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突厥士兵倒下去,又一批上來,拉開手中的弓將寒鐵打造的箭頭射向那茫茫黑暗中火箭出現的地方。
突厥士兵的箭射出去,黑暗中的人便停止了射擊,可是,等突厥士兵剛停,火箭又從黑暗中射出,如此反覆幾次,每一次突厥士兵的箭都好像射到了空中,半點聲音都沒有聽到,而黑暗中射出的火箭,卻每次都準確的落在他們身上……
城牆之上的火焰越來越旺,眨眼快要把整座城樓吞沒。
看着自己的人不斷倒下,對方卻連影子都沒看到,德律站在火海之中,雙眼被震驚跟絕望佔據,整個人僵在原地……
距離城門一里的前方,從一條圍着京都城門挖掘的半圓深溝,太子站在不遠處,面具下的眸子透着幽光,冷冷望着城門之上。
幾日來,藤輕染第一次睡了一個安穩踏實的覺。
夢裡,她看到自己跟白夜在草地上奔跑,不遠處太子站在高處,正在看着她。
白夜……
猛然想起,白夜自從她進入京都之後,再沒有回來,心中有些傷害,一下子驚醒。
等藤輕染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身邊的稻草上,一團白白的東西趴在那裡。
“白夜!”她驚叫一聲,一下子坐起來。
白夜被驚醒,擡起縮在身體裡的頭,衝着她嗚嗷叫喚了幾聲。
“小東西,還以爲你又跑丟了!”藤輕染興奮不已,伸手摸着它光滑的額頭,那天進了京都之後白夜就消失了,她被德律要挾,一直沒空尋找它,看來這小東西很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冷月聽到聲音也醒來,看到白夜回來也挺高興。
“太子去哪了?”藤輕染環視山洞,發現冷月爲太子鋪好的牀空空的,不禁納悶。
她剛要回頭問冷月,就聽到山洞門口傳來腳步聲,剛要去想是誰,太子走了進來。
太子進來,看到剛剛睡起的藤輕染以及她身邊的白夜,神色微微一愣,好像很意外白夜回來。
“你昨夜幹什麼去了?”準備離開的時候,藤輕染問太子,她看得出,他一夜未睡,而且身上略帶風塵僕僕的感覺,好似趕了很遠的路。
“睡不着,就去山頂欣賞了一下草原夜色。”上馬之前,太子笑着對她說道。
半夜去山頂欣賞夜色……
一聽就是敷衍人的話,藤輕染一臉疑惑的看着他,沒有開口再問,她不願意自己像個整天抓着丈夫的小媳婦,況且,她還沒在心底承認過是他媳婦呢。
心中自欺欺人的說了一句,藤輕染轉身上馬朝雪域方向出發。
太子看看她,淺笑從眸子裡劃過,他不告訴她是不想讓她聽到昨夜的那番血腥,如果她知道自己一夜之間把突厥人滅掉,是否會覺得他太過冷酷無情呢?她對自己一直都那麼戒備,這點總是讓他有種莫名的不舒服。
可是藤輕染卻沒理會,爲了一句,既然他不說,她便沒興趣再問。
一片白茫茫的顏色出現在天地相接的地方。
白色之上,是高度直入雲霄的雪山,跟周圍的大片雪域連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寒冰世界。
隨着越走越近,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寒冷稀薄,讓人有種呼吸不順暢的感覺。
“嗚嗷!”
看着遠處的雪山,一路上都很安靜的白夜不知爲何發出興奮的叫喚聲。
“那裡可能就是它的家吧。”看着白夜又跳又叫,冷月說道。
藤輕染看着白夜,覺得既有這種可能,這點從白夜一身雪白的毛色上就可以看出來。
冷月的話音剛落,快到草地跟雪域交接的地方,白夜已經等不急,靈活的身影一閃便衝向了茫茫的雪海。
雪域路滑,無法騎馬,藤輕染跟太子從馬上下來,跟在白夜後面進入眼前的冰寒之地。
一腳踏到雪域的地界,頓時有一股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藤輕染裹緊身上披着的大氅,跟太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白夜的腳印朝前走。
接近雪山的時候,空氣變得更加稀薄,藤輕染擔心白夜四處尋找它的影子,卻找不到。
“阿嚏!”
可能因爲太冷,藤輕染受不了便打了一個噴嚏。
太子看到,解開身上的大氅要給她披上,藤輕染拒絕,而後從懷裡掏出一瓶可以禦寒的藥丸,給太子跟冷月每人一顆,自己又吃下一顆。
“還從來不知道,相府大小姐是個名醫。”吃下禦寒的藥丸後,太子頓時感覺體內一股溫熱在體脈裡散開,便打趣的道。
“我也不知道,看着一表人才,仁和謙遜的太子,竟然是個高手。”藤輕染毫不客氣的頂回去,太子聽了,一笑而過,繼續前行。
“你們聽到沒有,好像有什麼聲音?”走了一陣,冷月突然停下來說道。
藤輕染跟太子微愣,互看一眼側耳去聽,果然聽到了什麼聲音。
當他們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聲音突然變大,震耳欲聾似雷鳴般。
“糟了!”藤輕染大呼一聲,看着雪山頂,她怎麼忘了,在雪山下面要是發出輕微的聲音,都可能會引起雪崩,剛纔她不小心打了一個噴嚏,難道……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藤輕染跟太子同時看到,伴隨着轟隆的響聲,從雪山根部崩塌下來的雪坡如洶涌的海嘯般,朝他們撲來,捲起的雪浪足足有幾十米高……
看着那翻滾而來的白雪,藤輕染完全呆住了!
“小心!”在雪浪到來之前,太子大喊一聲,大步走到藤輕染身邊,大手把她拉進懷裡將她緊緊護住……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藤輕染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一個世界,周圍冰冷刺骨,但是身體旁邊,卻傳來一抹微弱暖意。
想到之前的雪崩,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被埋在雪裡面了,因爲之前吃了禦寒的藥纔沒有被凍死。
但是,太子呢?
心裡第一個想到就是他,藤輕染剛要伸手去挖身邊的雪,一伸手便摸到旁邊一個冰冷到幾乎東疆的身體!
意識到那就是太子,她心中猛地一沉,趕緊伸手摸索着去試探他的鼻息,一試,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藤輕染一下就慌了,趕緊從懷裡拿出瓷瓶,把裡面裝着的禦寒的藥丸全都倒出來,再黑暗中摸索到太子的臉,想要餵給他吃。
可是,藥丸送到他的嘴裡,卻死活喂不進去,可能是時間過得太久,他的身體在凍住的同時牙齒也閉合的太緊……
看不行,藤輕染把藥放好,伸手用力在頭頂厚厚的積雪上挖開一個洞,她想要陽光照進來,這樣一是可以看得見喂藥方便,而是可以讓她們被埋的深坑裡暖和點。
厚厚的積雪隨着手指不斷的挖掘不停的落在藤輕染的臉上,沒一會她的雙手就沾滿了雪水,凍得麻木幾乎不能彎曲。
可是藤輕染不敢停,把手伸到嘴邊哈了幾口熱氣,又繼續挖。
好半天后,雪洞終於挖開,一抹陽光透進來,照進深埋她們的雪洞。
藤輕染趕緊再次倒出瓶子裡的藥,回頭剛要給太子吃的時候,看到他的整個人除了剛纔給他靠着的身體上面,幾乎都被雪淹沒了,臉色青白沒有半點血色。
藤輕染拼命的想要撬開他的牙齒,可是怎麼都不行,看着他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她只得把禦寒的藥丸加上一顆保命的藥丸同時放進嘴裡咬碎,而後閉上眼睛把脣貼上太子冰冷的雙脣,用自己的熱度去吻開他冰封的脣瓣……
溫熱的脣瓣剛貼上,藤輕染心裡一驚,兼職是冰塊!
她本來心中還萬分矛盾退縮,想到雪崩前一刻太子用身體護住她,醒來時候身體上最後的餘溫,便不顧一切的用舌頭撬開他的脣,不停的用自己的熱度去吸收他的冰冷……
漸漸的,藤輕染感覺太子的雙脣變得柔軟,慢慢熱了起來……
感覺到他微微張開了嘴,她趕緊趁機探入自己的舌頭,把他的牙齒撬開,送入咬碎的藥丸。
她感覺到,太子的氣息好像強了一點,但不知是他心中存在的警覺太強烈,還是從來不讓人輕易靠近,藤輕染把藥丸送進去,剛要把離開的時候,他的牙齒忽然閉合,一下咬住了她的脣……
痛……
藤輕染差點驚呼,剛皺起眉就聞道嘴邊的腥甜,用手指摸了一下,手指上有一抹血跡。
屬狗的嗎,好歹不知,好心喂他吃藥,竟然還咬我……
藤輕染生氣的看着太子,正在心裡埋怨,太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太子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皺着眉頭,脣瓣不知爲何留着血的藤輕染,正坐在他身邊一臉不高興的看着他。
接着他環視四周,看到他跟藤輕染被深埋在雪裡,猛然想起之前發生雪崩的事情,便出手震碎了周圍的積雪。
轟隆一聲之後,藤輕染跟太子眼前豁然開朗一片。
“你的嘴怎麼了?”
出來後,見藤輕染在前面一聲不吭只顧着走,太子不解,追上來問道。
“被狗咬了。”藤輕染頭也不回,負氣說完,下意識的漲紅了小臉。
這裡是雪山,哪裡有狗?
“讓我看看!”太子一步追上,拉住藤輕染的手,雖然心中存摺疑問,但執意要看她的傷。
“沒關係,不礙事。”藤輕染臉頰發疼,死活不肯回頭讓他看。
太子不顧她的反抗,一把將她搬過來,黑眸盯着她拼命垂下去的小臉,剛想問是哪來的狗,忽然聞到自己嘴裡有一股藥香,還有沒完全劃掉的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