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在說什麼?什麼東西?”孫員外郎即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也選擇裝傻,因爲他想不明白,張大人爲何會知道賬冊在他的手中!
他自問這些年小心翼翼,尤其是做賬的時候,從不讓近身的人伺候,府中更沒有人知道,他把賬冊放在了哪裡。
“你還想在本官面前裝傻?”張郎中能在戶部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倒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你新納的那房小妾,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本官了!你既有這做賬自保的心機,必然也能猜到在護國寺抓你的人,是本官派來的。本官原先只是想把你抓來拷問一番,並未真想要你的性命,誰知道你竟有這般的能耐,能從近十個護衛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以前只知你懂得明哲保身,卻不想還有這等私藏賬本的心機,本官還真是小看你了!”
原來是他竟然是他房中的小妾說的!到底是他大意了,他自問從未對人提起過這件事,唯獨有一次,在小妾的房中喝醉了酒,稀裡糊塗地說了很多話……估摸着就是那一次了。
這名小妾原先是張大人府上的舞姬,那日張大人孫女週歲宴,他去張府送禮,張大人見他對這舞姬多看了兩眼,便把舞姬贈與他做了妾……沒成想,竟是張大人派來監視他的奸細。
要不是他瞧着這舞姬乖巧伶俐,很會討人喜歡,他也不會收下了!
他藏了這麼多年的心思,到頭來竟然敗在了一個舞姬的手上,他想想都覺得可笑至極。
“原來張大人早就對我有所懷疑。”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後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只是張大人聽信一個舞姬的話,而對我痛下殺手,實在是讓我覺得心寒。我跟在張大人身邊這麼多年,自問一直對你恭敬有加,信賴有加,而您,就這麼對待您的下屬?恐怕張大人也不比下官好到哪裡去!”
張郎中冷哼,“那是因爲你心懷不軌!要不是如此,本官又如何會抓到你的把柄!
”
孫員外郎輕輕地笑了:“大人敢摸着良心說,你送舞姬給我做妾,沒有存半分監視我的心思?恐怕不是如此吧?”
到現在他才知道,那舞姬竟然是他上司的人,那上回他受傷的消息,也定然是她傳出去的了。
幸好他言語間滴水不漏,沒讓戶部的其他人懷疑,要不然早在那時候,他的腦袋就不保了。
“本官就是懷疑你又如何?你既作爲我的下屬,就該對本官盡忠職守,本官派個人在你身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張郎中覺得孫員外郎是在顧左右而言他,橫眉倒豎道:“你別跟本官扯這些有的沒的,把賬冊交出來,興許本官還能念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不跟殿下稟報此事,否則,就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了!”
那賬本不止關乎到孫員外郎的性命,跟關乎到張大人自己的性命,他只有把賬本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安心。
這個孫員外郎心機深沉,誰知道他有一天會不會發瘋,把東西交給豫王。
“張大人是要如何對下官不客氣?再讓您府上的侍衛來刺殺下官一次嗎?”孫員外郎明顯有恃無恐,“大人倒確實可以這麼做,但若是下官死了,這賬冊恐怕永遠都到不了您手上了……豫王殿下的人馬很快就要進來搜府,相信到那時,大人跟我一樣,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你還敢跟本官討價還價!你信不信本官立刻讓人把你私藏賬本的事,告訴辰王殿下,到時候殿下會如何處置你,必定也不用我明說!”
他冷聲說道,辰王在外人看來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只有他們近身的人才知道,他處置人的手段,半點也不比豫王殿下差。
孫員外郎也很明白這一點,但張大人既然方纔沒有在右侍郎面前揭穿他,此刻也不會這麼做。
“大人莫非是忘了,下官可是你轄區內的人。下官要是出了事,恐怕大人也不能善終!”
他只是個小小的員外郎,可比不得他這郎中來的重要。
私藏賬本就等於得罪戶部全部的人,這麼大的事,就算說出去,他們也不可能相信,他一個小小的員外郎,有膽子做。
倒是他這個油水最多的湖廣郎中有可能。
張大人只一瞬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怒火攻心,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總之今日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他譏笑了一聲,而後轉身拍了拍掌,很快就有人押了個婦人出來,那婦人手腳被繩子束縛着,嘴巴里還塞着布條,髮髻凌亂,面容是極度恐懼的。
孫員外郎一下就認出這是他的原配妻子,孫夫人看到孫員外郎,立刻嗚嗚地掙扎要過來,押着她的侍衛,毫不留情地拔劍就架到了她脖子上,明顯看得到她雪白的脖子被割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你有什麼事衝我來,抓我夫人做什麼!”孫員外郎見此,當即大怒起來,他納了小妾以來,多數是歇在了小妾的房裡,對於這個夫人漸漸疏遠了,但她從來沒對他抱怨過半句,相反還任勞任怨地幫他把偌大的家打點好,從未出過任何紕漏。
這會兒他知道小妾是張大人派來的奸細,更加悔不當初,覺得對不起孫夫人。
“你夫人的性命現在就握在你的手裡,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可保你夫人平安,我們也相安無事。若是你還固執己見,那就別怪我手底下的人,不給你留情面了!”
張郎中冷冷地說道,夜色下他的面容顯得格外肅穆,他朝侍衛擺了擺手,侍衛立刻將塞在孫夫人嘴裡的布條取了出來。
“老爺,不必管我!”她大聲吼道,“不必因爲我而受人威脅,我不……”
話未說話,侍衛便又將布條塞回了她的嘴裡。
看着孫夫人分明害怕極了,還一心一意爲他着想,孫員外郎心裡十分不好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