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住血脈的銀針取出,陸錦棠這才感覺到全身又麻又痛。
這麼直挺挺的躺在這箱子裡,已經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躺成“殭屍”了。
“我扶娘娘起來?”她伸手過來。
陸錦棠躲了一下,但因爲身子僵硬不靈活,非但沒躲開,腦袋還磕在了箱子上。
她嘻嘻一笑,硬是把陸錦棠從箱子裡給拽了出來。
“王洛璃,你也是女孩子,也參加了科舉,你難道不明白,此舉的意義所在?”陸錦棠驚疑不定的看着她。
剛剛聽到她熟悉聲音那一刻,陸錦棠幾乎不敢置信,那個在科舉考試中,表現那麼突出的女孩子,她竟會幫着守舊的老派大臣,做這種事情?
“我的目的和他們不一樣。”王洛璃深深的看了陸錦棠一眼,“我的目的只是你而已。”
陸錦棠凝了凝眉。
宮中相見,她就察覺王洛璃不喜歡她,可不曾想到,這份不喜歡竟能叫她做出這種事情來。
“再者說,我幫我家二爺爺,不是應該的嗎?”王洛璃笑了笑,“我們可都是琅琊王家人。”
陸錦棠是現代人,她對宗族不甚瞭解,木蘭曾經與她提及過,可是她沒有放在心上。不曾想,今日就在這“同族相幫”上栽了跟頭。
王洛璃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卻頗有力氣,她架着身子僵硬的陸錦棠,愣是把她從那口大箱子里弄了出來。
一個粗壯的小廝把陸錦棠扛上肩頭,一行人順着新挖的另一條暗道,離開了這如地下宮殿一般的墓穴。
陸錦棠僵硬的回頭看了一眼,她心中覺的哪裡不對,好似這中間的環節她遺漏了什麼。
一直到一行人出了墓穴,微涼的夜風一吹,墓穴內污濁憋悶的空氣都被吹散,陸錦棠腦中猛的一個機靈,“爲何你們能入得太后娘娘的墓中?王家人在爲太后守墓?”
王洛璃笑了一聲,“太后孃家姓王,娘娘不知道嗎?”
對陸錦棠來說,姓王的人太多了。且太后和王京之、王洛璃都並非同一個王家。她一個現代人,那裡知道他們只是同族王家的不同堂口罷了!
說到底,都是一個王字。
“不過能把王家的這幾個分支聚在一起,到並非因爲我們是同族同源的王家,而是,”王洛璃笑了笑,伏在陸錦棠的耳邊低聲說道,“因爲我們都很討厭你。”
陸錦棠微微怔了一下,就被塞進了馬車裡,馬車在夜色中行駛的飛快。
她被帶去了王家別院。
如今王京之在京都的府邸已經被朝廷沒收。唯有這京郊一處不大的別院還叫他們住着。
陸錦棠被看管在別院荒僻冷清的小院兒裡,院子裡全天候守着人,從不間斷。
王京之沒有再來見過她,陸錦棠隱約知道,王京之雖然已經退休,但王家的勢力卻遍佈朝野,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瓦解,正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且王京之身爲三朝元老,在朝中爲官之人,師出他門下者,也是不計其數。
當初聖上推行任用女子爲官,來勢洶洶,王京之準備不足,吃了個敗仗,搞得名聲大臭,灰頭土臉。
他倒是懂得韜光養晦,先讓自己的學生佯作支持聖上的提議。卻按兵不動,在太后娘娘突然崩了這時候,弄出這樣的計謀來。
陸錦棠知道了王京之要藉着她被擄走這時間,逼得秦雲璋妥協。
她害怕秦雲璋真的會上當……可她卻也沒有脫身之計。
她身體的僵硬,一直到第三日都還未恢復。
王洛璃倒是在這三天中,來看了她兩次。
“我的針法還不錯吧?”王洛璃笑眯眯的,她很漂亮,一襲白衣,笑起來猶如一朵美麗的梔子花,“要說我這針法還是跟皇后娘娘學的呢。”
“我可不會這種害人的針法。”陸錦棠說道。
“怎麼是害人呢?我讓娘娘不吃不喝,躺了這麼多日,卻還好生生的活着,我這是救人的針法呀!這針法是根據娘娘所教授的醫理,我自己又變通所得。”王洛璃說話間頗有幾分驕傲之色。
“你當真是很聰明。”陸錦棠扶着桌子,吃力的在桌邊坐下。
王洛璃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可爲何受萬衆矚目的人,只有你呢?你會鍼灸,我也會,而且我能比你做的更好。你讀書習文,我也會,科舉成績也還不錯!你貌美有姿色,我想我也不差……可是爲何,我年紀尚小的時候,就聽京都的人褒讚你,一直到我長大了,他們還在誇讚你?一個人的名聲,怎麼這麼長時間都長勝不衰呢?我真是對你好奇極了!”
“那日殿上大選,我終於有機會好好的看看你了,可我要給你敬酒的時候,卻被李杜英給換了位置,讓我沒能親自敬酒給你。後來你又提前離開大殿……我以爲,憑着我的姿容才貌,定然會被選入宮中。而且太后也說了,定要給我個貴妃之尊。”
王洛璃垂眸冷笑。
“可聖上竟然一個女子都沒有留,反而將我賜婚給了沈世勳!南境氣候太潮溼,我去到南境就病了!病中,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我要回來!風風光光的回來!”
“憑什麼你能在北境,坐擁帝王專寵?受着百姓愛戴!而我,分明沒有任何地方比你差,卻要遠離家鄉,去到陌生的地方,默默無聞,承受水土不服之苦?”
陸錦棠嘆了口氣,默默無言的看着王洛璃。
王洛璃卻詭異一笑,“你知道嗎,我嫁去南境也並非毫無收穫,我在沈世勳的身上發現了一個秘密!”
王洛璃朝陸錦棠擠了擠眼睛,她這透着純真可愛的動作,卻叫陸錦棠心頭一緊。
“你的舅舅,他竟然有不倫之戀!他喜歡你!”王洛璃哈的笑了一聲,“你說可笑不可笑?我以爲聖上在見到我以後,會讓我入宮。而我遲早有一日,可以取你而代之!可聖上卻把我嫁給了沈世勳!我雖不愛沈世勳,但求可以相敬如賓,可他心裡卻藏着他的外甥女!”
王洛璃眯着眼睛,看着陸錦棠的視線裡,漸漸溢出幾分怨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