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兒,你知道這些花爲什麼會開得這麼好嗎?”進入花田中的時候,梵雪謙一邊小心謹慎的拉着藤輕染的手往前走,一邊問道。
藤輕染望着成片的花海,看到其中有很多品種都是不同季節纔會開的,但在這個時候開確實有點不符合常理,可是她心中想着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下手報仇的事情,對梵雪謙的問話只是隨意的聽着,並沒有往心裡去,便搖了搖頭。
直到梵雪謙停下腳步神色有些緊張的看着她,她才意識到他看不到自己搖頭的回答。
“怎麼了染兒,是不是不舒服?”梵雪謙停下來抓着藤輕染的手,臉上的表情帶着不安,同時充滿了渴望,好像恨不得要把藤輕染捧在手心一樣。
藤輕染突然覺得煩躁,不願意再看到他臉上那種處處緊張她的樣子,便趕緊回答道:“我很好,去那邊看看吧。”她說完轉過頭,率先往花田中的茅屋走去,如果要動手那裡會更隱蔽點。
朝茅草屋走去的時候,藤輕染被梵雪謙抓着的手心出了點汗,梵雪謙異常敏感,發現之後趕忙二話不說,立馬叫來後面的人。
藤輕染看到幾名宮女太監過來,正好也到了茅草屋前,她不知道梵雪謙要吩咐他們什麼,治好打消了心裡的念頭,謊稱累了想先進去茅草屋休息一會。
梵雪謙同意了,藤輕染進去之後聽到他在後面跟幾名宮人說了什麼,接着也隨後進來。
茅草屋中間放着一張桌子,古樸的木桌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旁邊圍着幾把木凳,藤輕染坐下後發現,那張看着很古樸的桌子竟然是檀香木做的,這麼上等名貴的木料,就算是皇宮之中都是稀罕之物,梵雪謙倒是煞費苦心了。
坐下後藤輕染打量茅草屋,發現裡面的設施很齊全,桌椅牀鋪,什麼都有,只不過一看就是在製作過程中花費心思的,每樣傢俱的打造雖然看似粗糙,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是別具匠心,擺設自然帶着一點散漫,卻讓人感覺不到凌亂,想必是梵雪謙精心吩咐人這樣做的。
看着這些擺設,藤輕染又忍不住的想起了太子,如果不是那場大火,也許現在她已經跟太子坐在這裡喝着清香宜人的茶,聊着宮廷中過往的一些閒事了,也許,旁邊還會有她們的孩子在嬉戲打鬧……
想到這些,她心上沉寂了很久的痛楚又開始撕扯的發出來,讓她有種呼吸都不順暢的感覺。
梵雪謙過來摸索着在藤輕染身邊坐下,坐下後他的目光不看屋裡裡的擺設,一直在努力搜尋藤輕染的臉。
“染兒,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就陪你在這裡多住一陣,或者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告訴我,我讓他們再改造一下……”坐下後,梵雪謙離不開的話題還是試探的詢問藤輕染的意見,他的心思從皇宮出來,就一直在藤輕染身上打轉。
“我沒有不滿意,這裡建造的很好,很適合居住。”藤輕染恍然的回答道,心思完全被複雜跟矛盾佔滿,她很清楚梵雪謙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討好她,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無法接受他的好,只是這個時候動手殺他,爲何有點讓她下不了決心?
她說完看着梵雪謙,臉上的平靜有些維持不住,梵雪謙聽了這話顯得很開心,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種不真實的幸福感,這讓她感覺心中的複雜更深了,一陣煩亂的感覺上來,剛想起來出去透透氣,幾名宮女端着一盆酸梅湯過來。
“皇上,您要的酸梅湯。”宮女小聲的說了一句,接着利落的把酸梅湯放在桌上,給梵雪謙跟藤輕染每人倒了一碗。
梵雪謙讓藤輕染趕緊嚐嚐,說她剛纔都熱得出汗了,他特意吩咐人做得。
藤輕染看着他一臉熱心,似乎有點盛情難卻,便端起碗喝了一口,一陣涼透心扉的爽口感覺頓時在身體裡三開,酸爽可口,這酸梅湯竟然是事先用冰鎮過的。
梵雪謙聽到藤輕染喝了,臉上再次盪漾出開心的笑容,自己卻沒有喝,藤輕染放下酸梅湯擡頭的功夫,正好對上他臉上的笑,那笑容那麼熟悉,帶着天真,猛然讓她想起跟梵雪謙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他孩子一樣的臉……
胸口好像塞着一團棉花,讓藤輕染感覺呼吸困難,她趕緊起來轉身出去,到門口看着花田中翩然飛舞的蝴蝶,費了莫大的心思才把自己煩亂的心整理好。
“怎麼了染兒,是不是不好喝?”梵雪謙隨後跟出來,摸索着來到她身後,一臉擔心的問她。
藤輕染恢復了冷靜,聽到他問話,便淡然的迴應了一句“沒事,只是有點熱”便站在那靜靜的看着花田,再不說話。
梵雪謙弄不清楚她到底怎麼了,但能感覺到她此刻跟剛纔的異樣,表情遲疑狐疑了一會,好像是害怕招惹她不快,也沒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藤輕染不想再繼續跟梵雪謙這樣矛盾複雜的相處下去,便謊稱累了想回去休息,梵雪謙趕緊讓人把藤輕染帶到爲她準備好的住處,藤輕染回去後,他很識趣的一個下午都沒有打擾她。
晚上,藤輕染一個靜靜的坐在偌大的行宮偏殿裡,大敞着門,靜靜望着外面遠處的幽幽青山,在夜晚的天空下勾勒出一道彎曲連綿的輪廓,看着很神秘。
血色輕紗隨風飛舞,遮擋了眼前的青山輪廓,若隱若現的,更讓人神往。
藤輕染靜靜的望着遠山出神,眼前卻浮動着太子的影子,太子的眼神,笑容,身影,怎麼都揮之不去……
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也在另外一個世界,同樣的想着她,或者就在不遠處看着她,也許就在門口。
“染兒……”一聲輕呼打斷藤輕染的思緒,她擡頭看去,梵雪謙一身月色長衫出現在門口,素色髮帶纏繞着烏黑的頭髮,猛然一看,差點讓她以爲那是太子。
藤輕染收斂了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喊了一聲後慢慢朝自己走來。
“我一個人閒着無事,先過來跟你坐坐,你現在要睡嗎?”梵雪謙一邊說着一邊朝她走過來,因爲看不到,他又沒讓人扶着,腳步顯得有些笨拙,加上臉上那不安侷促的表情,看着更令人覺得可憐。
“那就坐坐吧。”藤輕染淡淡的說道,並未起身給他行禮,似乎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無所謂。
梵雪謙聽到她的回話臉上有了一點底氣,憑着感覺走到藤輕染身邊坐下,藤輕染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眼前的木質地板,看也沒看他一眼。
梵雪謙坐下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像一時找不到話題,臉上的侷促跟不安再次出現,過兒好一會,他忍不住乾咳兩聲,像是爲了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一樣。
“染兒,天晚了,過一會早點睡吧,這裡晚上有山上的寒氣,不小心就會着涼的。”梵雪謙小心翼翼的開口,現在他每次跟藤輕染說話都好似一個犯錯的孩子似的,謹小慎微的,因爲看不到藤輕染的表情是好是壞,只能憑感覺,可這樣就更讓他時刻都處於緊張狀態中。
“嗯,現在還睡不着,過一會就睡。”藤輕染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垂着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道冷光,左手微微擡起來,只要她一甩手,裡面尖銳得匕首就可以瞬間插在梵雪謙的心臟上面,一刀結束了他之後,她也許會用那把匕首結果了自己。
“染兒,有件事我想跟你說,等我們從這裡回去之後,我打算……”
“皇上……”梵雪謙的話還沒說完,一名太監出現在門口,手中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壺茶。
“送進來吧。”好像知道,梵雪謙命小太監進來。
小太監把茶水送到兩人面前,藤輕染聞到茶香,很謐人心扉,不知道是什麼茶。
“染兒,你嚐嚐,這是雲南的毛尖,是前幾天才送到宮中的。”梵雪謙親自端起面前的茶杯要給藤輕染喝,因爲看不到,茶水漸到他手上,燙的他眉頭一皺,可是他還是堅持把茶水送到了藤輕染面前。
藤輕染看了他好一會,最後還是伸手接過茶水,一邊送到嘴邊,一邊等着他剛纔要說的話。
茶香很獨特,帶着毛尖的清新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花香,可能是用某種花粉衝的茶水,藤輕染聞着香氣在心中猜想着,沒主意到坐在對面的梵雪謙臉上出現的緊張。
“我打算回宮之後……”梵雪謙繼續剛纔的話題,但不知爲什麼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
就在這時候,藤輕染的嘴脣剛沾到茶水,突然停了下來。
啪——
茶杯被甩出去,摔成了碎片。
寒光一閃之後,藤輕染袖口中的匕首準備的抵在了梵雪謙的脖子上。
“看來你真是半點悔改之心都沒有,竟然在茶裡下毒?”藤輕染冷冷的盯着梵雪謙,用諷刺入骨的聲音質問他。
梵雪謙沒想到她會發現,但那不是毒,而是……
他的表情愣了一下之後,很快恢復了平靜,並沒有喊人過來救他,而是用木訥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半天之後緩緩的對藤輕染說道:“是,我是在裡面放了東西,但不是毒……”
“不是毒?那是什麼?”藤輕染目光冰寒,相隔萬里般的看着他,心裡痛恨自己之前不該那麼心軟,早就應該下手!
“是……”梵雪謙臉色微微漲紅,竟然一時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