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上前拉扯小眼兒。
小眼兒拼了命的抗拒,三人就在路當中撕扯起來。
在沈家車架裡的王洛璃,卻捂着肚子哀嚎起來,“疼,疼……快看看!那車裡必有蹊蹺!”
嬤嬤本欲回來,看看少夫人情況。
卻聽得少夫人這般吩咐,不敢違抗,厲喝車伕道,“沈家養你們是吃乾飯的嗎?兩個人連他一個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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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伕被罵,發了狠,一拳打在小眼兒的下頜骨上。
小眼兒晃了兩晃,轟然倒地。
嬤嬤立即上前,一把推開車門——吱呀一聲,車外的陽光落進車廂。
只見車廂裡躺着一個小小的身體,被五花大綁,還塞了嘴。
“哎呀!”嬤嬤大叫一聲,嚇得讓車伕上前,把車裡的孩子弄出來。
車伕割斷了繩子,扯去了他口中破布,玉玳沒哭,反倒呵呵一笑,“我就說沈家來對了。”
他被塞的口齒不清,那嬤嬤沒聽懂他說了什麼。卻只見他身上衣着最又髒又狼狽,料子和做工卻是極好的。
嬤嬤不認得他,上下看了好幾眼,“少夫人說的發光的東西,莫不是一個孩子?”
“嬤嬤,可瞧見車裡的蹊蹺?”丫鬟掀開簾子往外看,恰看見一臉髒污的玉玳,“是……是他?”
老嬤嬤將玉玳領上了王洛璃的馬車。
王洛璃睜開眼睛看着玉玳,忽的她笑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緊緊的掐住玉玳的手腕,笑的花枝亂顫,“天意啊,天意!你竟到底是落在了我的手裡!”
玉玳反握住她的手,往她肚子上看,“快出來了!你肚子裡的小姑娘,快要出來了!”
“別胡說!”一旁的老嬤嬤臉色微變,“還有一月左右呢,怎會現在出來!”
“是真的,她着急出來!”玉玳急的腦門兒上都冒了汗,“你們快幫幫她,她在努力的往外爬!”
“你這孩子!怎的胡說八道!”嬤嬤們一個個都嚇得變了臉色。
他們不知玉玳本事,只覺一個小屁孩兒,說出這話了,着實嚇人。
“少夫人,今日遇上了這麼多的事,不如先回府上去!”嬤嬤勸道,“府上的產房、穩婆都是早就備好的!”
王洛璃卻固執搖頭,攥緊了玉玳的手腕,“我瞧見了你的畫像,還以爲是我認錯了!那張榜尋的孩子就是你吧?你爹孃如今定然急死了!你卻落在了我的手裡,這是老天都在幫我呢!”
王洛璃費力的喘息了一聲。
“你說……倘若我如今把你送回到你爹孃身邊……只求……只求他們從輕發落我的親人……他們會不會……會不會……”王洛璃扇動的眼簾,忽然落下淚來。
玉玳怔了怔,“我替你求我爹孃,你還是先回家生孩子吧!她悶的難受……”
王洛璃只覺玉玳話音落體的同時,她身子下頭嘩啦一下。
“破了……”嬤嬤們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卻好似離她很遠很遠。
“快回府!”嬤嬤們高聲吩咐。
車伕跳上馬車,把被打暈的小眼兒也扔上他的車架,拉着馬車就往沈家去。
“來不及了,快幫幫她!”玉玳指着王洛璃的肚子,“她的頭就在這裡,幫幫她!你們幫她出來呀!”
玉玳能瞧見,卻是不懂,他不懂生孩子,並不像把他從馬車裡抱出來那麼簡單。
產道極窄,且王洛璃妊娠還爲足月,她年歲不大,若擱在現代,這是低齡產婦。
車上伺候的嬤嬤,也並非經驗老道的穩婆,一個個全然慌了神。分明是初冬時節,車上的人全都熱出滿身的汗。
“你不要怕,我幫你!”玉玳看着王洛璃的肚子,喃喃說道,像是在對她肚子裡的孩子說話。
這情形,叫一旁的嬤嬤們一個個看的膽戰心驚,畏懼不已。
“我阿孃會醫術,還會割開肚子救人,你定會沒事的。”玉玳卻並不顧及身邊人驚懼的目光,仍舊喃喃自語。
他一手被王洛璃死死的抓住,另一手主動抓在王洛璃的手上。
他喃喃自語的時候,胸膛前頭卻是驟然一熱,像是一股暖流,在他胸口處忽生出來,並順着他的血脈在四肢百骸蔓延開。
那股暖流順着他的手,漸漸的爬上王洛璃的身體,鑽入她腹腔裡。
在她肚腹之中躁動的孩子,被那股暖流包裹着……
“出來了!出來了!看見頭了!”車上的嬤嬤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雖不是老道的穩婆,總算比未出閣的黃花閨女有經驗些。
她們掀着王洛璃的裙子,在馬車上,合力幫她接生。
王洛璃的陪嫁丫鬟這會兒卻只知道哇哇的哭。
馬車疾馳,路面雖然平整,馬車卻仍舊顫動的厲害。
車廂裡,王洛璃嘶吼痛吟之聲,丫鬟的哭聲,嬤嬤們焦急的說話聲……嘈雜煩亂。
唯有那個小小的孩童,握着王洛璃的手,將自己胸前的熱度,源源不絕的送到王洛璃的肚腹之中。
“哇——”一聲嘹亮的啼哭,穿破車廂,直衝雲霄。
馬車也驟然在沈家別院的二門處停下。
嬤嬤們抹了把頭上的汗,“小小姐,終於出來了……”
王洛璃死死的掐着玉玳的手,驟然鬆了力氣。
沈家別院的人皆被驚動而來。
沈世勳也第一時間趕來,掀開車簾子,他卻是嚇了一跳。
嬤嬤們用脫下的衣服,包裹着他還未足月的孩子,跟着嬤嬤下來的,卻是臉色蒼白的玉玳……
沈世勳尚未有所反應,丫鬟卻驚叫一聲,“小姐!小姐流血不止!”
沈世勳立即叫人送王洛璃進產房,叫穩婆進去。
“去請陸先生!京都濟仁堂的陸先生!”沈世勳的聲音都打了顫。
玉玳小小的身體,站在一旁,有些搖搖晃晃,“我阿孃定有辦法,定有辦法……”
沈世勳一把抱起他,將他送到廂房裡躺下。
玉玳耳朵卻是一動,他聽到了一絲聲響,像是“喀嚓——”是什麼東西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