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愣,笑容都僵在了臉上,腳步那麼輕的給她披了披風的,並非秦雲璋?
“顏先生?”陸錦棠立時要抓下披風還給他。
顏鈞卻按住她肩頭披風,“別貪涼,江上風大,吹一會兒風,回到船艙裡就會頭暈腦漲。”
陸錦棠哼笑一聲,“多謝顏先生有心,不過您應當知道,男女有別,我不需要您這般體貼關心。胡人的規矩我不懂,但在我們大夜朝,須得避嫌,恪守本分。”
顏鈞微微一笑,“陸先生千萬不要誤會,我一直當陸先生是賢士,是高人。陸先生一直身着男裝,我何曾把您當做女子了?且您的身份,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呀?”
陸錦棠皺眉猛退了一步,甩開他按在她肩頭的手。
顏鈞緩緩說道,“我不過是佩服陸先生在德城的所做作爲,也十分敬仰陸先生的醫術,若是有機會,還想要討教一二……”
顏鈞的話沒說完,卻聽不遠處的船舷那裡傳來疾呼的聲音。
接着就是噗通一聲。
陸錦棠聞聲看去,卻見許多侍衛跟下鍋的餃子一般,噗通噗通全跳了下去。
“有人落水了嗎?”顏鈞狐疑問道。
陸錦棠卻眼目一凝,落水的人她沒看見,但是跟着跳下水的侍衛,皆是守護在玉玳身邊的侍衛呀!
她繞開顏鈞,疾步向那邊船舷奔去。
“撈住了!”她還沒伏在船舷上,便聽見江面上的侍衛們喊道。
陸錦棠趴在船舷上往下看的時候,玉玳已經被侍衛托出了水面,他渾身溼透,似是嗆了水,面色發白。
陸錦棠心頭一驚,玉玳更小的時候落水都不曾有事,這次纔剛剛落水就被人救起,怎的反而嗆水如此之重?
船舷上的人拋下繩子,讓侍衛攀着繩子,抱着玉玳上來。
陸錦棠扯下身上的披風,包住瑟瑟發抖的玉玳。
“阿孃……咳咳……”玉玳口鼻中都噴出水來。
天空盤旋着的小鴿子忽的落下來,要落在玉玳的肩頭上。
陸錦棠猛地想起,玉玳上次落水沒有嗆水,乃是他身上帶着那隻金蛋,而如今金蛋裡已經孵出小鳥來,小鳥當時並未在他身上。
陸錦棠的餘光瞟見顏鈞正往這邊看,她立時揮手趕開落在玉玳肩頭的小鴿子。
小鴿子“啾啾”直叫,似乎十分着急。
陸錦棠卻一把抱起玉玳,轉頭往她和秦雲璋的船艙裡疾走而去。
顏鈞碧色的眸子,緊緊的盯在玉玳身上。
小鴿子一直想要往玉玳身上落,可陸錦棠反覆趕走它。
“木蘭!”陸錦棠瞧見木蘭,厲聲喊道,“逮住小鴿子!”
顏鈞直勾勾的看着,她可不想叫兒子的秘密,就這麼暴露在一個不知底細的危險人物面前。
她急急把玉玳抱回了船艙,關上了房門,小鴿子撲棱棱從木蘭手中飛出,落在玉玳的肩膀上,輕啄了幾下。
淡淡金光流如水漫過玉玳全身,他澀澀發抖的身子終於不抖了,嗆水的咳嗽聲也停了下來。
他略顯的發白的小臉兒上又有了紅潤之色。
木蘭拿出乾淨的衣物,玉玳身上的淡淡金光才消失不見。
“阿孃,剛纔我看到……”
“你爲何會落水?”陸錦棠沉着臉打斷他的話。
玉玳張了張嘴。
“那麼多侍衛守在你身邊,怎麼會叫你落水?可是你不聽勸告,硬要爬上欄杆?”陸錦棠鮮少有這麼嚴厲的時候。
玉玳嚇得縮了縮脖子。
“娘娘……即便二皇子要爬欄杆,那些侍衛也該保護好二皇子,不叫他落水的。二皇子才這麼小,您別罵他了。”木蘭小聲勸道。
陸錦棠卻叫木蘭站在一邊,不許插言,甚至連乾爽的衣服都沒有給兒子換,就那麼神色嚴厲的看着他。
“你的性命安危,得你自己負責,任何人都不會爲你負責。你若是有了什麼差池,即便你爹爹斬殺了所有看顧你的人,能換回你的平安嗎?”陸錦棠說道,“回答我,能嗎?”
玉玳咬着下脣,搖了搖頭,“不……不能……”
“你一向頑皮,性子活躍,我也不想總拘着你,讓你不得自由。但是上次你離家出走,結果被人綁走的事情,還沒有讓你吸取教訓嗎?”陸錦棠蹲下身子,直視着兒子,“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就不要把自己至於危險的境地,明白嗎?”
“阿孃……”玉玳憋憋嘴,似乎想哭。
木蘭嘴巴動了又動,終是沒有上前。
“今日落水,幸得你沒事,江面看起來平靜,可底下暗流涌動,十分危險!若不是那些侍衛功夫高,跳水及時,你以爲你現在能好好的坐在這裡?”陸錦棠瞪着他,氣息急促道。
玉玳抿緊了嘴。
船艙的門猛然打開,秦雲璋從外頭闊步進來。
瞧見兒子還一身溼漉漉的,裹着個披風,頭髮滴水的坐在那裡,他表情一愣。
“怎的還不換衣服?”
“娘娘在教導二皇子呢。”木蘭趕緊答道。
秦雲璋皺眉看了陸錦棠一眼,一把拽去玉玳身上的披風,拿過木蘭手裡的棉巾擦拭着兒子溼漉漉的頭髮。
他不假他人之手幫忙,又親自爲兒子脫去溼衣。
陸錦棠這才忍了氣上前幫忙。
待玉玳重新穿好,薰幹了頭髮,就悶聲不吭的窩在秦雲璋的背上,攬着爹爹的脖子,別過臉去,不敢看陸錦棠。
陸錦棠擰着眉,臉上是陰鬱之氣。
“你有氣何必發在孩子身上?”秦雲璋輕嘆一聲。
陸錦棠挑眉看他,“我怎麼會是……”
“你不是借孩子撒氣?”秦雲璋笑問。
陸錦棠搖頭,“當然不是!”
秦雲璋笑而不語,把玉玳拉入懷中,輕撫着兒子的頭,“爹爹知道玉玳雖頑皮,卻也知道分寸,你有過落水的經歷,在水邊玩兒必然比以往更小心,今日爲何會落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