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您可不能這樣……您要是這樣,二夫人九泉之下,會傷心難過的。 ”屋子裡傳出丫環的哀求聲,還伴隨着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
廊下站着個丫環,愕然的看着太夫人一行怒匆匆的過來,手裡端着的藥罐子還在冒着熱騰騰的氣,看樣子,就知道是才煎了藥,正要端過去給寧雪煙用。
“太夫人,您……快進去看看我們姑娘。”看到太夫人,青玉似乎看到了救星,也顧不得手裡還端着滾燙的藥罐,急匆匆就跑了過來,手裡的藥罐也忘記放下。
“你們姑娘怎麼了?”太夫人不耐煩的道,她原本就是怒衝衝過來興師問罪的,這時候聽裡面鬧成一團,更加不悅。
“我們姑娘……”
青玉的話還沒說完,裡面忽然傳來“啊呀”一聲,接着是一聲巨響,嚇得青玉手中的藥罐差點拿不住,顧不得再跟太夫人說話,急忙衝進了屋子,太夫人帶着下人隨後跟進。
屋子裡,寧雪煙摔倒在地,另一邊倒着一張椅子,藍寧也半坐在地上,手緊緊的拉着寧雪煙的一隻手,最讓衆人緊張的是寧雪煙手中一把閃亮的剪刀,寒光閃閃的耀人眼目,兩個人正拉來奪去,搶這把剪刀。
顧不得一邊摔落在地的繡口,亂了一地。
“在幹什麼?”太夫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手中的柺杖用力的在地上頓了幾下,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祖母!”寧雪煙愕然擡頭,一副不知道太夫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茫然模樣,但隨既放開手中握得緊緊的剪刀,在青玉的扶持下站起身,衝着太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臉上的神色黯然。
與她方纔過激的行爲完全不同。
“祖母,請坐!”藍寧搶了剪刀,這會也扔的遠遠的,把地上的椅子也拉了起來,低頭退在一邊。
太夫人往一邊的椅子上一坐,怒衝衝的開口問道:“你剛纔在幹什麼?莫不是嫌我們侯府的麻煩事太少,又整出些妖娥子來!”
今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好好的三皇子妃眼睜睜就這麼從手邊溜走,太夫人這是又恨又惱,這會把寧雨鈴的受到的羞辱,也全發泄在寧雪煙身上。
這心真是長的太偏了。
寧雪煙目光掠過,墨玉般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幽冷的光芒。
望着太夫人滿眼憤恨的眼神,寧雪煙擡頭辯解道:“祖母,煙兒只是想剪下長髮供奉在孃親靈前,從此青燈古佛,陪伴娘親,也算是煙兒的一片孝心。”
青燈古佛?這是要出家了?
想着之前自己的打算,太夫人勃然大怒,哪裡還有心思想太多,立時目光凌厲起來,掃過寧雪煙,厲聲道:“你不是什麼意思,是不滿意我方纔送來的禮物,故意弄出些事情來讓我難堪不成?”
三皇子前腳才和她說起寧雪煙的事,表示對寧雪煙很滿意,後腳寧雪煙這裡就鬧出家,太夫人如何不氣。
說着就開始咳了起來,而色漲紅,顯然是真的氣到了!
站在她身後的醫婆馬上去倒了一杯清水端過來給太夫人喝下。
寧雪煙知道太夫人不喜歡明氏和自己,否則也不會任娘兩個在後院自生自滅,既便寧雨鈴把寧雪煙折騰死,也沒太在意,這會之所以這麼看重自己,還不是因爲寧雨鈴廢了,所以才怕自己落髮,進不了三皇子的府,這會着急上火。
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會讓自己落髮。
“祖母,以往都是娘陪着煙兒,這以後煙兒也想陪着娘,望祖母成全。”寧雪煙擡眸,面色平靜,長睫微微垂下,掩去墨玉眼中的冷意。
聞言,太夫人靠在椅背上,更是大怒,手裳狠狠的在桌上猛的拍了幾下:“你就知道你娘,難道祖母,你父親就不是你的親人,你若是出家,你讓你父親和祖母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可是,娘……”寧雪煙臉色微微一泄,多了幾分遲疑。
“什麼可是,你娘己經去了,這以後你還有父親,有祖母,母親,姐妹兄弟,一家子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不好嗎!”強忍下心頭的怒火,太夫人這會也只得先勸了寧雪煙,要是寧雪煙真的做出這麼絕的事。
護國侯府還要不要臉!
前面明氏才死,後面她生的女兒就出家!
再有,看着寧雪煙姣好的面容,再想想她嫡女的身份,太夫人現在無論如何也捨不得讓寧雪煙出家,之前三皇子也明確表示過,對她很有好感。
寧雨鈴和三皇子的事算是再不可能了,嚴格說起來寧雨鈴的行爲還給三皇子戴了一頂綠帽子,也算是護國侯府對不起三皇子,三皇子生氣,遷怒於護國侯府也是應當。
這種時候,太夫人更要討好三皇子!
雅貴妃那裡,她派人去問候,竟是連見也沒見到,可見雅貴妃也生氣了!
所以這種情況下,寧雪煙的重要性就顯而易見。
見到她方纔搶剪刀時的凌厲,太夫人這會也轉了心思,不敢再多逼迫寧雪煙。
“祖母,娘一個人會寂寞的?”寧雪煙似乎被太夫人說的心動,咬咬脣遲遲疑疑的道。
見寧雪煙意動,太夫人也鬆了口氣,她這會也不敢拿寧雪煙出氣,拉過寧雪煙的手,慈愛的道:“五丫頭,你娘也希望你過的好,也希望你姐妹兄弟和睦,你現在更應當好好的過日子,可不許鬧騰出什麼事,讓你娘九泉下都難過。”
說着,傷心起來,拿起帕子在眼角拭了拭,悲慟的道:“你娘以前就是一個聽話的,你象你娘,也是個懂事的,可不能讓祖母擔心。”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彷彿真的一切全爲寧雪煙擔心似的,悲悲切切間帶着對寧雪煙的關心,若不是寧雪煙知道太夫人的心思,說不得也把她當成一位痛愛孫女的好祖母看待。
那邊藍寧藏了剪刀過來,也伶俐的勸道:“太夫人說的是,姑娘您看太夫人多疼你,怎麼會陷你不忠不孝呢,這全是那個老婆子瞎說,鬧出來的,必是跟太夫人無關。”
這話說的太夫人一愣,回頭看了看藍寧手指着的婆子,臉色陰沉了下來。
“她說了什麼?”
嚇得站在她邊上的婆子臉色一下子發白,一看就知道心虛。
“太夫人,方纔來的婆子說,太夫人要把三皇子的禮物送給我們姑娘,還說要讓我們姑娘去給三皇子當側妃,我們姑娘一聽纔要拿剪刀絞頭髮,直說還是去當了姑子算了,哪有生母過去沒一個月,女兒就要訂親的,這還讓我們姑娘怎麼活!”
藍寧氣憤的指着婆子怒道。
轉首又對太夫人道:“太夫人,您看看,她都說的什麼混話,做的什麼混事,我們姑娘一再說禮物是太夫人賜下的,她偏說是三皇子送於我們姑娘的,這不是私相授受是什麼,二姑娘纔出那樣的事,我們姑娘如果再傳出這樣的話,我們府裡上上下下,還要不要做人!”
這話說的極犀利,太夫人臉上立時青一陣,白一陣,卻發不出火來,極是憋屈!
回過頭,照着站在身後的婆子狠狠的一個巴掌,打的婆子急忙捂着臉跪倒在地,她方纔在太夫人面前說了寧雪煙許多壞話,這會被藍寧指着罵,一時反映不過來,還沒待她反映過來,太夫人就一巴掌打過來。
這會哪裡還敢多說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夫人知道自己的讒言,這會只有心虛,哆嗦着一個勁的求饒。
“祖母,請息怒,都是下人亂說,煙兒不會在意,祖母那麼重禮重規矩,怎麼會說那樣的話。”看看火候差不多,寧雪煙才走到太夫人面前襝袖行禮,柔聲的勸道。
這話說的太夫人胸口悶悶一氣,差點噴血,卻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當然不能說她是真的有這個意思,總不能說她爲了攀附三皇子,不顧自己孫女尚在孝中,甚至還沒名沒份的把三皇子的禮物送到孫女手上。
恨惱之餘,心裡也暗暗後悔,寧雨鈴的名聲己壞,寧雪煙要是再傳出些不好的話來,護國侯府可真沒拿得出手的女兒了。
看起來和三皇子聯姻的事也不能急,至少要等五丫頭三個月後再論事!
倒是自己太急了一點,反落了下乘!
“祖母當然不會說這樣的話,五丫頭總得替你娘守幾個月的孝再說,好了,其他事以後再說,再不要說什麼絞頭髮的事,那是不是你的藥,先喝了,身體最重要,可不能傷了身子。”太夫人這時候只想叉開話題。
伸手指了指青玉放在一邊的藥罐,一副關懷的樣子。
“啊,對,姑娘的藥。”太夫人一說,青玉似乎也想起來,急過來掀開藥罐,把裡面的藥往一邊的碗裡倒,濃濃的藥汁,和着中藥的味道,立時瀰漫了整個屋子,這味道可比太夫人用的藥衝多了。
寧雪煙拿起青玉遞上的藥,提了提鼻子,頗爲不舒服的皺着眉頭,就要喝下去。
站在太夫人身邊的醫婆,也提了提鼻子,忽然間神色一凝,微微擡頭,盯着寧雪煙手中的藥碗,失聲急道:“五姑娘且慢,這湯藥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