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孃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懷着辰兒的時候也健健康康的,爲何會死在產房裡?我又不是傻子……”白木槿冷笑。
陸氏也跟着笑,道:“罷了,說給你聽也無妨,反正我也要死了,還要讓你悲傷弒殺長輩的罪名,你也會陪我一起死的!”
白木槿看着她,並不言語,只是在等她的下文,陸氏也笑了一下,才坦然地道:“你娘真是個愚蠢至極的女人,她竟然以爲我是真心敬重她,把她當親姐姐。可是我那麼恨她……恨她擁有那麼美好的人生,陸家的嫡女,已是受盡萬千寵愛,外面多少王孫公子欲娶她爲妻,自她十歲過後,提親的人幾乎踏平了陸家的門檻,可是那個老太婆捨不得女兒受苦,不想找世家聯姻,更不想攀龍附鳳,所以要爲她擇一門平常親事,然後就選了白世祖!”
“初初定親,白世祖也三不五時登門拜訪,他們也算是情投意合,成親伊始,新婚燕爾甜蜜無比,可是你娘運氣不好,頭胎生了你這個女兒,老太太不喜歡她……又顧慮着陸家,敢怒不敢言,你娘卻什麼都不知道,還傻傻地侍奉公婆,甚至幫你爹納妾!”
“本來也算相安無事,可是她偏偏又有了身孕,這一次她竟然想到要把我接到白家去陪伴,我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雖然我也是陸家的女兒,可畢竟只是庶出,孃親還是個見不得人的出身,我就算拼了全力也不可能當國公夫人,但你娘把機會給我了,我就不能放過啊!我和你爹眉來眼去沒多少日子,他便心動了,和我暗度陳倉,甚至有了身孕,他很害怕,因爲你娘是陸家的嫡女,岳母大人又是個極護短的,要是消息泄露,他就死定了!”
“所以啊……我可是爲了你爹和我自己,不得不除掉你娘咯……我不過是買通了穩婆,給她的催產藥里加了些別的東西,她就血崩了,你爹在她彌留之際,還去看了她……只不過當時,他或許是鬆了一口氣,因爲陸婉琴死了,他的恐懼也就消失了!”
白木槿雖然早已知道真相,但是聽到這裡,仍舊顫抖不已……爲什麼當時她只有三歲,爲什麼她沒有重生在孃親死之前,那麼即便她只有三歲,也能救下她一條性命啊……那個傻女人,孤獨地死在了產房裡,深愛的丈夫,竟也是推她入地獄的禍首!
陸氏看着白木槿煞白的臉,卻笑得十分快意,道:“你知道嗎?你爹在你娘死的當晚,竟然還爬到了我的牀上,哈哈……陸婉琴真是可悲啊,屍骨未寒,丈夫卻半點傷心也沒有……只顧着和姨妹歡好呢!”
“也許是出於逃避心理,他對你和你弟弟越來越冷淡,因爲見到你們,就好像見到了那個卑鄙無恥的自己……但是我的孩子卻不一樣,他們受盡寵愛,是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你痛苦麼?傷心麼?你被我當成木偶擺佈,被下人鄙棄,受盡嘲諷和冷眼的時候,你爹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願意管啊……他討厭你們啊……”陸氏彷彿意猶未盡一般,說着那麼殘忍的話,臉上卻帶着微笑。
她只有通過這些,才能忘掉目前的處境,才能看着當初被她肆意欺辱的小丫頭,翻身騎到所有人頭上,她要害她,甚至必須要付出生命!
白木槿微微比起眼睛,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道:“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哈哈……不客氣,因爲我還要送你最後一份禮物,你不是恨我恨得巴不得我死掉麼,我現在就把我的命送給你……”陸氏說着就要用刀子捅自己。
叮噹……清脆的聲音響起,那柄刀子應聲而斷,陸氏用力捅下去,也不過是傷到了皮肉,鮮血淋漓,夠痛,卻不足以死掉。
靈堂的門被轟然打開,陸老夫人和鳳九卿沉冷的臉出現在陸氏面前。而後屋裡,白世祖也被人綁縛着丟了出來!
陸老夫人的手不停地顫抖,一步一步,沉重地邁向陸氏,然後一腳狠狠踏在她的傷口上,聲音冷如堅冰:“你這個賤婦……還我女兒命來……”
“你們……你……”陸氏驚恐地回頭看着白木槿,也顧不得身上的痛了。
白木槿溫軟一笑,道:“陸凝香,一切都結束了……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害我,而你也將爲你害死我娘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鳳九卿走到白木槿的身後,偷偷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顫抖的手,冰冷的像是石頭。明明是夏日,卻像是處在冰窟一般。
“過去了,不必再想了!”鳳九卿低聲安慰。
白木槿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她早就知道這些事兒,所以受到的衝擊遠沒有陸老夫人的大,現在最痛苦的莫過於這個老人了。
白木槿走過去,輕輕擁住老夫人,道:“外婆……保重身體,不必爲了這種人傷神……若你覺得她死也不能解恨,槿兒自有法子令她生不如死!”
陸老夫人痛苦地落下渾濁的淚水,道:“是我害死了婉琴,是我啊……我怎麼能把這個毒蛇放在她的身邊,我怎麼能教導她不應該分嫡庶,要待她如親姐妹?我怎麼能教給她這樣的話?我害死了她啊……”
陸老夫人幾乎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伏在白木槿的身上,泣不成聲,她這輩子最寵愛的女兒,那麼年紀輕輕就沒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是人間慘劇,而因爲她沒有教會女兒提防歹人的痛悔,更是讓她如剜心一般了。
白木槿撫着她的背,柔聲安慰:“外婆,別傷心……娘從來沒有怪你,她只是太善良纔會遭人陷害,她用自己的命換了我和辰兒的命,她只是在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就像你那麼愛她一樣,二嬸告訴我,她本來可以不死,但是她想保住辰兒的命,才放棄了自己的命,不是你的錯!”
陸老夫人看着白木槿,淚眼模糊,道:“可是那麼多年,你和辰兒在白家受苦,我竟分毫也不知道,沒有替她護好你們,我算什麼母親?我算什麼外婆?我沒能護好自己的女兒,竟然也沒能護好你們!”
“外婆,不必自責,你在陸家鞭長莫及,再說我和辰兒不是好好的麼?你已經爲我們做了夠多了,爲什麼要責怪自己呢?你這樣傷心,娘也會不安的,其實她能看到辰兒和我如今都這麼健康平安,肯定非常感謝你!”白木槿安慰道。
白慕辰也點頭,握住老夫人的手,道:“外婆,我和姐姐都得了你的庇佑才能安穩度日,娘在天之靈,一定會欣慰的,外婆,不哭……我們要做的是好好懲罰這個害死我孃的人!”
陸老夫人看着兩個孩子真誠的眼神,終於忍下了眼淚,道:“槿兒,你決定吧,必須要讓她生不如死!”
“我聽聞宮中的德公公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准出宮頤養天年,如今就在城東面兒有座宅子,似乎還缺個女主人,我想陸氏這般年紀,正好合適,外婆你不是和德公公還有幾面之緣嗎?”白木槿笑眯眯地道。
陸老夫人起先是驚訝,然後就露出了笑容,道:“很好……到底也是我們陸家的庶女,不過她如今還是白家的姨娘,這該如何是好?”
“哦……我爹不是在這裡麼,讓他當場寫封休書,想來也不是難事,爹爹是如此深明大義的人,怎麼會不聽您老的話呢?”白木槿漫不經心地道。
白世祖怒目而視,道:“你這個死丫頭……你不孝女……”
“啪!啪!啪!”陸老夫人衝過去,三個耳光打的清脆又響亮,然後才道:“喪盡天良的狗東西,我當年怎麼會讓婉琴嫁給你,你簡直就是個畜生……現在就給我些休書,若敢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人往你身上釘一顆釘子!”
白世祖嚇得臉都白了,但仍舊不肯輕易就範,道:“我到底還是皇上封的寧侯,你怎麼敢對我動用私行?”
“我就是殺了你,皇上也不會怪我半句話,婉琴是我陸家女兒,你竟然串通這個賤人殺了她,你這個畜生……婉琴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怎麼能這麼心狠手辣?”陸老夫人氣急了,臉色漲得通紅。
白世祖不忿地道:“是,她什麼都好,她最不好的就不該是陸家女,受盡萬千寵愛,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仙女……連我母親都要看她的臉色,憑什麼我也是國公爺,卻連納妾都要問過她的意思……”
白木槿再也沒能忍住,上前一腳踹在白世祖的心口上,還嫌不夠解氣,又重重地踩了幾腳,罵道:“混賬東西,就爲了這個可悲的理由你要害死我娘,這麼多年縱容這個賤婦害我和弟弟?你哪有半點兒配的上她?我娘還讓你納妾呢,這個賤婦呢?她把你的妾室都弄死的弄死了,發賣的發賣了,你這麼多年怎麼沒有把她也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