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沈婉瑜還是明白的,等她把老和尚給的一笸籮藥材都種完,已經接近正午了。
主要是這老和尚十分挑剔,每種藥材種哪裡,間隔多少,施多少肥,一丁點都不能差,否則拔了讓她重來。
雋客聽到動靜要出來幫忙,老和尚也不讓,偏要讓沈婉瑜一個人,把所有的藥材都種完。
她即便活了兩世,也是第一次幹這種活兒,累的滿頭大汗,癱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動都不會動了。
老和尚這回倒是好心,倒了碗茶送到了她面前,沈婉瑜擡頭看了他一眼,而後接過,仰頭就想一飲而盡,然而在嚐到這茶的味道時,皺了皺眉……不是普通的茶,而是又苦又澀的,不知是什麼東西泡的。
不過她也僅僅皺了一下眉,就把一整碗都喝乾淨了,慧明面露讚賞,“可喝得出這裡頭是什麼?”
沈婉瑜重生之後五官較普通人靈敏,就連這味覺,也比平常好,但她也只喝出了其中的兩味。
“有枸杞和菊花的味道,還有什麼我便不知曉了。”這兩種東西在家的時候會喝,她能嘗得出來。
慧明嗯了一聲,“不錯。還有一味是黃芪。這茶有固表止汗,健脾養血的功效,等你回了府,也可衝來喝。”
沈婉瑜點了點頭,許是太過疲憊的緣故,神情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在意。
慧明也知她這名門世家出來的小姐,替他忙活了這麼半天,定是累慘了,便也不打算再爲難他。
“進去坐一會兒吧,待會會有童子過來送齋飯。”他站起身說道。
望了裡面的房間一眼,輕輕嘆道:“他不是簡單之人,你救了他也不知是福是禍。”
沈婉瑜又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淡淡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你能看得明白便好。”她果然聰慧,能明白這個道理便好,慧明大師不再多言,轉身上了二樓。
沈婉瑜到井裡打了水上來淨手,裡面便傳來
雋客的喊話聲:“小姐,他醒了!”
她忙擦了手,進去查看,他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嘴脣也不再像剛剛那樣蒼白了,看來慧明大師的藥,果然有效。
見到沈婉瑜進來,他掙扎着就要下牀,沈婉瑜擺了擺手,“你傷勢未愈,不必跟我講這些虛禮。”
她知道這人是想下牀跟她道謝的,婉瑜扶他躺回了牀上。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他拱手對沈婉瑜說道,他那樣的身子,身後還一羣追殺的人,他知道要不是這位小姐,他肯定不可能脫身的。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兒是個小房間,擺設極其簡單,而且有一股檀香味,桌上還擺着有佛像,他有些疑惑:“這裡是……”
沈婉瑜讓雋客倒了杯水給他,道:“這兒是一位僧人的禪房,你放心追殺你的人已經走了,你可以安心在這兒休息。”
中年男子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只是,那些人的性格,怕是不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
她既然斬釘截鐵地說這兒安全,那必然是不會有錯的。
這小姐是怎麼擺脫他們的?
他有些疑惑,看沈婉瑜的目光,帶着幾分審視。
沈婉瑜並不打算告訴他,是因爲慧明大師出手,這人來歷不明,她已經牽扯進去了,沒道理再讓慧明大師也牽扯其中。
wωw ✿тt kán ✿C○
她坐直了身子,問他:“你應該知道我救你不容易。你既然醒了,可否告知我你的真實身份……那些人又爲何要追殺你?這兒畢竟是護國寺僧人的禪房,恐怕也不是久居之所,我得想想,該怎麼送你出去。”
她說話很直白,臉上亦看不到半分的虛假。中年男子那時候會拉住她,一是出於一種求生意識,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覺得這姑娘,不像什麼壞人。
這會兒她不但幫他擺脫了那些追殺他的人,而且還替他治傷,他心裡對她多了幾分感激。
就直言不諱道:“不瞞小姐,我是戶部的員外郎,只因牽涉到戶部的一樁大案,不得
已才被人追殺……那些到底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我是被人引到後山來的,無緣無故造此橫禍,我也始料未及。”
戶部的員外郎,還姓孫!沈婉瑜藏在衣袖下的手,瞧瞧握了起來,“你說是大案,可是最近戶部密謀私吞髒銀一事?”
當初選擇救他的時候,她確實是抱了這樣一種懷疑,但是還不敢肯定。
這會兒聽他說起,她這份懷疑,便又多了幾分。
中年男子顯然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她還梳着少女的髮髻,顯然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這樣的朝堂大事,她一個深閨的小姐,又如何知道的?
沈婉瑜淡淡道:“這件事早已經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你又說是大案,我便猜測可能是這件事。”
她當然不會如實相告,這個人還不能確定,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而且,就算這就是那個藏有戶部貪污贓款賬冊的員外郎,那她也沒有立場,跟他說這些事。
“這件事牽扯到了豫王和辰王兩位殿下,你遭此橫禍,可是跟兩位殿下有關?”沈婉瑜狀似無意地問道。
只見中年男人猛地擺手,“兩位殿下日理萬機,又豈會在意我一個員外郎的死活。若叫我猜,我想,大概是那些嫌我礙眼的人,想殺人滅口罷了。不過幸好我活下來了,只要我安全回到府裡,相信他們也沒膽子再對我下手了。”
“這是爲何?他們難道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中?”沈婉瑜裝作一臉無知地問道。
若是普通的女子,聽到這話,當然會覺得茫然。
這會兒還在大張旗鼓地尋找追殺,爲何一回到府裡,就不敢追殺了呢?
但沈婉瑜知道其中的緣由,循循善誘。
孫虎也不是什麼莽撞的人,他雖然感激沈婉瑜救了他,但對她還存有幾分戒心,也不正面回答沈婉瑜的話,而是道:“沒有什麼把柄。只是我的府邸在天子腳下,相信他們還沒膽子在天子腳下行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