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霜的詛咒,雪無傷自然是聽不見的,因爲她早已經在沐浴更衣之後,就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就滿臉疲憊的躺在牀榻上睡着了,她依然在不斷重複着做着那個夢,那個一直以來都躲藏在陰暗角落裡面的小男孩,那個唯一一個在她感覺到孤獨寂寞的時候,願意陪伴在她身邊,陪着她看星星,看月亮的小男孩,只可惜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樣貌,不知道他是俊是醜?是高是矮?只是唯一對他存在的記憶,就是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他那熟悉的氣息。
她不知道,等到她睡熟了之後,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裡面,就好像一隻只能夠生活在黑暗環境當中的幽靈一般,他站在她的牀邊,靜靜地凝視着她即便是在睡夢中,仍舊在微微皺着眉頭的臉,心裡有些難以說出口的心疼感覺。
“這麼多年,你還是會做那個夢嗎?竟然跟我一樣呢,只是我卻不敢像你這樣活的坦坦蕩蕩,那年之後,我就被幹爹徹底關了起來,經過一段很難熬過的時間,再從地下皇宮裡面被釋放的時候,我卻早就已經沒有了再去找你的勇氣,因爲擔心這樣只會給你我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在偷偷地注視着你,只是你應該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多年的時間,一直都在暗地裡面偷偷注視着一個人,該有多麼的痛苦吧?”
看着她,他不知不覺就將這麼多年藏在心理面的話說了出來,但是他知道,她現在是在睡覺的狀態,根本就是聽不見的,但是他還是想要說,就算只不過是喃喃自語也好。
他想要讓她知道,其實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邊,只不過是從之前兩個人能夠交流的狀態,變成了只能夠在她睡熟了之後,他一個人對她默默的訴說着思念之情的狀態罷了,她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會是恨他的吧?畢竟她能夠有之前那樣悲苦的童年,其實都是地下皇宮的乾爹一手譜寫的,爲的,就是一點點經歷到現在罷了。
而他,就是最初那個買通星象官員,將還沒有出生的她,以及她的孃親柔妃,說成是凶神惡煞,會給雪國帶來動盪的那個人,只是那時候的他,也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根本就沒有對她,像現在這樣難捨難分的感情,他知道,被人從小就控制,成爲傀儡的感覺並不舒服,只是,他們有哪裡會有選擇?
趁着她熟睡的時候,他好像才能夠那樣大膽,拉住她的手,感覺着她皮膚之間帶給他的柔嫩觸感,他的嘴角好像佈置不覺得就勾起了一抹滿足的微笑,繼續呢喃:“如果等到了知道了事情真相的那天,選擇不會原諒我也好,原諒我也罷,我都會竭盡全力的護你周全,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只可惜,你原本應該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卻始終就給我給接二連三的破壞了,希望你能夠不想一直埋怨我一輩子。”
對她的呢喃當中,其中唉聲嘆氣是佔據了足夠巨大的一部分,他知道,他對她真的是做了許許多多不可饒恕的事情,堂堂金枝玉葉的公主,卻自打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在破破爛爛,冬天漏風,夏天漏雨的尼姑庵中長大,那種艱辛的感覺恐怕不是
他幾句道歉就能夠彌補的了。
但是現在的他,好像除了道歉跟保證會保護她這種承諾之外,已經在不知道還能夠做一些什麼?
可是就在他自己喃喃自語的時候,他卻只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跟對方緊緊握住了,在他吃驚的時候,就只看到明明是已經睡熟了的雪無傷,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只是四面的寢宮實在是太過於黑暗,她仍舊是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是那雙手,卻讓她真真切切的認出了他,心裡面頓時有一種難以控制的喜悅感。
皇甫宇回神過來之後,想要從雪無傷的拉扯當中掙脫出來,然後自己脫身離開,就好像曾經那些年月,他曾經做過的傻事一樣,但是這一次,雪無傷卻並沒有給他這種機會,她倔強的拼命拉着他的手,似乎是擔心如果她這次再放開的話,就真的會用永遠遠的失去他似的。
她從牀榻上起身,一張絕美的小臉上滿是感動的喜悅,只是仍舊跟之前那樣,那徘徊在眼眶中的淚水好像真的不會掉下來,她喃喃道:“如果一早就知道,之前我們錯過的那段歲月裡,你也是想現在這樣,總是趁着朕睡着之後纔出現的話,那麼朕可能會開始後悔,後悔那一個個安然入睡的深夜,朕竟然會不知道,那麼讓朕牽腸掛肚的兒時玩伴,竟然總是會這樣悄無聲息的道來,然後又無聲無息的走掉,留給朕一次又一次心痛的遺憾。”
她的話,讓皇甫宇好像在一段短暫的時間裡面忘記了掙扎,他從來都沒有嘗試過這樣被一個人重視過的感覺,乾爹重視他,其實只不過是爲了利用他,讓他幫他達到一個個暗殺目標的任務罷了,那些貪戀着他美色的女子重視他,也只不過是爲了他那一張皮囊罷了。
好像這個世上就唯獨只有雪無傷一個人,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長相的前提下,還能夠這樣無時無刻都在心心念念着他,就像他也思念着她的那樣,拼命控制住想要直接上前擁抱住她的衝動,他故意將聲音裝作一副很是冷漠嗜血的樣子,警告着她說:
“你該不會是忘記當年我們做過的約定了吧?倘若你真的看到我的樣子,那麼我就會毫不留情的直接殺了你,雪無傷,你不要對我這種人有任何的留戀,因爲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記住我,知道嗎?”
“不!朕現在已經擁有了這個皇位,雖然不是心甘情願,可是卻也能夠保護你了,你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就算你用永遠遠的都只能夠在朕的面前戴着面具也可以,朕唯一的心願,就是像你當年保護朕的那樣,也讓朕將當年的恩情全部的都還給你。”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曾經保護過她的那些事情,也不會忘記他們相依相伴那幾個日日夜夜,如果這次她再不能夠趁機將他留下的話,這種持之以恆的感覺,她不知道還能夠堅持多久?就會被這個殘酷的歲月給無止境的掩埋?
天知道,聽到雪無傷的這番話之後,皇甫宇的內心有多麼的感動?但是這種感動的心情,很快就被另外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給佔據了,他擔心她真的會看到他的長相,知道他的身份,因爲這在地下皇宮裡面是被明令禁止
的事情,一旦別的人得知了地下皇宮成員的身份跟長相,那麼就一定要對對方殺無赦!因爲這樣,才能夠使保護自己能夠一直平平安安的最好方式。
可是,他怎麼能夠忍心親手殺了雪無傷?就算是讓他死掉,他也是絕對做不到的啊!所以,唯一的選擇,就還是跟之前那樣消失,雪無傷找不見他,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他的長相跟身份,那他也就能夠有藉口一直以內宮掌事皇甫宇的身份,呆在她的身邊,陪伴她,守護她了。
“別胡思亂想了,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輩子都絕對不能夠有交叉相處的那一天,如果你真的知道我是誰的話,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想在理會我了,雪無傷,答應我,就讓我們一起將那段最美好的歲月留在曾經,這輩子都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可以嗎?”說完,皇甫宇趁着雪無傷失神,成功的將手掌從她的手心裡面掙脫出來,並且步伐敏銳的朝着身後跳了幾步,與她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就好像曾經小時候的那樣,他已然是選擇躲藏回了那個陰暗的角落裡面,不讓她看見。
但是現在的雪無傷,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遇到事情以後就只懂得按照別人的步伐,一步步的行動,卻從來都不自己選擇道路的孩子了,她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望着皇甫宇隱藏緊的黑暗角落位置,聲音低低的,卻帶着一股威脅的味道,她問:“你知道嗎?現在的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是雪國的一國之君,只要朕現在大聲的呼喊一聲,就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衝進來無數的侍衛,然後將朕的寢宮團團圍住,別說是你了,就算是一隻蒼蠅,沒有朕的命令,也是絕對飛不出去的。”
雪無傷甚至可以發誓,她說出這番話,其實並不是爲了嚇唬他,或者是威脅他,而是她好不容易纔等到了她,也是一直靠着裝睡這種看似孩子般的戲碼,才能夠確認,他就是自己一直都在尋找的那個小男孩,好不容易纔能夠再次重逢,她怎麼可能會有勇氣眼睜睜的看着他再次離開?
聽到她的話之後,皇甫宇皺皺眉頭,只是他在黑暗中,這個輕描淡寫的舉動並沒有讓她看到而已,是他自己太過於粗心大意了,竟然已經忘記了她的身份早就已經發生改變的這件事,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也就不會親手將自己關閉在了她的房間裡面,動彈不得了。
嘆一口氣,他繼續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裡面,可是語氣卻早已經不再像之前的那樣,充滿了威脅的氣息,他低聲呢喃說:“帝女殿下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曾經我爲你做過的哪些事情,以及今後我還會做出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從來都沒有想過得到你的任何回報,你知道嗎?”
“朕懂,可是朕就是想要爲了朕自己自私一回,你可知道,在你忽然消失的那段時間裡面,朕一個人是怎樣艱難的度過的嗎?孃親過世,尼姑庵的尼姑們就算是對待朕再如何的親暱,可終究也不能夠事事談心。”說着,雪無傷從牀榻上走下來,坐在不遠處的銅鏡前,看着裡面自己模模糊糊的臉,那上面好像就除了微笑跟皺眉之外,再大的表情舉動都找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