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安撫了涼國使臣,這才入宮與秦雲璋匯合。
秦雲璋已經換了素白的孝服,聖上的靈堂也已經設好。
棺槨是聖上活着的時候,就已經備好的,聖上的墓穴也早已修繕完畢,去年纔剛剛修整過。
這些都是現成的,並不麻煩。
唯一麻煩的,不是已經死了的人,而是如今仍舊活着的人。
“回稟襄王爺,王妃,太子鎖閉東宮,不肯舉哀來拜。”有將領到靈堂回稟。
陸錦棠回頭看着秦雲璋。
秦雲璋眯眼冷哼一聲,“東宮還有太子親兵,他是怕自己一出來,就落在我手裡,以爲縮着不露面,我就拿他沒辦法麼?”
“只怕你現在是不能對他動手。”陸錦棠垂眸說道。
秦雲璋擡手落在她肩頭,“你不必操心勞神,我有辦法的。一路苦戰,你太累了,該好好歇歇了。”
前一刻還冷冰冰的語氣,在對上她的眼眸時,他的語氣立時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溫情脈脈。
陸錦棠點點頭,“好,有你在,我什麼事都不操心。”
縱然知道,她是寬慰他的話。
可秦雲璋還是像得了糖的孩子一般,立時高興起來。
他要做她頭頂遮陽擋雨的大傘,讓她可以輕鬆舒適的享受一切。
她爲他操勞的,付出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且去偏殿休息吧。”秦雲璋叫宮女扶她去休息。
皇帝的靈堂在此,陸錦棠也不好離開太遠,不過偏殿裡軟榻香茶,一應俱全,讓她躺下好好休息是不成問題的。
“木蘭,”陸錦棠剛躺下,就屏退了宮女,招手叫木蘭過來,“我總覺得剛剛來回稟的將軍欲言又止的,你去打聽打聽,太子不出東宮,是不是有什麼由頭?”
木蘭應了一聲,立時提步離去。
太子正縮在東宮裡,滿面憤慨。
“都是趙良娣沒用!我當初說要她!她就只捨得拿一個媵妾的身份來誘惑她?難道看不出她的野心不止如此嗎?就不知道拿出更高的地位來說服她嗎?”
太子越說越生氣,身邊的太監都不敢硬勸。
“如今可好!叫她成爲襄王那麼大的助力!她當真治好了襄王的病!她……她在民間的呼聲,果然……果然那麼高嗎?”
太監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臉上竟看不出喪父的悲痛。滿滿都是於皇位失之交臂的憤慨。
“孤問你話呢!”
太子抓起茶盞朝太監砸了過來。
太子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了,太監接住茶盞,低頭哈腰,“回稟太子殿下,當真是好的不得了!據說襄王軍上下,極爲尊崇襄王妃,稱她爲‘神醫王妃’。更據說,她帶了一直軍醫隊,宛如正規軍一般,軍紀嚴明,親上戰場救人,與烽火硝煙中,救了許多的人命。是以襄王軍有多尊崇襄王,就有多麼尊崇襄王妃!”
太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在民間呢?”
“在民間……因襄王妃所用之人,大都是從民間現選的人,編入軍中,跟着她的人,待遇極好,且說,她是拿出自己的嫁妝在養着軍醫裡的兵馬……是以,襄王妃在民間的口碑呼聲,比在軍中更高……而且……”
太監不敢往下說,偷眼覷着太子的臉色。
太子冷冷看他一眼,“而且什麼?說吧,孤恕你無罪!”
“而且因爲襄王妃選用了許多女軍醫……女軍醫在軍中,在戰場上表現的無比驍勇,絲毫不輸男子……襄王妃甚至還爲給女子爭取地位,而叫襄王爺當衆捱了打……”
“什麼?”太子忽的坐直了身子。
“都是傳言,襄王攻入京都之前,就在京都裡傳開的。”
“嗯,所以呢?”
“襄王領兵走過的地方,甚至爲襄王妃設了生祠,供奉了她的像呢!而且爲了推崇她,許多地方甚至開設了女學!還有些文人,定是爲了討好襄王、襄王妃……鼓吹着女子與男人平等!聽說京都以外的地方,女子的地位很是不一樣了!”
“有何不一樣?!”太子的語氣愈發的衝了。
“哪怕是世族的閨秀,行走在外,也不必以紗遮面,穿男裝不會背嘲笑,可以光明正大的與男子一同入學,不學女紅,反倒學起了四書五經……”
太子眯眼,忽而呵呵的笑起來。
太監驚愕的看着他,心裡揣度着,太子是不是氣傻了,這會兒怎笑得出來?
襄王妃在民間有如此影響力,那都是在給襄王加持呀!
“好!”太子拍手道,“好得很!她站的越高,孤把她拉下來的時候,她摔的就越是痛!”
太監聞言一愣,太子有什麼辦法把襄王妃拉下來?
“民間不是說她仁愛,良善,救苦救難麼?”太子呵呵笑的極其陰冷,“因爲她,讓民間許多人都對襄王大力支持麼?若是她品行不端!若是她有了大污點,那襄王的口碑,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太監在一旁,聞言點頭不斷。
“兩人休慼相關,襄王妃若是被人唾罵,那襄王爺自然也會被鄙夷……可……”
可她口碑甚至高過襄王,如何才能讓情形逆轉,叫她受人唾罵呢?
“她來了嗎?”太子問道,“我病倒的消息都傳出去這麼久了?她若是‘神醫王妃’不來救我,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太子的笑容裡,透着一股奸詐的味道。
木蘭在宮中打聽了一圈,甚至走了一趟東宮,急急忙忙的回來。
陸錦棠還在靈堂一旁的偏殿裡坐着,她也換了一身素白的孝服。
難怪曾有俗語說,“要想俏,一身孝”,陸錦棠原本就眉目婉約,一顰一笑讓人驚豔。再配上這一身素白的衣服,她更像是仙子下凡一般,一舉一動都透着股仙氣兒,不染煙火的味道。
“王……王妃……”木蘭好好一女子,都看呆了去。
“打聽到了?”
木蘭有些吞吞吐吐。
“說來聽聽?”陸錦棠看她。
“王爺大約不想叫王妃知道……”
陸錦棠笑了笑,“他不想叫我知道的事情多了,若是都聽他的,我如今也不過是一棵盤踞他而生的菟絲草。”
木蘭長嘆一聲,“太子狡猾,他叫人散佈流言,說王妃會古怪醫術,與那慧恩的降頭邪術一樣,能控制他,叫他生病。如今他病的起不來牀,不能來給先皇守靈磕頭,都是王妃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