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開始動筆了,四周靜寂無聲,她也不免有些緊張起來,但還是凝住神,認真地開始執筆作畫。
全場都陷入這靜謐詭異的氣氛,就等着看她怎麼用這副奇異的工具作出畫來。
說實話,她都覺得手心有些冒汗,當着大家的面,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她可不能在這時候手抖,一旦手抖了,線條一頓,整幅畫也就不協調了,再加上這是炭筆,不像是鉛筆,畫錯了可以擦掉,再說了,這鬼地方也找不着橡皮擦,唉,她一邊感嘆着,一邊繼續着,大殿裡整個氣氛都開始凝結,都快要到冰凍的時候了。
她開始有點撐不住了,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她,她頓時覺得鴨梨山大。
“父皇,兒臣近日跟晉將軍學了一套劍法,而後,兒臣發現,此劍法配上樂律,編成劍舞,非常之好看,不如,在這皇妹爲父皇母后作畫的空檔,兒臣就獻藝一曲吧,”這時候,太子起身開口,率先打破了這尷尬。
她感激地擡頭衝着太子笑了笑,太子見她衝自己笑,也對皇妹笑笑,隨即讓一旁的侍衛遞上劍,示意了幕簾之後的樂隊開始演奏,便當着衆人面開始舞劍。
音樂很是動人,她雖然也不怎麼懂音律,但聽着這柔中帶剛的曲子,竟也覺得自己不那麼緊張了,似乎,還有那麼點點行雲流水了些。
畫稿很快就完成了,但上色卻還是地耽誤些功夫。
太子也爲了配合她,一道劍法反反覆覆來上了幾回,終於,她的畫接近尾聲了,太子的劍舞也結束了,一舞曲畢,正好落在她畫作的最後一筆那個點上。
她鬆了口氣,起身,將畫紙從畫架上取下,藝枝會意地上前將畫紙呈上給皇帝皇后。
“這——”皇帝滿眼驚詫地看着畫,隨即又擡頭看着她。
她觸上皇帝的目光,卻又低下頭,有些心虛,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看出來,她已經不是八公主了,要是知道該怎麼辦?她有些不敢想。
“燕魚的畫技竟是如此出神入化,”皇后顯然比皇帝還要激動,都站起身來,讓身旁的宮人展開畫紙向衆人展示。
雖然紙張不大,但一筆一劃卻都清晰無比,畢竟素描不比古時候的毛筆畫,毛筆畫出來的東西講究的是柔美飄逸,但也追求真實,越是畫得逼真傳神,便被世人越間稱頌,可比起用硬筆畫出來作品,那簡直就是平面二維和立體三維的區別。
畫中,她不僅把皇帝和皇后的眉眼刻畫得異常立體傳神,還順帶畫了兩人所坐的龍鳳椅和背景以及身旁的侍女,每一個人物都刻畫得很是到位,就連身邊的兩個宮女也都畫得很細緻。
“皇妹的畫技果真精湛,堪比一代畫仙,不對,是比畫仙的畫作更加傳神啊!”太子帶頭大聲稱讚起來。
“八公主竟有如此非凡的畫藝,真可謂奇才啊!”大臣甲。
“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畫作啊!”大臣乙。
“不曾想,八公主竟是這般的厲害!”大臣丙。
她聽着這些人的議論,忽然覺得有那麼點不好意思,說實話,以前也從來沒有過被人這樣稱讚,看來,這麼下去,她說不定還真可以混點名堂,靠賣畫賺錢,這麼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這時候,皇帝笑着開口了,“依照往年的慣例,奪得國宴之魁的人,可得寡人爲之完成一個願望,燕魚,你········”
“父皇!”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皇帝的話。
她扭頭一瞅,原來是三公主,果然沉不住氣啊,人家皇帝還沒有說完話,她就插嘴,還真是不禮貌。
“蕊韻有何事要說?竟在這大殿之上大呼小叫,”皇后適時地揶揄起來。
三公主漲紅了臉,憋着話一副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
她又回過頭去看皇帝,皇帝也是臉色難看,但因爲是自己女兒的關係不好發作,只得擺擺手道,“何事,說吧。”
三公主這才緩緩開口,“四皇姐和八皇妹都展示了才藝,可是還有衆位大臣的千金公子們都未展示,父皇這麼早就宣佈結果,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既然如此,那在座還有哪位千金少爺想要爲衆賓客展示才藝的,皆可上來,”皇后搶在皇帝說話之前開口了。
當然,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不會在這時候往槍口上撞,畢竟,長個腦子的都看得出來,皇帝是有意要賞賜八公主燕魚,可偏偏三公主蕊韻不知好歹地要提出這種要求,也惹得衆人一片尷尬。
“既然這樣,不如三皇姐爲大家表演一下?”本來還沉默的場面,頓時被她這句話弄得沸騰起來。
也頓時有人開始提議就讓三公主爲大家表演。
她回頭看了看三公主,這回,三公主眼裡不再裝着假意的溫柔,那表情現在一點做作都沒有,臉上全然寫着對她的憤恨。
“既然如此,蕊韻就爲賓客們表演一下舞藝吧,畢竟,去年你也是在去年與子諳一同奪魁的,”爲了打住衆人的議論,皇帝這纔開口。
“是,”雖說有點不滿這樣的局面,但三公主還是順從地點頭了。
此刻,她已經退回自己位子上坐着,只等着看她這三皇姐怎麼表演了,就在剛剛退下的時候,她把畫架上固定支架的那塊小木頭給取下扔在了地上,然後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那譁衆取寵的三皇姐身上時,用腳把木頭給挪進了地毯下,待會兒,三公主就要在那毯子上表演,難保不會踩上那木塊,那時候,一腳踩上去那種痛喲,嘖嘖,那滋味兒肯定不好受。
想着,她不禁有些猥瑣地笑了起來。
“公主,公主,還請矜持些,”終於,一旁的藝枝忍不住提醒道。
“哦,”她立馬收回笑容,正色着看向場子中央正欲翩翩起舞的三公主。
曲聲剛起,衆人也都安靜下來準備好好欣賞一段舞姿,三公主一個優美的旋轉,卻在一半卡住了,接着便是她倒地慘叫的聲音。
“蕊韻!”這時候,后妃座位的一位妃子立馬起身朝她飛奔而去。應該就是三公主的生母盧妃了吧,她看着盧妃上前擁住她,一副母女情深樣子,不覺笑意更濃。
她宮中的宮女立馬圍了上來,四周的賓客也都驚詫地起身看她,就連皇帝也起身走下臺階,匆忙走到她身邊。
“究竟是發生何事了?”看着癱坐在地,雙手捂着腳踝,左腳微跛,臉色煞白的三公主,皇帝忽然惱怒起來,立刻質問起她身邊的宮女。
“不,不知爲何,兒臣在跳舞時,踩到了什麼硬物,將腳崴傷了,”三公主痛得額頭冒汗,卻爲了保持形象,忍着朝皇帝露出懂事的微笑。
“怎麼這麼不小心?今日誰佈置的大殿!竟然不好好檢查這地毯下有些什麼東西!”盧妃立刻大聲斥吼了起來。
“先下去吧,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終於,看着這對不省心的母女,皇帝發飆了。
“皇上!臣妾和蕊韻·······”盧妃還想着辯解,畢竟當着這麼多人面讓她們母女難堪,她將來的面子可就掃地了。
可皇帝現在還哪兒有心思管她,原本想要好好炫耀一下自己這久居深宮的八女兒,卻被不懂事的蕊韻打斷,這就不說了,還在這時候出醜,讓整個宴會都因爲這一系列的烏龍變得異常可笑,這下子,這三公主和盧妃的日子可不好過嘍。
她一邊想着,一邊坐在位子上瞧着都快哭出來了的三公主,順便還瞧到了那三公主看她時那種怨毒的眼神。
她倒是無所謂,眼神又殺不死她,所以,她只側頭和藝枝說了說剛剛的小動作,然後和藝枝一同掩嘴偷笑。
接下來,因爲皇帝盛怒,便甩手離殿,盧妃也只得帶着女兒灰溜溜地回宮,宴會也因此鬧得不歡而散。
大臣們散去,公主和皇子們也各回各宮各找各媽,走時,先前那六公主和七公主也不忘瞪她兩眼。
她有些鬱悶,難道自己就這麼招人討厭?她覺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她人緣挺好啊,看來,搞好關係要從小做起。
藝枝本來也想扶她回宮了,但看着門口擠着那麼多人,她也就擺擺手,讓藝枝等下,懶得同他們擠,順便也再吃點水果。
正吃着,她擡眼間,卻發現,坐在她對面那個小偷先生也沒走,不僅沒走,還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帶微笑。
我次奧,深井冰啊,她覺得這男的雖然長得好看,但那薄脣在此刻卻怎麼也不能讓她覺得性感,只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神,千萬不要是恐怖片的節奏,她神經太細,經不起那種妖孽男的折磨。
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肩膀卻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抖,手中的葡萄便從指尖彈了出去。
“皇妹你謀殺親哥嗎!”
她扭頭,原來她的太子哥哥也還沒走,卻因爲她的葡萄給打着了額頭,正捂着頭在哪兒跳腳。
“皇兄什麼時候走啊,”她呵呵一笑,準見轉移話題。
她知道,剛剛她手中那枚葡萄不小,水分也很是充沛,這東西打人也不是一般的感覺,能把太子弄疼也是應該的。
“同你一起吧,”說着,太子的目光又瞟了瞟對面的男子,問道,“你認識?”
她搖搖頭,沒敢看對面。
“那看你們宴會的時候對視了那麼久,剛剛我叫你之前你還在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我以爲你們·······”
“他誰啊?”爲了不聽太子的絮叨,她只得立馬打住他的話。
“南嶽王世子,潤璽,”太子開口,“雖說人長得妖孽了點,但也是個人才,將來,你皇兄要打天下,還得用上這樣的人呢。”
聽着太子頗爲深沉的話語,看着他略微滄桑的表情,她頓時樂了,“是嗎,那要是告訴皇兄,那王世子有些特殊的愛好,你還會用他嗎?”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花園裡遇見他的那一幕,這特殊的愛好可不是一般的愛好,要能招架得住可不容易,否則,時不時就少條內褲少雙襪子什麼的就好玩兒了。
“愛好?”太子立刻滿臉驚悚,“皇妹是說,那王世子有,有斷·······”
“行了別亂猜了,我開玩笑呢,”她忽然覺得,原來這太子的思想也不是普通的前衛啊,簡直堪比一代腐男,這樣都能想到那方面的事,說不定是塊搞基的好料。
這時候,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她和太子也正準備起身離去。
“八公主留步,”這時候,對面傳來了妖孽男的聲音。
她頓住,和太子一起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太子,能否請你先行一步?”那王世子是被身邊的人攙扶着起身的,然後身邊貌似護衛的人爲他推來一架輪椅,王世子就坐在那輪椅上,小聲邊咳嗽着,邊朝太子說。
這尼瑪是唱哪兒出啊,她滿臉錯愕地盯着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王世子,尼瑪能告訴她爲毛之前還那麼活蹦亂跳的人,是受什麼刺激了,纔會忽然之間半身不遂的嗎。
她還沒開口,一旁的太子便頓時垮了臉,“聽聞世子抱恙在身,不便出門的,今次國宴,南嶽王叔都沒到場,世子倒是一片好心孤身來了帝都,不容易啊。”
這氣氛頓時奇怪了,她覺得這王世子肯定是找她說今天上午的事,爲了速戰速決,所以,她朝着太子笑得一臉燦爛,“皇兄,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自己會回去的,我,我想和世子單獨聊會兒。”
太子本想再打擊王世子幾句,卻因着她的這番話,立刻住了嘴,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王世子,然後又回頭看着她,接着滿臉奸詐的笑意,然後回頭又看着藝枝道,“先走吧,待會兒你在冉遺宮門口接公主就是。”
藝枝甚是擔憂的望了她一眼,卻也還是跟着太子出了大殿。
王世子同樣也支會開了身邊的守衛,此刻,大殿就只剩下她和王世子兩人。
“我說,”她率先開口,“咱能別裝殘疾人嗎?”
誰知道,聽她這麼一說,那王世子笑了,而且笑得比之前更加妖媚,待她開始對他那猖狂地笑有些不滿起來,這才薄脣一抿,緩緩開口,“八公主今日當着衆人面讓三公主的事,我想,應該不會有別的人知道吧。”
尼瑪,要不要一來就戳重點,她沒想到這王世子眼力見兒這麼好,尼瑪她那麼小的小動作都看見了。
“正如八公主不想別人知道一樣,今日不小心被八公主撞見一事,本世子也不想被別人知道,”說着,王世子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這東西就交給八公主了,還請八公主替本世子還回東宮。”
她接過,這算是贓物嗎?不過,看在他還了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了吧,畢竟,這皇宮這政治她也不熟,要真鬧出什麼事來了,她攪進去了可就不好了。
“那沒什麼事,我就走了啊,”說完,她就急忙溜之大吉了。
想起那個柿子那麼陰柔的臉,她就覺得,這男的一定沒有太子想得那麼簡簡單單就能爲他人所用了。
光是看他裝偏癱就知道,這人啊,一旦招惹上,可就好過了,她可不想沒事惹事。
剛出了門,想着想着,轉着轉着,她就發現,自己貌似還在兜圈子,糟了,白天看得見,要說找路她還知道,可現在這路燈比不上螢火蟲的微弱燈光要給她指引前方的路,那得多麼辛酸。
“事情辦得如何了?”她耳朵尖的,立馬聽見了殿後大樹下的聲音,有人在那兒?
“遵照世子的吩咐,已經安排好了,”看來是兩個人。
“承程,現在你的身份不同往日,做事要多加小心,”這聲音她聽着怎麼這麼耳熟。
“屬下明白。”
等等,她好像記得·······是·······柿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