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攻心,無憂竟然生生的被氣暈過去了,當然這和她三天來的勞累非常有關係。
無憂這一覺一直睡了兩天兩夜,嚇得杜鵑眼淚直流,若不是隨行的老大夫一再保證無憂只是累了,只怕杜鵑真的要帶着無憂回江州城找周神醫去了。
杜鵑心裡將七皇子罵的狗血噴頭,她家小姐花一般的人物,卻因爲去了一趟七皇子那裡,就被搞成這樣,杜鵑斷定她家小姐和七皇子犯衝:第一次見面,七皇子綁了小姐,第二次見面,七皇子將小姐嚇昏,杜鵑還真不敢相信第三次,第四次……見面,小姐會怎麼樣?
所以這兩天,每當七皇子來探望無憂的時候,她就像防賊的一般防着七皇子,當然杜鵑也只敢在心中將七皇子當成賊看,面上倒還是恭恭敬敬的,只是一步不離無憂身邊,七皇子這人同樣是人裡面成精的,杜鵑的這點心思,他怎麼可能看不透?
七皇子啞然失笑之餘,卻又覺得這一對主僕更是有趣的緊,倒也沒有爲難杜鵑。
無憂醒來的時候,正是正午,窗外的陽光照亮進來,斑斕溫暖,茫然之下,她似乎回到母親的懷抱,暖暖之中透着細微的心酸,更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在恐懼之後,這種不安更爲的濃烈。
無憂坐起身來,看了一眼有些陌生的環境。
她發生了什麼事情?無憂慢慢地回想起七皇子的提議,心中一驚,苦笑一聲,她好像在憤怒之下又做錯事情了,她拒絕七皇子不說,而扭頭就走。
她不該這麼做:就如同她對宮傲天所做的一般,得不到的最好,只怕她的拒絕會讓七皇子的興趣更加濃厚吧
!這些男人都是心裡有病,你越看不上他,只怕他就越發的看重你,最可怕的是還會將你的拒絕,看成欲拒還迎,估計七皇子那隻披着羊皮的狼,此刻在心中一定認爲自己想做他的正妻,而不是妾吧!
無憂想着頭又開始痛了,她該怎麼讓七皇子知道,她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這話不能明說,她已經兩次惹惱了七皇子,爲了項上的腦袋,她不想再惹這七皇子了,可這話又不能不說,無憂是瞧出來了,七皇子那人可不是會隨意說話的人,怕是真動了心思,將她收進自己的後院。
因爲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無憂的頭更痛了。
可是不管她的頭多麼的痛,這法子還真不能不想,否則她就要從妻降到妾了。
此時,杜鵑走了進來,見無憂醒了過來,連忙奔至牀邊,笑道:“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杜鵑了?”隨即低下頭,眼圈紅了起來:“小姐就會嚇杜鵑,那樣不聲不響的倒在地下,一趟就是兩天兩夜,小姐知不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杜鵑也想陪着小姐睡了,省的這樣擔驚受怕的。”
無憂聽哦了兩天兩夜,覺得甚爲奇怪,她還以爲自己只是睡了一覺,誰知道已經是兩天兩夜了。
無憂瞧着杜鵑委屈的模樣,心中一嘆,她又要哄自己的丫頭了,想想看這一年多來假夫妻扮了久了,她還真有點自己是丈夫,杜鵑,雲黛是嬌妻的感覺:“好了,都是小姐我不好,下次昏倒之前一定和你打一聲招呼?”
無憂原本只是想哄杜鵑一笑,誰知道杜鵑一聽了這話,反而哭出聲來,聚在眼眶裡的淚水就稀里嘩啦流了下來:“還有下次?小姐是真的打算急死杜鵑呀!”
無憂是真的慌了,看來這次真的讓杜鵑這丫頭爲她擔心了:“好了,別哭了,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快把眼淚擦擦,給別人瞧去了,還以爲小姐我欺負你呢?”
杜鵑聽了,抽抽噎噎了幾下,擦乾眼淚,道:“小姐,看我光顧着哭了,小姐睡了兩天,肚子餓了吧?婢子現在就去爲小姐準備點吃食,給小姐墊墊胃。”
無憂笑道:“你這麼一說,肚子還真的餓了,幫我來點稀粥吧!餓了兩天,就想吃粥。”
杜鵑聽着無憂真的餓了,也顧不得傷心,立馬快手快腳的出去,卻又不放心,回頭:“小姐,你身子骨本來就弱,這次又傷了氣,就不要下牀,再躺一會吧
!”
無憂心裡有淺淺的暖流淌過,這丫頭是真的被嚇到了,點頭:“你去吧,我再躺會。”
見了無憂點頭,杜鵑才放心去了。
杜鵑伺候過無憂吃了稀粥,就聽得外面一陣喧譁,杜鵑眉頭微蹙:誰這麼沒規矩,小姐剛剛纔醒,也不知道小聲點?
“小姐,你再休息一下,婢子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杜鵑恨不得一時間將無憂掉去的肉都補回來纔好。
無憂苦笑,爲了不惹管家婆再落淚,她可不想反抗,只是一連睡了這麼久,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於是起脣:“睡了久了,骨頭都酥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杜鵑想了想,也覺得無憂說的有理,就扶着無憂出了院子,打開門,無憂也傻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無憂看着門口跪着一地的百姓,心中震撼,這些尋常的百姓,無法表示自己心裡的感動,只是用着最淳樸的方式表達着自己的感恩。
“女神醫,您是我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您爲了我們累的暈了過去,全鎮的百姓無法爲了做什麼,只好跪在這裡乞求上蒼讓您早點醒來。”帶頭的老鎮長熱淚盈眶,他們這些沒有症狀的人在空地上生活了兩天,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本來想到女神醫這裡表示感謝的,誰知道女神醫竟然因爲太過疲憊累暈了過去:無憂爲他們做的他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無憂瞪了杜鵑一眼,看來這些百姓跪在這裡不是一時半刻了,這杜鵑也不知勸勸,估計剛剛的喧譁是因爲知道她醒來而發出的喜悅聲。
杜鵑委屈的扁了扁嘴:“我都勸的嘴皮子幹了,但是老鎮長他們就是不聽,我也沒法子。”
無憂也知道淳樸的百姓若是認準了一個理,怕是一時半刻拐不過彎來的,她親自拉着老鎮長起身,然後對着所有的百姓說:“各位鄉親,無憂謝謝你們了,謝謝各位鄉親的關心,無憂所做的,不過是一個醫者的本分,而能有今日的好光景,無憂不敢居功,乃是皇恩浩蕩,若不是當今聖上四處調集大夫,若不是七殿下準備充足的草藥,無憂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那也辦不成事的呀,所以鄉親們不用感謝無憂,應該謝的是當今的聖上,是七皇子
。 ”
不能貪功,更不能爭功,無憂心裡清楚,貪功,爭功的後果不是她能承擔的。
“女神醫言之有理,皇恩浩蕩,纔有了我等生還之日。”老鎮長也算是見過世面,瞭解人情世故之人,立刻明白了無憂的話裡話外的意思,隨即符合起來,領着百姓對着江州城的方向跪了下來,大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即又對無憂道:“吾皇聖明,七殿下英明,女神醫醫術高超,宅心仁厚,吾等會每日三炷香乞求聖上萬壽無疆,乞求七殿下萬事如意,乞求女神醫身體健康。”
“那無憂就謝謝鄉親們的心意了。”
無憂和百姓們又隨意聊了幾句,詢問他們的身體狀況,然後勸着他們離去,她現在已經鋒芒畢露,不想再引起有心人的嫉妒心了。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這是無憂這一年多來的心得。
只是無憂心中依舊忐忑,對宮家和蘇家接下來要做的事,還真的一時半刻猜不透,宮傲天這一年多來沒有娶正妻,蘇家那邊也未曾停止找她,只怕兩家都未曾死心吧!
現在她成了女神醫,只怕這兩家更加的不會死心,她該早做準備了。
杜鵑瞧着無憂憂心忡忡,不由得彎下腰,壓低了聲音在無憂的耳邊說:“小姐,這兩天七殿下過來看了你幾次,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去了七殿下那裡就暈倒了,他說了什麼?”
杜鵑的雙眼閃閃發光,裡面充滿了好奇的因子:不要怪她好奇,實在是她家小姐很強大,是什麼說能讓她家小姐氣昏了過去,雖說大夫們都說是累的,但是杜鵑跟在無憂身邊久了,知道光是身體上的累,不會讓小姐的心神俱疲憊,只有七皇子說了什麼話刺激了小姐,纔會讓小姐不堪承受。
七皇子來看她了?而且還來了幾次?
無憂的眉頭皺了起來:難不成他還不死心?他來看她,只怕是存心不良吧!
“沒什麼,我一個大夫能跟七殿下有什麼話說?”無憂淡淡地說道,她不認爲將七殿下那瘋話告訴杜鵑是好事,只怕這丫頭和她一樣,氣的暈了過去
。
無憂感激自己的重生,改變了自己和杜鵑,雲黛的思想,若是前世她只怕聽了七皇子這話心下定然是喜悅的,即使她不會去做他的側妃,但是必定會虛榮的覺得興奮,但今生,她沒有喜悅只覺得被侮辱了,被輕視了,因爲今生,她是一個獨立的人。
“七殿下還送來不少補身益氣的東西。”杜鵑顯然不信無憂所說,雙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無憂,似乎想從無憂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來,可惜無憂臉色平靜,什麼也看不出來。
“你用了沒有?”不問杜鵑收沒收下,那披着羊皮的狼,他的東西誰敢不收,只問杜鵑有沒有用掉。
“我沒用。”杜鵑抽了抽眼角:“咱們又不是買不起,這點東西,婢子還沒看在眼裡。”完全是一股財大氣粗的模樣,逗笑了無憂。
“去將這些東西送給那幾家有孕婦和產婦的百姓,說是七殿下的一點心意。”浪費了可惜,無憂不想糟蹋好東西,但也沒打算承了七殿下這份情,這人表面陽光,內心不知道多複雜呢,她可不想和這樣的人有什麼過多的糾結,若是今天收了他的補品,只怕明天這人就蹬鼻子上臉,要送來其他東西了,一來二去,日後不管他們有沒有什麼,別人都會認爲他們有什麼,何必爲了點東西糾纏不清,她又不是買不起?
再說,她基本上算是和七皇子撕破臉了,再收他的東西,實在不是她爲人處世的原則,不過,要她明目張膽的退回去,說真話,她還真不敢,這人可是皇子,而且是那種爲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少數人的皇子,想想他爲了將鼠疫消滅在南苑鎮,不惜要燒鎮,雖然理智上無憂知道七皇子的做法沒有任何錯誤,但是情感上她還是不能接受,而且對七皇子生出一種抗拒,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女人的優柔寡斷,但爲什麼不呢?她本來就是女人,爲何不能根據自己的喜怒哀樂去喜歡一個人,討厭一個人呢?
總不能在這一點上,她還要理智吧!
人不輕狂枉少年,無憂覺得前世自己被禮教束縛,今生她什麼都可以理智,就是她的情感,她想要縱然自己:想要獨佔,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想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想要一份純淨的感情,那個人不需要榮華富貴,不需要權勢滔天,只要有一顆完整的心就好,當然這樣的男人可遇不可求,無憂早就做好了隨緣的打算,沒有這樣的人,她獨自一人也可以走好,不是嗎?
“好,我這就去
。”杜鵑走了兩步,又轉身:“小姐,那七殿下真的什麼都沒有說嗎?”
杜鵑有點不放心,總覺得七殿下看無憂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那可不像是一個皇子看一個大夫的眼神,反正她是注意到了,七皇子看她家小姐的眼神不尋常的深諳。
“放心吧,你家小姐這點姿色,七皇子這樣千帆過盡的人物,還真的看不上眼。”無憂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發杜鵑離開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無憂的小院裡格外的熱鬧,離去的百姓們帶着禮物輪番來看,有送雞蛋的,有送雞鴨鵝的,有送點心補品的,林林種種的東西堆滿整間院子,看這些人的神情,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無憂補身子纔好,任憑無憂如何讓推辭,都推辭不掉。
鬧了一下午,百姓都才漸漸的散了,無憂對着以院子的東西,發愁了,淳樸的百姓只知道送禮,卻都沒想過,她一個人怎麼能吃的掉這麼多東西。
無憂只好讓杜鵑,將這些東西交換着再送給困難的百姓,經此一役,百姓們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她說什麼也不能收百姓的東西。
傍晚時分,七皇子再次招她問話,無憂琢磨良久,還是磨磨蹭蹭的去了:惹不起呀!
還是在那間大廳,一身淡紫色的衣衫更襯得七皇子尊貴非凡,俊朗無比,無憂卻對這等俊男沒啥感覺,低着頭,坐在大廳上,思索着這人這次叫她來又是爲了什麼事?
他們上次交談不是已經不歡而散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七皇子一如既往的玩深沉,不說話,只是這次進步了不少,還知道賜哦了無憂一個椅子,不至於罰站。
良久,久到無憂以爲七皇子打算沉默到天長地久的時候,七皇子不急不慢的開口,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甜:“沒有!”乾淨利落。
啥?
無憂擡起頭來,實在不知道這位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怎麼能聽得懂,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七皇子看了無憂茫然的眼神,抿了抿脣,再度開口:“沒有千帆過盡
。”
咳咳咳……
無憂當時一口氣就給嗆住了,臉瞬間紅了起來:“殿下……殿下……你……偷聽……”無憂實在沒有想到堂堂的皇子什麼事不做,竟然去偷聽她和杜鵑的談話,而且還鄭重其事的申明,他沒有……
這實在不是適合孤男寡女討論的話題。
但是,無憂隨即臉色一白,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百姓們對她的膜拜,這不是好事?
功高而震主,她這算不算搶了他的光環?
七皇子臉色一沉:“本宮只是想去探望你,瞧了你的院子很熱鬧,所以沒有進去。你的人緣很好呀!”
最後這句話,無憂聽着有點味道不對,不知道這位皇子又怎麼了,誰又惹他不快了,不會打算將氣撒到她的身上吧?
“百姓淳樸。所以對無憂甚是熱情。”無憂想了想,加了一句:“都是聖上教化的好,是殿下您心地醇厚的結果。”馬屁偶爾拍拍,不爲過,無憂從來就不是寧折不彎的人。
“你很會說話。”七皇子飲了一口清茶:“你很好,很好。”
無憂又開始聽不懂了,這人又開始講天書了,不過沒關係,看這人的樣子他也不需要她懂,所以她安分的閉着嘴巴,做一個乖巧的聽衆。
無憂雖然聽不懂七皇子的話,但她不動聲色,因爲她很想知道,這個七皇子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次他有想出什麼花樣了?
無憂還真的冤枉了人家七皇子,七皇子這次是真的覺得無憂挺好的,今日她對百姓的那番話,說的很好,讓百姓消除了對朝廷的怨恨,對他的怨恨,而且又保護了自己: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會容忍下面的人比自己的光芒照人,即使他不會上奏摺,也會有其他溜鬚拍馬之輩彈劾,可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將功勞歸到父皇和他的身上,明哲保身,不貪功,不爭功,這份胸襟就讓他覺得好。
而他在無憂的昏睡期間,讓人調查了無憂的事蹟,每一件他看了也都覺得好,這樣的一個女人,有勇有謀,能屈能伸,還真是難得的一個人才,真的很好,這次他還真的動了心思,要將她留在身旁,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身邊的確需要這樣的一個女人輔助他
。
“本宮那日的建議你仔細的想過沒有?”七皇子握着茶盞的手,忍不住緊了起來,泄露了他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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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擡起頭來,詫異的看着七皇子,他還真的不死心,無憂原以爲這人只不過是隨口一說,誰知道在她明確的表示自己的意思之後,他還專門將她叫來詢問:他是當真的!看來這人並不是真的想要折磨她,也不是單單看上她的醫術,怕對她的勇敢也有一絲欣賞吧!所以才二次出言詢問,畢竟第一次,她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
無憂這次定下心來,沒有像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那般激動,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氣,問道:“殿下爲什麼想要納無憂爲妾?”
無憂是真的想要知道,這個只見過自己兩次的皇子,爲何執意想要納她爲妾?
爲什麼呢?
不過只見過兩次面,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她長得很好,能讓人驚豔的那種,但也不足以讓一個皇子求的皇上賜婚,納她爲妾,她可是身負貴妃懿旨的待嫁女,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無憂直直的看着七皇子,他也坐在那裡,任她打量,陰冷着臉,不過無憂細心的發現,他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
難不成,他真的對她一見鍾情?
這個念頭猶如平地一聲雷,震的無憂七葷八素,整個人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她儀態盡失的用手指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那種神情就像是見了鬼了一般,顫抖着手指“你……你……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七皇子掩飾性的咳嗽兩聲:“還有,本宮告訴你,本宮是想娶你做側妃,不是什麼妾?”聽她一口一個妾,不知道怎麼着就聽着刺耳。
“那還不一樣?”無憂嘀咕着,被七皇子一個眼神瞪來,立刻識時務者爲俊傑,做俊傑去了。
不過,這人會喜歡她,還是讓無憂覺得挺詭異的,她不禁問道:“爲什麼?”
七皇子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會是因爲你的美貌,也不會因爲你是相府的嬌客,本宮還沒將你那點影響看在眼裡
。”七皇子不傻,相爺,王大爺,王小爺或許對無憂寵愛有加,但不至於爲了無憂而改變立場。
無憂被七皇子這番話說得有點不樂意了,咬牙:“那是因爲什麼?”
就是自己不算傾國傾城,不是相府的子女,但被他這樣說出來,感覺還真的有點不是滋味。
“爲什麼?”七皇子冷哼:“爲了一份孝心,母后的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本宮想替母后找一個可心的大夫,你以爲本宮想要納你爲妾是看上你了不成?“
無憂聽他略帶嘲諷的語氣,顯然在嘲諷她剛剛的自作多情,是以言語毫不客氣,雖然對方是很可怕,很尊貴的皇子,可是她又豈能任人欺辱,今日你被人輕視直不起腰,那你就一輩子直不起腰來,雖然無憂從來不認爲要一味的剛強,但是她也不認爲當別人欺到你頭上的時候,你還要忍下去。
她看着七皇子冷笑道:“若是殿下只是想爲皇后找一個可心的大夫,無憂自樂意,救治患者,是醫者的本分,只是殿下要無憂賠上一輩子,無憂怎麼會樂意,殿下看不上無憂,無憂心中明白,但是殿下又怎知,殿下就是無憂心中的良人?殿下既然知道無憂悔了天下第一首富宮傲天的親事,就應該知道無憂是怎樣的人。無憂放着天下首富的正妻不做,而去做殿下的妾,殿下以爲無憂是那種放着正妻不做,而願意去做妾的女子嗎?”
七皇子一怔,他還真沒想過無憂會這樣說,也是,宮傲天財富傲人,對她一往情深,一年多來,爲了她空懸正妻之位,她若是真貪圖榮華富貴,做了天下首富的正妻不是正好,何必委屈自己做人的妾,即使這個人是皇子,但是妾就是妾,永遠都不能和正妻比,就如同他的母后,即使不受皇寵,但因爲是天朝的皇后,皇帝的正妻,在後宮的地位不是其他妃子可比的,父皇身邊的妃子來來去去不少,但是母后的位置卻是其他人不能撼動的。
“既然他給你正妻之位,爲何你還是逃婚了?”七皇子的聲音有點氣悶,正妻之位他還真的給不了,因爲母后早就爲他定下了親事,而且以無憂的出生,永遠都不可能成爲他的正妻,因爲他以後是要……,那是母后對他的期盼,也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努力的方向。
“因爲他也不是無憂等的那個人。”無憂的聲音輕柔了起來,本來和一個男子,尤其是一個不算熟悉的男子說自己的女兒心事是一件很難爲情的事,但是爲了打消七皇子日後的糾纏,她也管不得什麼難爲情,還是不難爲情了,若是她能很好的解決這事,說不定和七皇子之間能攀上點交情,這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
“殿下,您出自皇宮,應該看多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事情吧!”無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想即使尊貴如皇后娘娘也曾有過人前笑,人後哭的悲傷吧!無憂的母親,爲了愛情不顧身份門第之分而嫁給了我的父親,可是新婚不到一年,父親就納妾進門,而母親爲了維護賢名,卻不能妒,只能每日暗暗落淚,無憂見多了,也厭煩了,小時就曾經告訴自己,這輩子,無憂要等到那個一輩子只牽無憂一人手的男子。”
無憂擡眼看了七皇子一眼,“殿下知道,宮家求親,爲何無憂的母親會應允嗎?是因爲宮家的男子大多癡情,一輩子只娶一個妻子,母親以爲宮傲天會是無憂的良人,顯然我們都錯了,宮傲天在下聘的當日和無憂的妹妹……所以無憂當日就離家了,快兩年了,無憂不曾回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無憂聽說貴妃娘娘下了懿旨,無憂不想抗旨,可是也不想就這樣賠了自己的一生,無憂只好在外流浪。無憂是個戀家的人,卻被逼這麼久都不敢回家,或許殿下覺得無憂心胸狹窄,可是無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不希望將來和母親一樣,日日鬱鬱寡歡,所託非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你想要的?”七皇子久久地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女子的話是多麼的大逆不道,是多麼的驚世駭俗,她是要專寵,是要獨佔,是要身心的奉獻。
他原本該呵斥她,可是他想起皇后--他的母后,那樣一個被人稱頌,被人評爲心胸寬厚,賢良淑德的女子,卻也不是因爲皇帝的多情而暗暗心傷,鬱鬱寡歡嗎?
他能怪這女子的堅持嗎?
七皇子發現他開不了口,想到了他的母后,母后的眼淚,母后的悲傷,他開不了口。也愁腸百轉,屢屢想到母后的病因,心就一陣陣的抽痛。
這些年,母后暗地裡不知吞下了多少苦水。
無憂長嘆一聲,輕輕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透着掩不住的心酸:“這話不知怎麼就和殿下說了起來,無憂從不曾對人講過。”
“從未對人講過?”七皇子心中一動,神情動容幾分,以至於這般精明的人物錯過了無憂藏衣袖中緊握成拳的手
。
“嗯。”無憂慎重點頭,眼底的神采莫名:“無憂相信殿下能夠理解無憂的執着。無憂知道殿下其實不是一個一意孤行的人,當日殿下能同意無憂的三日之約,就說明殿下心中仁慈,而殿下想納無憂爲妾,卻是爲了皇后,說明殿下心中純孝,像殿下這樣仁孝雙全的人,定然會明白無憂的這點堅持。”
無憂說完又輕輕的笑了起來,夕陽下,幾縷陽光站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顯得模糊,透明,猶如輕薄的夕陽,有着一種奇異的光彩,這種光彩讓無憂整個人充滿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一時間,七皇子聽見了自己心中什麼被打碎的聲音,有什麼東西慢慢地,一點一點的流進他的心房,柔軟了他那顆僵硬的心。
無憂緩緩地站了起來,向七皇子走了兩步,慢慢地,緩緩地跪了下去,眼中有淚,卻倔強的仰着頭看着七皇子,那種倔強中的憂傷,讓七皇子的心中瀰漫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殿下,您什麼樣的女子找不到,何苦爲難無憂,若是殿下信得過無憂,無憂將會竭盡全力爲皇后盡心。但求殿下成全無憂的這點小堅持,人生百年,匆匆而過,無憂走到今天這步,已經筋疲力盡,若是殿下執意收了無憂,殿下以爲無憂的性格,在那樣的大宅院裡,能活的下去嗎?所以無憂請殿下莫要再提什麼側妃之事,可好?”哀哀請求,透露出一個女子卑微的願望,不求大富大貴: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以情動人,無憂想了很久,這是最適合的方法,當權勢壓在頭頂的時候,唯一的空隙就是情,原本她還不知道這情如何下手。
而在聽到七皇子納她爲妾是爲了皇后時,無憂心中就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皇后的病定然與皇帝的多情有關,她不知以此爲契機,爲自己求取一條活路,所以她就用七皇子和皇后的這片母子親情作爲切入點,或許會心想事成。
“罷了,你起來吧!”良久,七皇子長嘆一聲,揮揮手:“你回去吧!這事就當本宮沒說過。”
她擡着一張臉,楚楚可憐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含淚,卻是那樣的信任他,讓他怎麼能強迫她。
雖然七皇子知道,或許這是無憂的計謀,可是當那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乞求般的望着他時,他竟然拒絕不了,而他也生性自傲,強迫女子的事情還從未做過,本來蘇無憂這個女子或許會讓他打破慣例嘗試一次,可是她這般,膽子大,長得美一點的女子,他就罷手一次吧
!
當然,七皇子也是聽了無憂那話,她的性子在那吃人的地方還真的生活不下去。
無憂聽了七皇子的話,心頭一喜,她知道七皇子是允了,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無憂謝謝殿下的成全。”
她乖乖的起身,不去看七皇子一眼,慢慢地後退,一步步接近門檻。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他日你的相公必然只能有你一人,若是違背了今日所言,本宮會讓你知道欺騙本宮是什麼樣的下場?”七皇子的聲音從身後陰陰傳來:“或許今日你做戲較多,可本宮還是被你的眼淚打動,被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打動,本宮不希望日後知道打動本宮的那雙大眼睛裡面全都是欺騙,本宮的怒火絕不是你能想象的。”他的聲音依舊輕柔,甚至帶着點甜膩的味道,但是無憂半點沒敢輕視他話語裡的寒意和冷酷,想起他在下令燒鎮時的無情,無憂心頭一顫。
她轉身,看着七皇子:“若不能如願以償,無憂一輩子會孑然一身,若是宮家公子強求,殿下會聽見江州城裡哀樂響起,那是無憂在與殿下告別。”
這個人不管怎樣,今日對她放手,無憂就對他生了一絲感激,所以這句孑然一身,絕對不是騙七皇子的,而她也表示了寧死也不會進宮家的門,那人已經失了資格,他與她註定成不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了,他的世界太過擁擠,早已沒有她的位置,若是他還用貴妃的懿旨強迫她,到了最後爲了不牽累想法和蘇夫人她們,無憂不介意以死抗旨。
“他也配!”七皇子冷哼,他得不到的女子,那人也配得到,“你這次鼠疫中立了大功,本宮定會在奏摺上詳細提及,到時父皇定有嘉獎,你應該知道你去求什麼吧?”
七皇子站了起來,走到窗口,凝望着遠處的天空,聲音幽幽,似漫不經心。
無憂眼睛一亮,心下驚喜,面上忍不住粲然一笑,露出淺淺的梨渦,行了大禮:“那無憂就先謝謝殿下了。”
無憂的心情飛躍了起來,踏出門檻的步伐是從來未曾有過的輕鬆,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團惡氣終於散去,她沒有想到,七皇子會主動提起,原本她還躊躇着以後找個合適的時間再提這事,今日先打消了七皇子要娶她的念頭,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提起,其實這人不壞,只是他的婚姻觀她不敢苟同,爲了替皇后找到一個可心的大夫,就要納人家爲側妃,這什麼呀?
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情感觀從來都無法達到一致,女人要的不過是父慈子孝,而男人除了嬌妻嬌兒外,還要權勢,金錢,美人,香車,他們的世界很大,而女人的世界太小
。
無憂走出七皇子的院子,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擡目四看,路邊的野菊開得正好,一朵朵,層層疊疊,在夕陽下似乎踱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分外美麗。
看着地上投下的自己的影子,無憂心裡涌出一種忽悲忽喜的感覺,連她自己亦不能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怎麼的一種心情,困擾她的噩夢終於要遠離了嗎?
她終於也可以擺脫了那前世的噩夢,宮家從此怕是再也不會與她有任何關係了:七皇子出手幫忙,再加上她在鼠疫中的功勞,若是七皇子將她今日所言,在皇帝面前透露一二,皇帝必不會爲了貴妃的一個懿旨,而折損了一名神醫,畢竟她剛剛在南苑鎮的鼠疫裡立下大功,若是皇帝因爲寵愛貴妃,而置她的請求不顧,會傷了天下百姓的心--這纔是她最後一句話的原因:寧死不嫁!
她所謀的一切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無憂有喜悅,有悲傷,也不枉她辛苦一場。
當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要實現時,只覺自己恍然身在夢中,從前的那些風風雨雨,似乎都沒有經歷過一般: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嗎?
白玉般的手,慢慢在臉上掐了一下。好痛,真實的痛,原來真的不是夢。
不過無憂很快平息了自己的心情,雖然七皇子肯出手相助,只怕宮家那邊不會善罷甘休,宮傲天演了這麼久的戲,他不會甘心一無所獲,而三皇子對她的才能怕也是窺視,不會容她再次逃出宮家的視線,她還需小心謹慎,不要給他們鑽了空子。
無憂回到院子裡,天已經漸黑了下來,卻見迎面而來的人不是杜鵑,而是留在別院的雲黛時,心頭一沉,似有一塊重石壓了下來:難道蘇府那裡出事了?
“雲黛,你怎麼會來?”無憂的心揪了起來。
“小姐……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
無憂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整個人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