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婚

晌午的秋陽帶來一陣燥熱。

安靜的街道上,所有緊閉的門後面,都躲藏着幾雙興奮期待的眼睛。

遠遠看去,那接近上千人的迎親隊伍緩緩而來,那代表喜氣的醒目大紅,不帶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歡喜之氣,反而,還有一種錐心刺骨的冷。

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覺到,那冷,不是因爲大紅的眼色,而是來自那坐攆之上的人。

儘管如此,能再一次親眼看到坐攆上之人的容顏氣度,不知道圓了多少少女的夢想。

嗩吶聲由遠及近,傳到將軍府門口。

進來報信的家丁一次又一次,雙腿都快跑斷。

在轎到達門口的時候,兩名喜婆把藤輕染從牀邊攙扶站起,準備開始上轎前的禮儀。

一切瑣碎之後,藤輕染被送到大門口,扶上了轎。

在上轎之前,隔着蓋頭,她清楚的感覺到,那道高高在上,在不遠處冷冷盯着她的目光,打在身上,刺骨的冷。

“起轎!”

腔調圓長的喊聲從轎外響起,藤輕染聽着,感覺格外的詭異。

轎子輕微搖晃了一陣,開始變得平穩。

藤輕染把手輕輕伸進懷裡,拿出幾天前準備的紙包,緊攥在手裡,看着,美眸裡閃過一絲忐忑。

梵雪謙說,進了宮門再吃,他會設法接應。

想着梵雪謙自信的表情,藤輕染緊繃了一夜的神經鬆了鬆,豎起耳朵傾聽着外面的動靜,一個時辰後就會到達宮門,暗暗給自己打氣,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堅定信念之後,藤輕染閉目養神,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爲最後的一搏做準備。

迎親隊伍緩慢的前行,好像是故意走得那麼慢。

終於,浩蕩的隊伍穿過長安城,回到了紫禁城的宮門前。

宮門打開的空檔,隊伍停下來。

聽到吱嘎的開門聲,藤輕染猛地睜開眼睛,拿起紙包,看了一眼剛要把裡面的粉末吃下。

“什麼人!”忽然,外面出來一聲大喊。

長刀出鞘的聲音齊刷刷響起。

藤輕染坐在轎裡,還沒等去想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砰——

一陣巨響從頭頂傳來,好好的橋忽然變得四分五裂,碎片從眼前飛過。

電光火石之間,藤輕染看到,一名身穿水藍羅裙,拿着長鞭,模樣在十四五歲的少女騎在一匹棗紅色馬上,就站在距離轎不遠的地方。

那少女長得十分美豔動人,紅脣若瓣,皮膚如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嫉妒跟怒火,緊盯着她的轎。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包括太子。

來得正好!

腦子裡猛然閃過這個念頭,藤輕染迅速做出反應,趁人不備,一口吞下手中的藥粉,昏死過去。

“不好!太子妃受傷了!”有人發現她的狀況大喊一聲,藤輕染一聽,幹更加放心的“死”過去。

“太子哥哥,我不許你娶這個女人,你要是敢娶她,我就打死她!”宮門前,藍泌月一張嬌媚如的臉都快要氣歪了,她手握馬鞭,雙眼死死盯着被打散的轎,以及被紅蓋頭蒙着的人,衝着太子撒嬌的喊道。

迎親的人都愣了,出宮之前,他們還擔心太子大婚,會像上次一樣遇到人偷襲,血流成河,沒想到這次竟然很平安。

可是誰都沒想到,到了宮門前,門剛打開,藍泌月就衝出來了,還一鞭子打碎了太子妃的轎。

坐攆之上,太子始終面無表情,就算看到藍泌月出手,也未曾想要阻攔。

藍泌月是皇上的義女,被冊封爲公主,做了不該做得事,要怎麼懲罰,不需要他費心。

只是,在聽到有人喊太子妃受傷之後,他才注意到轎子裡的人躺在那,半天沒有動靜。

太子的目光毫無焦距的看着轎,平靜的眸子裡快速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波瀾。

“把她押入宮中,關進大牢,傳太醫,如果太子妃有事,我要他們的腦袋。”太子面無表情的道,口氣依舊那樣的冷,只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他話裡的焦急。

藤輕染身體裡的藥這會還沒完全發揮,她的氣息尚在,當她聽到耳朵裡清楚的聽到太子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一詫,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在心裡劃過。

但馬上,她又忍不住去想,他這又是演的哪一齣,難道,他是覺得一定要親手殺了自己,纔算是滿意的結局……?

剛纔那個女人是誰,怎麼看着,好像是喜歡太子?假如是這樣的話,日後說不定可以利用利用,假如這次不成功,以後撮合撮合她跟太子,她不是一樣可以有機會脫身……

“我不回去,你們誰敢動我!”聽到太子下令,藍泌月雙眸震驚,傷心無比的看着太子,她這麼做都是因爲他,她有多喜歡他,多愛他,他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面對藍泌月的抗拒,太子一臉冷漠,彷彿聽不到。

太子的幾名貼身侍衛一看,二話不說,上前強行把藍泌月拉下馬背。

藍泌月抵抗不過,傷心欲絕的看着太子,發現他竟然連看都不看她,憤怒之下,把充滿怒火跟妒火的目光轉向橋。

我早晚會讓你死在我手裡!

藤輕染腦子裡思緒紛飛,完全不知道,太子此刻見到她昏死過去內心的焦急,他第一次萌生想要救她的念頭,而她,卻一門心思想着怎麼甩掉他……

藍泌月被帶走後,藤輕染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死”的進入狀體了,便暫停腦子裡的紛亂的想法,很安靜的“死”去。

一隊奇異的隊伍腳步匆忙的從宮裡趕來,幾乎全是到了甲之年的老者。

宮裡的太醫們接到太子的命令,立馬放下手中的事務,拼了老命的趕來宮門口。

快到的時候,隊伍中有兩人不知是因爲年紀太大,還是身體不好體力透支,還沒到宮門口就累趴在地上。

但不等有人上去攙扶,他們掙扎着爬起來繼續超前跑。

太子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累的滿頭是汗趕來的太醫們,不動聲色的神情下,是因爲緊張攥緊暗暗攥緊的拳頭。

發覺自己的不對,他少之又少的微皺了一下眉頭,平靜的目光盯着轎,心中忍不住萌生疑問,他竟然不希望她死……

太醫們趕到轎前,連喘口氣都顧不上,便開始手忙腳亂的替昏死不醒的藤輕染診治。

太子看着他們,雖然沒有走下坐攆,但一直平靜無波瀾的眸子深處,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第一個爲藤輕染把過脈的太醫診斷之後,神情一愣,接着一僵。

旁邊的太醫看了看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不明白,看他傻站着不說話,乾脆把他推到一邊,爲了邀功請賞,也爲了保命,都拼了命的上去給藤輕染把脈。

周圍的人不敢出聲,但心裡都感覺到,這些太醫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殿……殿下,臣……臣等……實在無能……”所有太醫輪流爲藤輕染把脈之後,全部面色僵硬,互看了一會,齊齊跪倒在太子的坐攆前。

太子一看便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說什麼。

有人看到,太子從來都無動於衷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疼痛。

看到太子的臉色變了之後,制熱的陽光好像一下子被凍住,所有人都不敢發聲,空氣似乎靜止了一般。

“保住她的命,不管用什麼辦法,否則,你們全家老小都要給她陪葬。”

太子臉色沉得像烏雲,一字一句的傳到太醫們的耳朵裡,每個人都感覺到,有種靈魂被強行牽出體外的感覺。

“是!老臣遵命。”幾乎是同時,太醫們即將出竅的靈魂又回到身體裡,齊齊的喊出聲,因爲太子那句話,爲了他們全家老小的姓名,他們拼了老命也要救活太子妃。

聽到喊聲,太子的臉恢復慣有的無視一切,冷漠,只是眸子深處的波瀾,依舊沒有平息。

“皇上駕到!”又一隊人馬從宮裡趕來。

皇上身穿龍袍,身後跟着一大隊侍衛太監,腳下健步如飛,龍顏上凝着難以平息的震怒。

看到皇上趕來,所有人齊齊跪下接駕。

皇上看也不看,一心擔憂太子安危的他接到消息只顧着趕來,到了跟前,看到太子依舊坐在坐攆上毫髮未傷,心裡這才寬慰。

太子看着一臉焦急趕來的皇上,臉上的神情,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創傷,異常平靜的眸子望着橋的方向,彷彿充滿了絕望。

“你們都給我聽着,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務必要醫好太子妃,否則朕拿你們全家是問!”皇上趕到之後,忘了一眼太子,轉身兩步走到跪倒的太醫們跟前,用不容抗拒的聲音下了死令!

太醫們聽了,差點當場暈厥……

而後,支撐着他們的身體跟大腦的,只剩下一個念頭,救活太子妃!

已經“死”過去的藤輕染要是看到這個場面,估計會風中凌亂……

太子跟皇上接連下令,所有人就算被嚇傻了也得讓肢體行動。

太子下令,用自己的坐攆把藤輕染擡着送入東宮,觸犯後,他跟皇上緊跟在後面。

這一舉動,不知道又感動了多少在場的人……

一進宮,一羣穿戴整齊,枝招展的嬪妃們成羣結隊的,抹着眼淚迎了上來。

“皇上,臣妾來遲了,太子妃她沒事吧……”

“皇上,快讓臣妾看看那孩子,真是命苦的孩子,是什麼人這麼狠心……”

“老天真是不睜眼,我們太子跟太子妃是天賜良緣,人家佳偶,爲什麼這麼狠心要拆散他們……”

帶頭的張貴妃摔下撲倒在地,後面跟着的一羣妃子變開始連哭帶嚎起來,場面別提多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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