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還想問,雲上燁知道他要問什麼,道,“其他的屍體被扔到了護城河下游,我的下屬們已經打撈出來,大人要看看嗎?”
話音才落,只見大門處涌進來一隊護衛,每兩人之間都擡着一具屍體,那些屍體都泡得十分腫大,又因爲先前被燒焦,腐爛焦糊的皮肉懸而欲掉,看上去觸目驚心,令人作嘔,宮無傾想,唔,巨人觀提前了。
宮無傾道,“京兆尹一定有疑問,這些人和被燒焦的是不是一夥,在這些人的腰處,有鋸齒狀的標記,可見他們效力的是同一個人。”
那些巨大丑陋無比的屍體都擺在大堂外,京兆尹吩咐道,“去查一下。”
下屬去一一查過,再對比最先那一具燒糊的,道,“稟大人,這些屍體確實有鋸齒標記。”
京兆尹這下迷糊了,“既然那一具屍體不是陳冰,那麼,陳冰又在哪兒?”
宮無傾再一次恢復清白之身,陳景,陳昭莞,黃葭琪臉上都十分不好看,兩個女子盯着宮無傾,彷彿在說,小賤人,又讓你逃過一劫。
宮無傾依舊面色溫和,神色四平八穩,彷彿從來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再加上她顏容絕色,更是讓兩個人嫉恨又抓狂。
雲上燁淡淡笑了,“陳公子就在陽桑公府,京兆尹大人要一起去看看嗎?”
三夫人在側房裡聽到了一切經過,她感到自己的兒子還活着,只是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她衝出側房,眼睛閃着亮光,“冰兒一定在陽桑公府,我們快回去看看。”
陳昭莞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陳景已經恢復了鎮定,對他而言,此次除不掉宮無傾,還有下次,而且陳冰跟他無關,他的手頭是乾淨的。
等到了陽桑公府,陽桑公吩咐全府上下一道尋找陳冰的身影,他和陳李氏都認爲,陳冰是真的被宮無傾害了,但看到事情轉折,宮無傾安然無恙,又找到了陽桑公府,頓時心中有了疑慮。
陳冰的院子翻了個底朝天,三夫人還拿來鋤頭,要掘地三尺,嚇得婢女趕緊拉住她,然而,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仍然不見陳冰的蹤影,京兆尹不悅地皺眉,“雲公子,你不是說陳公子就在府內嗎?爲何找了這麼久還看不到人。”
雲上燁和宮無傾趁着這個機會在公府轉了一圈,評價了一番佈置和場景如何,哪裡風水不對,會招來厄運等,氣得陽桑公府的人臉色發白,聽到京兆尹問,雲上燁纔像恍然想了起來,“是啊,陳公子是在府內,只不過在府內的水塘裡,難道我說錯了嗎?還是我堂堂禮國公府的公子,要親自領着你們去?”
三夫人一聽,兩眼翻白,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她已經想到可怕的事情了。
京兆尹忙帶人往水塘趕去,宮無傾道,“請各位不要靠近苔蘚,以免滑落下去。”
每個人都站在苔蘚之外,盯着風平浪靜的水塘,京兆尹似乎明白了什麼,“跳進去,不要踩到苔蘚。”
經過一翻打撈,陳冰穿着一件中衣的屍體被擡了出來,好不容易醒過來的三
夫人又暈了過去,方纔宮無傾的嫌疑洗脫,此刻又來一樁懸案,陽桑公頓時變了臉色,“冰兒定然是被人謀害,是誰幹的好事?”
他這樣問,當然沒有人會站出來,宮無傾微笑道,“不錯,陳冰是被人謀害,而且是被人殺死之後扔到水塘裡,苔蘚離道路足有一丈院的距離,這兒又是荒院後方,如果他是活人,當時一定會掙扎,苔蘚會留下足履的痕跡,可是,只在邊緣有點痕跡,而且齊整不亂,一定是把他殺了之後,由人擡着,扔到了水塘,打撈起來的位置,正是兩個一般男人之力能扔到的位置。”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方纔她爲什麼不讓人靠近那些厚厚的苔蘚。
三房當家的陳祥侯也是一個有本事的沉穩人,他雖然討厭,可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道,“都去查查,把鞋底有苔蘚的人都押過來。”
仵作查驗了屍體,道,“陳公子已經死了五天。”
陽桑公臉色更加難看,“揪出歹人,嚴懲不貸。”
宮無傾脣角露出一抹冷笑,還有一筆債,她還沒有跟陽桑公府算呢。
不一會兒,前去搜查的人押着兩個人來到水塘邊,陳昭莞一看,頓時慌了,臉上浮起焦急之色, 她對上宮無傾含着淡淡嘲諷的目光,不由得咬了咬齒關。
“你們是哪個房的人?”
陽桑公問道。
其中一個奴僕道,“是……是四小姐院子裡頭的雜役。”看到水塘,以及陳冰的屍體,兩人就知道,事情暴露了,他們都心虛地低下頭,眼神閃躲。
陽桑公看了陳昭莞一眼,目光帶着難言的壓力,陳昭莞心一驚,佯裝作憤怒的樣子,對京兆尹的隨從道,“九弟死了,你們把我院子的人押到這兒,是什麼意思?”
“四小姐稍安勿躁,我們只是查案,如果二位是清白的,自然可以安然無恙。”
一名隨從道。
陳昭莞哼了一聲,心中卻十分害怕。
隨從手中都各自拿着一雙鞋子,翻過底來,呈到京兆尹眼前,“大人您看。”
鞋底上都沾着苔蘚,只是已經乾枯,京兆尹接過來,對上地上凹陷下去的苔蘚,深度剛好契合,他怒聲問道,“陳九公子,是不是你們二人害的?”
奴僕見無法抵賴,當即跪了下來,“是我們做的,我們坦白,請大人免了我們的死罪。”
京兆尹問,“可有人指使?”
兩人對視一眼,像達成了某種默契,“跟其他人無關。”
“動機?”
其中一人道,“有一次我倆走在院中,沒注意看到九公子,九公子命人把我們打了一頓,我的肋骨斷了一條,他的斷了三條,所以我倆心中有氣,我們不是九公子院中的人,他憑什麼打我們?我們就趁他出院子閒逛,用石頭砸了他的頭,然後扔到了水塘裡。”
這是確實發生過的事,所以陳昭莞纔會專門找了二人,因爲他們對陳冰有恨,一有機會肯定會報復回去。
“九公子戴的
長命鎖可是你二人盜的?”雲上燁淡淡問。
二人都露出了疑惑,“在我們下手的時候,未曾見九公子戴着長命鎖。”
雲上燁脣角詭譎一揚,不說話了,他含着眸中默契垂視宮無傾,她也正擡頭看他,一瞬間,兩人有了某種默契。
“你二人雖然不是九公子院中的人,可他也算得上是你們的主子,雖然有些過了,但作爲奴僕走路不長眼睛受罰,應該多加反省,竟會做出弒主的事來,把他們帶走,押入大牢,等待宣判。”
鍾槃肅然道。
二人被押走,陳昭莞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計劃泡湯,她心中就不得滋味。
宮無傾開口道,“陳公子的事已經真相大白,我被人誣陷的事,京兆尹難道不應該查查嗎?”
京兆尹道,“這件事顯而易見是爲了誣陷宮小姐,可憐陳公子成了枉死鬼,本公子一定詳查,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雲上燁道,“冒充的屍身戴了一把長命鎖,上面刻着陳公子的生辰八字,每個人的長命鎖都由自己或者父母保管,再加上兩個奴僕的話,由此斷定,陽桑公府可能出了家賊,那個人爲了誣陷我的未婚妻把九公子的鎖偷走,實在是卑鄙,陽桑公還是多提防着吧,大人可以從陽桑公府開始調查。”
這就是把陽桑公府列爲嫌疑對象了,每個人臉色都很不好,陽桑公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孫子孫女想要報復宮無傾,反而被宮無傾反將一軍,他氣得臉色微微發青。
宮無傾,難道真的有神靈相助嗎?
出了靖國公府,雲上燁笑問,“你相信京兆尹能查得出來?”
“當然不可能。”宮無傾道,“是誰偷的,重要嗎?不過是讓陽桑公府每個人都接受屈辱的盤問罷了,這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雲上燁望着她的眼睛,含着笑意,“小毒物,你不但摧殘別人的身體,還摧殘別人的心靈,這叫雙管齊下。”
宮無傾忽然想到他口口聲聲“未婚妻”,甩他一個白眼,“以後再胡亂稱呼,我割了你的舌頭,讓你有口難言,接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摧殘。”
說着加快了速度,不想看到某個人的嘴臉。
雲上燁不急不慢地道,“珏王在央頤酒樓備了飯菜,說有事相商。”
見她停了下來,他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陳景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眸子眯起,他看得出來,宮無傾和雲上燁不但訂了親事,還堅決地站在同一陣線上,對抗敵人,因此他們一路順風順水,令人恨得發狂,卻又無可奈何。
央頤酒樓。
新購進的幾種佳餚都上了桌,每一道都是宮無傾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但無論聞着,還是看着,都令人忍不住垂涎,尤其是揭開的酒罈子飄着一種醇烈清甜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想要品嚐一下,是什麼樣的美酒。
珏王含着溫潤的笑容,“你們來了,快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