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爲何一句話就免了她的嫌疑?”老嬤嬤厲聲質問。
秦雲璋揮了揮手,“將她帶下去。”
陸錦棠心裡難過,他的母親剛剛離世,屍骨未寒,他心裡正是痛苦的時候,還要面對這一切。還要在旁人的詆譭之中維護她。
“將林婕妤、喬木羈押看管。”秦雲璋吩咐着,回頭看了陸錦棠一眼。
陸錦棠心裡一緊。
“皇后暫且回鳳棲宮去,太后靈堂安排佈置,令內務局操辦。”
林紫英哭泣中,猛然擡起頭,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陸錦棠,“是你嗎?是你害太后娘娘?你等不及要奪走玉琪了嗎?難怪玉琪說,就要和你一起生活了,臣妾一開始不明其意,原來你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林紫英突然說出口的話,讓院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玉坤宮裡所有伺候太后娘娘的宮人,皆滿目懷疑的盯着陸錦棠。
陸錦棠和太后娘娘爭奪大皇子,矛盾由來已久。這件事不僅兩宮的宮人都知道,就連秦雲璋心裡也是清清楚楚的。
林紫英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無疑是火上澆油,對陸錦棠不利的懷疑,蹭蹭躥了起來。
“如今我每日可以見到玉琪,太后娘娘還允許玉琪去鳳棲宮裡,與玉玳一起玩耍,我爲何還要爭奪玉琪?他陪着太后娘娘,與太后娘娘解悶,既能替聖上盡孝,也讓玉坤宮裡多些生機活力。”陸錦棠說着話,聲音都哽咽了。
秦雲璋閉了閉眼睛,“不必多說,朕知道皇后的人品,她絕不會做出害人之事,更可況是朕的母親。”
“聖上不要被自己的感情矇蔽了雙眼!”林紫英聲音尖利的喊道,她已經哭花了臉,此時這般尖利的聲音更讓她形容狼狽。但這般狼狽的樣子,看在玉坤宮宮人的眼中,就是她與太后娘娘情深的表現。
反倒是悲憤沒有全然外泄的秦雲璋,和默默垂淚的陸錦棠,看起來冷漠涼薄,讓玉坤宮的宮人都寒了心。
“皇后回鳳棲宮去,在太后停靈這幾日,朕必查出真相。”秦雲璋深吸一口氣,眼目沉沉的看着陸錦棠,“在查出真相之前,先委屈皇后在鳳棲宮內,非召不得出入。”
陸錦棠垂首福身,“臣妾遵旨。”
雖然等於說把她軟禁在鳳棲宮裡頭了,但是隻要能幫助他儘快查明真相,這點委屈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她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被人冤枉,而是他心裡的悲憤無處化解。
“聖上一定要節哀,”陸錦棠起身走到秦雲璋身邊,極小的聲音說道,“太后走的不算太痛苦,活着的人……還要往前看。”
這話太單薄了,可除了這單薄安慰的話,陸錦棠不知此時自己還能說什麼。
秦雲璋閉了閉眼睛,擡手重重的落在她肩上。他的手太沉了,沉的她幾乎都要頂不住這份重量了,他心裡的沉重一定比手上的分量更重吧?
陸錦棠跟着宮人,回了鳳棲宮。
秦雲璋沒有派御林軍守在鳳棲宮外,他是相信她的,他只派來了數名前朝侍奉的太監守着宮門宮牆。
陸錦棠全然沒有想到,在形勢一片大好,她以爲日後的朝廷定然是蒸蒸日上的情形時,後院會忽起這樣的大火!
太后娘娘怎麼就突然中毒了呢?
“木蘭,那廚娘最近可於什麼人接觸過?或者可曾受過什麼人的好處?”陸錦棠沉聲問道。
喬木被羈押起來,木蘭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陸錦棠問她第一遍的時候,她甚至沒聽到,她兩隻拳頭垂在身側,神色繃的緊緊的。
“我相信喬木不會做這樣的事,那是她的曾祖母。她去尋我們回宮的時候,哭成那樣子,她心裡是極其悲切的。”陸錦棠緩緩說道,“你放心,她一定會被平安無事的放出來的。”
“宮裡有許多刑具……”木蘭說這話的時候,不由抖了一抖。
有些秘密的刑具,她以前見過,如今回想仍不寒而慄。
“喬木姓秦,她不會無故受刑的。”陸錦棠嘆了口氣,不管是多麼冷靜的人,都容易被情緒左右,關心則亂。
木蘭太擔心喬木了,也不知不覺的慌了神。
“你若想讓喬木早些被放出來,就要平靜下自己的心,與我一起想想。”陸錦棠緩緩說道。
木蘭這才慢慢穩住自己的心神,“娘娘請說。”
“你去查一查問一問,如今看來,那有毒的點心,當真是出自廚娘的手。她爲何要害太后娘娘?她既做了這種事,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陸錦棠眯着眼睛,她雖然沒有親自檢察過那種點心,但她也知道,宮裡想要弄到毒藥,且還是能要人性命的毒藥,並不容易。
木蘭領命去查問。
她是陸錦棠身邊的女官,如今和陸錦棠一起被軟禁在鳳棲宮內,無法出入宮門,自然增加了她查問的難度。
但鳳棲宮裡的小宮女都與她關係不錯,木蘭查問起來,她們也儘可能的提供所知道的線索。
“她就是京都人,入宮以前家裡還有個老婆婆,丈夫和兒子都死了,所以她也無牽無掛的。”
“那老婆婆聽說倒是還在,不過前一陣子生了急病……”
“是皇后娘娘給開的藥,還給了銀子。宮裡收拾了些老嬤嬤們不穿的衣服,都叫她帶回去給那阿婆穿了。”
……
木蘭查問回來的結果,讓陸錦棠心驚。
她又看到了那一張大網,正在一步步的向她收緊。
“婢子去查了,沒有旁人在這段時間刻意接近廚娘,而給了廚娘好處,幫她解決後顧之憂的是……”木蘭看了陸錦棠一眼,“是娘娘您。”
陸錦棠屏住呼吸,不對,哪裡不對!
事情太巧了!
正好前一陣子,那廚娘需要錢,需要治病。她就順手幫忙了,給藥,給錢,給衣服……對她來說,真的是小的不能在小,不足掛齒,她幫了轉眼就會忘記的事兒。
而在她幫過廚娘之後,廚娘就投毒害死太后,又畏罪自殺……
一切的證據,似乎都在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