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侯府的門前場地上,圍滿了人,有心人一邊看一邊搖頭,自打護國侯府二夫人死後,這醜事一樁樁的弄出來,護國侯府再不是以往那個沒有垢病的華門朱戶。
今天更是達到了一個小高氵朝。
一個穿着打扮都極爲樸素的女子,跪在府門口,一言不發,只默默落淚,在這府門口己是跪了一個時辰,可偏偏府裡沒人應聲。
這又是鬧那樣?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一時間竟是水泄不通,把整個街道都堵死了。
上一次是位姨娘在府門口弄出事,這會這位又是誰,看這位歲數不小了,明顯比不得上次的姨娘鮮嫩,但是現在這麼又算是怎麼回事?又是妻妾相爭的尺碼,這位護國侯不是說是本朝的大將軍嗎?怎麼連個家事都管不好。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朝堂上用這樣的侯爺,真的不會弄成一筆糊塗帳!
側門,終於在衆人的期盼和議論中打了開來,只是出來的並不是侯府的主子,卻是一位老婆子,看也沒看圍在外面看熱鬧的衆人,對跪着的婦人說了一聲什麼,似乎是在勸說她,可是那個婦人卻很執着,搖了搖頭,擡起哭紅的淚眼。
“請太夫人救救靖兒,他……他也是侯府的血脈。”玉氏哽咽的道。
“你先起來說話。”婆子是太夫人身邊的秦嬤嬤,伸手拉了拉玉氏沒拉起,又勸道,她是太夫人派出來處理這事的,不管是爲了什麼,也不能讓人看了護國侯府的笑話去,有什麼事到裡面說,到時候她想怎麼說都行。
可偏偏玉氏執拗的很,搖着頭:“請……請侯爺給奴婢一個準信,總要護着靖兒的安全,不能讓人……害了靖兒,靖兒也是侯爺的骨血啊!”
一想到自己兒子現在還在大牢裡,而且還有可能是淩氏害的,玉氏心裡就有了了斷,雖然王嬤嬤沒有說一定是淩氏要害靖兒,可這種事,己不需要證據,玉氏百分之百相信是淩氏下的手。
當年淩氏能害明氏夫人,對於自己一個通房丫環,當然也下得了手,所以無論如何,她今天來就是要逼侯府給人們母子一句實話。
玉氏這話雖然不高,但是架不住聽的人圍的比較近,一聽兩個人的話,立時人羣中就轟了一聲,這意思是護國侯有私生子,這次又是私生子上門了?
爲什麼說又,這事十幾年前,不是也演過一回嗎?一些歲數大的當年還圍觀過淩氏入門的樣子,跟眼前這位,可不是異曲同工,不過當時淩氏拉着一個大的,抱着一個小的,跪到侯府門口,而現在這位就單身一個人。
聽那口氣,她的兒子可是被人給害了
!
不會是之前帶着私生子進府,而且成爲正室夫人的那個下的手嗎?
對於當年的事,因爲過去的時間久遠了,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架不住總有人知道,聽說現在這位侯夫人,竟然還有這樣的醜事,一時間聽衆更多,紛紛打聽,知道原來現在的這位侯夫人是外室進門才上的位,嘲諷譏誚的,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你先起來,到裡面說話,你的事,太夫人說會解決掉的。”秦嬤嬤一看形勢不對,急過來拉玉氏。
“靖兒……”玉氏淚汪汪的道。
“二公子的事,總是會有解決的,你只是一個侍妾,難不成還想跟夫人頂上不成?”秦嬤嬤的臉色一沉,道。
這話聽起來,似乎在訓斥玉氏,但也是秦嬤嬤第一次開口叫寧懷靖二公子,實際上就是承認了寧懷靖的身份,秦嬤嬤是什麼人,那是太夫人身邊一等一的紅人,說的話當然是代表太夫人的,況且這時候她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足以讓周圍的幾個人聽的清楚。
實際上就是太夫人對寧懷靖的認同,表示認下寧懷靖。
也就是說不會放任寧懷靖的事情不管,總是護國侯府的公子,不可能看着他出事,既便背後是淩氏,也會把他保下來的,太夫人這是給了玉氏鬆了口。
玉氏這一天一晚下來,又是嚇又是驚,又在門口跪了一個多時辰,滿心只想着把自己兒子救出來,這時候聽得太夫人願意認下他,也就是把這事擔到肩上,立時整個人鬆了下來,身子一軟,直接暈了過去。
秦嬤嬤一看她情況的確不好,叫了人把她擡進了府,護國侯府的私生子,很容易讓人想起來,現在的這位護國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子,當初的身份也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一個外室生的私生子,這也是多年來護國侯府一直沒有立世子的原因。
寧祖安何嘗不願意早早的把世子之位定給自己唯一的嫡子,可必竟淩氏的事在哪,一個曾經的外室,一個曾經的私生子,既便是寧祖安上書請命,上面也沒有應承下來,還不多是因爲淩氏那段不光彩的過往。
當初淩氏成爲正室沒多久,寧祖安就上書爲寧懷遠請命爲世子,可是上面直接駁了下來,這事就擔擱了下來,隨着時間的過去,曾經的那段過往,差不多沒有幾個人記得了,寧祖安這陣子正打算重新上書請命。
可偏偏這時候鬧出玉氏的事,也讓許多人想起當年淩氏做的事,外面紛紛揚揚的全在說護國侯府的往事,又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淩氏立時變成外室女,搶佔正室之位,比小妾上位,更讓人難以接受。
現在別說外面的平頭百姓,既便是華族世家,對護國侯府的這種行爲,議論紛紛,一些和寧祖安政見不一的敵對官員,立時對寧祖安進行彈劾,許多官員和寧祖安說起話來,三兩句就繞到這事上面,把寧祖安煩的連府門也沒出去
。
寧懷靖的事,最終以富戶家的撤訴解決了問題,說原本只是一點小傷,只是回去的時候,發現大夫用藥不當,使得傷者一命嗚呼,並不關寧懷靖什麼事,他們那邊一撤訴,寧懷靖當然就沒什麼事。
寧懷靖的身份己曝光,再不是默默無聞的莊戶之子,寧祖安把他接到了侯府,玉氏也正式成了玉姨娘。
“姑娘,聽說方纔,大夫人那裡的瓷器又新換了一批。”青玉笑嘻嘻的提着食籃走了進來,這陣子云霞院不要太鬧騰,稍有些風吹草動,那裡就是一陣雞飛狗跳,淩氏的神經似乎全繃緊了,稍有不適,就寫狂燥不己。
寧雪煙悠然的放下手中的筆,看了看自己寫的幾個字,臉上露出淡淡的輕蔑,淩氏能忍到現在,己經快忍不下去了,天天砸東西發泄,是因爲被壓抑的太多了嗎!可惜,這還沒有完呢!
“玉姨娘和二公子這幾天都在做什麼?”寧雪煙拿過一邊的帕子淨了淨手,柔聲問道。
“玉姨娘這幾天很規矩,什麼事沒有,平日裡就在屋子裡,點個香案,念念有辭,念些經書,從沒讓人去找過侯爺,二公子平日裡除了給太夫人請安,也只在書房裡看書。”
青玉答道。
“侯爺那裡也沒去?”寧雪煙走到窗前,摘了一朵探到窗前的花,輕笑道。
“是,侯爺那裡二公子就只在進來的時候,請過一次安,而後就沒怎麼見過。”青玉點點頭,“大公子那裡也是這樣,府裡的人都說二公子性子高傲,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應付的人。”
性子高傲,不好應付?這真的是當初自己看到的寧懷靖嗎!寧雪煙脣角一抹冷笑,坐在桌前,纔來沒兩天的人,就己經傳出這樣的名聲,相比起溫善,和氣的寧懷遠,寧懷靖“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或者,她可以跟這位二哥好好的談一談,正巧今天晚上不是有一場家宴嗎!
護國侯府的這場家宴,也算是給寧懷靖正式認親的宴會,這次不但淩氏出席,連一向被管制在佛堂的寧靈雲也得以出席,算得上真正是一大家子全來了。
太夫人坐在首位,左邊第一個是寧祖安,依然是寧懷遠,寧懷靖;右邊以淩氏起頭,然後按從小到大,一溜寧雨鈴,寧晴扇,寧靈雲,寧雪煙,至於玉姨娘則和幾位姨娘在一邊侍候着衆人用膳。
雖然是認回了一個孫子,太夫人的臉色真的算不上太好,陰沉着臉,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帶着淡淡的凌厲之勢,誰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護國侯府醜事一樁接一樁,消停不了了,她的心裡豈能好過。
淩氏的臉色也不好,目光掃向寧懷靖和玉氏的時候,總讓人覺得陰陰的,雖然臉上還帶着笑,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假的不得,寧祖安臉上也沒有笑意,寧雪煙側目看了席面上的幾個,寧懷遠還算冷靜,笑容依然優雅
。
寧晴扇神色也很自若,必竟這事跟她沒有太多的關係,倒是寧靈雲有一段時日不見了,看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怯怯的,連帶着看寧懷靖的時候,也是怯生生的樣子,一副被人欺負的慘了的模樣。
倒是讓寧懷靖多看了她幾眼。
這樣的氣氛,可真的和合家團圓的歡喜家宴,沒有半點相符之處,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鴻門宴呢!下人們更是輕手輕腳,不敢多發出一點聲音,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了主子,誰都知道大夫人這幾天心裡憋着火,正愁沒地方發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