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聽這個消息,站起來的身軀一下子坐到楚蝶兒的榻上,臉上的表情呆滯,久久沒有緩和過來。
消息接着傳遍了整座皇宮,緊接着,整座皇宮被悲痛的氣氛籠罩。
藤輕染跟太子得知這個消息後,都十分震驚,但同時都覺得有些疑點,因爲一直到消息傳回來一個月,梵雪謙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皇上,這是臣妾剛命人頓的燕窩,您這幾日太過操勞,要注意身體。”楚蝶兒的寢宮,楚蝶兒親手端着一碗燕窩給剛到他這來的皇上。
因爲梵雪謙的噩耗,皇上接連一個月都心情沉悶,臉上沒有笑容,後宮中除了楚蝶兒這裡,其它的地方連去都不去。
前一陣派去尋找梵雪謙的屍體的人回來說,沒有找到梵雪謙,聽到這個消息後,皇上的心情更加不好。
楚蝶兒每日安撫皇上,除了她,連太子跟藤輕染都難得見皇上一面。
“皇上,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五皇子生性仁慈,雖然英年早逝,但要臣妾看,整日活在這爭鬥不斷的宮中,對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看皇上沒心思喝燕窩,楚蝶兒放下碗,嘆了一口氣說道。
聽到楚蝶兒這句話,皇上一愣,緊接着看着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謙兒的死時有人故意爲之?”皇上盯着楚蝶兒,心中的疑問突然被點明。
楚蝶兒聽到這話,嘆了一口氣,好似看透世事一樣,欲言又止的看着皇上。
“快說!你是不是知道謙兒是怎麼死的?”看楚蝶兒欲言又止的樣兒,皇上的疑心更重了,他之前一個月想了很久,梵雪謙的死疑點重重,因爲他指派給梵雪謙的十萬精兵都是最好的兵將,就算打不過允王,梵雪謙身邊還有衆多高手護衛,怎麼都能保護他平安回到宮中,如何會死了?
“皇上,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呢,現在您還是皇上,可是等您百年之後,那皇位不是五皇子的,還會是誰的,還會有誰跟五皇子爭奪皇位呢?”看時候差不多了,楚蝶兒趁機說出心裡的話。
皇上聽了一愣,說道皇位他才猛然醒悟,想着出蝶兒的話,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太子!
楚蝶兒觀察着皇上的臉色,看到他震驚的模樣,繼續說道:“您當初就不該派五皇子去,若是五皇子出兵打了勝仗,這回來便威脅到了有些人的地位,若是失敗,這不也正好合了某些人的心意,只不過臣妾沒想到,這一個帝王之位,竟然會引起骨肉相殘,想不到太子看起來那樣仁慈的人,竟然會做出這麼心狠的事……
“不會!你一定是聽別人胡說的!太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皇上聽到這些話,突然大聲打斷楚蝶兒,說完站起來拂袖而去!
楚蝶兒一愣,看着突然離去的皇上,沒想到自己說的話竟然不管用,但她仔細回想皇上剛纔的表情,覺得皇上又不像是沒聽進去,看來這件事還需要時間,這樣未免有點操之過急。
太子站在承乾殿的中間,望着殿外那一抹天空,久久的出神。
藤輕染過來找他,到了門口太子還沒有發現。
藤輕染頓了一下,接着緩步走入殿內,“在看什麼?”
聽到聲音,太子纔看到藤輕染進來,微愣一下,轉身走到藤輕染面前,“沒看什麼,只是覺得最近的天氣總是一個樣,往年的這個時候,長安城都會下起雨了。”
聽到太子的話,藤輕染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也覺得確實最近這樣的天氣太多了,那麼安靜,可這種安靜總讓人感覺到一點不安。
“下雨天氣就會潮溼,會影響人的心情,不如我們到御花園走走吧,聽說現在牡丹花都開了。”看着太子似乎有心事,藤輕染提議道。
太子點頭,隨着她一塊步出殿外,沿着石徑朝御花園走去。
兩人一邊走着,一邊有意無意的打量周圍的景色,沒幾天就枝椏茂盛的樹木,路兩邊拱土而出的綠草,一眨眼的功夫,就快入夏了,一切都看着那麼新,可是有的人註定再也回不來,看不到這一切了。
想到梵雪謙臨走前說的那番話,藤輕染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剛聽到他死去的消息,是震驚,但震驚之後,卻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無奈跟對故人的懷念,想必太子心中,也是這樣的感想吧。
想到這個,藤輕染暗中看了太子一眼,發現他的臉上依舊平淡如常,只是一雙黑眸在晴朗的天空映襯下,顯得越發的深邃,好似裡面藏着被人永遠無法理解的情懷,像是深深的憂鬱,又像是對某些事的顧慮。
兩人一路無話,卻似心有默契般,都沒有直接去牡丹花園,而是在就近的一座涼亭中坐了下來。
皇上最近極少見他們,每次太子去求見,都被各種藉口給拒絕了。
藤輕染望着不遠池塘里正在向上長着的荷花,心中想着梵雪謙出事後宮裡似乎太過平靜了,這種平靜讓人有些不適應。
“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皇上?”坐了一會,藤輕染看着太子,想到最近皇上寵幸楚蝶兒,卻連太子都不肯見,太子心裡一定很難受,現在梵雪謙又傳來這個消息,皇上說不定是對太子起了什麼疑心。
“不必,既然他不想見孤王,孤王何必去給他添堵。”太子望着荷花池上面的隨風盪漾的水波,說這句話的口氣隱隱有些悲傷。
藤輕染感覺到他心中似乎有什麼難言的過往不願觸及,不願意讓他難過,就沒再說什麼。
兩人接着一直沉默,坐了良久之後,太子先說要回去,藤輕染知道他是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梵雪謙的死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不小的震撼,豈止是他,這些日子來,她的內心也久久不能平靜。
只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沒有說出來而已,說出來何用,改變不了的,依舊無法改變。
陪着太子回去後,藤輕染沒有留在他的寢宮打擾他,她決定給彼此一個安靜的空間,讓心底那份無奈跟傷感慢慢隨着時間流走,等這件事漸漸從心底淡忘,再計劃以後的事情吧。
因爲梵雪謙的事,皇上也病了。
只是沒有叫藤輕染過去醫治,除了太子之外,他連藤輕染也不見了。
這天,皇上正在喝御醫開的一副藥,楚蝶兒哭哭啼啼的來了。
“皇上!楚蝶兒一進來就撲到皇上面前。
皇上一愣,接着把藥碗放在一邊,看着一臉淚痕的楚蝶兒問她怎麼回事,這些日子,因爲梵雪謙的事,他連出蝶兒那裡也沒心思顧,去的次數便比從前少了一半。
“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臣妾……臣妾不想活了……”楚蝶兒擡頭,一邊委屈一邊哭着對皇上說。
“什麼事,愛妃快快起來。”看着楚蝶兒已經有些顯懷的肚子,皇上眉頭一皺,伸手拉着楚蝶兒坐起來,問道。
“皇上,太子……太子前天去了臣妾那,他說……他說您就快死了,要臣妾服侍他,否則就要臣妾也跟着您一塊去死……臣妾,臣妾不想對不起皇上,就請皇上賜死臣妾吧……”
“什麼!?”皇上一愣,頓時大怒!
“這個逆子!害死了自己的弟弟不成,現在又做出這種忤逆的事來,簡直是瘋了!”皇上怒喝道,之後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楚蝶兒一聽,原來之前的話皇上是聽進去了,便哭得更厲害,“臣妾,臣妾也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還想着之前臣妾是誤會了他,可是沒想到,您這還病着,他就過去……過去輕薄臣妾,還說出那種話……”
“可惡!簡直大逆不道!這個逆子,朕一定要廢了他!”聽到楚蝶兒的話,皇上的怒火更旺了,這段時間他也在想,到底是不是太子把梵雪謙害死的,其實他又何嘗沒懷疑過呢,只不過他是不願意相信罷了,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相信……
“皇上,您別生氣,臣妾……臣妾就是沒人說,心裡覺得委屈,這件事您還是別去找太子了,反正他是太子,皇位早晚是他的,只是臣妾可憐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事,就要遭人毒手,可憐皇上,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能見上一面,就要……”楚蝶兒的話句句戳中皇上的要害,讓皇上再次想起梵雪謙的死,這個逆子,今天能害死親兄弟,明日是不是就會下手害死他……
晌午剛過,藤輕染整陪着太子在殿裡下棋。
藤輕染拿白子,太子拿黑子,棋盤上白子已經把黑子團團圍住了,可是太子卻始終心不在焉,也不想辦法突圍。
藤輕染看着太子,突然感覺他最近有些反常,梵雪謙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的心情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卻不知道太子爲何還久久沒過勁。
“你累了,要不休息一下吧。”看到太子始終舉棋不定,藤輕染提議不下了,太子這是沒心情,她看出來了。
“好,孤王是有些累了。”聽到藤輕染說不下了,太子放下手中的黑子,把目光從棋盤上移開,轉頭看着外面的天空,神情有些恍惚不定。
藤輕染收拾好棋盤,走到太子身邊,看着他有些飄忽的臉色,突然想問問他,最近到底是爲了什麼不開心,如果是梵雪謙的事,她覺得有必要勸說他幾句,過去就過去了,當初他也沒想到會是戰敗這個結局,再說了,假如皇上不是派梵雪謙去,而是派太子過去,這兇險也難預料,他也不過是爲了自保,何必內疚自責呢。
想到這些話,藤輕染在心裡阻止了一下語言,正打算說出來,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名小太監,直接走到太子身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麼,看似很緊急。
藤輕染正要問事什麼事,就看到太子臉色一變,而後當下轉身看着她道:“染兒,你先回去,晚點孤王去找你,送太子妃回去!”太子一臉鎮定的對藤輕染說道,只是口氣有些沉重堅決,令人不容反抗。
藤輕染看着,只覺得事情有些詭異,自從兩人從雪山回來後,太子幾乎什麼事都不會瞞着她,但今天這事……
“太子妃,請。”聽到太子的話,報信的小太監也是同樣的表情,凝沉又堅決的口氣要藤輕染出門。
“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藤輕染越發覺得奇怪,問太子。
太子表情一怔,接着竟然笑了,“是父皇傳我過去,你先回去,晚點孤王去找你。”太子輕鬆的說道。
藤輕染一愣,感覺太子在撒謊,但她又沒辦法確定,可是皇上讓太子過去,她又不好攔着,只好跟着那名小太監出門,帶着一肚子狐疑先回了自己的寢宮。
太子目送藤輕染離開,等她一走,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胸口,噗——,從嘴裡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