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御書房外,晉王和明王都直直地跪在殿外。細看兩人臉上、手上皆是有着一片一片青紫的傷痕!
御書房內,皇上正坐在桌前,批閱着奏摺。他身旁的太監總管杜海道:“皇上,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點就寢吧。明兒還得早朝呢。”
皇上眼睛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摺子,卻是沒有說話。
杜海瞧了一眼,心中微嘆,只好又從一旁的長几上,再移過來一盞紅燭置於桌前。皇上覺得燭火突然亮了許多,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杜海,這裡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杜海卻是笑道:“皇上,奴才就是回去,也是睡不着的。還不如在這裡陪着皇上呢。”
皇上嘆了一口氣,將摺子扔在了案上,右手輕捏了捏眉心處,有些倦意道:“他們還在外面?”
“是!都在門外跪着呢。皇上,這兩位殿下可是跪了有一個多時辰了。您看?是不是讓他們回去?”杜海輕擡了眼皮,看了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道。
“哼!”皇上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當着北樑公主的面兒竟然是如此的放肆!一點兒規矩也沒有?這豈不是讓北樑笑我大淵的皇室太過沒有教養!簡直是丟盡了我大淵的臉!”
杜海彎了腰道:“皇上,那北樑不過一區區彈丸之地,怎比得上我大淵乃是泱泱大國!兩位殿下出手相爭,必然是有些原因的,皇上何不傳他們進來好好盤問?”
皇上冷笑了一聲,“哼!朕問你,可是有人來過了?”
杜海忙掩了笑意,道:“是!回皇上,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都來過了。不過,按照您的意思,都給擋了回去。”
“擋了回去?只怕是還要再來的!罷了,你去傳他們兩個進來吧!”
杜海忙彎腰出去,傳了晉王和明王見駕!
二人一進御書房,就急忙跪下道:“父皇!”
晉王急道:“父皇,今日之事,都是兒臣的錯,還請父皇降罪!”
明王也是跪行了兩步道:“父皇,兒臣不孝,都已是成人了,還勞父皇憂心!都是兒臣的錯,還請父皇責罰!”
皇上卻是往椅背上一靠,輕哼道:“哦?今兒倒是奇了,竟是爭先恐後地認起錯來了!也罷,你們倒是說說自己都錯在哪兒了?”
晉王忙擡了臉,滿臉是淚的看向皇上,“父皇,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今日多飲了幾杯,後來看到了四公主等人,一時失態,說了幾句有失禮儀的話,正好二弟進來,本是勸阻兒臣的,可是兒臣也不知是怎麼了,竟是一時昏了頭,打了二弟一拳!二弟這才惱了。父皇,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還請您責罰!”
說完,便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個頭,已是哭的泣不成聲了。
皇上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又看向了一旁的明王。
明王見晉王先認了錯,也是低頭道:“父皇,兒臣不該見大皇兄喝醉了,還與他一般見識,更是不該還手。請父皇降罪!”
說完,也是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跪在地上,既不哭,也不說話了。
淑妃看了仍跪在那裡的二人道:“皇上,您就看在他們一片深情的份兒上答應了吧。”
皇上卻是低聲道:“淑妃,此事,容朕再想想。你們兩個也別跪着了,起來吧。”
那李赫卻是一臉倔強道:“還請父皇準了兒臣的請求。”
皇上眼一瞪,怒道:“怎麼?還想着威脅於朕不成?”
“兒臣不敢,兒臣想着,反正你不答應,兒臣也還是要跪的,不如就這樣直接跪着,省得起來了,待會兒再跪!”
皇上氣得那下巴上的鬍子都哆嗦!淑妃忙上前替皇上順了順氣,勸道:“皇上,您就別跟一個孩子計較了。小心再氣壞了龍體。”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聲,坐在龍椅上,別過頭去,不看那跪着的二人。
不多時,那杜海便回來了,小聲附在皇上耳邊道:“皇上,龍衛今天的確是打探到了京城中現在都在盛傳兩位殿下爲了四公主而大打出手。而且,昨晚的事情也已經弄清楚了,的確是晉王多飲了幾杯,欲對平安郡主和四公主無禮,所以明王纔會上前阻攔的。”
皇上點了點頭。心思是極端複雜!看來,這李靜不是被皇后收買了,就是還打了別的心思!哼!一個個的,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皇上下意識地向淑妃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只有在她那兒,自己才能夠得到片刻的寧靜。也只有她,不會總想着怎麼算計自己?怎麼爭寵?
皇上看了淑妃一眼,見淑妃對他點了點頭,那眼神中已是有了哀求之色。
皇上再度看向那蘇靜依,這個丫頭,也許真的是更爲適合李赫吧!只是如此一來,自己又要重新考慮和親的人選了。皇上只覺得有些頭疼!德妃和晉王倒是打的好主意!哼!朕就看看你們能鬧騰得多大?
皇上的脣角已是揚起了一抹弧度,輕道:“李赫,朕準了!明日,朕會下旨冊封你爲平王,封地爲封城!同時,朕也會下旨爲你與平安郡主賜婚!只是待京城的事情處理完畢,你便要即刻趕往封城,無朕旨意,不得擅自離開封地!”
李赫喜出望外道:“謝父皇!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而蘇靜依卻是皺了眉,剛封王,便要即刻趕往封地麼?封城?那可是大淵最爲貧窮的地方!皇上,這是打算將元熙流放不成?
二人謝了恩,便退出了勤政殿。
元熙扶着靜依下了臺階,輕道:“如何了?可還能走?”
靜依笑了笑,“麻了。”
元熙聽了,心疼不已,“早就告訴你,太過冒險,你偏不聽,若不是我和母妃都來得及時,只怕你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靜依是毫不在意道:“現在不是沒事了?”
元熙搖了搖頭,四處看了,又道:“要不,去我母妃的宮中歇息片刻?”
“不必了。這宮裡,也是是非之地,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元熙扶了她,慢慢走至宮門口,上了馬車。
靜依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元熙,吃驚道:“你上來做什麼?會被人說閒話的!快快下去!”
元熙卻是一挑眉道:“怕什麼?父皇都已經答應了,明日就會正式下旨了。”說着,將靜依的一條腿輕輕地擡起,置於自己膝上,慢慢地給她揉着。
靜依有些不自在道:“你就不怕皇上反悔了,明日不肯下旨了?”
元熙白了她一眼,道:“君無戲言!你這番話若是傳了出去,又是把柄!”
靜依輕吐了下舌頭,卻是喃喃道:“封城?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呢!在哪裡聽過呢?”
元熙卻是神色一暗,這個該死的歐陽信,你竟然會是封城人士?自己得儘早想個法子,把他趕出封城去!
而遠在封城的歐陽信則是突然打了個噴嚏,喃喃道:“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打噴嚏?”
到了平南候府門口,元熙先跳了下來,竟是待靜依到了馬車的門口時,一把將她抱了下來。然後就這樣抱着大搖大擺地進了平南候府!
這可是把候府內的人都給嚇得不輕!特別是在前廳的顧氏看了,差點沒有暈過去!這,這成何體統?
元熙卻是抱着靜依對顧氏道:“蘇夫人,靜依因爲在宮中跪的時間久了,所以有些麻,我將她抱過去。”說完,轉身便走,不過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頭道:“蘇夫人,明日父皇會下旨爲我與靜依賜婚。您還是早做準備吧。”說完,便笑着抱着靜依去了她的院落!
靜依在他懷裡,已是羞的不敢擡頭了!小聲罵道:“你這臭元熙!你就不能低調點兒嗎?”
元熙卻是一臉無辜道:“依依,我沒有從勤政殿門口將你一直抱回來便已經很不錯了!這還不低調嗎?”
靜依一聽,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個人,聖旨還沒下來的,瞧你就得瑟成這樣兒了!真是個眼皮子淺的。”
元熙卻是呵呵一笑,“隨便你說什麼都好。我就不是不放你下來!”
勤政殿內,皇上輕輕地將淑妃擁入了懷中,“最近可是好些了?怎麼你的氣色仍是不見好?”
淑妃笑道:“臣妾已經沒事了。皇上不必憂心。”
皇上點了點頭,用手在她的肩上輕拍了拍道:“赫兒的事,便先這樣吧。朕知道是有些委屈了他,只是,你也知道。朕有朕的難處。”
“是,臣妾都明白。皇上無需對臣妾解釋什麼。”淑妃柔聲說道。
次日早朝上,皇上當即頒佈了兩道聖旨,第一道爲冊封六皇子李赫爲平王的旨意,賜了一座府邸,又賜了些金銀。並且言明要平王在過了九月九的重陽節後,便即刻動身,前往封城。第二道爲賜婚聖旨。這賜婚的對象自己是平王李赫與平安郡主蘇靜依。
旨意一出,衆人譁然!
朝臣們則是在底下暗自揣測,皇上這是何意?要知道這平安郡主的身後,可是有着一股強大的勢力!莫非,皇上是有意讓蘇靜依嫁與平王,從而斷了晉王與明王的拉攏之意?
晉王和明王聽了,則是齊齊刷刷地瞪向了李赫!蘇靜依,這像無限風華的女子,也是你一個賤種所能擁有的?這樣的想法在他二人心中久久徘徊,不肯散去。
而最爲震驚的,就是蘇偉了!他跟隨皇上多年,又曾做過他的暗衛,自然是知道這位主子的心思極深,聖意是極難揣摩!不知皇上下旨賜婚,對自己的女兒靜依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朝堂上最爲得意的,便是剛剛封王的李赫了。自己的心願終於得以達成,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以後與依依相會,自是再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
皇上端坐在龍椅上,看着底下衆朝臣的反應,面無表情,眼中也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皇上左手輕握了龍椅的椅臂,身子微微向後頃了頃,心中卻是暗道,李赫,蘇靜依,機會,朕已經給了你們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而後宮中,當皇后得知這個消息時,卻是毫無意外之色,只是眼中充滿了陰鷙!她擡眼看了一眼李靜,眼中冰封一片!
李靜在旁看到皇后的表情,嚇了一跳!人人都言這個皇后寬厚仁慈,可是隻有宮中的人才知道,她的手段有多麼殘忍,她的心有多麼的冰冷無情。
“啪”地一聲,茶盞被擲於地上,清脆地碎裂聲,便整個坤寧宮都籠罩在了一片極爲陰霾的氣氛中。所有的宮人,包括李靜都嚇得跪在地上,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好!很好!蘇靜依,本宮還真是小覷了你!想不到,你倒是有些手段!”皇后冷聲道,“哼,能在一夜之間便在京城散佈出晉王與四公主的流言,看來,你是早做了準備!”
皇后起身,行至窗前,輕笑了數聲,道:“蘇靜依,看來,皇上還是偏向了你這一邊。哼!既是成爲了平王妃,也就是本宮的兒媳了,本宮定會給你準備一份厚禮,讓你與李赫,終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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