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鶴主僕已經全然被這突來的變故弄傻了眼,錯愕的站在原地,嘴巴張的能塞個雞蛋。
陸依山拍了拍他的肩,也縱身去追那馬車。
馬被人驅趕着,馬車如同瘋了一般,在街頭橫衝直撞。
倘若不是街頭早有禁軍守候,以這馬車狂躁的勢頭,說不定還真能衝出去。
“讓你跑了,我就不叫木蘭!”木蘭拽住車尾,翻身一躍跳上車頂。
馬車晃動的厲害,好似隨時都會歪倒。
她從車頂翻身來到車廂前頭的車轅上,一把攥住丁香的雙肩,往道旁一滾。
兩人在地上連翻兩翻,停了下來。
那瘋狂的馬車,沒了驅趕的人,也被禁軍給攔了下來。
木蘭翻身而起,反剪住丁香的手。
丁香嚷道,“李公子救我!”
李元鶴全然愣住,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他始料不及,“陸賢弟,你這是……”
他提步到陸依山的身邊拱手問道。
竟然出動了禁軍,而且木蘭他見過的,乃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女官。
自己這小小“書童”,當真有了不得的來歷?
陸依山微微一笑,“李兄定是不知,你這書童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安樂王餘孽!”
李元鶴面色一緊。
“咦?莫非李兄早已知道?”陸依山嘖嘖道,“李兄倘若知道,還將他藏匿在自己府上,那可就是……”
“陸賢弟真是愛開玩笑,李某豈能連這般輕重都不分麼?只是惋惜她一手調香制墨的好手藝,竟然爲那等人效力。”
“李公子,救我!我不是!小人不是安樂王餘孽!”丁香連連搖頭,“是他們要害我,是皇后……”
木蘭一掌劈在她後頸上,直接將她打暈了過去。
一身便裝的陸錦棠從臨仙樓走下來,提步蹬車,她看了木蘭一眼,衝木蘭點頭。
木蘭扛着丁香,上了另一輛馬車。
街頭的禁軍也隨着皇后娘娘離去,而撤離街市。
原本熱鬧的街市,冷清蕭條起來,李元鶴這纔回過味兒來,原來街頭上的人,竟幾乎全都是禁軍僞裝,整條街幾乎都在半戒嚴的狀態。
皇后娘娘如此興師動衆的抓一個“小書童”,究竟是什麼原因?
李元鶴不由眯起眼睛。
陸依山輕拍了一下他的肩,淡笑道,“不該琢磨的事情,別瞎琢磨,人活在世,知道越少,越自在。”
李元鶴連忙拱手,“還是賢弟通透豁達。”
嘩啦——
一盆子冷水兜頭潑下,趴伏在地的丁香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冰冷的水墨紋地板,靜謐無聲的環境,高闊的房樑,硃紅的樑柱……
丁香在宮裡待過,她知道這般氣派的地方,是宮廷。這地方,她居然又回來了!
“醒了?”一個冷冰冰夾裹着狠厲的女聲。
丁香遲緩擡頭,頭一眼就看見那個把自己從疾馳馬車上拽下來的厲害女子。
在這女子後頭,是一身華服的陸錦棠。
丁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長牙舞爪的想要撲向陸錦棠。
她手腳都沒有被捆,可還沒等她靠近陸錦棠,木蘭一腳就把她踹翻在地。
“省省力氣吧,娘娘連捆你都不屑,你以爲自己還有還擊之力?”木蘭滿目鄙夷。
丁香在地上喘息了半晌,才又爬起來,她盯着陸錦棠的臉,目光狠厲的像是她們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娘娘?呵,你一定很想弄死我吧?我也一樣,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死!”
“大膽!”木蘭冷喝一聲。
陸錦棠倒是面色平靜,她微微點頭,“看出來了。”
“呵呵,可是我們又不一樣。我知道自己爲何希望你死,你卻不知……所以,你雖貴爲娘娘又如何?還不是被矇在鼓裡的糊塗蟲一條?”丁香放肆大笑。
她笑了半晌,忽覺陸錦棠並沒有被她激怒,反倒是一臉淡然的樣子,看她的眼神滿是憐憫。
丁香的笑聲戛然而止,“別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着我!你纔是我眼中的可憐蟲!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大傻子!”
木蘭磨牙嚯嚯,恨不得立時拔劍殺了她。
陸錦棠微微一笑,“你激怒我的辦法很低劣,我七八歲的時候,就不會被旁人的辱罵激怒了。如果這般謾罵,能讓你心裡舒坦些,你儘管罵。”
她淡然平靜的樣子,反倒激怒了丁香,丁香齜牙咧嘴,若不是礙於木蘭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着,她定要撲上前去,把陸錦棠那張平靜的臉給抓花!
“是,你高高在上,我現在拿你沒辦法,動不了你一根指頭,可你也殺不了我,你信麼?”丁香用鼻子哼了一聲。
木蘭厭煩極了她這副樣子,唰的把劍,反手就將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麼?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要不要試試,到底是我的劍厲害,還是你的脖子厲害?”
“你知道我是誰麼?知道我爲什麼想你死麼?知道爲何看見我你心裡就有不安嗎?還有,”丁香目光灼灼的盯着陸錦棠,一雙眸子裡有瘋狂的快意,“你知道自己爲何不能懷孕嗎?”
陸錦棠心頭一震,立即擡手撫上自己高隆的肚子。
木蘭臉上也是一驚,“胡說!娘娘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
丁香輕嗤,“這話騙騙旁人還行,我是不信的,大熱天的,你肚子裡塞那麼多棉花不熱嗎?”
陸錦棠面上的平靜,終於出現了裂痕,“丁香,你究竟……”
丁香嗤嗤的笑,“你看,你什麼都不知道!”
“木蘭,你出去守着。”陸錦棠忽然起身說道。
木蘭微微一愣,有些擔憂,“娘娘,她……”
“她傷不了我。”陸錦棠從懷裡摸出金蠶的匣子,又捏了一根金針在手,“我隨時都能要她的命。”
木蘭拱手退出殿中,關了殿門,守在殿外。
陸錦棠目光冷然的看着丁香,“你說錯了。”
“什麼?”丁香愣了愣。
“我知道你是誰,就像你知道我是誰一樣。”陸錦棠勾了勾嘴角。
丁香表情有一瞬的遲疑,“不……不可能!”
“你是陸二小姐,對吧?”陸錦棠笑眼看她。
丁香震驚的退了一步,眉頭緊緊皺起,“你……你是怎麼……”
“丁香與陸二小姐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樣,這不會是一個巧合。丁香只是胡太醫家裡的丫鬟,雖然家裡曾有過小錢,但調香和制彩墨,也不是她玩兒的起的。陸二小姐倒是學過調製彩墨,沈氏給她留下豐厚的嫁妝,即便被方氏侵吞,也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陸錦棠看着她,“你第一次見我的眼神,就暴露了你的心,是你自己一步步告訴我,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