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老爺剛剛熄下去的火頓時蹭蹭地往上冒,“翠紅樓這種骯髒污穢的地方也豈是你們這些讀書人能拿來開玩笑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沈家的兒郎不學無術,傳出去毀了我安陵侯府近百年的名聲!”
安陵侯府除了早些年老安陵侯立下了戰功,哪裡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沈五少爺忍不住腹誹,然而面對沈二老爺的滿臉的怒容,他也不敢頂嘴,只道:“父親,我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並沒真要去……”
沈二老爺卻明顯不信,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說說而已,你們是什麼樣的性子我還能不知道!要不是我路過恰好聽到,你們可能早就約去翠紅樓了!今日不管教管教你們,你們還以爲我這做父親沒點威嚴!”
沈六少爺試圖安撫沈二老爺,“父親說哪裡的話,我們哪裡敢不聽您的話。”
沈五少爺知道沈二老爺是聽了沈婉瑜的話才動怒的,不斷地給旁邊的婉瑜打眼色,示意她上前幫忙勸上一勸。
婉瑜看到了嗎,自然看到了,不過她權當看不見,走到沈君陶面前,輕輕問他:“他們沒欺負你吧?”
沈君陶搖搖頭,目光落到沈二老爺的身上。
沈二老爺一張臉因爲發怒而漲的通紅,偏生見到兩個兒子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他氣就不打一出來,“還敢狡辯!你們這些天也不必去學堂了,就給我呆在書房好好反省!等什麼時候作出八股制藝拿給我看,我滿意了,你們再去上學!”
敢挑戰他做父親的威嚴,這兩個兒子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果然是姨娘教養出來的,也就這點出息了!
沈五少爺和沈六少爺聽到沈二老爺這麼說,心下頓時一涼,追上沈二老爺就想勸說:“父親,我們真的沒想到翠紅樓去,您別罰我們緊閉。過幾日就是是宮裡的桃花宴,我們還打算去……”
“去什麼去!去丟人現眼不成!”他話還沒說話,沈二老爺就打斷了他,冷冷地道:“你們丟得起這個人,我可丟不起!”
他轉頭與兩個少爺身邊的小廝說:“這段時間好好看着你們少爺,若被我發現他們其中任何一個踏出房門半步,我拿你們是問!”
隨身伺候的都看出來沈二老爺是真動了氣,皆不敢辯駁半句,就低下頭齊聲應:“是!”
沈二老爺拂袖離開了,沈五少爺和沈六少爺急得在原地跳腳。
沈婉瑜笑着上前道:“看來這翠紅樓兩位弟弟是去不成了。不過這八股制藝,兩位弟弟可得好好寫了。”
可不就是得好好寫嘛,沈二老爺可是兩榜進士出身,他的學問有多好,滿府皆知,要寫出讓他滿意的文章,簡直比登天還難!
偏生他們在學堂還沒正規地學過八股文,沈二老爺又不讓他們去學堂,自然不可能去請教夫子……就他們那點學識,想要自學,寫出一篇文章來,少說也得幾個月。
這就意味着他們兩幾個月都不能出門!等他們出去的時候,宮裡的桃花宴早就散場了,更別說什麼美人閨秀了!
他們想死的心都有了,看沈君陶的眼神剎那就變得毒辣起來。
要不是他,他們也不可能會這麼慘!
兩人對視了一眼,達成一致意見,那就是上前把沈君陶抓了,好好教訓一番!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兩剛想出手,沈婉瑜就站到了沈君陶面前,巧笑嫣然地道:“兩位弟弟還不回去寫文章嗎?如果我記得沒錯,宮裡的桃花宴可只剩下五日了……若到時你們還沒寫出讓叔父滿意的東西,那可就要錯過這幾年難得一遇的盛宴了。”
桃花宴三年才舉辦一次,是專門爲京中的閨秀和公子哥舉行的,輕則吟詩作賦,重則詩詞歌舞,幾乎所有京城中尚未婚配的男女都會去參加……那排場有多大可想而知。
若能在桃花宴上拔得頭籌,還能進宮覲見皇上……皇上一向惜才,到時會得到什麼,不用說大家都知道。
就算不能拔得頭籌,在宴會上尋個如意郎君也是好的。
遂這段時間,京中所有的青
年才俊,幾乎都是絞盡腦汁地想如何在桃花宴上大放異彩,就連各府中庶出的子弟也不例外。
沈婉琪特地請了京都有名的舞娘教她跳舞,每日練到深夜才歇息……要不是出了假山那檔子事,她被父親關在院子裡學規矩,恐怕她現在還在練。
而如今父親欲讓她代替沈婉瑜嫁入辰王府,恐怕對她的期望更高了,聽說昨兒個還特地請了歌舞坊的樂師來給沈婉琪伴奏,也算是下了苦工了。
沈五少爺和沈六少爺被她戳了痛處,冷哼了一聲,道:“你最好能一直看着他,否則……我們等着瞧。”面上露出狠厲。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沈婉瑜輕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兩人冷冷地瞪了沈婉瑜兩姐弟一眼,氣沖沖地走了。
“你其實沒必要爲了我惹怒他們。”他們走了之後,沈君陶走到沈婉瑜身邊輕輕說道。
他在府裡是什麼境況,闔府皆知,甚至可以說,府裡上至長輩下至下人,都看他不順,待他比待一條狗都不如!
養狗他們至少還一日三餐會給根骨頭,而他呢,表面上是侯府的少爺,其實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過的有多難,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而這個長房的長姐卻不同……她是府裡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根本沒必要爲了他,去惹這些庶出的孩子。
沈婉瑜看着他許久都沒說話,她知道她這個弟弟並不像表面的那麼懦弱無能,可是看到他處處隱忍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疼他。
他本來也可以跟她一樣,享有嫡出孩子能享有的一切,可是因爲沈婉琪母子一時貪念,讓他成了二房最卑微的孩子,受盡屈辱和折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二叔父的孩子,一味地忍讓二叔父和郭姨娘。
婉瑜心中鈍痛,強忍着纔沒哭出聲來,瞥過臉去,不忍再看他,“我並非特地過來幫你,而是有事要找你幫忙。”嘴上卻說着違心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