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手拉手跑到了前廳,顧氏和蘇偉都在。賀道子正在爲老太爺診脈。
二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前廳,不敢出聲,只是站在一旁。而靜依趕緊地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免得被顧氏看見,又是一陣說教。
賀道子給老太爺把完了脈,緩緩說道:“老太爺的身體比我第一次診脈時,康健了不少?面色也是紅潤了些,可是服用了什麼滋補品?”
老太爺呵呵一笑,“都是晴天和依依兩個孩子,每日先是逼着我用藥,後又給我做了藥膳。多虧了這兩個孩子了。”
賀道子眼中滿是讚賞地看向兩個人,“不錯,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晴天教了不少東西給你。”
靜依趕緊跑過去,搖着賀道子的胳膊道:“師父!你都去了這麼久,依依好想你呢。”
“哈哈,爲師也想你。讓爲師看看,長高了不少呢。”
“師父,祖父的病無礙了吧?”
“嗯,無礙了,爲師再開幾服藥,喝完了,就不必再用藥了。”
“依依多謝師父了。”靜依福了福身道。
賀道子哈哈大笑道:“老太爺能有這樣孝順懂事的孫女兒,真是好福氣呀!”
老太爺也是一臉地笑意,“是呀,這孩子確實孝順。”
賀道子瞟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晴天,冷冷道:“哼!見到爲師也不知道過來拜見,當真是沒規矩。”
晴天則是一臉拽拽的樣子,扭着頭道:“老頭子還知道回來?”
賀道子瞪了晴天一眼,卻不理他,而是對靜依道:“依依呀,爲師不在的這些日子,晴天有沒有欺負你呀?”
靜依搖了搖頭,“師父,晴天哥哥說你找到珍珠蓮了,真的嗎?”
賀道子點了點頭,“不錯。找到了,已經把解藥送過去了。”
靜依點點頭,顧氏問道:“是什麼人中毒了嗎?”
賀道子笑道:“是老朽的一位故人,十幾年前中了一種毒,一直未能根除,老朽這次出外遊歷便是爲了尋找這味珍珠蓮,用以配製解藥。”
“十幾年前便中了毒,那您的那位故人還好吧?”顧氏驚道。
賀道子點了點頭,“還好,就是常常會受些折磨罷了。不過,還好,都挺過來了。”
晴天問道:“老頭兒,那珍珠蓮還有沒有剩的?給我拿些。”
“哼!臭小子,你要這個幹嘛?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差點要了我這條老命!不給!”賀道子氣哄哄道。
晴天非但不氣,反而還衝着靜依咧嘴一笑,“依依,我猜對了吧?這老頭兒肯定會留些私藏的。”
靜依笑着點點頭,“師父,我倆來的時候還在打賭,你會不會還剩下了呢。現在看來,是晴天哥哥說對了。”
賀道子聞言,怒氣衝衝地瞪着晴天,“你個死小子!就知道惦記我的東西,還把你師妹也帶壞了!”
靜依用小手在賀道子胸前順了順氣道:“師父彆氣,徒兒也只是想看看那珍珠蓮究竟長的何種模樣?晴天哥哥說此藥,極是難得。長在沼澤地中,還有一些毒物爲伴,徒兒一時好奇,所以纔會和晴天哥哥打賭。”
說完,對着身後跟來的海棠道:“海棠,快去取些師父最愛吃的核桃酥來。再給師父泡上一壺上好的龍井。”
海棠笑着應了,轉身便去取點心了。
晴天則是小聲嘀咕着:“憑什麼給他吃?我也喜歡吃的。”
晴天的聲音雖小,可是也被衆人聽到了耳中。顧氏輕笑着,衝着劉嬤嬤道:“你去,把咱們房裡的核桃酥給晴天送過去,讓他吃個夠。免得說我們偏心!”說完,輕笑不已。
老太爺笑道:“這兩個孩子還真是讓人捨不得。賀神醫呀,你既然回來了,就別住在別院了,就住在候府吧。正好和晴天住一處,也讓你們師徒倆好好聊聊。”
“這,”賀道子似是有些爲難地看了蘇偉一眼。
顧氏也勸道:“賀神醫,您就聽老太爺一句,在府中住下吧。這候府的空院子也不少,若是不喜歡和晴天住一處,我便另爲您準備一處就是了。”
賀道子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太過麻煩了些。這樣吧,我就暫時和晴天住在一處,要叨擾了。”
顧氏笑道:“賀神醫,這是哪裡話?”
蘇偉則是轉頭對賀道子道:“賀神醫,咱們先去書房敘話吧。待會兒便在這兒用膳。夫人,你備些好酒。今晚父親和我,與賀神醫不醉不歸。”
“好!妾身這就去廚房看看。”說完,便拉了靜依一起去了廚房。
老太爺、蘇偉和賀道子一起去了書房,而晴天則是自覺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一會兒,海棠便將核桃酥和龍井,送去了書房。
當晚,三人果然是喝的酩酊大醉!
次日一早,蘇偉便被顧氏強拉了起來,“老爺,還得上早朝呢。若是誤了早朝,您就不怕皇上治您的罪?”
蘇偉用手在眉間輕捏了捏,顧氏又在他的兩側的太陽穴處輕揉了揉,緩聲道:“你呀!父親和老神醫鬧酒,你也跟着發瘋,瞧瞧,現在難受了不是?”
蘇偉使勁睜了睜眼,又起來淨了臉,穿好了朝服,便往外走。邊走邊說:“我中午有事,不回來用膳了。”
顧氏看他走遠了,才又吩咐人給老太爺和賀神醫各送一碗醒酒湯過去。
顧氏用了早膳,便在前廳等着靜依和靜微。
不一會兒,靜微便先到了。靜微身上穿的中是一條淡粉色長裙,盤了雙垂髻,戴了一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清秀雅緻,又不失大家小姐的貴氣。
靜依隨後也到了,她今日着了一件紫綃翠紋裙,也是盤了雙垂髻,只不過頭飾比較簡單,只插了一支翠綠色的玉簪子,手上也是戴了一隻翠綠色的鐲子,與那玉簪倒是相得益彰。
顧氏將她二人打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不妥後,便上了馬車。
這一次,顧氏自己一輛馬車,而靜依和靜微兩姐妹坐同一輛馬車。
靜依上了馬車後,便閉目養神,不發一語。而靜微見靜依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也不好再與她說話。
靜依看似是不願意理靜微,實際上卻是在從頭至尾思量着自己的計劃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她昨晚上將皇后有可能會給表姐和二皇子製造機會的方法都想了一遍,仍是有些擔心,到底是皇后,心思深沉,陪在皇上身邊近二十載,一直是屹立不倒。而自己不過是藉着前世從書上看來的東西纔有現在這樣的思慮。也不知道她想的那些方法到底有沒有用?
很快便到了宮門口。每位夫人、小姐都只是被允許帶一位貼身婢女進宮的。顧氏身邊跟的是劉嬤嬤,靜依身邊帶的是海棠,而靜微帶的則是一名叫蓮兒的丫頭。
剛進宮門,便看到了顧雨和劉氏一起。
“舅母,表姐!”靜依急走過去,匆匆地給劉氏行了一禮,便拉起了顧雨的手。
“妹妹今日進宮也是這麼早。”劉氏笑道。
“皇后娘娘的懿旨,哪裡敢晚了。今日倒是見到雨兒了!”顧氏看了一眼顧雨道:“瞧瞧,瞧瞧,咱們的雨兒今日真是風華無雙呀!”
顧雨臉一紅,福了福身道:“姑姑快別取笑雨兒了。”
靜依則是挽着顧雨的胳膊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幾人說說笑笑的便到了御花園。
一進御花園,衆人就被眼前的菊花海給驚着了。這大片大片的菊花,幾乎是填滿了衆人的眼球!靜依心中暗歎,到底是皇家,這出手就是大氣,瞧瞧這些菊花!幾乎是囊括了大淵朝所有的品種,不得不讓人歎服。
遠處的廳子中,已是有了不少的貴婦和千金。衆人走了過去,一一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後,又陸陸續續地有不少人進了御花園。一時間,這偌大的御花園倒是顯得有些擁擠了。
“靜依妹妹!”一道柔美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靜依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她笑着道:“崔姐姐今日來得可是遲了,待會要受罰的喲。婉兒姐姐也來了!靜依有禮了。”說完,對着劉婉兒輕福了福身。
婉兒趕忙同時福身道:“靜依妹妹這是要折煞我嗎?”
顧雨輕笑道:“好了。咱們幾個難得的是湊齊了,就坐在這兒好好聊聊吧。”說完拉着兩人坐下。顧雨細打量了崔茜茜一番,才道:“人人都說崔家的嫡小姐長得貌若天仙,今日一見,算是信了。”
崔茜茜卻是抿嘴笑道:“顧姐姐到底是靜依的姐姐,真不愧是一家人,連說話的風格都相似的緊。”
說完,若有所指的看了靜依一眼。劉婉兒自是知道她所指的是那日在候府的事,拿了帕子掩脣輕笑。
顧雨卻是不解,看向靜依。
靜依笑道:“表姐,崔姐姐這是嫌棄咱們不會說話呢。”
崔茜茜嗔了她一眼,笑罵道:“你這張利嘴,真是不饒人!罷了,念你歲數小,不與你計較罷了。”
幾個人在一起倒是說說笑笑的,唯獨靜微坐在一旁,似是有些拘謹。
靜依輕拉了靜微的手道:“姐姐怎的不說話?這幾位姐姐你也認識呀!莫不是睡了一夜,都忘了?”
靜微聽着靜依的打趣,不自然地笑了笑:“讓幾位姐姐見笑了。靜微在這裡,給三位姐姐賠罪了。”
崔茜茜收了笑容,客氣道:“蘇小姐不必客氣,快坐吧。”
靜微臉一白,稱她蘇小姐,而不是靜微妹妹,分明是瞧不起她這個庶出的!靜微強忍了心中的悶氣,臉上仍是端着笑,“如果我沒記錯,崔小姐不是還有一位妹妹?好像是叫崔茉莉吧?”你越瞧不起庶出的,我便越要讓你記着你也有庶出的妹妹!
崔茜茜臉上已是有了些許的冷意,“蘇小姐說的是我三妹吧,她就在那邊陪着母親和幾位夫人說話呢。說起來,我這三妹也同蘇小姐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呢。”說完,便輕笑了起來。
這涼廳裡可並非只有她們幾人,再加上崔茜茜說這話時,聲音又刻意擡高了些,亭子裡的衆人都聽了清楚。只見亭內的其它人皆是拿帕子掩了脣,輕笑不已,看向那蘇靜微的眼光也是略有了不同。靜微臉色更是白上了幾分,這崔茜茜是在暗諷她出身低賤,不知進退呢!
話說這京城的貴婦小姐們,哪個不知道崔茉莉的姨娘出身低賤,原不過是名繡娘出身,後來得了定國公的青眼,被納爲妾室,後來這位繡娘竟是在給定國公的寵妾--紫姬做的繡品中加了微量的麝香,使當時剛剛有孕的紫姬滑胎,更是因爲小產傷了身子,以致後來只爲定國公生下一子,卻是體弱多病。
這件事後來被紫姬查了出來,一狀告到了定國公那兒,定國公當場就命人將其杖斃!可憐她只留下了當時還是個嬰兒的崔茉莉。
這崔茜茜現在提這個,就是告訴大家,她蘇靜微和那崔茉莉一樣,是出身低賤,且姨娘是個不守規矩,心思狠心狠辣之人,這是要讓在場的小姐們都離她遠一些,姨娘如此不堪,生的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
靜微憤憤地看了崔茜茜一眼,卻是無可奈何!只得跺了跺腳,去了別處。
靜依見她走了,也不攔她。今天主要是要護着表姐,其它的事,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衆人又說笑了一番,便聽得有內侍高唱道:“皇后娘娘駕到!嫺妃娘娘、德妃娘娘到!”
衆人即刻起身,到外面跪迎道:“參加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到主位坐定後,右手輕擡,虛扶了衆人一把,道:“平身吧。”
衆人起了身,在兩側站定。
皇后笑道:“衆位夫人、小姐們不必拘禮,隨意坐吧。”
衆人再次施了禮,才就近落座。
皇后看衆人坐定,對着右側的貴婦道:“嫺妃妹妹,今日這賞菊宴,是由你提議的。那今日便由你來主持吧。本宮也樂得做個閒人了。”
嫺妃低了頭,態度恭敬道:“是,謹遵娘娘旨意。”說完,便轉頭對身後的一位嬤嬤道:“去將今年新晉貢到宮裡的幾盆菊花搬來,由皇后娘娘和衆位夫人、小姐們賞評!”
皇后看了一眼,端起桌前的酒杯道:“這是宮裡最新釀製的菊花釀,大家嚐嚐。”
衆位夫人也都端起了酒杯,品嚐起了菊花釀。
而靜依她們這樣的小姑娘,則是每人一杯菊花茶。靜依心裡暗自腹誹道,怎麼賞菊宴都是如此嗎?就不能有點新意?真是讓人厭煩!
皇后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衆位夫人們辛苦了,要多多替夫君分憂,好好撫育子女等等。靜依眼睛瞟向了顧雨,她坐在自己的對面,正低着頭,似是在聆聽皇后的訓誡。
靜依又將頭轉向了皇后的方向,只是微擡了頭,看不清皇后的臉,只看到皇后今天穿了一套明黃色的鳳袍,卻是藍色鑲邊,鑲邊上還有金絲線繡成的花紋,只是離得遠,看不清楚是什麼花紋。
就在此時,便有人搬了幾盆菊花過來,在皇后面前直直地放了一排。
皇后看到中間那盆菊花,大加讚歎道:“此菊果然是奇特。不知喚作何名?”
嫺妃笑道:“此菊乃是今年新進貢到宮裡來的,臣妾初見時,也是喜不自勝,愛不釋手,卻是不知其名,後來,問過了尚寢局的司苑才知道了這菊花的名字。今日臣妾斗膽,請娘娘准許臣妾先賣個關子。就讓在座的夫人小姐們猜上一猜,此菊爲何名?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淑妃插話道:“嫺妃妹妹說的極好。今日本就是賞菊宴,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就讓大家都來鑑賞一番,再猜猜名字,不如再設個彩頭如何?”
皇后笑道:“兩位妹妹所言,甚合本宮心意。如此,這一輪,便由淑妃妹妹出個彩頭吧。如何?”
淑妃笑道:“這有何難?”說着,伸手摘下了頭上的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將其放到一個鋪有紅綢有托盤上。
皇后瞥了一眼,臉上的笑意甚濃,“淑妃妹妹拿出的彩頭可是不小呀!這支金步搖,造價少說也得有一千兩銀子吧?”
淑妃笑了笑,臉色不變,“是呀,這支紅翡翠滴珠鳳頭金步搖可是花了三千兩銀子呢。”她的話音一落,底下的席間頓時一片嘈雜聲。而靜依等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是一支步搖,造價便是如此昂貴!抵的上民間百姓一家三口十年的生活費用了!
靜依暗道,這淑妃出手還真是闊綽,想必孃家定是極爲富有了。
皇后聽到底下衆人的議論,輕道:“妹妹還真是有錢!本宮真是自愧不如了。”
一時間,底下的議論聲嘎然而止。皇后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白了,她一個皇后,只怕是除了那鳳冠,再沒有其它頭飾能抵得上這支金步搖了。這是在暗指淑妃僭越了!
淑妃卻是輕笑一聲,“姐姐多慮了。這不過是臣妾過壽時,臣妾的嫂嫂送給臣妾的壽禮罷了。怎麼?姐姐以爲是宮裡的尚功局孝敬妹妹的嗎?”
皇后聞言,臉色稍變,誰不知道皇后身邊配有六局二十四司?這淑妃竟然公然如此與自己說話,當真是在挑釁她的威嚴了!
不過是片刻,皇后的神色便又恢復如初,笑道:“淑妃所言,逾越了!不過,本宮也是喜歡你這樣直爽的性子。只是以後莫要再如此的直爽了,免得說些不該說的話,再落到皇上耳朵裡,可就不妙了。”
淑妃臉色一白,想要辯駁幾句,卻是被身旁的一位嬤嬤暗使了眼色阻止。
淑妃到底也是在宮中摸爬滾打過來的,換上一幅笑臉道:“嫺妃妹妹,彩頭已經有了,就快快開始吧。”
嫺妃見此,對着下面朗聲道:“有哪位夫人或是小姐有意,可上前來鑑賞一番,若是說對了,淑妃娘娘的這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可就是她的了。”
話落,便見底下一片議論聲。片刻後,一位小姐上前施了一禮道:“敢問娘娘,可是叫做垂柳?”
嫺妃笑着搖了搖頭,“還有何人願意上前一試?”
又有一位小姐上前道:“可是叫做扶風?”
靜依聞言一看,正是白敏兒!‘扶風?靜依想起她剛剛說的名字,不由得笑出聲來。也虧她想的出來!
嫺妃再次搖了搖頭。
席間再次議論紛紛,只見靜依旁邊的崔茜茜道:“依依,你定識得此花,快去上前試試,若是對了,還可以得到那支金步搖呢!那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呢!”
顧雨也是勸道:“是呀!依依,母親說你對花草頗有研究,快去試試。”
這話偏被剛剛從前面回來的白敏兒聽到了,她輕哼了一聲,不屑道:“哼!就憑她!也識得此花?”
白敏兒的聲音本就有些尖細,再加上心中氣悶,所以聲音不自覺地便有些拔高。她的話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衆人的耳中。
皇后的眉間閃過不悅,這個敏兒,當真是處處給自己找麻煩!本來上次爲難了蘇靜依,皇后就有些後悔了。正想着如何才能讓她們對自己消了那層猜疑,這白敏兒竟又是與蘇靜依對上了!
而淑妃則是輕瞄了皇后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皇后,想拉攏平南候府?還是先把你們白家自己的後院兒管好吧!
這時,一位夫人出聲道:“蘇小姐,不妨去試試,上次在你們平南候府,你可是識得不少的菊花呢。”
定國公夫人笑道:“是呀,不妨上去試試,左右不過是圖一熱鬧罷了。若是答不對,也無人笑你就是了。”
靜依其實還是對那支步搖有些心動的。她倒不是想着自己戴,是想着送給顧氏的。此時,見衆位夫人也開了口,便向顧氏瞧了一眼,以眼神詢問她的意思。
顧氏對她眼中含笑,點了點頭。靜依這才起身,向前面走去。
靜依打量了一下這盆菊花。這菊花的花瓣細長,外側呈下垂狀,整珠花呈粉白色,那外側下垂的花瓣以她目測來來,最長可達三十釐米。她想了一下,擡頭看向嫺妃,輕道:“敢問嫺妃娘娘,此菊可是名爲’十丈珠簾?”
嫺妃一驚,看向靜依的目光中滿是驚奇之色,“不錯。此菊正是‘十丈珠簾!蘇小姐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竟是如此博學多才!”
靜依忙福了福身道:“謝娘娘誇讚,臣女愧不敢當。”
皇后笑道:“好,這花美,名字也美,聽聽,十丈珠簾,可不正是說出了此花的特色?快將這金步搖給蘇小姐送過去。”
靜依忙雙手接了過來,又對皇后等三人施了禮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皇后看她禮數週全,得了這樣奢華瑰麗的珠寶都不見有半點異樣,當真是處變不驚,大家風範!
如此這般,嫺妃和德妃又各拿出兩樣彩頭,繼續猜菊花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只剩下了一珠菊花尚未猜到。
嫺妃笑道:“娘娘,這最後一盆菊花的彩頭,可是一定要您來出了。”
“哦,兩位妹妹身上再無可用之物了,就來打劫本宮了?”皇后打趣道。
嫺妃笑了笑,“娘娘,這盆花的名字可是與衆不同,而且用您的東西作彩頭,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皇后輕笑道:“如此,本宮倒不好再說什麼了?你這張嘴呀,想要本宮出彩頭就直說好了,還繞這許多彎子。”
嫺妃卻是淡笑不語。
皇后自皓腕上取下了一隻翠綠色的玉鐲子,一看便是翡翠中的極品。這翡翠鐲子可不是那支金步搖可以比擬的了。自古以來,便常道黃金有價,玉無價!這翡翠又爲玉中之王,價格自然不斐,再加上這般純正的色彩,可謂是翡翠中的極品了!這樣的鐲子那就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只怕是拿一萬兩銀子也是買不到的。
一時間,底下的衆人雙躍躍欲試起來,已有十幾位夫人、小姐上前試過,皆是不對。
靜依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看着那盆菊花。秋菊,原本是花中的四君子之一,現在竟是被人當作是青樓內的妓子一般,肆意打量,還被貼上了標籤,待價而沽!靜依看着這些婦人們如此地褻瀆這秋菊,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種悲涼之感。自己與秋菊有何不同,不一樣是被這些婦人在心裡估着價嗎?她們也在琢磨着,蘇靜依的身世如何,教養如何,學識如何,人品又如何?都在想着她以後會有一門什麼樣的親事?會不會風光無限?
靜依還在這裡暗自感慨,便覺得衣袖被人一拽,連忙起了身,看向崔茜茜。
“皇后娘娘在叫你呢。”崔茜茜壓低了聲音道。
靜依忙整理好思緒,緩步上前。
皇后見靜依過來了,筆問道:“靜依呀,本宮宣你過來,也是想要問問你,可識得此菊?”
靜依聞言,便細打量了一番這盆菊花,此菊爲金黃色,花瓣細長,末端捲曲,且花瓣爲傾斜狀,似門環一般,一環扣一環。靜依已是知道此花爲何名了,她擡頭正好與嫺妃含笑的眸子撞到了一起,靜依火速低了頭,狀似在打量着這盆菊花。
“靜依呀,如何了?可是知道此花的名字了?”皇后笑道,“本宮還等着你來拿走這彩頭呢!”
靜依一驚,纔想起了皇后拿出了自己的翡翠手鐲爲彩頭,她又想起剛纔與那嫺妃眼神相遇,那神情分明是要自己猜對!靜依一琢磨,明白過來了。這隻翡翠鐲子說是什麼彩頭,分明就是故意拿出來賞給自己的。定是有人將那日自己在候府的表現說與了她聽,她才藉此向自己示好。自己一個小孩子也許不會懂得其中的奧妙,可是顧氏懂呀!
靜依心中暗道,真是好深的心思,如此一來,既向自己賣了好,又不落人口實,還真是妙!
靜依再度看向那嫺妃,此時,她已無意再閃避了。既是皇后有意示好,總好過與她爲敵吧?索性就讓她心願達成就是了,反正自己還得一鐲子,不僅不吃虧,還賺了。
靜依定了定心神,輕道:“如果臣女沒有記錯,此花應是叫做’十八鳳環。”
“哦?”皇后饒有興趣地重複道:“‘十八鳳環?這名字倒是有趣。與這花形倒是有幾分貼切。嫺妃妹妹,這蘇小姐所說可對?”
嫺妃笑道:“皇后娘娘,這蘇小姐果然是博學多才,臣妾可是佩服的緊呢!此菊的確是名爲’十八鳳環,這也正是臣妾爲何執意要娘娘您來親自下彩頭了。”
靜依趕忙福了身道:“多謝嫺妃娘娘謬讚,不過是僥倖罷了。”
皇后臉上笑意濃濃道:“果然是不愧爲京城第一才女。”
嫺妃又道:“這菊名爲‘十八鳳環,娘娘您又親自下的彩頭爲’手鐲,不就是‘鳳環了?”
衆人這才恍悟,皇后今日的頭飾並無一樣會超過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唯有手中這隻鐲子,是蓋過了那金步搖的風光。皇后自是在任何場合下都不能向一名嬪妃認輸的,她的彩頭十有八九會是這隻鐲子。
難怪嫺妃剛纔會堅持這盆菊花的彩頭要由皇后來出,原來竟是有着這樣一層深義。
皇后抿脣而笑,對嫺妃道:“好一個’十八鳳環,好,好!本宮今日這鐲子倒也是出的理所當然!來人,去,將這隻鐲子給蘇小姐送過去。”又對着底下的衆人道:“大家隨意,不必再拘着了,本宮本意也是讓大家來賞菊的,大家自行觀賞便是。”
靜依謝了恩,接過了那鐲子再次回到座位上。底下的衆人們也開始三三兩兩的去賞菊或是聊天了。
崔茜茜笑道:“妹妹今日可是發了財了。瞧瞧,最值錢的兩樣彩頭,都到你這兒來了!等回去了,你可得請客!”
劉婉兒卻是幫着靜依道:“崔姐姐這話可不對,若不是你那日在候府認識了那‘綠衣紅裳,今日如何能答對,還得了一對瑪瑙耳環的彩頭?要我說,這客定是要請的,只不過這請客的人,要換崔姐姐纔是。”
顧雨也是笑道:“就是,就由崔姐姐請依依表妹,我和婉兒妹妹作陪。”
崔茜茜笑着瞪了她二人兩眼,“請客也無妨,只是沒有你倆的份兒!”
這幾位姑娘在這裡小聲的說笑,而白敏兒卻獨自坐在那裡生着悶氣。不過一個候府的小姐,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就這個誇獎,那個讚賞的?自己一個堂堂國公府的千金,自小就受到各種名師的指點,哪裡比不上她了?爲什麼自己就總是被人說愛闖禍呢?
崔茉莉來到白敏兒身旁,輕道:“白小姐這是怎麼了?”
白敏兒看了一眼來人,又轉頭看向蘇靜依的方向,恨聲道:“哼!不過是個候府的小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崔茉莉笑道:“是呀,哪有咱們白小姐聰明伶俐,又出身高貴。不過,這蘇靜依倒是人緣極好。您瞧,連大姐也與她玩到了一起呢。二人還姐妹相稱呢。”
“哼!”白敏兒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看她們。
崔茉莉瞥了蘇靜依那個方向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又道:“白小姐,按說您是護國公世子的嫡出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誰不是上趕着巴結您?也只有大姐,總是說你這做的不好,那裡又不會什麼的。要我看呀,大姐定是被那蘇靜依迷了心竊了。”
白敏兒聽了,小臉立時氣得通紅,崔茜茜明明是自己的表姐,可是在這種場合,卻也只是和自己打了一個招呼,便和靜依她們一處,說說鬧鬧的,分明是不把自己當表妹看。
哼,你不拿我當妹妹,我還不稀罕呢。等我以後當上了太子妃,你們上趕着來巴結我的時候,我再給你們顏色看看!想到此,白敏兒的心中才略好受了些。
這時,只聽那崔茉莉又道:“我無意中聽說,皇后打算要將那蘇靜依的表姐顧雨許給二皇子做正妃呢?”
“什麼?二皇子?”白敏兒驚呼道:“這怎麼可能?二表哥是要娶我做正妃的。”
崔茉莉忙道:“我的白小姐呀,現在誰不巴結着那威遠大將軍?聽說連皇后都在想方設法地拉攏威遠將軍和平南候府呢。你想想,拉攏他們最快、最穩妥的方法是什麼?”
白敏兒眼珠一轉,“聯姻?”
“不錯。白小姐,唉,若你現在再大一些,也許皇后還會看在您是她親侄女的份上,許你做正妃。可是眼下,您的歲數也太小了些,再者,那威遠大將軍的身分在那兒擺着呢。怎麼能不讓人心動呢?”
“威遠將軍有什麼了不起?又沒有爵位?”白敏兒不屑道。
“喲,白小姐,現在爵位重要,可也沒有那兵權重要呀!你想想,若是二皇子娶了那顧雨,豈不是就是得到了那威遠將軍的扶持?”
白敏兒目光如炬地看了她一眼,“崔茉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這顧雨早就跟英國公的世子訂了親了。還如何成了二皇子正妃?”
崔茉莉低低一笑,“白小姐,您以爲訂了親就成了?就不能改了嗎?”
白敏兒一驚:“什麼意思?”
“聽說,皇后有意讓她與二皇子獨處,到時候,就會壞了她的閨譽,那她與英國公府世子的婚約自然就作不得數了。而二皇子迎娶顧雨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白敏兒的臉色一變,不,她不能讓二皇子娶那個顧雨!二皇子是她的,她纔是未來的太子正妃!
崔茉莉見白敏兒臉上陰晴不定,暗自發笑,什麼大家閨秀,還是按照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的,根本就是個草包!自己不過幾句話,就動了心,真是好騙!
其實,皇后和二皇子的確是有這個心思,只不過不是娶顧雨爲正妃,而是側妃,只不過是差了一個字。這味道可就是大不一樣了。這白敏兒才九歲,就算是有人指點教導,可在勾心鬥角這方面,卻還是差了遠了!在護國公府裡,哪個不是拿她當菩薩供着,生怕她碰着,磕着,有一丁點兒的閃失。她哪裡像崔茉莉這般經歷過宅院中的明爭暗鬥?所以說不是白敏兒蠢,而是她太過單純了些。
“不行,我不能讓二皇子娶她!我這就去找皇后姑姑!”白敏兒說完,就要起身。
崔茉莉趕忙上前攔住道:“白小姐,你可想清楚了,你待會兒去找皇后娘娘要怎麼說?要知道,你現在的確是才九歲,要是讓二皇子等着你,至少還得要六年!到時候二皇子就多大了?這可能嗎?再說了,你一個大家閨秀去跑到皇后那裡說這個,萬一被人傳了出去,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白敏兒頓住身形,是呀,她說的沒錯。自己這樣冒冒失失地去找姑姑,只會讓皇后姑姑更加覺得自己不懂規矩,不配爲二皇子的正妃,這樣自己不是更加地難堪了。
白敏兒跺了跺腳道:“那你說怎麼辦?”
崔茉莉見她上鉤,眼中滑過一抹得意之色,只可惜白敏兒一門心思都在二皇子身上,沒注意到,否則,定然不會相信崔茉莉所言的。
“白小姐,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你且說來我聽聽。”白敏兒有些心急道。
崔茉莉強忍了臉上的笑意道:“既然皇后有意讓顧雨和二皇子獨處,那咱們就把主角給換了不就成了?”
“什麼意思?”白敏兒有些茫然道。
“白小姐,若是將二皇子換成了旁人呢?”
白敏兒思索着崔茉莉的話,對呀,將那男子換成旁人不就成了。“不錯,這個辦法好。只是如何換呢?”
崔茉莉又道:“這好辦。”說完,湊近附在白敏兒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白敏兒聽完,先是一驚,後又是一喜,笑道:“好!就這樣辦。顧雨,哼!你休要妄想我的二皇子表哥!”
靜依和顧雨幾人正坐在一起說笑,不遠處過來一名宮婢端了托盤,上面放了兩盞菊花茶,正緩步而來。那宮婢行至顧雨幾人處時,身形突然一歪,手中的托盤就這樣飛了出去,好巧不巧地那飛去的方向正是顧雨的方向。
顧雨呆在原地,還沒得及反應,便看那茶盞飛了過來。眼看那兩盞茶就要潑到了顧雨身上,靜依伸手一拉,便將顧雨拉到了自己的身側,那兩盞茶飛向了顧雨身後的一盆菊花上。然後’叮噹‘一聲,摔碎了。
那宮婢見那茶盞沒有潑到顧雨身上,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片刻又變爲驚慌,跪下道:“奴婢有罪,還請幾位小姐息怒。”說完,竟是落下淚來。
靜依黛眉一挑,好有趣的宮婢,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她們幾位小姐都還沒有出言斥責,甚至於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這位小宮婢就磕頭求饒,好似是她們幾人故意爲難一個小宮女似的。
果然,這小宮女的舉動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靜依看了四周有不少的夫人和小姐們看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姐姐好生奇怪呀,你自己打翻了茶盞,我們還沒怪你,你倒爲何先哭了起來?”
靜依的話音一落,崔茜茜也明白了過來,也是聲音刻意擡高了說:“這位姐姐,你打翻了茶盞,爲何還不趕快收拾,反倒在這裡哭?莫不是怕管事嬤嬤怪罪你嗎?”
那小宮婢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幾位小姑娘還這般地難纏,忙拭了淚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這就收拾,請幾位小姐息怒。”
小宮婢站了起來,神色慌張地收拾起地上的殘片。
靜依的眼神落在那小宮婢身上,又轉頭看向了崔茜茜,見崔茜茜的眼神也是有些不鬱。靜依腦中急轉,這樣卑劣的手法,不像是皇后會做出來的,太過明顯了些。會是誰呢?
靜依轉身四處打量,看着周圍三三兩兩的人羣,毫無頭緒。正要轉身,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簾,正是白敏兒!靜依眼神一黯,難道是她?可是她雖然爲人驕奢,卻不像是擅於這種心計的人。定是有人在她背後指使,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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