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玳鼓了鼓嘴,往沈昕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昕已經等他等的快要急哭了,他們約好的時間早已經過了。
最好的帶她溜走的時機也已經錯失,如今不僅有皇宮侍衛在此,各個世家公子小姐們也都帶了許多家僕家丁,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都在恭敬的看着這位新來,初與大家見面的頤和公主。
她在衆人矚目之下,如何溜走?
玉玳垂着頭,低聲咕噥道,“哥哥說的是,是我顧慮不周了,我沒有想那麼多,以爲只是一件小事,走了就走了……卻沒想過,堂堂頤和公主,就這麼被一個男人帶走……”
他話沒咕噥完,卻猛地聽到一陣悅耳的琴聲,那琴音有靈性一般,鑽入他耳朵的同時,也鑽進了他的心裡。
玉玳猛然擡頭,向場中看去。
“是她!”玉玳面露喜色。
場中坐在琴架後,低頭撫琴的,正是他剛剛在櫻花園裡看見那姑娘!
“哎呀!”玉玳後悔的捶胸頓足,“剛剛她必然是已經自報家門了,我卻只顧低頭自說自話……”
“你說什麼呢?”玉琪見他面有紅光,神情激動,不由挑眉看他。
玉玳嘿嘿笑了笑,“哥哥鬆手吧,不用一直抓着我,我不會帶她跑了!之前沒想明白,哥哥一提點,我已經明白過來。再說,現在人都來齊了,我想帶她走,也得有那個能耐不是?”
玉琪上下打量他一眼,這才緩緩鬆了手。
玉玳立即擠到人堆兒前頭,目中有光的看着場中彈琴的姑娘。
她彈的投入,似乎天地之間,只有她和她手下的琴,心無旁騖。
一個女孩子,她的琴音竟大氣磅礴,一個人的琴音往往能反應她的胸襟氣度,她能彈出這般氣勢渾厚的琴聲,她必然也是不拘小節的人吧?
玉玳聽的越發如癡如醉。
琴音落了,場中仍舊一片寂靜,所有的人似乎都被這琴音所震懾了,久久不能回神。
天地間已經歸於安靜,但那琴聲還回響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忽而有人鼓起掌來,繼而帶動了全場的人都在鼓掌,掌聲雷動中,玉玳聽見身旁人說話。
“怎麼叫她先上場,開場就這麼厲害了,接下來獻藝的人還怎麼上場?壓力該多大呀?”
“沒人想在第一個上場,怕做了旁人的陪襯,實在沒辦法,她便自己站出來,說要頭一個上,本來是叫她壓軸的。”
……
玉玳又往場中看了一眼,那姑娘已經朝沈昕福了福身,垂頭退了下去。
“有真本事的,不拘拍在第幾,旁人都只能是她的陪襯!”旁邊議論的人小聲說道。
玉玳不由盯緊了那個女孩子,巴掌拍的啪啪響,掌心都拍紅了。
他沒瞧見,尊位上坐着的沈昕,早已在人羣裡發現了他,已經盯着他看了半晌了。
她嘴抿的緊緊的,眼裡既有憤慨,又有委屈。
“誒,朝小哥哥打聽一下,”玉玳忽然伸手,拉住從自己身旁經過的一個“少年”,待那少年回過頭來,他纔看出來,這哪兒是少年呀!分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
那姑娘回眸,恰與玉玳,四目相對。
玉玳的眼睛肖似極了年輕時候的秦雲璋,深邃,光芒瀲灩,眼底鋪面耀眼的碎光。他臉上線條分明,渾身都透着年輕的陽剛之氣。
那女伴男裝的姑娘,被他抓了手腕,只覺腕子上灼熱,如碰了烙鐵一般,騰的燒到了臉上。她連臉都是灼熱的了。
玉玳不好意思的鬆了手,“原來不是小哥哥,失禮失禮!朝您打聽,剛纔撫琴的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呀?”
玉玳拱了拱手。
這姑娘朝剛退下臺子的小姐看了一眼,眼底意味不明,“她是尉遲家的嫡女。”
“尉遲家……唔,想來是新貴了。”玉玳咕噥道。
這姑娘皺眉看了他一眼,“你打聽尉遲小姐做什麼?莫不是被尉遲小姐的琴音所震撼,想要結識她嗎?”
“正有此意!”玉玳表情略顯激動。
這姑娘卻冷哼一聲,“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尉遲小姐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冷傲,她可不屑結識什麼人。人家是一心苦讀聖賢書,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世家紈絝不一樣,人家勵志要考功名,做女狀元的!”
玉玳愣了一愣,張嘴驚歎道,“這麼有抱負,那就更叫人仰慕了!”
這姑娘聞言,抿了抿嘴,氣哼一聲,拂袖而去。
她走遠了,還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腕子……她剛剛被抓握過的地方,至今還熱乎乎的,殘留着溫度。
“你去打聽,看看他是哪家公子……怎的以前在京都裡,從不曾見過?”這姑娘朝身邊小丫鬟吩咐的時候,竟不由自主的紅了臉,眼前還時不時的閃現她適才回眸那一瞬間,四目相對時,心跳砰砰。
丫鬟領命退下。
司典報幕說,葉家小姐與另外幾位小姐,反串演藝蘭陵王入陣。
女扮男裝這姑娘,就是葉家小姐,葉童瑤。
她理了理衣裳,帶上蘭陵王的大面,提步上臺。
如今大夜風氣開放,衆世家子弟可玩兒的東西也比以往多了許多。爲迎接聖上從民間尋回的頤和公主,世家子弟們準備了許多節目,娛己娛人,藉以表示對頤和公主的歡迎之情。
“葉童瑤帶上兇悍的大面,還順眼幾分!比她在宮裡的時候看起來強多了!”沈昕坐在尊位上,嗤笑說道,“只是她渾身一股子嬌柔之態,哪裡演的了蘭陵王?蘭陵王要是就她這一身的軟骨柔態,還入陣呢?早敗北敗到姥姥家了!”
嬤嬤跪坐一旁,立即扯了扯沈昕的袖子,“公主慎言!”
沈昕撅了撅嘴,“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在京都,本就是個不能亂說話的地方。”嬤嬤沉着臉叮囑。
沈昕不由氣哼一聲,哀怨的目光又落在玉玳剛剛站的地方,咦?玉玳又跑哪兒去了?剛剛還瞧見他在那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