,可憐兮兮道,“我姐回凌風國了,可能要兩年後纔回來一趟,小毒物,你也知道我除了月例沒有別的收入,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零花錢?”
宮無傾白了一眼過去,“你欠珏王的,眼下已經虧了五年的月例總和了,你拿什麼來還我呢? ”
其實,借給雲上燁也不是壞事,禮國公府勢大財大,又是皇親國戚,如果他還不過來,她自有辦法把錢弄到手。
她在心中笑了起來。
雲上燁斟酌道,“珏王的可以暫且緩緩,先還你的。”
宮無傾忽然想到他擲萬金讓祁園老闆改劇本,看來雲長月很有錢,他還不了也還有云姐姐啊。
無論怎麼看,她都應該借錢給
他。
“你要借多少?我們去立字據。”她說。
雲上燁想了一下,“一千兩銀子,如何?”
宮無傾撇撇嘴角,這點錢對她不算多,也不算太少,不過,再過十來天,凌王使人來交第二個月的俸祿,就可以填補一半了。
“借一還二,一年還清全部。”
宮無傾道。
也就是這一千兩銀子他得還二千兩,雲上燁卻毫不猶豫地道,“太少了,借一還三怎麼樣?”
他眼中含着笑意,就喜歡看到她佔便宜的模樣。
宮無傾用宛若智障的眼神看他,“好啊,咱們現在就去立字據吧。”
雲上燁卻看向道旁的九曲護城河,雖離河燈節還有一個月,河上卻放着稀稀疏疏的河燈,這是夏秋大擎凰城人夜間的玩樂遊戲之一,紅男綠女們的言笑此起彼伏,河道旁點着一盞盞五顏六色的燈,在月華和星穹之下交錯析折,星辰着光彩陸離的河面,美不勝收。
“不如先去放河燈。”
雲上燁建議道,他着一身大紅色的紵絲直裰,在淡淡的夜色中宛若一朵妖冶盛華,側臉精緻,脣角輕抿,然而,眼中卻是戲謔的色彩。
宮無傾不知道他又打什麼心思,這放河燈啊,就是在河燈內寫上心上人的名字,再留一個所寫之人姓名的暗示,放遠,飄流一夜,第二天下游取燈人會將河燈內的紙條取出來,連着河燈一道送到被追求人的府上,有意的會到河邊放一盞河燈迴應,取燈人送到追求人的府上,然後就是問親了。
“好啊。”宮無傾回答得很乾脆,心中漾起一抹漣漪。
兩人各自買了一隻河燈,雲上燁邊寫紙條邊偷瞄着宮無傾,宮無傾扯扯嘴角,背過身去,將紙條放入河燈內,再將紫色的河燈放到河上,輕輕一推,河燈邊飄遠了。
“小毒物,你寫的誰?”
雲上燁湊過來問,身上的淡香入鼻,宮無傾不悅地皺了皺鼻子。
“反正不可能是你。”
宮無傾沒好氣地說。
雲上燁一臉無辜,“小毒物,爲什麼你總是針對我?”
宮無傾,“……”
明明是他不要臉地來找罵好不?
雲上燁又是搖頭又是嗟嘆,又是蒼天又是打的,終於還是把河燈放出去了,“小毒物,你猜我寫的是誰?”
“不關心。”
宮無傾就近買了一隻冰糖葫蘆,津津有味地吃着,並在河邊的長木凳上坐了下來,還翹起了二郎腿,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不是我。”
雲上燁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着她翹起的腿,小小的腳尖在微微晃動,這在大擎嚴重不合乎禮儀的行爲,落在他的眼中倒是稱得上可愛逗趣。
“幸虧也沒寫你。”
雲上燁像是慶幸自己的選擇。
宮無傾看他一眼,神色沒有一點波瀾。
“小姐,冰糖葫蘆都快吃完了,可你的錢還沒付呢。”
這時候,一個聲音冷不防地道。
宮無傾擡眼,看到賣冰糖葫蘆的扛着冰糖葫蘆站在一旁道。
遇上敲詐耍賴的了,她眸子眯起,“
不是剛纔付了嗎?”
賣冰糖葫蘆的一臉無辜,“你買的是我的冰糖葫蘆,可付給的卻是那個人。”
他伸手一指,果然在街道很遠處,另一個人扛着冰糖葫蘆越來越遠。
雲上燁往後靠一仰,朗聲大笑了起來,胸膛微微顫動。
宮無傾掏出三個銅板給賣冰糖葫蘆的,瞥了他一眼,“真無聊。”
在他們看不到的街道那頭,他們放的河燈已經被人盯上。
“雲上燁這麼討厭,絕不能讓他對宮小姐表白。”
司馬臨摸着下巴道。
司馬桓用鉤子鉤到了雲上燁的河燈,打開,“咦,紙條呢?”
司馬臨也湊過來看,果然,這個玄色的河燈是空的,他皺起了眉頭,“我明明看到姓雲的寫了紙條。”
再往下游一點,卻是宮無傾放的河燈被妙可鉤了起來,她歪着小腦袋,取出紙條,正準備打開,漣秋冷冷盯着她,“你要做什麼?”
妙可嚇了一跳,然後絲毫不懼地打開紙條,“看看三小姐喜歡的人是誰呀,我幫忙送去,就不勞煩取燈人了。”
看到上面的字樣,她一臉疑惑,“咦,這是誰呀?”
字條上寫着,銀面,無相人。暗示姓名寫的是:黃土一夢,兩段浮生。
漣秋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角,“一個丫頭要恪守自己的本分。”
妙可忽然想起最近一個可怕的傳說,據說凰城有銀麪人出沒,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而且專門迷惑良家千金小姐,可真真是嚇人得緊,她擔憂地道,“不行,我不能讓小姐受壞人欺騙。”
可是,三小姐喜歡誰纔好呢?
妙可借來一支筆,咬着筆頭想了一會兒,她腦海中掠過一個人的姿容,那個人是凰城,也是大擎聲譽最好的男子,也是萬千少女爭相想嫁的對象。
她神秘兮兮一笑,添上了那個人的名字,但隨即又看着“黃土一夢,兩段浮生”這八個字,覺得莫名其妙,三小姐這樣寫,誰看得懂呢?
於是她窮盡自己所有的才能,在名字下方,寫了“凰城有奇女,神靈盡相助。”十個字,然後將新的字條放入河燈,咬着筆頭高興地笑了。
她才八歲,對那樣的男子都有心動的感覺,小姐不喜歡纔怪呢,她一定是不好意思說,一定是的。
想到等事成了小姐會很感謝她,妙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兒歌,只有漣秋知道,有些人要倒大黴了。
而司馬臨和司馬桓遲遲找不到雲上燁放的字條,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雲上燁玩弄,心中對雲上燁更加憤懣,哼,同時公府的公子哥,他有什麼資格耍他們?
兩人帶着某種意味對視一眼,朝那頭的兩個人走去。
宮無傾吃完了一串冰糖葫蘆,拿出帕子擦嘴巴,細緻優雅,像一隻小貓,雲上燁瞅着她,在她擦乾淨後又從身後遞了一隻冰糖葫蘆上去。
宮無傾不鹹不淡地說,“吃厭了,不過這串可以給我的丫頭。”然後接了過來。
雲上燁一陣酸澀,他纔不是爲她的丫頭買的好不?
“可以去立字據了嗎?”宮無傾又道,她滿腦子只有翻倍賺的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