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啓程的時候,陸錦棠聽到秦雲璋低聲同廉清說,“連夜趕路,下個驛館不休息。”
陸錦棠心底一琢磨,他是偷偷溜出皇城的,這一來一往的,休息的越多,耽誤的時間越多,被人發現他不在京都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廉清同鏢師們說了,鏢師來請教她的意思時,她未曾猶豫就答應了。
連夜趕路,能節省大半日到一日的功夫呢。
黃昏時候,他們最後一次打尖,接着便進了山林。
接下來有好一段山路要走,寶春和芭蕉準備了不少吃食,帶在車上。
夜深人靜,只聽得馬蹄踢踢踏踏,車輪滾滾。
陸錦棠倒在馬車後頭車廂裡,迷迷糊糊睡着了。
“快……加快速度!”
她聽得外頭有些亂,茫然的還以爲是自己在做夢。
啪啪的馬鞭聲傳來,馬車也愈發顛簸,她才驟然警醒。
來到前頭車廂,只見芭蕉縮在寶春的懷裡,緊咬着下脣,臉都泛了白。
“出什麼事了?”陸錦棠清了清嗓子問。
芭蕉緊張的說不出話。
寶春膽子大,聲音卻也有些抖,“有……有狼……”
陸錦棠愕然一愣,“在哪兒?”
“追着咱們呢!”寶春勉強鎮定下來,“本來只有一隻,蹲在路當中,襄王爺說要射那狼。鏢師卻覺得不對勁兒,說周圍沙沙響的,肯定埋伏了不少狼。”
陸錦棠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林中樹木高大,月光投不進幾許,馬車兩旁都影影綽綽的籠罩在樹影之中,什麼都看不清。
但這個鏢隊車馬的慌亂,還是叫人心底生出濃濃的不安。
“嗷——”一聲長嘯。
樹林間樹影亂動……
忽然間馬車一頓,車內的主僕,跌在地板上。
周遭喊殺聲,放箭聲,狼嘯聲不絕於耳。
讓呆在馬車內的主僕們不寒而慄。
“怎……怎的了?”芭蕉縮在寶春的懷裡,顫顫巍巍的問。
只聽外頭的鏢師罵了句粗口,“這狼還懂兵法?居然在這兒埋伏着一羣呢!”
熱血噗的濺在車廂上,也不知是人血還是狼血。
喊殺的聲音,彷彿讓人間變成的煉獄。
陸錦棠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她聽部隊裡的老兵說過,狼是羣居的,看到一隻狼的時候,千萬不要大意,能走就走,不要招惹。
但若真是遇見狼的攻擊,也不必怕,狼是怕聲音的,放幾槍,別真打死狼,沒有血腥味兒,它沒記上仇也就嚇走了。
陸錦棠琢磨着怎麼能發出點兒打的動靜,忽聽外頭傳來“咻咻——”很是響亮的哨鳴。
這是鳴鏑,古代行軍用於傳令的哨箭。
這哨箭的聲音很是響亮,可狼羣一點被嚇退的意思都沒有,瘋了一樣的攻擊着這一行人馬。
馬都被嚇慘了,一匹匹的顫慄不止。
“這狼是瘋了吧?”外頭的鏢師也喊道。
陸錦棠掀開車簾子往外看。
恰有一頭狼,突破鏢師的防線,衝着馬車就來了。
陸錦棠藉着火光月光,只見一張血盆大口,呼嘯而來。
噗——
一隻利劍射入那頭狼的脖子,那狼嗷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陸錦棠順着箭來的方向看去,襄王爺渾身浴血,如戰神一般,與三頭狼混戰,倒還抽空衝她笑了一笑。
叫陸錦棠吃驚的倒不是襄王爺的身手,而是離着襄王爺不遠——陸依山!他居然也手握寶劍,在羣狼圍攻之下,驍勇無比。
他出手狠厲果斷,根本不像一個尚未成年的兒郎。
“小山……會功夫啊?”陸錦棠微微一驚。
“躲在馬車裡,別出來!”秦雲璋與狼混戰中,扭過頭來叮囑了一句。
陸錦棠眉頭緊皺,一行人中有不少都受了傷,還有的已經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這狼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仍舊瘋狂的攻擊。
“不能這樣下去了……”陸錦棠琢磨着該怎麼辦,“生火!”
寶春和芭蕉壯着膽子,跟着她,在馬車周遭攏起了火堆。
狼本是十分怕火的,可現在它們並沒有逃竄,只是不敢跳進被火圈出來那一小片地方而已。
“把受了傷,起不來的都挪到馬車旁邊。”陸錦棠一面吩咐,一面已經率先動手。
芭蕉沒力氣,且腿都嚇軟了。
寶春力氣大,她看到陸錦棠那麼瘦弱,拖起人來,卻咬着牙一聲不吭,愣是把比她高一頭的壯漢拖過來,靠着馬車。寶春往自己手上啐了兩口唾沫,“幹!”
她腿腳飛快,拖人的速度比陸錦棠快。
陸錦棠便蹲在傷員旁邊,爲那人止血,處理傷口。
忽而她嗅到了一股異香。
陸錦棠心生疑竇,不知是不是經常要辨別草藥的緣故,她的嗅覺比一般人要敏銳。
她順着這股異香,尋到了馬匹身上。
“對了!就是這個味兒!”陸錦棠皺起眉頭,又看了眼瘋狂的狼羣。
“小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人會累,狼卻好像不知道累……”寶春抹着頭上的汗。
“我記得我們出門時帶了不少的常用草藥?”
寶春連連點頭,“小姐要用什麼?”
“你去把艾葉拿出來!”陸錦棠又嗅了嗅馬身上那個味道。
寶春拿來艾葉。
陸錦棠把艾葉使勁兒的擦在馬身上,一連擦了好幾匹。
寶春、芭蕉不知她意欲何爲,但也都跟着她做。
艾草的香氣遮掩了馬身上那股奇怪的異香。
陸錦棠又把艾草捻成粗粗的艾繩,點燃了放在一旁薰燒。
艾草燃燒時,會冒出嫋嫋的煙,嚥氣裡有艾草特殊的味道。
瘋狂的狼羣漸漸消停下來。
狼王嗷唔——幾聲長嘯,狼羣竟漸漸退走了。
還有幾匹戀戰的狼,在狼王嗷唔的催促下,也邊戰邊退……
東方的天際,隱隱約約透出一抹天光。
幾乎是整整一夜的混戰,讓一行人都累趴下了。
秦雲璋看着艾葉嫋嫋冒出的灰煙,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我發現馬匹身上,有一股異香。狼的嗅覺十分敏銳,也許就是尋着那香味兒來的。”陸錦棠朝他說道,“艾葉的氣味很霸道,可以遮掩別的香味兒。”
秦雲璋眉頭微微凝滯,他沒說話。
陸依山反手握劍,快步過來,“上次在客棧裡放火,還沒有害人性命,怎麼這次……”
他朝周圍看了一眼,有三成的人都受了傷。
若不是陸錦棠發現了異香,他們這羣人不知道會不會被一羣狼給團滅了?
這跟上次的套路不一樣啊?上次那人出手,只是找東西,這次是找東西不成,所以改爲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