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章 守望幸福(大結局)
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府的大小姐因爲二皇子的死,心情一直很不好,而無悔爲了給蘇家添點喜氣,急急的操持了無怨的婚事,不過因爲是國喪時間,所以無怨的婚事也只是定了下來,要等到國喪過後才能完婚。
雖然對方是窮秀才!不過人品很不錯,很得蘇家的喜愛,無怨也算是心想事成,而且無悔也很大方的將北大街的鋪子作爲陪嫁,先給了三夫人。
三夫人因爲女兒要出嫁,得了這樣天大的好處,四夫人自然不依了,她生下的可是兒子,她能不爲兒子打算嗎,所以哭鬧之下,無悔沒法子只好將東大街的鋪子給了四夫人,幫着無隙收着,四夫人得了這樣的好處,自然閉上了嘴。
而蘇家還有一件大事,就是蘇家漸漸敗退了,無仇公然在蘇家老宅的對面立了新府,蘇家的家主無悔都無力抗拒,生意被搶了不少,只好變賣鋪子來週轉,南大街,西大街的鋪子都給賣了出去,就不說其他地方了。
蘇家敗了,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着,而還有人在無悔喝醉了之後,聽到他長嘆:愧對先祖,守不住蘇家云云,不過等他醒來時,就不再承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了。
雖然蘇府對外沒有說被無仇謀算了,但是自上到下的嚼用都減了下去,就是無憂的嚼用都減了不少,明明是孕婦,本該多用點飯菜,但是卻偏偏由十六例降到了十二例,這還是好的,無悔和無慮都已經降低到了十例。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蘇家又把下人們的月例減去了三成,這下子蘇家的下人們怨聲載道了,沒錢了,誰還有心思好好做事情,於是,有部分下人做事都不安分了,無慮是火爆脾氣,知道後就大發雷霆,發作了起來,把那些不安分的下人都給打發出去了,一下子,蘇府就打發了一半多的人,而且還用了連坐法,往往一打發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就是杜鵑都因爲家裡的人,辦事不老實給連累了,被趕出了蘇家,不過蘇無憂沒有虧待她,給了她不少的錢財,還爲她準備了一耷拉的嫁妝,幾乎可以媲美大戶人家的小姐。
此事當然很快就傳了出去,江州城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些事情,而此事當然也傳到新帝和太后的耳朵裡。
新帝尋思着,這事情不太對勁,怎麼翼剛剛死去,蘇家就發生這樣大的變故,難道真的是無憂亂了心神?
但是新帝向來都是多長心眼的人,怎麼也不相信無憂就這樣頹廢了,雖然探子來說,這些日子,無憂足不出戶,整天將自己關在房裡也不出來,不過新帝還是暗地裡派了不少暗衛守在蘇府的周圍,一來,新帝是怕無憂爲了躲她,暗地裡離開,另一方面是爲了防着太后對無憂下手。
而太后聽了這些消息之後,那臉兒都笑開了花,不過她要的可不是這些,蘇家敗是必然要敗的,而且她還要無憂在乎的人一個個在她面前消失,她向來都不喜愛直接害人性命,她喜歡慢慢兒的折磨人。
她要留下蘇無憂的命,慢慢兒的折磨,她甚至希望新帝接無憂進宮,她想通了,新帝既然非要無憂不可,她這個做母后的何不成全了他,至於接進宮之後,會怎樣?
男人嘛,尤其是坐擁天下的男人,有幾個是長情的,得不到的最好,得到之後,還有幾個人會在乎,就像先皇,那曾經對凌貴妃還不是願意傾盡天下爲她一笑,到最後怎麼樣了,還不是親手害了凌貴妃的性命,新帝可是先皇的兒子,何況那蘇無憂肚子裡還有了張翼的孽種?
新帝現在在乎,還不是因爲沒有得到。
太后想的很美,等到新帝膩了蘇無憂之後,她會好好而的招待,招待蘇無憂,就是那剛出世的孩子,她都會好好兒的招待。
至於蘇無仇,太后也早爲他安排好了結局,她可沒忘記,蘇無仇和李家,和三皇子曾經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蘇家要敗的消息都傳進了皇宮,自然天下人也沒幾人不知道的了,這樣一來,就算是蘇家不承認敗落的消息,但是人人都知道蘇家被蘇無仇謀算了,而且蘇無仇的皇商是太后擡舉的,所以蘇家知道這是太后的意思,敢怒不敢言呀,只好拼命的賣鋪子週轉。而且不光蘇家忙着賣鋪子,就是人和堂都被蘇無憂給盤給了周老神醫,這下子不用人說,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家是真的敗了。
蘇家的事情最近真的很多,三房夫人的弟弟終於在蘇啓明死後,在蘇家敗落之後,鼓起勇氣,提出要接三夫人回去,江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啓明曾經對三夫人一家做過什麼,現在三夫人的弟弟提出這樣的要求也能夠理解。無悔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現在的蘇家真的很缺銀子,少了三房的人,自然可以省下一大筆開銷,所以在想了兩天之後,同意了三夫人弟弟的要求。而四夫人的家人看到寡居的三夫人可以離開蘇家,也動起了念頭,也有樣學樣,提出接四夫人回去,要知道四夫人手裡也是有着鋪子的人,對胡家這樣的小康之家來說,那可是巨大的財富。
偌大的蘇府,沒多少日子只剩下大房孤零零的了,很是蕭條,但是新帝可沒有放鬆半點對蘇家的監視,這輩子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就是蘇無憂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求之而不得。新帝從小就應有盡有,沒試過什麼叫渴望,那是一種內心的飢渴,想得到卻怎麼也沒有得到,看着無憂因爲另一個男人哭泣,傷心,絕望,看到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人拿着刀割害着,現在他好不容易可以擁有了,好不容易可以有這樣的機會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絕不容許這樣的機會從他的手裡流過。蘇府敗了算什麼,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讓蘇家成爲天朝的第一商賈之家,不過這一切他都要等着無憂開口,只要無憂開口,他自然會幫着蘇家重新站起來,就是太后也不能阻止,新帝現在不開口,他只是看着太后讓蘇無仇一點一點的將蘇家吞噬。
王小將軍自從被平反之後,就與蘇府不親了,他認爲蘇啓明害死了他的三妹妹,對蘇府就沒有了好感,再加上曾經他被盜匪所傷,這身子骨實在不見好,要知道偌大的相府逃出來的,也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王小將軍看開了,在謝了皇恩之後,就謝絕了新帝的好意,帶着夫人云遊四海去了:他回來不是爲了榮華富貴,是爲了王家一門的清譽,是爲了王大將軍的清白,現在已經洗刷了清譽,自然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新帝雖然百般挽留,但王小將軍執意如此,新帝無法,最後只是大大的賞賜了一番——新帝還真的不想和王小將軍撕破臉,畢竟他還想娶人家的外甥女的呀。
王小將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曇花一現,很快又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蘇府現在一切如常,只是很靜,很靜,靜的讓人感覺不到這座大大的院子裡還有人在,不過暗處監視着蘇家的人也半點不覺得奇怪:二皇子屍骨未寒,蘇家若是太熱鬧,還真的很讓人奇怪。
蘇家的主子,最近都一直呆在自己的房裡裡很少出來,而僕人們除了必要的外出,也呆在自己的房裡,而大廚房裡的做出來的飯菜送到三位主子的面前,很多時候都是沒動幾下,就是三位主子身邊的丫頭也一樣吃不了多少東西。
江州城裡,不管是希望蘇家重震聲望的,還是一心希望蘇家敗落的,都在等蘇家做出動靜,可是蘇家卻什麼動靜都沒有,只是靜。
“翼,我們真的就這樣出來了嗎?”無憂瞧着越來越遠的江州城,她真的不敢相信,她所夢寐以求的日子,就要在眼前了。
“傻瓜,我不是說過日日陪你看月亮,看星辰嗎?”憐惜的吻了吻無憂的髮絲,這些日子,他可沒閒着,他一直很忙,忙的不得了。
“你說,那人真的不會追過來嗎?”無憂對新帝還是很擔憂,那人對她怕是也有幾分真情在,若是那人就這樣放手,讓自己離開,她還真的不太能相信的,雖然每次張翼都拍着胸脯保證,新帝是不可能追出來的。張翼一聽到這個問題,就眉飛色舞了起來:“放心吧,他一定不會追出來,因爲最近他會很忙,很忙。不但他不會追來,就是太后都沒空理會你的離去,因爲太后最近同樣很忙,很忙。”
因爲前段時間,張翼忙過了,所以就註定了這段時間新帝很忙,太后很忙了。這一次張翼沒再對無憂保密,他很得意的向無憂講起他這些日子的忙碌,無憂越聽嘴巴張的越大,她一直都知道張翼不是一個好惹的人,雖然她從來都沒有看過他有多不好惹,可是這一次,在他的眉飛色舞裡,無憂終於知道,爲何說他不好惹了。
“樑人和三皇子勾結,屯兵在邊關不會對百姓造成危害吧?”無憂這時才知道當年邊關之事,正是三皇子和粱人勾結的,難怪當年三皇子被圍困,也沒有任何事情,當年無憂就對三皇子的毫髮無損心裡覺得狐疑,但是她沒敢往這上面想,誰知道現在張翼親口告訴她:三皇子爲了一己之私,勾結樑人。無憂不能理解三皇子的所爲了,反擊仇人,害仇人都可以,他怎麼可以因爲私仇而叛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過三皇子在做什麼,無憂已經不關心了,他們和自己已經半分關係都沒有了。
“不會對百姓有什麼危害。”張翼笑了起來,笑得很溫和,非常非常的溫和:“樑人當年被王大將軍打敗,根本就沒恢復元氣,現在屯兵邊關,也只是做做樣子,而且戰事一起,需要足夠的糧草,樑人最近的糧草可是不小心被搶了,所以他們頂多支撐兩,三個月。”
至於糧草被誰搶了,自然是眼前這位笑得溫和的張翼,他雖然對天朝沒什麼感情,但是天下百姓還是很無辜的,如果是以前,他真的會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但是自從有了無憂,有了無憂肚子裡的孩子,他就不那樣想了。
張翼是故意放走三皇子的,就像無憂是故意幫着宮傲天逃走一樣,無憂當時除了報恩,除了自保,更多是希望宮傲天能吸引新帝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行事,張翼自然也是這樣想,有個三皇子在,新帝的日子自然不會太好過,不好過的新帝也就不會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無憂的身上,他就可以放心了。無憂看着張翼,心裡嘀咕了:真是皇室的出品,一出手就是陰謀,他這個想法一定是早就有了,不然不會行事如此,假死,還死到新帝的面前,還故意放走三皇子,挑起天朝和樑人的矛盾,無憂也不想再聽下去了,因爲她可以肯定這人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止這麼兩件。
無憂還真的猜對了,張翼假死的打算在改了遺旨的那一天就有了,張翼可不認爲他的計劃能瞞着新帝一輩子,而坐上那個位子的人是絕對不會讓一個隨時威脅着自己位置的人好好的活下去,現在不動手,不表示永遠不動手。
與其等到新帝動手,還不如他先死翹翹的好,當然不會是真死了,他的命很寶貴的,他還要伺候妻子,孩子,實在不適合陪閻王爺下棋。
無憂心知張翼一定做了很多手腳,不過,無憂並不在意。
反正,只要能讓新帝忙活一陣子,沒時間尋她,就很好了,而且只是新帝忙活,而不是平民百姓們倒黴,她還是樂見其成的,新帝會是個好皇帝,無憂沒想過讓他下臺,不過新帝對她的心思還真的讓她頭疼,至於三皇子那點道行,無憂是不爲新帝擔心的:三皇子只是能讓新帝頭疼,卻不能動搖新帝的皇位。
至於太后,她還真的沒心情顧念,雖然她覺得張翼的做法似乎不太好,但是比起太后對她做的,真的好像也沒啥不好的:畢竟張翼可沒有強迫她呀,要怎麼做,選擇權可是在太后的手裡。無憂看着眼前興高采烈的說着話的張翼,在心裡嘆息一聲,說起做皇帝有誰比眼前這人的心眼更多,可惜這人心卻不在那個位子,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也真的沒打算和天下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無憂心裡算是相信了張翼的話,估計新帝還真的沒空來追她,現在有三皇子和宮傲天陪着他打發時間,想來他不會再有心思想着尋她這件無聊事兒了吧!
而太后自然也沒空追她,太后現在的心思可不在她身上了。
無憂心裡終於是放心了下來,她終於可以去過那種沒有爭鬥,沒有謀算的日子了。
無憂提的高高的心,終於是落了下來,喃喃道:“今兒的月色可真是好,這樣的月色最適合遠行了。”
張翼伸出手,將無憂樓住:“從此天涯海角,我伴你而行。”無憂聞言擡起頭凝視着張翼,對上他沉靜的目光。
夫妻二人的雙手交握着,都沒有說話,不過無憂的心裡更加的沉靜起來,是啊,以後天涯海角,她都不孤寂了,現在伴隨在她身邊的有她的夫婿,她孩子的父親,還有她親如父親的舅舅,和媲美母親的舅母,還有她血脈相連的妹妹和弟弟,還有她生死與共的幾個丫頭,她真的不會再孤單了。
無憂依偎在張翼的胸前,說着往後她要做的事情,她要去看海,她要去爬山,她要種上梅林,在寒冷的冬季,在梅林煮上熱酒,三五朋友談詩論詞,她要做很多很多,她以前不敢做,或者沒有時間做的事情,都要坐上一番,張翼只是靜靜地聽着,這樣的聲音,這樣安寧的氣氛,讓他覺得很幸福,很幸福,那顆曾經疲憊的心,在無憂的聲音裡漸漸的平復。
車輪聲聲,在寂靜的夜裡,帶着他們美好的夢想遠行。
日子過去的幾天,蘇府的大門每天都會打開,只是幾乎無人進出,不過暗中監視的暗衛也沒覺得不對,蘇府的人最近基本上就不出門,只是今兒個他們一定要想着法子進蘇家去,因爲新帝急了。
暗衛們自然不知道,新帝昨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都未曾做過的夢,他沒有對誰說起這個夢,這算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只是今兒他莫名的心慌起來,他迫切的想要見到無憂,或許只有在無憂平靜的臉龐下,他才能找到那份安寧。
新帝在御書房裡來回的走動,他很焦急,焦急的不得了,他在等暗衛們的消息,終於,在他的急不可待中,他等到了暗衛們,只是暗衛的臉色讓他的心不安起來。
新帝的臉色平靜如常,他不可能讓人看出他心中的不安來: “蘇府的情況可好?”他不問無憂的情況,他不問,也不能問,無憂可是他的嫂子。雖然暗衛都知道,皇帝爲何要讓他們監視蘇府,可是有些事情做得,卻說不得。
那暗衛顫顫地跪在地上,臉色發白,手上又奉上一封信:“蘇府,蘇府除了看門的老頭,已經沒有人了。”他手中的信正是無憂留給新帝的。
原來,暗衛假借是無悔生意上的客戶拜訪蘇府之後,一開始,對着空蕩蕩的蘇府,他也沒有在意,以爲蘇府敗落了,自然不會熱鬧,但是他可沒有對蘇府起了什麼輕視之心,因爲皇帝的心意,他太清楚了,蘇家發達只是遲早的事情。可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他幾乎嚇傻了,因爲每一處院子裡都是空無一人,就算是丫頭婆子也不見一個,並且,細軟都被細細的收拾過,屋裡只餘下了那些笨重搬不走的家作,此時他已經不是傻了,他是嚇呆了,他急忙回頭,就是那看門的老頭也不見了。
“將那看門的老頭給朕找出來。”新帝聽到這裡大怒,這怎麼可能?今兒早上暗衛回報,蘇府根本就無人進出,如今怎麼就成了人去樓空,府裡除了一個看門的老頭,就一個都不見了,現在倒好,連看門的老頭也不見了。
“皇上,那看門老頭……,老頭,臣找到了,是街道口的乞丐,又聾又啞,是前些日子被蘇府接進府裡的。”暗衛自然也知道看門的老頭是重要的線索,一開始他還覺得奇怪,蘇家就是敗落了也不該用這樣的門房,等到這時候,才知道自己這些人被蘇府耍了。
新帝聽了,氣的站了起來,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將怒氣嚥下。
新帝打開無憂留下的那封信,只有那麼十個字:“莫問奴歸處,山花叢中笑。”無憂這是在告訴新帝,她要歸隱田園。
新帝沒有急着發落暗衛,而是立刻讓人關閉城門,順便問問城門處,有沒有看到蘇府的人出城,若是出城,又去了何處,他要立刻派人將無憂追回來,這輩子,他就動了這麼一次情,他怎麼能就此放手,無憂想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休想,她讓他動了心,動了情,這輩子,只能留在他身邊
。
只是皇帝心中也沒有什麼把握,如果蘇家的人真的是從城門出去的,就一定會被暗衛當下來,他早就在城門處安排了暗衛,蘇家的人出不了城門的。
新帝瞭解無憂,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聽從別人安排的人,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了任何的阻礙,他一定要留下她,即使只留下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留下。
新帝以爲他的話說的很清楚,無憂自然該知道他這一次的決心,他願意給她時間去忘記張翼,當然,張翼屍骨未寒,他也做不出讓天下人唾罵的事情,他原想等這段時間,張翼的死被人們淡淡的忘記,他就悄悄兒的爲無憂尋個新的身份進宮,相信沒有人敢說什麼,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無憂會默默的離開,而且還帶走了她身邊重視的人。
蘇家的人是怎麼出去的?易容嗎?新帝對這個想法是否定的,若是一兩個人易容也有可能,總不能一大家子都易容吧,而且暗衛們當中也不乏懂易容術的人,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看出來。新帝按住性子等去詢問城門的人回來,果然城門的守將,說是沒有看到蘇府的人出城。
新帝真的不想發怒,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蘇府就那麼幾個人,這些暗衛都看不住,讓無憂在自己眼皮子下面離開,這實在有損他男人的顏面。
不過新帝還是派人出去追了,不過因爲沒有絲毫的頭緒,他從四個城門處都派出了人去,他不信無憂一個孕婦,能走多遠。
不過新帝對追兵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他和無憂共事過,他自然知道無憂這個人要就不做,做了就有了必勝的把握,如果她已經出府,就一定到了安全的地方。
新帝心裡猜到這一點,只是什麼都不做,他不甘心,皇帝覺得這時候應該去找景聊上幾句,或許景能給他一點建議,畢竟景也和無憂相處過。
他讓一旁的太監宣了張仁和進殿,他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張仁和了,當初追捕逆賊張顯的時候,他只是暗示了兩句,張仁和就明白了他的心意,雖然沒有答應他,只是最後的結果是張翼死了,這樣就足夠了,在朝廷上,他還是需要這樣的人的。
張仁和很快就來了,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如同死了爹孃的暗衛,心裡就猜到了一點,但是他可不會貿然問什麼的:皇帝現在的心思可不容許別人猜了,可不是以前的七皇子了,他還是乖乖地跪下,聽聽皇帝怎麼說?
“蘇無憂走了,蘇家空了
。”新帝也沒瞞他,很乾脆的說了明白話,只是在說話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張仁和一眼。
張仁和聞言一怔,似乎很詫異聽到這樣的消息: “沒道理的呀,皇上,蘇無憂對翼情深似海,她爲什麼要走呀?翼可是葬在江州城的呀!”
張仁和的一句話將新帝噎住了,他還真的沒有話回答張仁和,他總不能直說,因爲我要逼迫蘇無憂進宮,她才慌慌忙忙的逃走的吧!
這話他不能說,所以他只能擺擺手讓張仁和退下,這事兒,他還真的要仔細琢磨琢磨。
新帝不甘心蘇無憂就這樣在他眼皮子下面消失了,他很氣,很氣,氣的不得了,急於發瘋。
等他氣過了之後,才發現眼前還跪着的暗衛,他終於想起來要發作暗衛了。
暗衛瞧着新帝發紅的目光,差一點沒有被嚇死,他弄丟了皇帝心上的女子,他可是大罪過,更何況現在蘇府的人一個都沒有了,就是想找一個牽制無憂的人都沒有。
新帝給了暗衛一個冰冷的眼神,“去,給朕將蘇府挖地三尺。”暗衛激動的落下眼淚,他知道這是新帝給他最後的機會,他重重的叩頭謝恩,然後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新帝不甘心,他不相信一府的人會消失不見,他相信蘇府一定有什麼暗道密室之類的,所以他要讓暗衛去找,去挖,他要找到這密道,然後順着這密道去追尋無憂的蹤跡。
可是,新帝最後還是失望了,任憑那些暗衛將蘇府又砸又挖,卻還是什麼密道都沒有找到,不管是地上,還是牆壁,根本就沒有什麼暗門之類的,到處都是實實在在的。
新帝是真的氣的快要吐血了,他滿肚子的怒火還不好明着發,這怎麼可能,沒有密道暗室,難不成蘇府的人插着翅膀飛走了不成?
蘇無憂不見了,蘇府一大家子的人不見了,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完全不可能是事情,卻這樣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新帝想了想,他是不相信的,他認爲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他不能放過這人。
不過這人會是誰呢?
他原本是有些懷疑張仁和的,雖然張仁和幫着他除了心腹大患,但是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思,張仁和對無憂的心思,隱約間,他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不過新帝很快的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張仁和不會這樣做,張翼雖然死於三皇子張顯之手,但是其中不乏他推波助瀾,而且張仁和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不會拿六王府上千條性命開玩笑的:要是他有心助無憂,當初就不會推波助瀾的。而且新帝也不認爲張仁和有這樣的實力,要知道在他登基之後,在朝堂上已經大換血,很多王爺的實權都被削弱了。
不是張仁和,還會是誰呢?
新帝苦思冥想,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太后。
對,新帝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就應該是太后,放眼朝堂,也只有太后纔能有這樣的勢力。
而且太后的轉變很古怪,很不正常。
新帝可沒有忘記,太后曾經多麼不喜歡無憂,甚至曾經想假借皇后的名義除去無憂,雖然最後他感念母子之情,未曾徹查此事,但是太后除去無憂的心思是可以斷定的。
可是最近她不但不阻止他納無憂進宮,而且還很積極,不過,新帝也知道太后在宮外扶植無仇對付無悔,這很矛盾,還沒有常理。
新帝想來想去,這事情也唯有太后有這樣的能力,新帝想的很明白,心裡對太后的不滿更深了一層,最近太后是有些不像樣子了,劉家也太過分了點,劉貴妃日日想着法子和皇后鬥,而太后不但不勸阻,還幫着劉貴妃,幾次提出要廢后,因爲他態度堅定,以登基時日太短,而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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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太后的所作所爲,新帝對太后涼了心,他這一次一定要查清楚。
而新帝身邊的黃公公,卻在這時,出言:“皇上,或許女神醫現在還未出城,只是藏匿在什麼地方。”
新帝一聽,眼前一亮:是呀,定然是藏在什麼地方了
。
藏在什麼地方呢?新帝想呀,這天下有什麼地方比皇宮還容易藏人呢,而且太后可是後宮裡的最高掌權人,於是新帝安排了一出刺客的戲碼,趁此機會搜查了皇宮。皇帝親自帶人去了太后的慈寧宮,他可不會說是來搜查太后的慈寧宮的,新帝自然是來盡孝道的,他擔心呀,若是刺客驚到了太后,那可是大事,作爲兒子,他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新帝帶來了大批的侍衛,保護太后的。
誰知道,新帝來的實在太不巧了,太后很忙,忙的很。
太后身邊貼身的嬤嬤瞧見新帝來了,嚇得渾身發抖,冷汗一身:這下子要出事了,新帝的脾氣這嬤嬤是知道的,新帝要是知道太后現在在做什麼,只怕要掀了這慈寧宮。嬤嬤也知道太后這事情不能做,可是自己的主子卻沉浸在其中,根本無法自拔,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哪裡能夠勸得住自家的主子,眼看着新帝發怒,嬤嬤只好死死的抱住新帝的腿,給主子爭取點時間,希望能夠躲過這一劫,她真的不想死呀!
“滾開!”新帝怒了,他一腳就踢開了跪在他腳邊的嬤嬤,這般死也要擋在他的面前,這太后的寢宮定然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新帝心下是真的擔憂起太后的安危了,畢竟是母子連心,哪能真的對太后一點情分都沒有,新帝急衝衝的衝了進去,卻爆喝了一聲:“你們都給我滾在外面,不許進來。”
新帝是真的怒了,他雖然崇武,卻不是一個粗魯的武夫,一向不會罵人,但是今天他罵了,他從小就受到作爲帝王的權謀,喜怒不形於色的教誨,但是今天他真的是大怒了。因爲新帝沒有想到太后的寢宮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太后衣衫凌亂,而她的牀前還有一個忙着穿衣的男子,那男子很年輕,非常的英俊,眼前的情景,新帝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他們剛剛在幹什麼。
太后的臉白了,白的如同屋外的雪,她還真的沒有想到新帝會猛不然的衝進她的寢宮。
“母后,你真的是兒臣的好母后。”
新帝的臉很黑,但是他的聲音很平靜,盯着太后的目光到了此刻竟然也沒有什麼惱恨一般,就好像現在那個男人已經在他面前消失了,就好像剛剛他根本沒有看到那樣齷齪的一幕般。
但是他的平靜卻讓太后心驚了,因爲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他這樣平靜,就表示他們在他的眼底就是死人了:和死人置什麼氣,那不是爲難自己嗎?
太后真的很怕,很怕,她知道就她今天做出來的事情,就是一杯新帝一杯毒酒賜死了她,也算是情理之中,新帝是皇帝呀,他的母后自然應該是白玉無瑕,怎麼可以出現***後宮的事情,就是***後宮,但那一個也不該是她
。
可是有誰知道她的苦,她的痛,她不得先皇寵愛,守了這麼多年的空房,她也是女人,也需要男人的溫情呀,她只是想要一個男人有什麼錯,她錯在哪裡了,老天對她太不公了,爲何她的丈夫夜夜抱着美人,而她卻要睡那冷清清的牀。
太后知道今兒個新帝不會饒過她的,即使她身爲太后,也不能***後宮,而且傳出去,只會讓皇家的顏面盡失。
可是她知足了,她認識了這個男人,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女人,終於知道被男人滋潤是什麼樣的銷魂,所以太后的臉色雖然很白,她的身子雖然在顫抖,但是她的神情還算是平靜:她榮耀過,想享盡天下的榮華富貴到了極頂,而且這皇位是她兒子的,她知道她死後,她的所爲不會昭告天下,她還是那個白玉無瑕的太后。
讓太后能夠平靜的當然不只是死後的清名,還有一個最爲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心愛的男子會一直陪着她,黃泉路上有心愛的男子作陪,她還有什麼遺憾呢?
太后還算鎮定的整理好衣服,但是牀上的那個男子,卻一下子跪在了新帝的面前:“皇上,饒命呀,饒命呀。”
那人將頭磕的砰砰響,“皇上,明察,是太后強擄了草民回來的呀!”
太后大叫一聲:“閉嘴!”: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她的愛人會這樣說,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呢?對,一開始是她無意中發現他的相貌,對他一見傾心的,將他擄來的,可是這半年來,她對他可謂極好,幾乎算得上千依百順,而他也對她很是溫柔,他們二人濃情蜜意的,她哪裡能想到她一心一意捧在手心裡的愛人,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就跟拿着一把刀,害她的肉一樣疼。
直到現在太后纔算是知道,她愛人的心,和她的心是不一樣的,愛人這些日子的濃情蜜意不過是做戲罷了,根本就沒有對她動過真正的男女之情。
太后的平靜終於不見了,這個冬天很冷,很冷,可是也比不上此刻她心頭上的冷:這半年,她對這個男子是真的用了心的,是真的想留着這個男人和她一生一世的,她最近可是幫着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封了他家裡不少的人,而且她還想着,過些日子爲他找一個好的行當,這人書讀的不好,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子,所以她還想着過些日子處理了蘇無憂,就找個藉口發作了蘇無仇,將蘇無仇那皇商的身份給了他
。
可是現在,她一心一意相待的愛人,最後卻在她的兒子面前如此對待她,她的心,已經不是疼痛可以形容的了。
太后不顧她尊貴的身份嘶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那男子卻並不理會他的嘶吼,他現在只是一心想讓皇帝饒了他的命,雖然他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可是他還是求着,畢竟當初他真的是被太后擄來的呀。
他還記得那一日,本來是朋友相約,卻到了相約的地點不見朋友,不知怎麼的,就被太后的人把他擄到一個華麗的宮殿,然後就出現了一個貌美的婦人,雖然說那婦人的年紀偏大點,可是那身材,那樣貌都還是很讓人心動的。他本來就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經常也偷點香,竊點玉,現在有了送到嘴邊的肥肉,他自然不會放過,他原本就是花叢高手,一番雲雨下來,自然將太后伺候的舒舒服服。
原本太后只是喜歡他的相貌,想要一番溫存過後,就處理了她,這樣的事情,她以前不是沒做過。
就是先皇在世的時候,她也做過: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從一而終,獨守空房,既然先皇不來滿足她,她就自己找男子滿足,要知道,在她爲入宮之前,她也有自己心愛的男子,只是因爲父親的逼迫,只是爲了榮華富貴,爲了那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後位,她背棄了誓言,舍掉了那男子,可是在後宮孤單久了,她有想起那男人的好,她忽然對後宮產生了厭惡,只是她回不去了,所以她只能在與那人相似的面孔上尋找滿足。
這次找來的這個男人,原本是不該活下來,可是這男子牀地之間實在讓她太舒服了,而且太后尋思着,現在她已經是太后了,不用再受制於人,所以她的膽子大了,不顧身邊嬤嬤的勸阻,硬是留下了這個男子,而且待他極好,甚至在相處的日子中動了真情,可是她想不明白,對她山盟海誓的男子會背棄她,背棄他的誓言:太后還真的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發誓如放屁,他對她說過的話,其實早已經說過太多次了,枉費太后一世英名,卻敗在了一個情字之下。
女人在動了情之後,智商爲零,這句話是極爲有理的
。
那男子一個勁而求饒,至於太后明不明白,會如何想他,他根本就沒有想上一想,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如果覺得可惜,也只有她那個太后的位置可惜了,那可是源源不斷的銀子,源源不斷的財富呀,光是這半年,太后就給了他一座銀山了。不過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銀山也值不了什麼的。
太后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只是不停向她兒子跪地求饒的男子,他根本就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她哭了,落淚了:“爲什麼,你要如此對我,爲什麼?”好像現在除了這一句話,她什麼都不會說了。
那男子還是一心一意的求饒,對於太后的指責,太后的哭泣充耳不聞。
他不明白,爲什麼太后這樣尊貴的人也不懂,也和那些被他拋棄的女人一樣,在最後的時候,都問着同樣的話,爲什麼這樣對我?這有什麼好問的,若不是他膩了,就是這女子沒有利用價值了,至於他說過的話,他對很多女子都說過同樣的話,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新帝看到這裡,真的是一點憤怒都沒有了,他只是對太后感到悲哀,他的母后,他那英明的母后,他那聰明的母后,他那從小就受到精心培養的母后,竟然敗在了這樣一個無恥的男人手裡。
新帝看着太后,他根本連看他眼前男子一眼都不願意,他只是看着太后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臉,他心想,現在比千刀萬剮了他的母后,還要讓她難受吧!
他了解太后,她對這個男子動了真心,因爲這個男子長得真的很像他那個已經死去的表舅。他的母后,說到底也就是一個癡人。罷了,罷了,畢竟是自己的母后,畢竟和自己一樣是一個癡人,新帝心軟了,他還是放過了太后。
“母后,你去碧泉殿清修吧!”碧泉殿,皇宮的冷宮,四面環水。
太后聽聞新帝饒了她一命,並不開懷,現在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性命了,她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心碎了,現在也知道什麼叫心死了,她已經對外界沒有任何的感覺了,只覺得心疼,揪起來,像千萬只螞蟻伏在上面的不停啃咬的疼痛,這種痛,似乎感覺不到,卻有真實的存在,這種滋味用言語是無法表述出來的。
那人聽到新帝饒了太后,心裡一陣狂喜,他還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他的頭磕的更猛了,皇上連太后都能饒過,自然也可以饒過他的呀:他可是受害者,當初可是太后擄了他來的
。
看着新帝越來越平靜的語氣,那人看到了更多的希望,那話就更加的悲切:“草民也是知禮儀,懂廉恥的人,只奈何位卑,所以才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情,還請皇上饒了草民的狗命。”
太后沒有想到這男人爲了保命,竟然暗示她不懂禮義廉恥,她現在當真是感覺生不如死呀,她恨死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后上前用腳狠狠地踢了這男人幾腳,也不能讓她心裡好受一點兒。
也因爲太后越踢越憤怒,越憤怒來,那腳下就越有力氣,所以那男子說出來的話,就更加難聽了,他現在將他眼前的困境都怪在了太后身上,若不是太后不守婦道,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將他擄來,他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的心底恨死了太后。太后的踢打雖然落在身上不是太痛,可是那一下下的打下來,也是很讓人難受的,尤其是一個曾經對你百依百順的女子,就更讓人難受了。
所以他說出來的話就更難聽了,他現在除了說些難聽的話,他已經想不出什麼法子,讓他來吐出心裡對太后的恨了:他真的恨極了太后,因爲他想到了,太后被赦免了,他就不能活下去了,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和太后同時活在世上的,這樣皇家的顏面何存。他恨不得掐死太后,都是這個女人讓他年輕的性命不保的,現在就算是一口一口的將太后活活的吞進肚子裡,也不能消去他心裡的恨意。
而此刻心底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離開了,卻留下了兩個字:
“封宮。”
他心裡的恐懼至了極頂,皇帝這是要賜死整個慈寧宮的人,這時候,他想起了家人,他們也一定難逃一死,他竟然牽累了家人。
到了此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這輩子都做了什麼,都爲家裡做了什麼?除了拖累家裡,他做過什麼?就是這段時間,他求着太后爲家裡添了些恩典,難道他就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玩火嗎?
不,他是知道的,只是貪戀這呼風喚雨的權力,只是貪戀這絕頂的榮華富貴,他都爲家裡做了什麼?
男子的淚水瘋狂的落了下來,現在不用太后打他,他自己瘋狂是甩着自己的嘴巴,痛苦的嗚咽着,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打死自己。
但是他不能死,因爲罪魁禍首還沒有死,這個女人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害了這一宮的人,竟然還可以活下去,這真的太沒有天理了,既然天不講理,他就替一次天
。
他的恨意,幾乎把他自己淹沒了,正好此時,他瞧見太后慌亂中落在牀上的髮簪,他慢慢的靠近髮簪,伸手拿起髮簪,對着太后的脖子刺去。
太后毫無防備,被刺個正着,她擡起雙眼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個男人竟然還想殺死她,自己爲他付出的還不夠多嗎?要知道,她可是太后,高高在上的太后,卻要落到流落冷宮的下場,這一切不都是爲了這個男子嗎?
爲什麼到了現在,他還要殺了她?
太后落下了心碎的眼淚,她感覺到熱血從她的脖頸之處流了出來,她感覺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她忽然笑了起來,看着眼前的男子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我的腹中有了你的骨肉。”
男子手中的髮簪猛的落地了,他有了孩子,而他親手殺了孕育他孩子的母親一一那就是他親手殺了他的孩子。
他忽然覺得他的人生太過瘋狂,他無法分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看着眼前漸漸虛弱的太后,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是恨,還是什麼:一個女人願意孕育一個男人的孩子,這之中說是沒有真情,誰又能相信?尤其還是一個寡居的女人,而且還是太后這樣的尊貴的身份。
太后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黑暗來臨的時候,她忽然醒悟了,這是不是報應,她想起那個曾經和她很要好的凌貴妃,當年可不是隻有太后動手了:曾經她誣陷凌貴妃紅杏出牆,最後慘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裡,今兒個,她真的紅杏出牆,也慘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手裡,這是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壞事做多了,真的會有報應的,這一刻,太后信了,她後悔了,若是重新選擇一次,她一定要做一個好人。
如果時光倒流的話,她一定不會選擇這人世間的絕頂富貴,她要牽着她愛的人的手,一輩子或許平凡,但絕對比後宮這種孤寂而充滿血腥的日子來的幸福,她一定不用在其他男人身上找尋年少時愛人的影子。可是,時光是從來不能倒流的,而她也發現一種生命流逝更讓她疼痛,恐懼的痛苦——那就是悔恨。
悔到痛恨自己的時候,那痛就不是那入骨的痛,而是那生長在骨髓裡的,慢慢的發芽,生長,最後長成春天的蔓藤,糾纏在身體的每一根骨頭上面,痛得她胃都縮成了一團
。
最後,她帶着漫天的悔恨,走上了漫漫黃泉路,只是她知道黃泉路上,她等不到溫柔,那些曾經被她害過的人,都會用怨恨的目光,都會用血淋林的手去撕扯她的靈魂。
而那男子看着嚥了氣的太后,再看了看太后的腹部,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重新拿起那簪子,刺進自己的咽喉,這一刻,他只有悔恨不已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當然也只有現在他知道錯了,他對不起家人,不該貪戀這不屬於他的榮華富貴,他真的很想重新回到過去,他一定安安分分做一個聽話的好兒子,只爲了老父母那白髮蒼蒼的容顏。
這一刻,他也是悔到恨了,可是他一樣回不到從前,他悔是說不出話來,也無人和他說話,而他也無臉和人說話,他怎麼和世人說,難道一句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後悔了,所以請世人原諒我嗎?有人會原諒他嗎?沒有,因爲有些錯,他是不能犯的,是永生永世都不能被諒解的。
在他爬上太后牀的那一天,在他知道太后的身份,沒有離開的那一天,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現在,他落到這樣的下場,悔了有什麼用?
他現在知道後悔,卻已經太晚了,他只能帶着滿心的悔和恨走上了不歸路。
因爲太后的事件,讓新帝的心神亂了一番,追查無憂下落之事,也被新帝放了放,畢竟要辦了太后“暴斃”的喪事纔是最重要的。
而且,新帝接到邊關戰報:樑人再度來犯。
此時,江州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太皇太后的李家被滅門了,新帝自然派人查了查,得到可靠的證據,做這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逃的三皇子。
內憂外患,攪得新帝頭痛欲裂,至於追捕無憂的事情在這時候顯得不再重要了,雖然他還是不甘心,不過他從小就被教育的很好,國事爲重:在很多時候,他是一個很不錯的皇帝。
在新帝不停的排除萬難的時候,無憂也正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不過她那折磨卻是甜蜜的折磨。
無憂他們到了一個海外的島嶼,那原本的土著人的島嶼,不過被張翼看上眼了,所以他很客氣的用拳頭告訴土著人的首領:這島嶼被他徵用了,至於土著人的首領有沒有同意,他不是太在意的,至少在張翼看來,這土著人的首領是同意的,其實不同意也很好說,只要土著人的首領願意用拳頭告訴他,他真的也願意和那首領好好的商討商討的,不過很遺憾,那首領似乎沒有這個打算
。
所以無憂他們只好勉爲其難的留了下來,還很客氣的佔用了一半的島嶼,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呀,誰讓他們的人口實在是太多了,好在那首領也很樂意,至少他是笑着點頭的,至於是假笑還是真笑,那就不在他們關心的範圍裡了。
無憂對這首領可是半點都沒有同情,因爲他們會來到這個島嶼,是因爲一些土著人的孩子,他們救下了這些可憐的孩子,自然要送他們回家,這纔來到這個島嶼,當然了,張翼不否認他會如此熱心,就是想看看這島嶼是不是會讓無憂看上眼,而他的熱心果然感動了上天,無憂瞧見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島嶼。
這島嶼上的貴族,爲了謀利,竟然抓了窮苦土著人的孩子去賣,而最大的賣家竟然不是別人,就是這首領。
張翼抓住這個關鍵點,很客氣的就反客爲主了,反正有人歡迎他們的呀,那些貧苦的土著人很是想他們留下來的。
無憂他們很安心的在島嶼上呆了下來,而張翼的母雞情懷,讓衆人算是開了眼界,什麼叫妻奴,看看張翼就知道,整天裡圍着無憂轉,只要無憂離開她眼前,他整個人就神經起來,孩子的月份越大,他那症狀就越明顯。
無憂現在的肚子大的嚇人,腳也腫的穿不下鞋子,還是身邊的丫頭爲她準備了又大又肥的鞋子,無憂經常會分不清,自己腳下是不是張翼的鞋子,因爲那鞋子實在太大了。
對於無憂的辛苦,張翼是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整日伺候無憂也不以爲苦,反而爲樂,現在無憂的一切都是他親自打理,他甚至常常後悔,後悔讓無憂生孩子了,因爲無憂實在是太辛苦了:晚上連個覺搜不能躺下來睡,張翼決定生過這一胎後,他再也不讓無憂生孩子了。
今兒個無憂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經,不過她還是沒有敢跟緊張大師說,無憂很怕說了之後就雞飛狗跳起來,她已經讓丫頭們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她很安心的在院子裡散步。說是安心,其實無憂哪裡能夠安心的下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緊張的,要知道前世她就是因爲生孩子而亡的,即使是無恨動了手腳,但是那陰影還是留在她的心裡,不過對上緊張大師,她還真的比較不緊張了
。
無憂覺得自己的緊張已經大半兒被張翼分走了,甚至就是孕吐也被張翼分走了不少,她以前只是在醫書上見過的現象,在張翼身上出現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和她一樣孕吐。
無憂每次想到那醫書所說,心裡就覺得甜滋滋的:若是夫妻感情極其深厚,女人有孕時,夫婿同樣會有懷孕症狀。
散好步,無憂就陪着張翼用了早飯,卻在吃了幾口紅糖粥後,無憂忽然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裡踢了幾下,而且還是很用力的,當時張翼也感覺到了,還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很嚴肅的恐嚇了無憂腹中娃娃幾句:“給我乖乖的,讓你母親好好的吃飯,不然等你出生之後,我打你屁股。”
或許是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孩子,那腹中的孩子聽了張翼的話後,很是不客氣的又踢了幾腳,而去一次比一次都用力。
這下子還真的把張翼給氣急了,他伸手在無憂的肚子上,輕輕的撫摸着,但是嘴裡卻說着狠話:“你給我記着,這筆賬,我給你記下來了。”
一旁的紅袖,綠如都笑開了起來,而云黛則從外面進來,對張翼道:“姑爺,王大舅爺請你過去。”張翼他們都不是能閒下來的人,這些日子都在琢磨將這島嶼變成一座堅固的堡壘,要知道他們可是打算在這裡落腳的呀。
張翼知道這是正事,這島嶼位於海中央,可是很多強盜喜愛落腳的地方,他雖然帶來了不少死士,可是這島嶼上有不少的婦孺,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他很擔心若是一個疏忽大意,就造成什麼不幸的後果,那就不美了,而且張翼最擔心的人自然是無憂,無憂可是長的極美的,就是大着肚子也是美美的,強盜們可是最喜歡美人的。
緊張大師張翼最近是讓有武功的男子守在島嶼的各個角落,以煙火爲信號,若是發現異常,就點燃煙火爲信號,雖然打敗了幾次強盜的進攻,但是張翼卻不滿足,最近正在和王大爺,王小爺準備組建一支類似與軍隊的護衛隊。
張翼想着這事兒,就沒空和肚子裡的娃娃置氣了,還是娃娃孃的安全比較重要。
待到中午的時分,無憂肚子裡的娃娃踢人的動作幅度更大了,雲黛有些不能放心了:“小姐,是不是要生了,還是請姑爺回來吧!”不好意思,張翼現在淪爲姑爺了,而無憂還是小姐,無憂本來想讓丫頭們改改,不過張翼說了這樣很好,他是覺得很好,很像尋常人家過日子一樣,無憂知道他的想法,也就隨了他
。
無憂想了想:“不用了,省的他緊張。”,無憂幾乎可以預見,若是使人叫了那人回來,那人會是什麼模樣,只怕一路要跌上十八個跟頭,她還真的有些捨不得。
“什麼不用?雲黛,你給我叫去。”李氏的聲音傳了過來,現在除了張翼,這李氏就是最緊張的人,每天都要來無憂這裡好幾遍,若不是放心不下王大爺,她很想就住在無憂這裡不走了。
雲黛聽了李氏的話,離開去叫張翼了,她同樣也是緊張呀,要知道無憂這孩子能保住,是多麼不容易呀。李氏來的時候,發現無憂肚子裡的娃娃很興奮,可勁兒的跟她打招呼,她和張翼一樣,不過她的話委婉了多了:“你可不能再調皮了,你看你母親被你折騰的臉都瘦的看不見了。”
李氏是真的心疼無憂,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所以現在她和張翼一樣,在她的眼裡,誰都沒有無憂重要,就是無憂腹中的孩子都沒有無憂重要,當然不是孩子不重要,只是無憂更重要。
李氏其實今兒個對張翼有些不滿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往外跑,不過當着無憂的面兒,她沒有把不滿表現出來,當然,她也是知道張翼對無憂有多緊張,纔會樂意將不滿隱藏下來,她哪裡知道張翼出去,就是爲了無憂,他可是很怕,自己美若天仙的老婆被人惦記上呀。
就在和李氏說着話兒的時候,無憂表情變得奇怪起來,李氏忙問:“怎麼了?”
無憂神情苦惱起來:“只怕這孩子要提前出來了。”原本無憂覺得應該是明後天的事兒,誰知道現在這孩子等不及了。
當即,無憂的院子就亂成了一鍋粥。
李氏這輩子未曾生產過,卻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圈,所以她緊張的整個人都微微抖了起來,握住無憂的手,不停的活:“孩子別怕,舅媽在這裡呢?”
到了這時候,無憂還真的半點都不怕了,看到李氏緊張成這樣子,反而輕輕笑着安慰起李氏:舅媽,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可是神醫。”
真的面對的時候,女人其實是很勇敢的,尤其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無憂摸了摸微微疼痛的肚子,她真的很愛,非常非常的愛這個孩子,真心的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曾經她期盼過她的孩子的樣貌,希望他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而現在,這一切,她都覺得不重要了,她只想要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只想她的孩子能夠平安的出生
。
所以此刻,她不覺得害怕了,只有喜悅,她終於很快就可以見到她的孩子了。
張翼見到雲黛的時候,整個人就呆住了,他看着雲黛氣喘吁吁的時候,心裡閃過無數念頭,都是和無憂有關的。
而云黛一開口,就讓他摔了一跤,他本來是站着的,可是聽了雲黛說無憂要生了,不知怎麼的雙腿就發軟,很乾脆的就倒了下去。
他爬起來就往回跑,那模樣任誰看了,都不會再想到他以前的飄逸模樣,一路摔了不知道多少次,雲黛是又好笑又緊張,終於跌跌爬爬的回到家裡,一進家門,就看到衆人忙忙碌碌的樣子,心裡更是一驚:難不成自己只是離開了半天,無憂就生了。
他三步兩步就向屋子裡面跑去,心裡不由得埋怨起自己,幹什麼出去呀,進了屋子裡,見無憂躺在牀上,除了臉色有些發白,肚子還是鼓鼓的,而穩婆還在一邊伺候着,他的臉上纔有點血色。
他緊挨着坐在無憂的牀前,仔仔細細的將無憂上下看了一邊,又細細的問了無憂的情況,無憂只是低聲笑着:“沒什麼事,就是剛剛肚子疼了兩下。”
這麼說着的時候,忽然又覺得腹中一痛,無憂的眉頭因爲疼痛都擠到了一起,張翼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無憂,無憂,你怎麼了,怎麼了?”也不等無憂回答,一把就把那穩婆拉了過來:“快快幫幫無憂。”穩婆有些傻眼了,這生孩子怎麼幫?
李氏也在一旁急的團團轉,這二人的模樣,真個比無憂這個準孕婦還緊張,無憂等到疼痛過去,就對着張翼道:“我這不礙事,你先和大舅母看看大舅舅,小舅舅和小舅母他們來了沒有。”
張翼立刻明白了無憂這是擔心李氏太緊張,而無憂又給李氏使了一個眼色,李氏也明白了,無憂這是擔心張翼太緊張,所以二人也都很有使命感的出去了,無憂這纔將這兩位緊張大師請了出去。
等到二人出去之後,無憂的腹中疼痛一陣接着一陣,半點也沒有歇着,無憂的額頭已經出汗,這滋味兒真的一點都不好過,不過她想到腹中的孩子在見過張翼之後才急着來到這世界上,她不由得輕輕道:“孩子,你是不是在等你父親呀
!”
無憂是真的相信,這孩子剛剛是在等張翼,他是想和他的父親打過招呼才準備來這世上。其實張翼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現在他更加緊張無憂的情況,此刻邱氏來了,聽說無憂不過是剛剛疼痛,就道:“姑爺不要太緊張,無憂現在離生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這話說着,就見紅袖,端着吃食過來,張翼立刻擋了下來,追問:“這時候誰要吃東西?”他心裡還真的有些不快了,他的無憂在裡面疼成那個樣子,那個不長眼的要吃東西,還勞煩他家的丫頭。
“是林婆說讓小姐多吃些東西,後面需要小姐用力氣呀!”張翼一聽是無憂要吃的,立馬大手一揮讓紅袖端了進去,而綠如又匆匆的跑了出來,也被張翼叫住,原來是無憂早就準備了養力氣的方子,那草藥早就準備好了,現在她去熬藥,張翼當然二話不說,讓綠如去準備了。他也知道,女人生孩子便是九死一生的事兒,能多堅持一會兒便多一分活命的機會,紅袖和綠如做的都是要緊的事兒,他自然明白。
他也顧不得和王大爺他們寒暄,他再次衝進了屋裡,雖然穩婆說女人快要生孩子,不要男人在裡面,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見血,嚴婦的血是會讓男人晦氣的,張翼纔不管這些是,什麼晦氣,這輩子認識無憂就是最大的福氣,何況又不是真正的產房,只是他們的屋子罷了。穩婆被張翼冷眼一瞪,自然不敢再說什麼,要知道雖然張翼不是殿下了,可是那份皇家人的氣勢還是半分不少的。
張翼坐在牀前,拉着無憂的手。
無憂很難受,非常的難受,被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的衝擊着,疼的她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來。張翼更加的不好受,看着無憂疼,他恨不得替了無憂纔好,可是卻又替不了,除了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只是這樣看着無憂受苦,卻什麼都做不了,這讓他的心備受煎熬,他替不了無憂呀。
無悔,無慮也到了,他們也只能再外面急的團團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穩婆摸了摸無憂的肚子,和無憂商議了一下,就讓張翼將無憂扶起來走動,這讓張翼的雙腿更加的發軟,那顆心差點疼的掉出來:無憂自己疼的死去活來的,怎麼還要讓無憂走動
。張翼自然不樂意,不但不讓無憂走動,還伸手緊緊的抱着無憂,他這幼稚任性的行爲,看在無憂的眼裡,讓她又是想笑又是感動,張翼心中的所想,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輕輕的出言,溫溫柔柔的細語:“翼,我的羊水沒有破,還沒有到要生孩子的時候,現在走動一下,也只是爲了讓孩子能夠順利的下到要出聲的位置,這樣等一下我就會好生點。”
張翼聽了無憂的解釋,但是心裡卻沒有半點好受,他咬着牙,將無憂放到地上,那蒼白的臉色,比無憂看起來還要難看,即便是如此,他還是伴着無憂,扶着無憂一遍又一遍的圍着屋子轉圈子。即使無憂趕了許多次讓他出去,他就是不樂意,最後熬不過無憂的冷眉冷眼,他才勉強同意,在無憂真的開始生孩子,進產房的時候,他再出去:他是不想出去,他認爲自己不能代替無憂受苦,一定要陪在無憂的身邊,把她痛苦一點一滴的記在心頭,日後加倍的對無憂好,雖然他也不着地加倍的好是怎麼樣子的,他現在就已經把一顆心完全的掏給的無憂,可是他就是想要更好,更好。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呆在產房裡,對無憂不是明智的選擇,因爲他太過緊張了,會讓穩婆更緊張,只要無憂眉頭一皺,他就會狠狠的瞪向穩婆,好似無憂的疼都是穩婆無能一般,他的天生王者之氣,總是讓穩婆有些發慌。無憂到現在都沒喊一聲痛,即使她的頭上汗水已經冒出了不少,她不但沒喊痛,還勉強自己對着張翼笑了笑:她看着張翼,心裡頭很柔軟,覺得那陣陣的疼痛都不算什麼,這個男人如此的擔心她,擔心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有多少次夜裡,她半醒半睡之間,察覺到這個男人不睡,坐在她的身邊癡癡呆呆的看着她發呆,然後一再的自言自語:無憂,我後悔了,不想要孩子了,我就要你,就要你。
張翼在害怕,比她更害怕,所以懷孕的時候,不管多累,多苦,她從來都不會叫上一句,因爲這個男人比她還苦,還累,精神上的煎熬,比起肉體上的煎熬更加的讓人無法忍受。 現在她知道張翼那根緊繃的神經已經到了極限,他真的受不了什麼刺激了,她不敢叫痛,也不覺得有多疼痛,無憂不但知道張翼在擔心她,還知道無悔,無慮在擔心她,知道王大爺他們都在擔心她。
無憂看着張翼額頭上一滴一滴落下的汗珠兒,感受着夫妻交握手心中,張翼汗溼溼的手心,還打起精神安慰了他一番:不就是生過孩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哪一個嫁做人婦的女子不是這麼過來的。
當無憂這句話說出之後,張翼一把將無憂抱在了懷裡,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場,他的眼睛紅紅的:“無憂,我知道你痛,你不要忍着了,我看着心疼,你痛就叫出來吧,叫出來就會不那麼痛,要是你痛的受不了,你就咬着我是手臂,那樣你會好過點
。”
說着,他就慢慢兒的放開無憂,將自己的手臂放在了無憂的嘴裡。
一旁的穩婆眼睛不知道怎麼就溼了起來,這輩子她不知道爲多少大富人家接生過,第一次瞧見眼前的情景,這個男人不但英俊而且專情,這些日子她呆在島上,可是知道這男人可只有一個妻子,而且她也親眼看見這男人對自己的妻子是多麼的心疼。原本她有點不以爲意,以爲這男人和其他的男人一樣,對夫人的好不過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可是這個男人衝進了屋裡,根本就不在意倒黴不倒黴,現在還做出這樣的舉動,讓她這個老婆子都感動了,穩婆心裡對張翼最後一絲惱意也被張翼現在的舉動給打消了。
穩婆林婆子,本來是張翼路過城鎮中的一個產婆,很有些名氣,而且是寡居,膝下無子無女,一個人孤零零的,當時張翼就上了心,他一直擔心無憂懷孕的時候,沒有穩婆,所以就派人去請林婆子,誰知道這林婆子聽說要跟着他們離開家鄉,就不樂意了。
張翼何許人,人家的樂不樂意他還真的不怎麼在意,這世界能讓他放在心口的人,可就那麼一個,所以他很乾脆的將林婆子打暈了,讓人帶着上路,一路上不是將林婆子關在馬車裡,就是蒙着眼睛,讓他身邊的侍衛揹着。
張翼也明明白白告訴林婆子,只要無憂平安的生下孩子,就會很乾脆的將她送回去,而且還會給她準備大批的銀子,一開始林婆子還是不信,可是在和無憂張翼,以及身邊人的相處中,她開始有些信了:他們都對她極好,而且她相信他們都是極好的人。
張翼現在橫眉怒目的模樣,不過是因爲他太緊張了。
林婆子感嘆之時,無憂卻推開張翼的手臂,再次安慰張翼:“翼,你別緊張,我真的很好,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天下有她這樣,痛得死去活來,還要安慰別人的產婦嗎?
無憂握緊張翼的手:“翼,相信我,我要你一直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還要陪着我看星辰,看月亮,看夜空。”不過讓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心疼,不是無憂想要的。
“好,這輩子,你在我在,我一定要陪着你永遠看夜空,看月亮,看星辰。”張翼這是在含蓄的示愛,他說的很明白,無憂在,他就在 ,若是今兒個無憂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必然上天下地也要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
有什麼比這樣的情,還更振奮女人的心:有一個同生共死的愛人,有一份濃烈到天地都爲之色變的情意,她還有誰什麼可怕的。
“好!”她這一個好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或許因爲她的心情太過激動了,又襲來一陣陣的疼痛:痛,好痛,真的太痛了,比她任何時候都來的痛。
但是看着身邊溫柔的臉,她還是咬着呀一步接着一步走着:走下去,一定要堅持走下去,才能順利的生下孩子,才能伴着這個男人看一輩子的夜空,一輩子的月亮,一輩子的星辰,無憂從來沒有這麼堅定的邁開步子,因爲她知道每多走一步,她便會多一份生機,她要活下去,她要平安的生下孩子,她要活着看着孩子長大成人。
此刻無憂知道,這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鬼門關,還是孩子和張翼的鬼門關,張翼的話在這裡,她在——他纔會在。
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一份情,不正是每一個女人想要的嗎?她何其有幸,重生而來,可以遇到這樣的男人,收穫這樣的神情,幸福的日子眼看着就唾手可得,眼前不過是一點疼痛,她有什麼可怕的?
她只要用力的咬咬牙就能挺過去,就可以得到她夢寐以求的生活,真的沒什麼好怕的,無憂不停的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蘇無憂,你只要再咬咬牙就能挺過去,蘇無憂,你有世界上最愛你的夫婿,你只要再咬咬牙就可以過上上一輩子你連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蘇無憂,爲了你的夫婿,爲了你的孩子,爲了門外那些愛你的人,你有什麼可怕的,又有什麼值得你怕的?
是呀,她有什麼可怕的?
無憂這一刻充滿了勇氣,雖然她的羊水到了仙子依舊還是沒有破,雖然她不知道還要忍受多少次這樣的疼痛,不,應該會比現在更疼更痛,可是她真的覺得這點痛,不算什麼了。雖然無憂也知道生孩子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咬牙堅持,努力的走着,達到最好的狀態,她就會平安的生下孩子,她相信老天爺不會讓她看不到孩子的,她吃了太多的苦,翼吃了太多的苦,孩子也吃了太多的苦,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的,他們都太苦了,幸福就輪也該輪到他們的呀。
汗水已經將無憂身上的衣衫浸透,她的腿因爲浮腫也變成了原先的兩個大,現在沒走一步,就要痛得她喘上一口大氣,這樣的痛楚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永遠都無法體會,更是無法想象出來的
。無憂身邊的丫頭看着自家小姐咬牙堅持的身影,她們的淚水早已經落了下來,在此時此刻,他們忽然痛恨起張翼的專情了,要是張翼願意納妾多好呀,小姐就不用受這樣的罪了,因爲她們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們實在不忍心小姐這樣受苦了,這一刻,她們根本就沒有理智而言,也不要和她們談什麼理智,自家小姐都疼成這樣了,還有什麼理智好說的。
無憂從中午一直走到晚上,可是羊水還是沒有破,吃晚飯的時候,肚子疼的實在厲害,根本就沒心思吃飯,但是無憂卻還是讓雲黛幫她準備了可口的食物,她是醫者,自然知道吃飯,補充力氣對她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無憂一邊痛的死去活來,汗水流的她滿臉,張翼在一旁一邊爲她察汗,一邊一口口的將飯菜送進她的嘴裡,無憂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根本就痛的分辮不出來飯菜的滋味兒:這比忍着痛走路,也好受不到哪裡去,無憂吃好了飯菜,肚子早就撐了,不過她還是勉強自己又吃了點湯水,微微歇了一會兒,她又開始走動起來,因爲孩子還是沒有到生的位置上來。
張翼的晚飯是一口沒吃,他根本就吃不下去,不要說飯了,就是一口水都沒吃,無憂也沒有勸他:勸了也沒有用,這時候,她知道張翼是什麼都吃不下去的。
張翼知道他不能再給無憂添亂了,可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無憂真的太遭罪了,他對着穩婆說道:“林婆,你給想個法子吧,無憂,無憂這樣太遭罪了。”他捨不得呀!
林婆子要是有法子,她早就用上去了,她可是很喜歡這個平易近人的夫人的呀,她是真的半點法子也沒有,只能不停的走下去。
無憂卻在這時候告訴張翼:不用擔心,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因爲她是第一胎,所以不太容易生。
因爲無憂的話,張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憂繼續走下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頭,踩的他那顆心很痛,很痛。
他扶着無憂一步步在走着,他感覺到他的腳上被千斤重的枷鎖給綁着,每一步都好像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無憂身上流出來的汗水將他的衣衫浸溼,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無憂換的第幾身衣服了,張翼不用眼睛看,他只用心想就知道無憂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他什麼都不想說了,只恨老天爲什麼讓女人承受這樣的苦,他寧願現在疼的人是他呀。
張翼在心中不停的乞求,乞求老天,讓孩子快點出生,他實在不忍心無憂再承受這樣的折磨了
。
不一會兒,無憂又換了衣衫,沒有人嫌麻煩,誰都知道現在的無憂變得差錯都不能經受,哪怕就是潮溼的衣衫這樣的小事情都不能大意,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無憂此刻不但疼,而且累的厲害,這一個下午她一下子都沒停下來,怎麼能不累。林婆子伸手摸了摸無憂的肚子,臉上的神情嚴肅,吩咐:“現在不用走了,去牀上待產,孩子已經到了位置,羊水也破了。”
張翼的臉色蒼白的無一絲血色,一雙眼睛卻血紅血紅的,他知道最關鍵時刻要的到來了。他咬了咬脣,嘴角滲出一絲血色:“無憂,我陪你。”
無憂瞧着張翼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卻搖了搖頭:“說好的,你在外面等着的。”無憂讓丫頭們將張翼趕了出去,她很擔心以張翼現在的狀態,下一秒鐘就倒下去。
而且產房哪裡能讓男人進,那可是晦氣的事情,無憂自然捨不得張翼日後不好的呀。
張翼沒法子,這時候他實在不敢和無憂對着幹,他只能被丫頭們半是強迫的趕了出去。
而且他也知道,他真的不能添亂了,現在無憂真的要生產了,他如果表現出慌亂的情緒出來,只會讓無憂緊張的情緒更緊張而已。
張翼急,擔心,焦心,急的跳腳,急的的火氣都上來了,急的眼睛充血,卻之只能被關在門外,只能壓抑着自己的焦急。
這一刻,張翼變了,變成那個運籌帷幄的男子了。
他在踏出門口的時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聲的說了一句:“無憂,我就在這裡,就在門外,等着你和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裡還帶着笑意,沉靜而平和。
無憂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嗯,我定然會的。”
這時候,門被關了起來,而無憂也被送進了內室,那是她早先爲自己準備的產房,已經算是很好的產房了。
產房的門被關了起來,裡面只有林婆子和兩個生過幾個孩子的婦人,幾個丫頭也被無憂給趕了出去:產房可是不吉利的地方,幾個丫頭可都是爲出嫁的女子。
因爲不能見無憂,不能準確的知道無憂的狀況,這讓張翼幾乎發瘋,他雖然沒有聽見無憂發出來的慘叫聲,可是景的老婆生孩子的時候,他被拉過去陪景,他當時就站在院子裡,那淒厲地叫聲,讓他至今想起來還覺得害怕,……無憂,可是很怕痛的……又嬌小……但是,這個時候,他能有什麼辦法
。
斷斷續續的從產房裡傳來無憂的慘叫聲,每一聲都讓他快要失去理智,他這時候最痛恨的人就是自己,幹嘛要生什麼孩子,讓無憂受這樣的苦,其實他真的覺得沒有孩子,只要有無憂就好了。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這時候哪裡還能有理智去管時間呀,不過他就覺得好像天長地久似地,他原先是在門外不安的走着,到最後卻被王大爺叫着坐了下來。
他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梅花折枝粉彩骨瓷茶盅,整個人好像魂都隨着無憂進了產房一般,不過他還是聽見無憂的喊聲越來越小,最後他都要伸長耳朵,屏住呼吸才能聽見,他整顆心開始下沉,他很小的時候,就在後宮裡聽過不少女子因爲生孩子死掉的,是不是,無憂也……
正文 162章 守望幸福(大結局)(3t
不會的,無憂這麼愛他,他也這麼愛無憂,他們怎麼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雲黛,去產房門口,問問夫人怎麼樣了?”守在內室的雲黛應聲。她剛剛準備起步,就聽見那輔助林婆子的夫人打開簾子,道:“孩子胎位不正,難產,怕是要折騰一段時間,快去給夫人準備點紅糖水不起。”
“哐當”一聲,張翼手中的茶盞兒落地,茶盅“哐噹噹”碎在地上打着滾,茶水全都灑在了張翼的身上。
他根本就無暇顧及身上的潮溼,這一刻他耳朵裡,只有兩個字——難產,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渾身發涼,是不是無憂要撇下他了,是不是他這樣的人就不配得到幸福。
什麼教養,什麼飄逸出塵,什麼城府如海……這一刻,所有的東西都離開了他的身子,他就和天下所有普通的男人一樣,他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他撲到門上,用力的拍打着門,不停的讓丫頭們開門,雖然他根本就不用敲門,外面的情景,裡面自然都清楚,可是他忘了,連最基本的常識都忘了,此時此刻,張翼一心想着:我要進去,我要陪在無憂的身邊,無憂一定很痛,一定很孤單,他要陪着她,一定要
。
王大爺和王小爺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張翼的一舉一動,立刻將張翼拉住了: “你進去是添亂,好好守在這裡,聽消息吧!”
可是張翼的理智已經全都沒有了,他只是一個勁的說着:“我怎麼聽不見無憂的聲音,爲什麼我聽不見無憂的聲音。”他用力的推開兩位長輩,然後用腳一腳踢開了房門,衝了進去。
王大爺和王小爺互相看了一眼,都站住了,任由張翼衝了進去:他們在張翼的眼底看到了太多的東西,都清楚的知道,不讓他進去,怕是不可能的。
張翼衝進了房裡,待到產房外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他讓自己露出一絲微笑,他一定要淡然自若的出現在無憂面前……不管除了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能嚇到無優……他沒什麼好怕的,都已經做了做壞的打算,一輩子只牽一個人的手,生死與共,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產房裡的無憂,雖然一直以來她都很注意保存體力,但是她流出來的血真的太多了,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而她睜着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什麼東西了。
無憂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漸漸的流失,偏偏林婆子卻在她的耳邊道: “夫人,您力道用得不對……”
無憂覺得自己幾乎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怎麼就不對了,她真的不知道怎麼用力了,她也沒有力氣了,她的眼皮子越來越重,神智也越來越混亂這時候,她感覺到有一個熟悉的氣息圍繞在她的周圍,她也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懷抱,如此寬闊的胸懷,如此溫暖的氣息。
是他,他終是沒有聽話,而進來了。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味,讓她生出巨大的力氣,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雖然她還是不能清晰的瞧見他的臉,可是她感覺到她又有了力氣。張翼在陪着她,他們的孩子在陪着她,她不能,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翼……”她微睜的眼睛裡,倒映出他那雙明亮微笑的眼神,他的笑一直可以讓她沉迷。
“乖,我在這裡!”張翼握住無憂的手,輕輕的道:“乖,無憂乖,跟着林婆吸氣,呼氣,再吸是…….”
林婆子一看,立刻開始喊了起來: “吸氣,呼氣,吸氣……”
無憂握住張翼那寬大的手掌,她的力氣漸漸的涌了上來:她要活下去,活下去,爲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要活下去,爲了腹中的孩子,她要活下去,活着將這個孩子養大,她可是跟着張翼呼吸,然後憋着一口氣,用力的朝身下去
。
然後她聽見林婆子的歡呼聲:“看見頭了,看見孩子的頭了……”
張翼眼睛有些溼潤,親了親無憂的鬢角,在她耳邊低語:“無憂,我有沒有告訴你,這輩子遇見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無憂聽不清楚張翼在她的耳邊說些什麼,只感覺到那些是讓她覺得如珍寶般珍貴的寵愛她的款款細語。
她能感受到,她的夫婿正在陪着她,安慰着她,心疼着她。
無憂咬了咬牙,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使勁的墜着……終於,一聲孩子的啼哭聲響了起來。
無憂感覺到,就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落了出來,她突然間覺得異常的輕鬆。
“是個男孩,是個男孩……”她聽見耳邊林婆子激動的大喊。
而屋外也傳來一陣歡呼聲。
而張翼卻未曾說一句話,只是盯着無憂那不斷流出來的血。
無憂卻感覺不到血流了出來,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便暈了過去:孩子,平安了,他們的孩子平安了。
她也真的再也沒有,哪怕是一絲絲的力氣了。
爲什麼無憂的血還在流?
張翼心裡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住了,眼裡看不到孩子,他只能看見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無憂,就好像要沉睡不醒的樣子,他全身顫抖,伸出微顫顫的手去觸摸無憂,他好怕,好怕無憂會就此不醒。
他的手抖的如同秋天裡的落葉,眼前卻浮現無憂那靜靜的,溫和的笑臉,那可以撫平他所有傷痛的笑臉。眼淚一滴接着一滴從張翼眼中滾落,他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無憂的容顏,他好怕,好怕那些流出來的血要帶走他的妻子,他心愛的女人,他發現他的眼前越來越黑,喉嚨口一陣腥甜,哇的一聲,他吐出了一口鮮血,就暈了過去,倒是將一旁忙着清理孩子的林婆子等人嚇了一跳
。怎麼母子平安了,這男主子就暈過去了?
林婆子也算有點經驗,先生不慌不忙的爲無憂止住了血,在騰出手來爲張翼掐了掐人中,到底是練武的人,終於是醒了過來。張翼醒來的時候,見無憂還是未醒,一口鮮血又涌了上來,卻被林婆子的一句話給壓了下去:“夫人沒事,只是太累,睡着了。”
林婆子從來沒見過這樣古怪的男主子,女主子這邊要生,這邊急的要死要活,真的生的時候,卻又一片沉穩,在最危險的時候,還衝進產房,沉穩的守在女主子身邊,這邊女主子安然無恙了,他又急的一口熱血吐出來,暈了過去。
張翼也不管林婆子怎麼看他,他聽見林婆子說無憂只是睡着了,就顫抖着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無憂的呼吸,才放下心來,然後就癡癡呆呆的看着無憂發呆,從頭到尾都沒想到要去看一下那孩子。
剛剛那一刻,他的心幾乎死掉了,他的人幾乎也要死掉了:失而復得,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失而復得了,真的願意這輩子感謝上蒼對他的憐憫,他覺得能夠重新擁有無憂,他真的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所以,現在他只要能安靜的看着無語在呼吸,就感覺到很幸福了,人世間最大的幸福。
因爲這種幸福,他的身子全都放鬆了下來,因爲放鬆了下來,他這些日子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斷了,疲憊就鋪天蓋地的襲了過來,他很快就緊握着無憂的手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皇室也有真情人,無憂的眼光果然不錯。
李氏是從今天才真正的接受了張翼這個女婿:無憂在她的心裡就是她的女兒。無憂平安生產,所有的人對林婆子都千恩萬謝,張翼更是準備了嚇死林婆子的厚禮—一萬兩銀票。
媽媽呀,這輩子林婆子也沒見過這麼厚厚一咋子的銀票,她的手都顫抖了。
林婆子其實一直以來都在擔心張翼會在無憂生產之後,殺了她,畢竟她再無知,也知道這些人怕是在躲避什麼仇家,爲了自己的安全,而滅口的事情,在很多世家都不是太稀罕的事情,林婆子自然也都看出來這些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子。林婆子曾經每天晚上都料結,都害怕的事情卻沒有發生,因爲張翼拿着一大把銀票給她的時候,半點也沒有滅口的意思,不但沒有滅口的意思,而且對她幾乎是千恩萬謝,供若神明:林婆子忽然覺得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她無兒無女的,若是留在這島嶼上,至少老來有靠,她看出來了,這些人真的都是極好極好的人,原本她就這樣想,現在看過張翼產房表現之後,她就更加的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
“咳咳……”林婆子咳嗽兩聲,將那一大把銀票推了回去:“我看這島上也缺一個穩婆,不知道我合不合適?”
合適,怎麼不合適?
張翼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大叫出來,因爲他正在爲無憂的月子發愁呢?他很擔心自己照顧不好無憂,現在林婆子主動要求留下來,他自然開心,何況這島上還真的需要穩婆,現在雖然只有無憂一個孕婦,日後這麼多女子,自然也需要穩婆的呀。
張翼很高興,不過他還是問了問林婆子有什麼心願未了。
要說有什麼心願未了,林婆子還真的有,她就是不想讓她老伴兒,父母的屍骨都留在故土,她離開了,他們的墳山連個燒紙錢的人都沒有。
這當然不是什麼大事了,張翼當即就讓人日夜兼程,將林婆子家人的屍體挖了出來,燒成骨灰帶了回來。林婆子成功榮任島上的專職穩婆,而且還帶起了徒弟,那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她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活的這般快樂,大家都對她很好,主子好,丫頭們好,而且在林婆子的眼裡,這島上主子下人都不太分了,沒看過那家丫頭訓斥自家的主子,因爲主子偷偷的下牀了,而男主子也裝作沒聽見似地。
但是丫頭們對她都很好,照顧的滴水不漏,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割給她吃纔好,而且她們覺得就應該對林婆子好,她們的好沒有絲毫的勉強一一因爲林婆子可是接生小少爺的人。
無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而守着他的張翼自然也醒了過來。
張翼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發,笑得柔情似水,他連一個字都沒說,就是最簡單的“醒了?”都沒說。
有什麼值得說的?無憂醒了就是好事,無憂從鬼門關回來了,就是天大的好事,至於他的擔心,他的焦急,他的恐懼這一切都不必讓無憂知道,只要無憂好好的就好了,他就覺得很好了。無憂看着張翼,眼底淌出柔柔的情意:“昨夜是不是沒閤眼?瞧瞧你的眼睛,都熬成什麼樣子了?”
張翼又親了親她的發:“沒有,昨夜我陪着你睡了,眼睛紅,是因爲,因爲看到你高興的
。”
無憂眼睛有些潮溼,她想伸手摸摸他顯得憔悴的臉,不過她卻因爲沒有力氣,無法擡起,張翼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握着她的手,撫上自己臉頰:“我很好,從來沒有過這麼好過。你剛剛醒來,不要說太多的話,先閉上眼睛,再養養神,等一下,舅舅他們該過來看你了。”
無憂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想看看孩子,不過,此時,無慮的聲音就進來了:“大姐姐醒了?”她似乎趕得很急,說話的時候有些氣喘:“大姐姐真的醒了。”
她進來之後,一下子就衝到牀前,將張翼給擠到一邊去了,她拉着無憂的手,一遍遍仔仔細細地看着無憂,哪怕就是一根頭髮都不打算漏掉。
而王大爺他們也都到了,無憂很不好意思的給大家道歉,她知道自己怕是嚇到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眼圈都是紅紅的,看來昨夜沒有一個睡下。
李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不過這一次她又很快的擦了去:“無憂,我的傻孩子,怎麼盡說傻話,一家人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所有的人都點頭,他們沒有說什麼,但是隻是李氏好好的三個字,就將大家的心聲道了出來,有什麼比無憂好好的,還重要呀。只要現在無憂好好的,之前的擔心,焦急都算不上什麼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無憂剛剛醒來,不能太過勞累,所以看到無憂好好的都放心離去,就是無慮和無悔也都不發一言的離去,雖然他們極想留下來。
等到衆人走後,無憂並沒有休息,她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她剛剛就想看孩子了,沒有看到孩子,她的心裡總是放心不下呀,雖然她知道有人照顧孩子,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可是她還是很想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哪怕就是一眼,她拼死拼活生下來的孩子,她自己都還沒有看上一眼呢。張翼自然捨不得無憂掛線,便讓人將孩子抱到無憂的身邊,原來,纔出生的孩子是這一點呀!
黑黑的發,紅紅的肌膚,硃紅色的小嘴,粉嘟嘟的,長着透明的小指甲,小手而握成小小的拳頭……無憂覺得她的孩子,長得真是俊。
無憂忍不住用臉蹭了蹭孩子的發,軟軟的,柔柔的,就像最好的絲綢:“翼,他真的好可愛
。”無憂看一眼,就愛上這個孩子了,這可是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看着孩子,她就覺得她的心被幸福塞得滿滿的,感覺那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幸福,快要從她的心裡溢出來。
可是,無憂卻覺得有些奇怪的擡眼,看向張翼,發覺張翼並沒有身爲人父的那種喜悅,無憂微微一思索,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這孩子讓她吃了很多的苦,讓張翼心裡不舒服了。張翼的心裡是很不舒服,他原本就不是特別重視血脈的人,曾經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只是因爲他是無憂和自己的孩子,說真話,從孩子出生,他都沒用看孩子一眼,因爲這個孩子差點要了無憂的命,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不是血脈,而是無憂,所以他對這個孩子沒有那種身爲父親的喜悅。
“翼,你不喜歡我生的孩子嗎?是不是因爲他長得不好看?”天地良心,無憂在心裡對自己的兒子抱歉了一下:兒子,母親可不認爲你不好看,母親覺得你是天下最好看的孩子,只是爲了你這彆扭的父親,先委屈一下你了。
無憂的聲音有些傷心,似乎有不知名的悲傷流過。
張翼當即開始對天發誓,他是多麼的喜歡無憂生的孩子,他覺得這孩子是多麼的好看。
林婆子說過,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受氣,脾氣也有點大,要多順着點,所以張翼決定,若是無憂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認同。
可是無憂聽了他的話後,不但沒有開顏,反而落下了幾滴眼淚:“你說謊,你眼裡明明就再說你不喜歡他,他可是我們的血脈,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可是你卻不愛他。”
愛情的結晶!
這五個字,讓張翼的神情柔和的快要滴下水來,也醒悟了過來,他怎麼這麼糊塗呀,這孩子可是他和無憂最親密的見證,他怎麼因爲孩子差點讓無憂丟了性命就對孩子生出牴觸心理了,他真的是糊塗了。
他抱起孩子,仔細的打量孩子,頭髮烏黑烏黑的,象無憂,是他愛的顏色。
五官分明,象他……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張翼的指腹,有薄薄的繭。
孩子的小嘴嘟了嘟,微微翹了翹,勾出一個依稀是笑的弧度,動了動小手
。
“翼,你看,你快看……”無憂急切的叫了起來:“孩子笑了,他喜歡你,喜歡你這個父親。”
張翼俯下身子,仔細的看着那個面帶微笑的小人兒,看着他粉嘟嘟的脣,看着他小小的臉,看着他慢慢的安靜下去。
看着看着,他就覺得有什麼東西突然間填滿了他的心胸,讓他的不悅消失無蹤,胸口鼓鼓地,脹脹地,讓他覺得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激動。
這是他的孩子,這是他和無憂的孩子。無憂看着張翼的變化,便放心的沉睡下去,她的身子骨可是很弱的,而她也知道張翼對孩子那些微的不滿消失了,也是面對這麼柔軟的孩子,誰還能真的生氣不成。
而這孩子的名字,自然也就成了大家關注的問題,最後經過激烈的一番商議之後,才命名爲:笑之——張笑之。
“笑之,笑而生之。”無憂笑開顏:“這名字好。”
林婆子是個伶俐的人,也立刻笑道:“這名字不但寓意好,而且還很好記,又輕,孩子也容易養。”
林婆子邊說,邊拿了些油脂潤了潤手,小心翼翼的掀開半邊被子,紅袖拿着用熱水捂熱的小被子過來,林婆子纖細修長的手一張一掐,就把孩子的胳膊個固在了兩邊。
孩子原本是睡在無憂的身側,被林婆子這番動作驚醒,先是張開了黑黝黝,圓溜溜的眼睛,像是滑動着的玉珍珠的望着衆人。
孩子見衆人也看着他,小臉一皺,沒有被制住的小腿一蹬,“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無憂聽了,心裡就想被什麼東西剜割着的痛,忙伸出手去安慰他,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頭髮:“別哭,別哭,母親在這裡,笑笑別哭。”
而正從外面進來的張翼,心裡也舉得特別的難受,他不由得沉聲:“林婆,手腳輕一點,無憂會心疼。”
林婆子應了一聲,三下五去二,手腳異常麻利的將孩子打了一個包,原本孩子出生的那天就該打包,只是那一日情況實在是太混亂了,所以這打包一直拖到了現在
。孩子被被的如同糉子,在小被子裡搖着腦袋,哇哇的大哭,彷彿在用哭聲表達自己對這束縛的不滿,綠如接過孩子,在手上輕輕的晃着,拍着。
張翼瞧着又有意見了:“林婆,會不會孩子被綁的太緊了……這孩子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無憂輕笑:“沒事,一開始應該都是這樣。”無憂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沒底,不過每一個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孩子的“洗三”並沒有因爲離開了故土,而簡單,正是因爲最近的喜事不是太多,所以笑笑的“洗三”辦的很隆重,不論是各府的主子,還是下人都很高興,熱熱鬧鬧的給小小 “洗澡”,當然不是真的洗澡,只是用水意思了那麼一下。
無憂生的孩子,自然得到大家的喜愛,待到孩子洗三的這一天,那是羣情激動呀。那收到的禮物都快收的手軟,笑笑經過“洗三”這一天終於榮升爲小財主。
無憂精神是好了許多,不過嗜睡的很,所以張翼和她說話的時間並不多,因爲無憂除了睡覺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每次她醒來之後,還要看孩子,而且好似看不夠的一般,一看就要看上很長時間,誰都無法阻止,爲了這事,張翼有些鬱悶。其實無憂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常常想起前世那個孩子,所以每一次她看到笑笑到時候,她就想將前世對那個孩子的疼愛,一起補償在笑笑身上,她看着笑笑,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
張翼伸手將無憂和笑笑這對母子,擁在自己的懷裡,他覺得這就是幸福,覺得這輩子能這樣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無憂這母子兩個,他今生就別無所求了。
無憂依偎在張翼的懷裡,她知道張翼最近很辛苦,只是她沒打算和張翼客氣,張翼那天的話說的清楚,兩個人的生命中,誰也不能少了誰,他們註定了生死相依。
張翼樓緊無憂,這幾天來,他這個不信神明的人,都開始感謝神明瞭,還好無憂沒事。
當日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想起來都害怕,他再也不想要經歷一次了,所以這一次,他很明白的告訴了無憂: “無憂,我們就生這一個孩子吧!”他看着笑笑,眼中滿滿的寵愛:“一個就足夠了。”
他早就想好了,這輩子這一個孩子就已經足夠了,他不會再讓無憂受這樣的罪,吃這樣的苦,他已經非常滿足了,現在的他有妻有子,真的很好,足夠好了
。
無憂聽了張翼的話,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更加緊偎在張翼的懷裡,心裡酸酸甜甜:知道張翼被她嚇到了,可是她還真的沒有想到張翼會被當日的事情嚇成這副模樣。
傾聽着張翼的心跳,感受着他的關懷,無憂看着懷裡的笑笑,幸福的微笑,這樣可愛的孩子,就是再多幾個也不多呀。
當然,這樣的話她現在自然不會和張翼說,說了也白說,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無憂終於出了月子,每天至院子裡走走,和李氏他們說說話,無憂覺得這樣日子就是神仙一樣的生活。
幸福原本就不復雜,是人心太複雜,幸福從來就不是多麼的高不可攀,也不需要太多的銀錢,只要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過着平平靜靜日子,能在早晨睜開眼的時候,看見自己所愛的人,能在日落的時候,可以依偎在他的肩頭,在餓的時候,心愛的人爲你端來一碗飯,在冷的時候,將你冰冷的雙腳捂在懷裡熱上一熱,這些就已經是天下最大的幸福了。
無憂覺得很幸福,不過張翼卻很幽怨,非常非常的幽怨,因爲他已經許久許久都未曾和無憂親熱了。
以前是無憂有孕,他捨不得,現在無憂出了月子,原本以爲可以親熱的,誰知道每次他想做些什麼,笑笑就會大聲的哭起來,等到無憂將他哄好了,放回到牀上,他再想做些什麼的時候,一到關鍵時刻,笑笑又會醒過來,張翼肯定,這孩子生來就是搗蛋的,但是他卻那他半點法子也沒有,不說無憂捨不得,就是他也含不得笑笑哭一聲。
所以極其幽怨的張翼又過了兩個月的幽怨生活,這一日,他實在是不想忍受了,他已經忍的快要得了內傷了,要知道男人可都是傷不起的。張翼瞧着笑笑已經睡着了,他很小心的將孩子放在了牀的裡面,原本他是很想將孩子放到一旁的榻上去的,不過無憂不樂意。放好了孩子,他根本就不給無憂說話的機會,便狠狠的吻上無憂的脣,今兒個晚上,他一定要心想事成,絕不給笑笑有可趁之機,張翼心裡發狠,那動作就不免急切了起來。
當脣舌相交的時候,他長久以來被壓抑的熱情就都迸發了出來,他的身心都在吶喊,都在渴望。
當他終於在萬分忐忑之中解開了無憂的衣帶時,他幾乎要激動的落下淚來,今兒個總算是更進一步了,以往每一次不要說解開衣帶了,那手剛靠上衣帶,這笑笑就哭得撕心裂肺了
。
可是他的慶幸還沒來的及落下,就聽到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張翼渾身就瞬間沒了力氣,他怎麼就生了一個專門喜歡和他過不去的兒子,難不成這小子在記恨,記恨當初他威脅笑笑,要打他的小屁屁。
張翼開始深切的反省自己,是不是他這個父親做的太失職了,不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讓他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跟着母親吃了不少的苦,但是他爲自己爭辯了一句,那些是他真的不想的呀,也不能怪他的呀,至於說威脅他,要打他的小屁屁,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兒子,你千萬不要當真呀,張翼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無憂伸手推了推他,他只好再次幽怨的爬了起來,然後坐在一旁狠狠的瞪了瞪他的兒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在他兒子的眼裡看到一種極其鄙視的目光:鄙視?對,就是鄙視,若是還有什麼,那一定就是嘲笑了。
張翼探了揉眼睛,再次看的時候,卻發現笑笑已經美美的吸着無憂的胸脯了。也是,他自嘲的笑了笑:一個孩子,哪能有什麼鄙視的眼神。一定是他憋的太久了,眼花了。
不過張翼可以確定一個事情,這個孩子對他這個老爹是沒有啥好感的,當初的那一笑,一定是這孩子認錯人了。
張翼又開始哀怨了,他收回自己的目光,開始哀嘆自己在兒子面前,居然沒有一點威嚴,也在哀嘆自從有了兒子之後,無憂不再只疼他一個人了。這一天的晚上,和以往的每一個晚上一樣,父子爭鬥賽,以同樣的結局落幕,張翼同樣眼睜睜的看着笑笑霸着無憂,睡的香香甜甜,而他再次落得孤枕難眠,一肚子的委屈,不過有什麼法子呢,誰讓無憂的眼裡現在兒子第一,相公第二。
第二天,張翼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又讓島上的人暗笑不已,大家都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所以見怪不怪的。
在張翼繼續幽怨了兩個月後,李氏看不下去了,她真的覺得再這樣下去,張翼的身子骨憋會出毛病的,那對無憂也不好的呀,於是,她就將孩子抱進了自己的房裡,才讓張翼脫離了苦海,大大的飽餐了一頓。
這島嶼上,各家各院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雲黛竟然和張三看對了眼,這可讓無憂大吃一驚,不過隨後,也見怪不怪了,就忙着爲雲黛和張三看了日子,大大的操辦了一番
。張三這個人可是妙人兒,和雲黛在一起,那也是幸福的讓人眼紅的一對。
張三這一成親,可眼紅了不少島上不少的未婚男子,無憂身邊的丫頭,那可都是百裡挑一的,不要說是丫頭,就是尋常的大家閨秀,又有幾個能比得上她們的氣度,而且這幾個丫頭都是重情重義的人,這些男子都是跟着張翼,王大爺,王小爺一路腥風血雨過來的,最欣賞的就是有情有義的女子,所以紅袖和綠如都成了香饃饃。
最後,王大爺身邊小將得了紅袖的芳心,而綠如卻嫁給了張翼的侍衛。
紅袖,綠如都嫁了,無憂心裡卻煩了起來,爲啥,不就是爲了無慮和無悔的親事嗎?
無憂有了煩惱事情,張翼自然不會一無所覺,當他聽着無憂的煩惱事情的時候,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惹得無憂嬌滴滴捶了他幾下,當然是高高的舉起,輕輕的落下。張翼笑聲停了下來,才告訴無憂,讓她瞧瞧王大爺身邊的小將軍莫志聰和無慮之間的眉眼交流。
對於無悔的事情,張翼倒是沒有多說,爲啥,無悔的事情還真的不好多說。
無憂在確定了莫志聰和無慮之間的情意之後,同樣大大操辦了一番,反正都到了成親的年紀了。
而無悔的親事,無憂實在打不起力氣了,因爲那人選實在讓無憂不太滿意,不是對方不好,而是無憂擔心無悔的心思。
話說,這土著人的首領老婆一大堆,卻偏偏至今只有一個獨生女,誰知道這獨生女卻好巧不巧的看上了無悔,而且那叫一個深情呀!
而無悔卻一直不冷不淡的,倒也沒有什麼情緒表現。
可是無憂卻知道無悔的心思,他們姐弟一向都有些心意相通的,無悔怕是對這女孩子也有些意思,若是半點意思都沒有,他根本連搭理都想搭理對方。
不過,無憂心裡卻並沒有因爲無悔對對方的意思而放心,無悔這個弟弟,一向心思深沉,無憂怕無悔是爲了衆人在道上安身立命而勉強自己的。若是這樣,無憂寧願放棄這個安身立命的場所,也不要無悔委屈自己,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土著人被打怕了,卻還有些不知死活的會偶爾來鬧點事情。
不過當無憂和無悔談過以後,才知道,她真的是多慮了,無悔還真的是挺喜歡那土著首領的女兒的——在生意場上看多了心思深沉的女子,忽然覺得有一個單純而善良的妻子也不錯的
。
無悔和土著首領女兒的親事,土著首領自然是樂見其成,首領其實從心裡很佩服張翼,王大將軍,王小將軍這些人的,個個都是好手,就是無悔,年紀看起來不大,身手卻很不錯,最關鍵的是,他發現無悔就是一座金山,自從無悔來到了島上,掌管島上貿易之後,那銀錢滾滾而來,而且還不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現在的首領可不敢賣孩子了,所以讓無悔做他的女婿,日後生出來的孩子爲首領,他是一萬個樂意的。
所以無悔的親事更是大大的操辦了一場,只是這一次,土著首領幾乎是全包了。
等無憂忙好了這幾場親事,才發現時間已經匆匆過來三載。
這三年來,她過得太幸福了,幸福的有時候都覺得就跟夢一般,很多時候,無憂半夜醒來,都是笑醒的。
無憂的這三年過的是幸福無比,而天朝的新帝,現在他已經不新了,他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皇帝了。
三年來,皇帝平息了內亂,威震了邊關樑人,張仁和爲主帥,楊冪爲副帥,將樑人趕的遠遠的。
而三皇子張顯和宮傲天也被皇帝的暗衛抓進了天牢,一杯加了鶴頂紅的酒送到了他們的面前。
宮傲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不知道怎麼的,眼前竟然浮現出,無憂穿着大紅嫁衣嫁給他的情景,他笑了,嘴上掛上類似甜蜜的微笑。到死他都未能明白爲何愛無憂愛的死心踏地,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說的天理循環吧!
欠了別人的,總是要還的。
當守陵的宮太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去了好多日子,皇帝對他們還不算苛刻,給他們立了無字碑,總算是入土爲安了。
宮太妃大哭了一場之後,躺在牀上一天沒用飯,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同往日了,根本就沒有人理會她是否用飯,等到晚上的時候,還是被太皇太后身邊的嬤嬤叫了起來,去給太皇太后守夜。
宮太妃一開始當然不同意了,不過這些嬤嬤可都不是善茬,不同意,可以呀,三天不給一口飯菜,沒得飯吃,你同不同意?
宮太妃自然同意了,雖然她有時候想着,還不如一死算了,不過真的面對死亡的時候,她還是怕了,她原本想只要三皇子,宮傲天不死,她就有希望,不過現在她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
今兒晚上,宮太妃一如既往的去爲太皇太后守夜,而且難得穿了一件算是體面的宮裝,這怕是她現在最好的衣服了,這些年來,那些嬤嬤就跟吸血鬼一樣,已經將她身邊的好東西都吸走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現在就是體面的宮裝都沒有了。
皇帝自然沒有虧待她,每個月的嚼用都不少,不過經過這些黑心嬤嬤的一層層剝奪下來,落到她手上的時候,根本已經所剩無幾,好在現在她已經習慣了粗茶淡飯。今夜很靜,就像死亡一般的靜悄悄。
宮太妃看着眼前顫抖瑟瑟的太皇太后,她舉起手裡的銀針,非常的細長,很細很細,這可是當初她用了一顆珍珠才讓採買的嬤嬤,幫着搞進來的。
宮太妃當然不甘心夜夜伺候自己的仇人,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太皇太后,雖說是沒人問津,但若是哪一天,哪一位貴人問起來了,怎麼辦?或是皇帝來守陵了怎麼辦?太皇太后身上有了傷痕,那可是打皇室的臉,不要說太皇太后瘋了,就是半死的躺在牀上,身上也不能有傷痕呀!
宮太妃曾經爲此大傷腦筋,她想來想去,最後想到了銀針,細長的讓人感覺不到傷痕的銀針。
太皇太后雖然瘋了,可是她還是怕疼呀,每一次,宮太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將她綁在牀上,塞住嘴巴,然後用銀針在她的腳下,一針一針的刺着:人的腳下可是有很多的穴位,那痛可是入骨的呀!
守陵的嬤嬤,知不知道宮太妃的這些事情?
這就難說了,誰知道呢?反正她們都得過宮太妃的好處,就是知道了也裝着不知道,太皇太后瘋了,根本就說不出什麼來的,她們有什麼好怕的呢?而且來伺候太皇太后的嬤嬤,誰心裡不恨她,若不是她,她們自然不會來到這裡,現在有人願意折磨折磨太皇太后,她們求之不得呢,何況那傷痕是半點看不出來,即使哪一日穿幫了,也是宮太妃做的孽,與她們何干?
今夜宮太妃在如往常一般,伺候過太皇太后之後,卻沒有鬆開太皇太后,她站在一邊,笑得有些猙獰,“母后,今兒個,我們一起上路吧
!”宮太妃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三皇子沒了,宮傲天沒了,她什麼指望都沒有了,現在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當年那個孩子,不知道如何?
宮太妃拿起枕頭,活活的將太皇太后捂死了,太皇太后被捂住的時候,也不過是掙扎了幾下,這些年她被宮太妃折磨的怕了,根本就不敢反抗了。
死,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宮太妃在捂死了太皇太后之後,根本就沒有一絲慌亂,她細心的整理了自己微微凌亂的宮裝,又仔細的對着銅鏡查看了自己的髮式,同時還從懷裡掏出了她珍藏已久的胭脂,很有耐心的爲自己上了妝。
她不急,一點都不急,現在離天明還有些時候,足夠她好好裝扮自己的了:今天她就要見到闊別已久的家人了,她自然要好好的裝扮好自己,她記得她的父母最喜歡她穿的漂漂亮亮的,打扮的美美的。等到宮太妃將自己裝扮好了,天色也微微發亮了,她纔不急不慢的拿着早就準備好的白絹踩到了凳子上,把白絹拋上了房粱上,很輕柔,卻也很準確的繞過房樑,然後她不急不慢的打了一個死結:她每一件事情都做得不快,都做得很仔細。因爲這麼多年,她爲了家仇委屈自己太多了,委屈自己伴着不喜愛的男人,委屈自己伺候自己的仇人,現在她要好好的對待自己,這已經是她在世間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她真的不想再委屈自己。
終於,一切都準備的很好了,而天也亮了。
宮太妃看了眼窗外的陽光,顯得很溫和,她笑了笑,這才穩穩的踏上凳子,把頭伸進她早就準備好的柔軟的白絹裡。這才穩穩的踏上了凳子,把頭伸進了那早已經備好的柔軟的白絹裡。
她輕輕的合上了眼睛,嘴角掛着笑意,溫和的笑意,很快,就可以見到家人了,她並沒有再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她找不出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雙腳一用力蹬翻了凳子,凳子倒地,卻並沒有發生很大的響聲兒,因爲她在凳子的四周撲上了太皇太后屋裡的被子:反正太皇太后也用不上了,就給她用吧。
自始自終,宮太妃都沒有想到先皇,她也沒有想着會和先皇團聚,她想着的都是她的家人,真正將她棒在手心的家人。
宮太妃一直到都死都沒有睜開眼睛,就算是臨死前窒息般的痛苦,也沒能讓她睜開眼睛,也不曾讓她強烈的掙扎,她已經沒有一絲期望了,已經沒有一絲活的意義了,她去的很安靜,走的很平靜
。
外面,陽光顯得無力,風漸起。
皇帝接到太皇太后,宮太妃的死訊之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將自己關在了御書房裡半天都沒有出來。再出來的時候,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淡淡的,嚴肅的,讓人看不出絲毫,若是說曾經的新帝還能從眉眼間看出喜怒哀樂一絲分毫,那麼現在的皇帝卻是半分也沒有,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潭死水,即使投進去一塊石頭,也激不起任何水花。
皇帝是寂寞的,皇帝是孤獨的,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寡人,寡而一人,選擇走上那個位置,選擇了人世間絕頂的富貴,也就選擇了高處不勝寒,選擇了孤單,站在最高處的人是一定要耐得住寂寞的,這是權傾天下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隨着皇權漸漸的鞏固,皇帝越來越思戀無憂,他總是想着那個勇敢而聰明的女子在他的身邊,他一定不會這般的寂寞。可是他到哪裡找無憂呀,到哪裡找這個可以給他心靈安慰的女子去,他曾經派人去找,卻因爲內憂外患而不得不讓那些暗衛回來,而等他有人手去找的時候,她已經消失蹤影了。
他也曾想過,利用蘇府三房,四房來要挾無憂露面,可是他畢竟是皇帝呀,這樣的事情他還真的做不出來,而且他也不認爲三房,四房他們能威脅的了無憂。
有一個人,他知道可以威脅無憂露面,但是他卻不能動手,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手,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手也就無法威脅無憂。那個人就是杜鵑,他曾經親身感受過無憂和杜鵑的感情,若是他利用杜鵑,或許可以威脅無憂露面,不過,杜鵑早已是楊冪的妻子,而且是唯一的妻子,楊冪有多看重這個妻子,皇帝心裡自然清楚。
因爲楊冪的看重,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手,他曾經宣了杜鵑詢問無憂的下落,杜鵑只是一個勁的落淚,她是真的不知道呀,若是知道,她一定要追着去的,杜鵑至今都覺得自家小姐的心太狠了,杜鵑這輩子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離開無憂,她以爲等到她白髮蒼蒼的時候,她還是會和自家的小、姐在一起,誰知道五小姐竟然用了什麼連坐法,她的嫂子做錯了事情,最後卻連累她被趕出了蘇家。
她當然捨不得走,小姐自然也捨不得她走,可是當時的情景,她不走不行呀,爲了五小姐的威嚴,最後她含着淚離開了小姐,而小姐還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當時她也沒推遲,她和小姐之間這些身外之物都不是太重要的,她不看重,小姐也不看重
。
只是杜鵑沒想到,就這麼一離開,她的小姐就不見了。她真是蠢,蠢的跟豬一樣,想想小姐當時勸她的話:女人一輩子的幸福,就在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身上。聽聽,這話當時她怎麼就聽不出來呀,小姐這是不要她了呀,小姐這是要將她交給別的男人呀。
杜鵑一直落淚,倒是讓皇帝有些手足無措了,皇帝那是比別人多長几個心肝的人,杜鵑這樣的人,他自然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知道無憂的去向,還是假的不知道無憂的去向。
皇帝沒法子,只好放杜鵑離開,他雖然是皇帝,卻也不能肆意妄爲,若是杜鵑是別人的妻子,他還真的可以動動腦筋,但是楊幕的妻子,他還真的不能下手。
楊冪曾經救過他的命不說,而且對他是忠心耿耿,不因此而飛揚跋扈,還不在乎名利,而且在朝中人緣非常的好,卻又不曾拉幫結派,同時還是一名驍勇善戰的猛將,這樣的一員大將,他自然不能寒了楊冪的心,當然,這也是不能寒了朝中大臣的心,連救命恩人的妻子都可以爲了一個女人而打殺,那天下誰還能對他忠心下去。當然,皇帝也不想給言官們留下話柄兒,真的做出這種事情,就是天下的悠悠之口,他也堵不住。杜鵑不能動,三房,四房沒有這樣的分量,而無仇,他根本就沒想過。
所以皇帝只能派暗衛東南西北,胡亂的找着,皇帝心有不甘呀,爲何第一次動心的人,卻得不到,他是天下的皇帝,爲了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能得到?
無仇現在的日子非常的不好過,雖說蘇家的財產他弄到了一些,但是絕對不若人們想象中的多,當時他就不明白,爲何無悔賣了那麼多的鋪子,就是他搶了無悔幾筆生意,他不該要鬧到賣了許多鋪子的地步呀。當時他沉浸在喜悅之中,心裡雖有警覺,卻未曾放在心上,當時他洋洋得意,他搭上了太后,有了強而有力的靠山,無悔一個小小的毛孩子,算的上什麼。
到了今天,他才知道,無悔根本就是有意讓他搶了幾筆生意,這樣才能造成人們的錯覺,以爲蘇家敗了,才能將蘇家的鋪子變賣出去,換成銀錢,才能毫無牽掛的離開。
他實在太蠢了。
這一次,無仇是從心裡認爲,他的手段比起無悔和無憂來差上那麼一節
。
而到了現在,他也才知道太后這樣的靠山是靠不住的,太后沒了,皇帝根本就不買太后的賬,他皇商的帽子還沒戴熱,就被皇帝找了一個藉口給摘掉了,沒了皇商這頂帽子,沒了無悔這枚氣質,他的生意寸步難行。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能幹。
這三年下來,他已經將手中的財產敗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年,他死前想後,決定出海。
聽說出海的人,低價買來海外的東西,而到天朝就可以賣出天文的價格,而天朝一些不算難得的東西,在海外也可以賣出天價來,這可是暴利。
無仇動心了,他又變賣了手上所乘無幾的鋪子,裝着銀票,帶着許多的絲綢,瓷器,就跟着幾個相熟的商人一起出海了。
他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他一定要向世人證明,他比無悔強。
帶着這樣的信念,無仇踏上了他以爲的財富之路。他卻不知道,出海代表着巨大的財富同時,也代表着巨大的風險,雖說富貴險中求,但那也要自身有幾分實力呀。
無仇興沖沖的出來求財,卻很不巧的遇見了強盜,強盜可是最喜歡這樣的商人的,銀子多,東西多,而且還沒有本領,實在是肥羊呀。
強盜們興高采烈,沒幾下就將無仇船上僱來的所謂高手給打殺了,看到無仇的時候,將抖成一團的無仇很乾脆的砍了幾刀,然後將他身上的銀票搜刮一空,根本就沒費什麼勁兒。
就在強盜們,將船上的東西搬的差不多的時候,有一艘大船出現了,不是別人,正是張翼,王大爺他們。
島上的生活平靜而祥和,無憂等婦人自然是十二分的幸福,只是男人們,尤其是從來都閒不住的男人們心裡一直都在騷動着,他們都不是很適合隱居,想福的人,他們閒不住呀。
因爲島上實在沒有什麼事業,無悔沒成親前,他們還可以征服,征服土著人,現在兩家成了一家人了,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征服,那土著首領,還沒老呢,現在整天就謀算着想退位讓賢,求着無悔接掌他的首領之位,他眼饞呀,他認識了王大爺,張翼,無悔他們之後,才知道男人原來還可以這樣活:提着刀劍,四處征服海盜,他真的想參加,不過作爲首領,那事務是很多的,哪有時間去搞征服的事業,所以他想讓賢,然後再去征服強盜,要知道,無憂他們沒上島之前,他們的島嶼沒少給強盜征服過
。他要報仇,要雪恥,可是很抱歉,無悔最近正忙着征服,忙的起勁,對接掌首領之位是半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土著首領整天只能眼饞着自家女婿四處征服,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女婿是自己人,女婿的家人也是自己人,他們也算是替他雪恥了,不這麼想,他會更憋屈。
現在無憂他們的島嶼可不是尋常的島嶼,有佈防,有商隊,有水軍,還有自己建造的大船,整個一軍事基地,被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在大家的努力下,這座島嶼不過幾年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座小小的城池,而且還聲名遠播,而男人們重要練兵活動,就是巡海,找強盜練手,光說不練,哪裡來的強將勇兵。
王大爺他們培養了一些武將,還有士兵,而且因爲這島嶼現在很出名,安全的出名,很多漁民都移民過來,大家都說來到了島上,就等於有了生命的保障。
無憂原本還擔心隱居的日子會消磨掉王大爺他們這些男人的朝氣,他們可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隱居的生活會吞噬掉他們的生命,現在是半點都不擔心,他們都是很會找樂趣的人。
男人們自然要找樂趣了,他們打算將方圓千里之內的海盜都給消滅掉,因爲島上住着的都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哪一個受一點傷,都會心疼死男人們的,尤其張翼,他不是方圓千里,而是一片大海,他絕不容一個強盜在,他的老婆這幾年越來越有味道,越來越美,將他這個看多了美人的男人都迷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何況是那些強盜們,只要想到強盜們會有可能對無憂造成傷害,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防患於未然,他卻打着爲了全島人的安全,行着自己的事情。
不過,男人們的激情很高,就算是他說出了心思,也不會有人在意的,他們很喜歡出戰,就是很遺憾,爲何這些強盜如此的弱,太不禁打了。今兒個他們又來巡海了,正巧看見一隊強盜在打劫,哎呀,把張翼他們激動的呀,好久沒瞧見強盜的影子了。
張翼現在還是那副出塵的模樣,不過沒有人再認爲這人是神仙下凡了,誰看過神仙整天圍着自己的妻子轉,和自己的兒子不停的爭寵,這樣的人還神仙呢,整個一凡到不能凡的俗人。
不過強盜們可不這樣認爲,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張翼,當然第一次了,只要見過張翼的強盜,基本上是想忘都忘不了。強盜們瞧見這樣出塵的張翼,一開始忘了海上的傳奇人物中有位謫仙般的人物,他們當然不把神仙般的張翼放在眼裡,今兒個是張翼站船頭瞧望,王大爺,王小爺在船倉中下棋,無悔觀戰,莫志聰助威
。
張翼今天的心情不錯,決定給這些不長眼的強盜一個選擇死法的機會,於是很客氣的詢問強盜們喜歡如何死法。他的問話自然了來強盜們的哈哈大笑,認爲張翼在恐嚇他們,他們甚至對長得很謫仙的張翼很感興趣,要知道在海上風吹日曬的,不要說女人了,就是長得順眼的男人也不容易見到,所以不少強盜拜倒在張翼的飄逸似仙的容貌之下,生出了賊膽,對着張翼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
張翼什麼人,這天下除了無憂,誰想讓他受委屈,受氣,還真的不容易,所以強盜們的話落下,他就惱了,他一惱,就有人要倒黴了,所以強盜們很倒黴,很倒黴,沒幾下,就被張翼等人打的鬼哭狼嚎,哭着,求着,要投降。
投降?
這怎麼可以呢?張翼不幹,王大爺他們也沒人願意。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樂趣,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當然不行。於是他們逼着強盜們拿起武器繼續抵抗,不許他們投降,甚至激勵他們,做了強盜,就要有強盜的本色。
強盜們幾乎崩潰了,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古怪的人,連投降都不讓人投降,強盜們如果不是因爲不想死,他們都想自殺是不是會好一點。強盜們都看出來了,這些人跟本就是當他們是猴子,耍着玩呢,將他們當成肉餅圍在中間,逃不了,打不過,還不許投降,要狠狠的攻打,還要不許停下來。
這叫什麼人呀?
這叫什麼事兒呀?
強盜們沒堅持幾個時辰,就都癱在地上了,實在是累,累死人了,強盜們沒有任何的自卑感,羞恥感:因爲不是他們太弱,而是對手太強悍了。
張翼他們暗暗的可惜,真是不禁打,這纔多長時間呀,他們很想讓強盜起來繼續陪着他們“玩兒!”不過瞧這些強盜的模樣,似乎也真的玩不下去了。
於是,張翼他們只好無趣的將強盜們捆綁了起來,賣給了專門收購奴隸的人,那些人以前來島上都是賣土著人的小孩,現在卻是來買強盜,強盜們的力氣都很不錯,很適合開採煤礦,淘金的。
這是無悔的主意,廢物總要再利用嗎?
至於強盜們搶來的銀錢和物品,若是商人們還在,就退回去,若是沒人了,他們自然也只好拿回去
。
所以這一次在收拾東西之前,照例尋了一圈,看看還有沒有活人,當無悔走到無仇面前的時候,頓下腳步。
“大舅舅,小舅舅,大姐夫,五姐夫,快來瞧瞧,是不是我眼花了?”無悔眨了眨眼睛,有點不相信會遇見無仇。
張翼他們聞言都圍了過來,瞧了瞧,張翼甚至用腳踢了踢無仇,從心裡希望這人最好死得透透的纔好,省的讓他們爲難。
可是,就在他一腳踢上去的時候,無仇竟然哼了一聲,差點沒把張翼的肺氣炸了,這些強盜也太無能了,砍死個人都不會,出來最強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真是丟死人了。
無悔心裡也咒罵自己晦氣,怎麼今兒個就巡海了,要是知道會遇上這麼一個瘟神,他寧願今兒個不巡海,等到明日這人死透了,死絕了,再來,多好。
每一個人都有些爲難,尤其是無悔,按照血脈親情來講,他自然要救無仇,可是按照道理來講,不要說救無仇了,他就該拿起刀,再補上一刀猜對。
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屏,這些話對無悔來說是狗屁。讓他心甘情願的救起無仇,他做不到,想到無仇曾經對大姐姐,對他的所作所爲,他真的無法原諒這個人。
無仇這時候有了動靜,他感覺到有人站在他的旁邊,他覺得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睜開眼睛,瞧着無悔他們,在地上痛的蠕動着:“無悔,無悔,是你嗎?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情比眼前地上事情還讓人不可思議的?無仇一心想要害死無悔,一次又一次的害他,害無憂,害無慮,可是這時候,他卻求着無悔來就她的命,他根本就是沒有臉的人。
“無悔,救我,救我,我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血親,你一定要救我,我是你的哥哥呀!親哥哥呀!”
無悔看着在死傷蠕動的如同一條蟲的無仇,他沒有覺得無仇可憐,在無仇的眼裡,他的命如此值錢,如此重要,但是他害他,害無憂的時候,怎麼就不覺得別人的命很重要,很值錢了
。現在想起來他們是血親了,現在想起來他是自己的哥哥了?
當初害他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
無仇還在地上不停的苦苦哀求,不停的求着無悔救他,他說他願意付出一切,也要保住自己的這條命。張翼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口,搖了搖頭:“已經太晚了。”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終於不用太糾結了。
無仇雖然沒有死透透,不過那傷口也是致命的傷口,而且失血過多,根本就無力迴天了,張翼是久病成醫,多少還是懂點的。
無仇聽到自己沒救了,立刻激動了起來:“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求求你們救救我,無悔,你就顧念一下手足之情,救救我吧!“無悔聽到手足兩個字從無仇的嘴裡吐出來,就覺得一陣煩惱:手足,他在害自己的時候,可曾想過手足這兩個字?
“不是我們不就你,而是因爲你——根本——就沒救了。”無悔彎下身子,一字一句的告訴無仇:“真的沒救了。”
無仇聽了這話,卻哭了起來:“不會的,我渾身的有勁,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我想活,我想活下去,救救我吧!”
他現在想活了,他害人的時候怎麼沒問別人想不想活?
王大爺他們都不想再看下去了,張翼說道:“先去看看東西,估計等一下子,就可以替他收屍了。”他再看下去,就真的會一腳踢死了這個人渣,不過他很怕無憂會生氣,不是怕無憂心軟,而是親手殺了無仇,會讓無憂聞到血腥味,無憂不喜歡他殺人,所以他一般都不殺人,除非必要。
衆人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他們就當沒有看見這個人的,無悔也很乾脆的走了,一邊走,一邊告訴自己,我什麼都沒看見。
無仇見無悔他們真的走了,眼前一黑,直挺挺的癱在地上,就如同一隻死狗。
無仇到死都不明白,爲何無悔不救他,他可是無悔的哥哥,而且無悔是好人,好人怎麼可以見死不救?無悔他們這是做的什麼好人?
無仇不知道不是世界上的好人都是濫好人,有所爲有所不爲,他們都知道什麼人該救,什麼人不該救,而他就是不該救的人
。
而張翼也沒說謊,他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無仇不明白無悔爲啥不救他,無悔卻清楚,自己很想再無仇的身上再刺上八刀十劍的,現在什麼都不做,就已經是他宅心仁厚了,其實無悔都不是什麼宅心仁厚,而是他快要做父親了,他要提妻子腹中的孩子求點福分。
待到他們收拾好東西之後,發現這一次無仇真的死的透透的了,他們很好心的一把火將無仇的船燒了,省的他的屍體腐爛。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雖然沒有人說,但是在彼此的眼中,都明確的表示出來,這事兒回去不要提。
當天晚上回去,衆人誰也沒說這個事情,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人,誰願意爲他浪費口舌。無仇一直沒有回去,可樂壞了他那一羣妻妾,各顯神通,該拿的拿,該偷的偷,不止是偷家裡的東西,還有偷男人。
無仇的妻子勾搭上了家裡的大管事,大權一把抓,鬧得大管事回去要休妻,也不是真的休妻,只是向無仇的妻子表示一種態度,這也是很讓女人受用的。
而無仇的二房,直接乾脆的提着包袱到了無仇對頭的身邊,那對頭在外爲她置了房產,二人雙雙對對,也算是江州城的風景線。而無仇的三房,四房,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帶人打進無仇的家裡,逼着大房拿出身契來,她們要自由之身。
而其他的小妾也有樣學樣,一時間這個蘇府讓江州城的百姓打開眼界,也幸好無仇死了,否則氣也被氣死了。
時光匆匆,花開花落,一年的光陰就在談笑間過去,皇帝卻一直沒有放棄過對無憂行蹤的追查,他的後宮還是那麼幾個人,不過現在得寵的可不再是劉貴妃了,而是皇后。
皇后的孃家被滅,兇手雖然伏法了,可是人死不能復生,皇帝能做的自然是多加寬慰,誰知道一來二去間,久未懷孕的皇后竟然有了身孕,這可把劉貴妃的肺氣炸了,不過她現在也是沒了靠山的人,太后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帝對她,對劉家都變得淡淡的了,所以現在劉貴妃行事低調多了。知道皇后懷孕之後,她可是半點嫉妒的神色都沒有流露出來,一直等到孩子生出來都沒有動手,皇后提着的心漸漸的放了下來,或許劉貴妃和她一樣,厭倦了這後宮勾心鬥角的日子。
自從被滅門之後,皇后想了很多,她忽然發現榮華富貴都是浮雲,那麼顯赫的家族,就這樣沒了,她坐着這個皇后的位置有什麼意思,她曾經對皇帝提出過自願掛冠離去,願意長居冷宮,不理凡塵俗世
。
誰知道皇帝聽了她一席話後,反而對她親熱了許多,招她侍寢的日子反而多了,她莫名其妙的得寵了,只是經歷過大悲之後,她已經將皇帝的寵愛看淡了,所以並沒有多在皇帝身上用心思,直到她懷孕了,她纔有了生的希望。
皇后現在一心爲孩子所活,至於立不立這孩子爲太子,皇后沒有在意,她其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立太子,這皇宮太冷了,她希望她的孩子能離開這個金色的牢籠,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是皇后沒想到,有一天醒來,她只是抱着孩子,不小心壞破了孩子柔嫩的皮膚,就讓孩子渾身發黑,然後很快的就毒發身亡了,連太醫都沒等到。
等到太醫來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氣了,那麼粉哪嘟,可愛的孩子渾身變得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原來可愛的模樣。太醫檢查了皇后的指甲,卻發現皇后的指甲裡藏着劇烈的蛇毒,毒性極強,見血封喉。
皇后崩潰了,她沒有想到對手的心那麼的狠毒,既然藉着她的手,讓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皇后求着皇帝徹底的徹查此事,最後皇帝卻也只交出了一個爲她修剪指甲的宮女。皇后心死了,她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相信皇帝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皇帝在最後還是選擇了維護劉貴妃,她還有什麼可盼的,孩子沒有,皇帝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任由她逍遙法外。皇后又想起自己曾經害了劉貴妃的孩子,她相信了報應,所以她信佛了,對劉貴妃的怨恨在日日唸經中都消散了不少。就是日日唸經,天天吃素,皇后還覺得不夠,她絞了發做了姑子,到了皇家的寺廟,專心的爲自己曾經的罪惡仟悔去了。
劉貴妃除掉了皇后,卻依舊沒能得寵,因爲皇帝對皇后生下來的孩子是真心的喜愛,當日也有心要懲罰劉貴妃,卻被劉貴妃一句話,說的氣短了,心軟了:皇后能害我的孩子,爲何我就不能害皇后的孩子?
皇帝心裡對那個孩子愧疚呀,他清楚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他放過了劉貴妃,卻再也沒有踏進她的宮殿一步。劉貴妃頂着貴妃的頭銜,一輩子守着空空的宮殿,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裡是和滋味。
皇帝一直在找無憂,他不甘心那個女子就這樣在他的眼前消失了,可是任憑他將天朝翻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也對,那樣聰明,勇敢的女子一旦做下決定離開,自然是不會讓他找回來的
。
可是,那樣的女子讓他怎麼放的下,坐天下是他從小的心願,可是認識無憂之後,他又多了另一個心願,可這個女子去根本對他不屑一顧,他想不通,也不明白。
皇帝心裡委屈,他連後位都要可以雙手奉上,爲何那個女子卻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她執着的卻永遠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人?
他是皇帝,他怎麼可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他要權衡朝堂的呀,他的後宮註定要充斥代表各種勢力的女子。
皇帝痛苦,因爲求之而不得,痛苦的不得了,他漫步走到曾經她居住的宮殿,繡着花鳥的屏風,冬天他讓人準備的暖手爐,還有無憂看到一半的醫術,沾染了無憂想起的團肩,樣樣都是無憂在時的模樣。只是那個平靜柔美的女子不在了。
皇帝低頭半響,嘴角掛上一絲苦笑,不知心頭是何種滋味。
物是人非。
看看這裡,沒有了無憂,殿內一下子就空了,心,也空了。
他走到案前,隨手拿起筆來,黃公公已經機靈的爲皇帝展開宣紙,磨出了墨汁,皇帝信手而作,很快宣紙上就出現了一個烏雲發金枝梅花妝點的女子,明眸皓齒,笑意柔和,正是無憂當然在賞雪晚宴上的模樣。
皇帝的枝巧嫺熟,如行雲流水,將無憂的姿容與那梅花融爲一體,雖然花時較短,但是看着畫中的人,也可以看出來,皇帝在眉眼之間,用足了心思,眉輕蹙,眼波轉,用細工筆白描,細膩地勾勒出女子蒼白而無助的柔弱,將女子的美麗與哀愁巧妙結合起來。這番神情,正是無憂在宮裡養病的日子的神情。
皇帝在心裡冷笑,隨手放下筆來,轉身離去:他是皇帝,難道就不渴望愛情,他苦苦追尋的愛戀,卻從未曾在日光心愛開出芬芳的妖嬈,他如此小心翼翼想要守護的女子,卻爲何不能給他一個機會?爲何那個男人至死,都佔據她的心。
或許他真的該放下了她,就讓嫉妒與思念變成世上最毒的噬心蟲鑽進他的身體,一口口蠶食他的心、他的肝,直到把整個人咬成一個空空的大洞,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除了一個愛着她的男人之外,還是一個皇帝,他沒有沉迷情愛的滋資格,在他選擇皇位奮鬥的時候,他就給不起她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真話也好,是假話也罷,他就當真吧,至少這樣他會好受點
。
次日,皇帝傳令搜尋無憂的暗衛回朝,若是這是無憂想要的平靜生活,他就依了她吧!皇帝現在很喜歡和張仁和喝酒,他們往往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喝酒,張仁和至今未曾納妾,守着正妻過着相敬如賓的日子。
國喪後,皇帝選妃,後宮充斥了大批各色美人,而其中各有位不管是神態和相貌都極其相似無憂的女子,被皇帝棒在手心,封爲淑妃,統治後宮,只是後位一直虛懸,只爲了心裡面的執念。他已經丟棄的太多了,這就算是對自己最後的一點縱容吧!
皇帝過的似乎不太好,而張翼過的又何嘗好,他不好,很不好,非常的不好,異常的不好,因爲無憂竟然又懷孕了,張翼扯斷了無數根頭髮,也想不通,無憂怎麼會再次有孕呀,他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不可能受孕的呀。張翼尋求了不會讓女子受孕的藥,偷偷的服用,因爲他不想無憂再受苦了,可是他不知道一直很有效的藥,這次怎麼就失效了?他想不明白。
張翼想不明白,無憂可是想的明白,因爲那藥被她掉包了。
無憂心裡也捨不得張翼這般受苦,提心吊膽的,不過她真的想要一個女兒,她覺得只有一個孩子,是不是太孤單了?
無憂以前一直不明白,爲何張翼熱情如火,她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心裡有了疑惑,就注意了張翼的動作,竟然發現他爲了不讓她受孕,竟然偷偷的避着她用藥。女人的一輩子的幸福,其實就在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身上,那一刻無憂心裡涌上了自己對杜鵑說過的話。
當初留下杜鵑,她何嘗不是千般不捨,萬般不捨,她和杜鵑名爲主僕,實際上就是親姐妹,留下杜鵑一人在天朝,她何嘗不擔心,惱羞成怒的皇帝會拿杜鵑開刀,所以她暗地裡找了楊冪,問清了他的心,也讓他發下毒誓,一生一世不可以背棄杜鵑。
她也讓無慮故意抓住杜鵑嫂子的短處,大肆發落,爲的就是將杜鵑留下,讓她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她捨不得杜鵑,可是更明白,她沒有阻止杜鵑幸福的權利,雖然杜鵑在知道她消失的那段時間會很傷心,但是日後,她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無憂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她和杜鵑那份情誼永遠都會在她的心底,而事實也證明她做對了,楊冪已經漸漸的撫平杜鵑心底的傷痛,她也只在心底思念着自己,就如同自己思念着她一樣
。
無憂聽到張翼派出去的人傳回來的消息,杜鵑現在很幸福,皇帝欽賜的命婦,身份高貴,原本還對她有些微詞的楊老夫人現在也對她沒有話講了,而且她還一口氣生了兩個男孩,樂得楊老夫人忘了一切,也記不得杜鵑丫頭出身了。
往日裡,那些貴婦對杜鵑的出身還能笑上兩句,現在也不敢了,楊冪不樂意,而且皇帝欽賜了命婦,皇帝明知道杜鵑的出身,還欽賜命婦,這裡面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有些人是覺得皇帝對楊冪的厚恩,也有些人覺得是皇帝在籠絡人心,只有杜鵑知道,皇帝是爲了她家小姐,才愛屋及烏的。於是,這兩個人竟然可以坐下一起,一同回憶着無憂,他們的思念,很多時候都需要人分享的。
無憂知道皇帝對杜鵑的賜封,心裡也自然有些動容,不過她也不過是有些動容,並沒有放在心上,皇帝那個人,也只有在閒來無事的時候,纔會有什麼真心,真的到了國之大事的時候,什麼人都可以犧牲的,皇帝是天生的王者,他其實只是在找一個心靈的寄託,無憂可沒有忘記,皇帝曾經做過什麼。
無憂很快就將這份動容拋到了腦後,她現在一心養胎,她要生女兒,一定要生女兒,不是兒子不好,而是她要有子有女,裝成一個好字。無慮有兒有女,無悔有兒有女,就是雲黛,紅袖,綠如他們都有兒有女,爲啥她就只能有一個兒子,她自然不幹,所以無憂一定要生一個女兒。待到十月懷胎,生下孩子的時候,無憂鬱悶了,張翼忐忑了,因爲無憂生下的還是一個男孩子。
無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生下一個女兒,張翼也打定了主意,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無憂在有孕了,他這些日子差點兒快瘋了。雖說女子生頭胎比較艱難,可是也有女子生三胎,四胎的時候,出危險的呀,他怎麼能讓無憂再去冒險呢。
可是,張翼苦惱萬分呀,他又極愛親近無憂,怎麼能忍住不碰無憂呀,所以每一天,張翼都在糾結中度過,他每一天張開眼睛的時候,都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今晚上一定要意志堅強,決不被無憂的美色所吸引,可是一到了晚上,他所有的意志又都遠離了他的身體,他會不由自主的沉迷在無憂的美好之中。他糾結呀,忐忑呀,在他萬般的無奈和懊惱之中,他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新生,爲啥這麼多次,實在太簡單了,因爲無憂竟然一連上下了五六個兒子。
無憂生女兒的心思堅定呀,而張翼的不安還在繼續中,經過太多次的的經驗,張翼的緊張已經好了很多,他現在每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祈禱,祈禱上天聽見他的心聲,趕快,飛快的賜給他一個女兒,否則他的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到頭
。
無憂這次又懷孕了,張翼又開始緊張了,但島上的人沸騰了,甚至擺下賭注,這次無憂會生男,還是生女?
依照無憂生男孩的頻率,大部分的人都下注生男孩,只有無悔,無慮這幾位心地比較善良,實在同情張翼的人,下了一點在女孩身上,張翼感動呀,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不過這幾位心地善良的好人轉身就在那男孩上面下了大把的銀子,同情歸同情,這銀子還是要贏的,張翼氣惱呀,真是一羣白眼狼,枉費他平日掏心掏肺的對他們好。不過,張翼的氣惱被一位神秘的賭客給打破了,那位未曾露面的人,很大方的下了鉅款,賭無憂此次會生下女孩,張翼激動呀,原來這世上還有人的心,同他的心呀。
待到無憂這次生產的時候,狀況空前的熱鬧,那院子裡裡外外給圍了三層,人人的想得到第一手資料,無憂到底生了男孩,還是女孩?
倒是將緊張的待產情緒沖淡了不少,王大爺瞧着這架勢,呵斥了一聲:“胡鬧!”不過卻在李氏的戲謔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巴,誰讓他也在那賭桌上讓人偷偷下了賭注呢。
無憂的這一胎在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生,當張翼得意洋洋的,心滿意足的,萬分輕鬆的報出孩子的時候,院子裡外倒了一地的人,爲何這一胎會是女孩?
無憂心想事成,那情緒好呀,張翼想着日後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那情緒也好呀,但是島上的不少人的情緒實在是好不起來,很多人把自己娶妻的本錢都給輸掉了。
大家對那位神秘的賭客,心裡都充滿了好奇,也暗恨的咬牙切齒,是誰這麼心狠手辣,竟然讓他們輸的快要當褲子了。
“小姐,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幫着無憂哄着孩子的雲黛,瞧着島上空氣低迷的氣氛,有些不忍心了。
無憂慵懶的躺在一邊,瞧了瞧白白胖胖的女兒,懶懶地道:“有什麼過分的,願賭服輸。”可惡,竟敢嘲笑她生不出女兒,給他們留一條褲子都仁慈了。
她是當事人,自然感覺到這次有孕不同往日,應該是個女兒
。無憂覺得她真的幸福的快要冒泡了,她現在每一天都覺得幸福的讓她心裡甜的發膩,每天夜裡和張翼討論討論身體構造,雖然他們老夫老妻了,可是興致一直不減。
白天和大家爭一爭孩子衣服的樣式,家中的菜式,偶爾生個小氣,這樣的日子都是充滿極大的樂趣的。
無憂現在是真的相信了,老天爺讓她重生是爲了補償她的,她也終於領悟到重生的實則:幸福,守望幸福。
不過在無憂幸福的同時,她卻發現了一個秘密:張翼似乎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她。
無憂想呀,想啊,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見過張翼的呀?
那日,她難得拒絕張翼的求歡,帶着疑惑輾轉入睡,在睡夢中,她回到了六歲的時光。
當年,母親身子骨不舒服,因爲江氏氣焰太囂張了,母親不想和她一般見識,就搬離出府。
她和母親外出居住,卻在途中遇見了奄奄一息的小小少年,她救下了那小小少年,養在她家的別院,住了一個月,那小小少年就不告而別,她還爲此哭了鼻子。
漸漸的那小小少年俊美的五官和張翼出塵飄逸的五官重合起來。
無憂在睡夢裡笑了,緣來如水,前一世她錯過了這份緣分,老天才讓她重生,尋找本屬於她的緣分。
這纔是她重生而來的真諦!
睡夢中的她,緊緊的依偎在張翼的懷裡,似乎那裡就是她的天空。
次日是在張翼的搖晃醒來。
“無憂,無憂,醒醒,再不醒來,就又要錯過日出了。”張翼現在很喜歡拉着無憂的手,坐在海邊看日出,日落,也喜歡在夜晚摟着無憂瞧星辰,瞧月亮。
無憂懶懶的伸了懶腰,任由張翼幫着她穿好衣服,帶着一家大小,向海邊走去。
孩子們很喜歡這樣的活動,常常聽到張翼的提議,就興奮的不得了,無憂瞧着這圍繞在身邊的孩子,大的已經有了當年夢裡初見張翼的模樣,難怪她總是覺得這笑笑的容貌熟悉,原來在她遺忘的歲月中,遺失了那段回憶
。無憂心裡再也記不得前世的日子是如何了,她忽然覺得前世一定是她自己杜撰出來的東西,現在的她更加認清自己的感情,如此的深刻,她怎麼可能會愛上別的人,所以那前世,一定是她的一場噩夢,她真的不需要記得,因爲是夢,無憂不覺得需要告訴誰,就讓那夢隨着歲月漸漸消沉在時光的隧道里吧!
無憂決定在往後的日子裡,她要更加的愛身邊的這個男人,因爲這個男人給了她世間最純淨的愛,她也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是和自己的心緊緊的貼在一起的。
“母親,父親。”孩子們揮舞着手臂,跑向他們,歡快的笑着。
兩人伸出手,抱着孩子,相似而笑,嘴邊都流過滿足的嘆息。
幸福的日子,纔剛剛開始。
而他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窮其一生,張翼未曾踏上天朝的土地,那塊土地充滿了他太多的恨,他從來沒有告訴無憂,第一次遇見無憂的時候,正是他得知凌貴妃死去的真相,那一刻,他真的想死,他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意願,是無憂小小的笑臉,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當時,他就告訴自己,日後一定要將這張笑臉帶回家珍藏。
而今,他意願成真,他已經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無憂也未曾踏上天朝的故土,也沒有去看杜鵑一眼,有些人只要知道她過的好好的,就好了,她不需要去打擾杜鵑幸福的生活。
而在很多年後,當今的皇帝駕崩之後,一位帥氣挺拔,飄逸出塵的男子,來到了楊府,杜鵑淚流滿面的看着他,笑了:她的小姐現在很幸福,這就足夠了。她也真正的明白了,女人的幸福,就在一個真的愛她的男人身上,小姐如此,她如此,那些往日的姐妹們都是如此。
幸福好似指間沙,感受到了,就要抓住,而她們真的都抓住了,在絕頂的富貴面前,不迷失自己,知道什麼纔是想要的,她的小姐真的是懂得幸福的人。
而懂得幸福的人,老天爺會一直讓她幸福下去的,不是嗎?
眼前峻拔的青年,不正是小姐幸福的見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