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多有人說,陸先生心高氣傲,如今同行裡說這話的倒是極少了。
經此一事,陸錦棠覺得自己發現了個寶貝,她覺的自己的醫術後繼有人了,看着玉玳的目光都不由發亮。
“這是經絡圖,這張是人體解刨圖,這是肌肉骨骼圖……”陸錦棠拿出請醫館裡的數位太醫一同描畫修正過的圖,一張張攤開在玉玳面前,“打從今日起,你就開始背這些圖!”
抱着小豹子玩兒的正開心的玉玳,聞言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
他瞪眼看着那圖,“阿孃,這麼多,我怎麼可能記得住,你叫哥哥來背吧,他喜歡背書,且還背的快!”
陸錦棠眯眼輕哼,“哥哥有他要背的,這是你要學的。”
“阿孃,這些字我還不識得呢!”玉玳撅着嘴。
“阿孃教你呀!既學了穴位,又認了字,豈不是一舉兩得嗎?”陸錦棠笑的如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玉玳吃喝玩樂的日子結束了,他也跟哥哥一樣,有要學習的東西了。
陸錦棠是認真的,從解剖圖開始教起,每一個器官都告訴玉玳名字,指着圖上的位置,指着自己身體裡的位置。
一開始玉玳還覺得有意思,有圖,字又不多,還跟自己的身體有關,他樂呵呵的學習着。
可認識的器官越來越多,他總是會記混,圖上的字也會認混了。
阿孃不會吵他,只會耐心的跟他說,“沒關係,慢慢就記住了。”
玉玳卻沒了耐性,他看到後頭還有更復雜的經絡圖,穴位圖……他覺得大抵自己這一輩子也背不會這麼多東西。
還是和他的金蛋和小豹子一起玩兒更自在!
陸錦棠讓他在診室邊看圖邊玩兒,還讓兩個侍衛守在門外。
玉玳摟着他的小豹子,打算在醫館裡轉轉。一拉開門就看見兩個門神一般的侍衛立在門口。
“陸先生有交代,小公子不能亂跑。”侍衛板着臉說。
“我不亂跑,”玉玳搖搖頭,“我是隨便走走。”
侍衛拱手道,“陸先生說,初冬時節傷寒流行,小公子年紀小,抵抗力弱,不宜在醫館裡四下走動,接觸了病人對您身體不利。”
玉玳撅了撅嘴,砰的把門關上。
阿孃說帶他出宮,他原以爲很好玩兒,可現在才知,一點兒也不好玩兒,還不如在宮裡頭自在呢!
他以爲可以在街頭瘋跑,看看街頭熱鬧景象,可現在,他能見的不過是阿孃這一間小小的診室,牆上記不住的掛圖,連醫館裡形形色色的人,都不叫他看了。
玉玳抱着他的小豹子,懶洋洋的窩在椅子上。
他望着半開的窗戶,長吁短嘆,懷裡的小豹子一直用毛絨絨的小腦袋頂他,也激不起他的興致來。
玉玳看着天空上飄浮的雲,眼前忽的一亮,“對了!”
他把小豹子放下來,攀着陸錦棠的椅子,爬上了診案,又從診案爬上了窗戶。
陸錦棠的診室在三樓,她這會兒不知是去手術了,還是去巡視了,三樓安安靜靜的。
窗戶外頭是二樓高高的房檐,順着房檐一直向東走,可以從二樓的房檐跳到院牆上,順着院牆就能跳出院子了!正好院子外頭是鬆軟的泥土,摔了也不會疼。
玉玳朝他的小豹子招了招手,“來,我帶你去街上玩兒,我們玩兒一小會兒就回來,阿孃不會發現的!”
小豹子比他敏捷的多,直接從椅子上後腿一蹬,就躍上了窗戶。
玉玳的身體很棒,他剛回握着小木劍玩兒,秦雲璋就開始教他一些功夫,雖說不能真學到什麼,強身健體的效果倒是有的。
他平衡能力不差,在二樓伸出的房檐上,走的又快又穩。
只是從二樓的房檐往院牆上跳的時候,他有些緊張。
那小豹子卻是蹭的一下子就跳了上去。
“小豹子可以,我也可以!”玉玳眯眼說道,他蓄了力氣,微微蹲身,驟然一躍,砰的落在牆頭上。
身子晃了幾晃,可他懷中揣着金蛋的地方猛地一熱,腳下忽然就穩當了,一點也不晃了。
小豹子邁着貓步在院牆上走了一段,敏捷的往院牆外頭一跳,穩穩落地。
玉玳也跟着跳,他卻是砸在了一地鬆軟的泥土裡。
好在不疼,他撲打撲打身上的土,就跟着抱起小豹子,撒歡一般瘋跑而去。
陸錦棠沒有手術,如今幾個專長外科的大夫,已經可以通力配合,手術完成的比她要更具專業水準。
隨着醫院的不斷建設完善,他們準備建立幾個常備的手術室,後院的住院部,也正在建設當中。
陸錦棠巡視完各個診室,就往三樓走去,“玉玳這幾天怕是悶壞了,木蘭你得空,帶兩個侍衛,領着他去街頭……”
陸錦棠的話沒說完,推開診室的門卻霎時愣住了。
“玉玳呢?”
門口兩個侍衛臉上茫然,“剛剛還在裡頭……”
探頭往診室裡一看,哪有半個人影?一孩一豹,這會兒竟都不在診室裡了。
“小公子沒有出來過啊?”侍衛的神色有些慌。
陸錦棠臉色大變,她看了一眼敞開的窗戶,疾奔進門,窗臺上有小小的腳印,她把身子探出窗外,窗外正是二樓伸出去的房檐。
“不會吧……”木蘭臉色凝重,“二皇子也太大膽了?”
“木蘭你帶上信得過之人,不要聲張,悄悄去找。”陸錦棠沉聲說道。
木蘭拱手而去。
“喬木,你立時進宮,去稟明聖上。”陸錦棠眯了眯眼睛,“玉玳怕是覺得無趣,所以出去玩兒了,我也去尋他。”
喬木亦領命而去。
兩個丫鬟走了,陸錦棠的心裡卻徹底的慌了起來。
她的玉玳,還不過是個小孩子……他一個人在街上玩兒,會不會遇見壞人?會不會遇見危險之事?
陸錦棠的心如被油煎一般難受,隱隱約約的,她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