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鄭州系吾雲嵐國疆土,今逢水患,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特封霖王南宮霖爲欽差大臣,出使鄭州,賑災以慰民心。”
“遵旨。”
宣旨大臣將明黃的聖旨遞給南宮霖,“皇上口諭,初三乃出行吉日,請王爺儘快準備,還望王爺,一路小心。”
“皇上撥了多少物資賑災。”
“白銀三十萬,米糧十萬擔,由朱赫將軍領軍護送王爺。”
南宮霖嘴角嘲諷一閃而過,“本王知道了,送客。”
出行日子都是皇帝決定的,護送人,也是皇帝決定的,鄭州賑災,要麼出差錯招致民怨,讓皇帝乘機除掉他,要麼得民心,功高震主。
不管是哪種結果,對於王爺身份的南宮霖都不是好的,南宮霖知道皇帝已經忌憚自己已久,視自己爲眼中釘,肉中刺,極大可能在賑災的物資,護送人,甚至於去往賑災的途中下手,賑災時下手,不得不做好準備。
蘇府。
午後的太陽暖暖的,蘇鈺命人搬了桌子拖着昏昏欲睡的蘇木瑤在樹下乘涼,蘇鈺安靜地溫習功課,蘇木瑤靠在躺椅上,漸漸地有些迷糊。
“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恩?”
“娘,就是這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恩……”
“娘!”
“……”蘇鈺像個小大人一樣無奈搖頭,蘇木瑤竟然睡着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不想要的不想做的,不要要求別人接受,也就是莫要強人所難。”清悅磁性的聲音從蘇鈺身後傳來,蘇鈺驚喜回頭,就見南宮霖一身絳紫長袍,玉樹臨風地站在蘇鈺身後。
“噓!”南宮霖食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指了指眯着眼睛的蘇木瑤。蘇鈺一副瞭解的表情,捂着嘴偷笑。
涼涼的風吹走悶熱,樹下躺椅上的人恬靜的睡顏讓南宮霖移不開目光。
誰能想到冷血如他,終有一日,竟也會爲了一個女子牽腸掛肚。他有一瞬間心裡升起念頭,就算有了江山,現在權勢的頂端,坐擁萬人敬仰,但是,如果沒有蘇木瑤……
蘇木瑤睜開眼的時候,剛好看到南宮霖正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發呆,而蘇鈺,在邊上剝葡萄,正吃的不亦樂乎。
“吃太多小心你的小嫩牙酸的連豆腐都咬不動。”避開南宮霖熾熱的目光,蘇木瑤數落蘇鈺,語氣卻聽不出責怪。
“娘!你醒啦!來吃葡萄,很甜的。”蘇鈺一見蘇木瑤醒了,也不忘“孝敬”一下蘇木瑤,屁顛屁顛地湊過來,一顆剝好的葡萄閃電般塞到蘇木瑤的嘴裡,酸到想哭的感覺瞬間讓蘇木瑤清醒無比,誰說的很甜!!
偏偏蘇鈺還一臉期待:“娘,甜不甜,甜不甜?鈺兒給你剝的,是不是很甜?”
蘇木瑤已經到達咬牙切齒的地步,偏偏還得裝作甜的不得了的樣子“甜,很甜。”一眼瞅到南宮霖在邊上樂不可支的欠扁表情,蘇木瑤笑得極其溫柔:“鈺兒,娘教過你,做人一定要有禮貌,你看你,都不剝點給南宮叔叔吃,你南宮叔叔可是最喜歡你剝的葡萄了。”南宮霖的風輕雲淡瞬間崩塌,他平日裡最討厭酸的東西。
蘇鈺信以爲真,小臉上都寫了,準備多奉獻點給南宮霖的忍痛割愛的表情,看的南宮霖哭笑不得。
“咳咳,鈺兒,我來的時候記得有跟周伯說了讓他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豆沙包,怎麼到現在還沒來,你去看看周伯有沒有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豆沙包。”
豆沙包!蘇鈺立馬樂呵着將自家孃親扔下,然後奔廚房去了。
“難得南宮王爺百忙之中抽空來蘇府,不知來意爲何?”沒有其他人在,蘇木瑤也懶得起身。
“我奉旨出使鄭州賑災,初三即離開。”
“原來如此,那我祝王爺一路順風。”蘇木瑤的表情淡淡的,南宮霖極力想從蘇木瑤的臉上找尋到擔心,或者不捨的痕跡,但是很可惜,不知是蘇木瑤掩飾的太深,還是……她的心裡並不在意?
南宮霖忍不住問道:“你,就不爲我擔心……?”
“何種表現纔是你想要的擔心,大哭大鬧?痛哭流涕?對不起,原諒我做不到,如果你也是如此希望的,那就只有另請他人特意表演給王爺看了。”南宮霖噎住,是啊,蘇木瑤只是蘇木瑤,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也正是蘇木瑤與衆不同的行事作風,自己纔會被吸引的不是嗎,自己早該瞭解到蘇木瑤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是嗎?
“瑤兒……”
“如果王爺沒有其他的事,請回吧。”
南宮霖起身輕嘆一口氣,“初三申時出發。”他沒有說此行涉及到的利益衝突和危險重重,他不想蘇木瑤擔心。
南宮霖離開的身影,充滿了失望和濃濃的哀傷,讓蘇木瑤心裡一顫,聰明如她,怎會不知道皇帝派南宮霖去鄭州賑災的目的,只怕此行,凶多吉少,她只是……不想南宮霖有後顧之憂。
“娘,南宮叔叔要走嗎?”蘇鈺啃着豆沙包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
“是啊,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去很遠的地方嗎?”
“大概吧……”蘇木瑤的回答似是而非。
“但是,我總覺得南宮叔叔不開心呢,他要走了,一定很想要娘送東西給他,這樣,他見不到孃的時候,只要看到娘送的東西一定也會開心的,娘,周伯說,如果有人出遠門的話,可以送荷包啊,平安符啊,玉啊之類的。”小正太一邊啃包子,一邊很正經的分析。
“人小鬼大。”蘇木瑤點了點蘇鈺的額頭,“功課做完沒有?”
“啊,娘,我剛想起來,周伯說他剛研究了一種新的糕點,要我去幫忙試吃,看樣子應該做好了,我都答應周伯了,娘說的答應了就要做到,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誒……!臭小子!”蘇鈺的速度果真是越來越快了,話說完,人不見,真拿這小子沒辦法,蘇木瑤無奈搖頭。
蘇鈺雖是無心的話語,但是蘇木瑤卻生了心,荷包……平安符……玉麼?想來,自己也沒送過南宮霖什麼東西,送他一個荷包也不錯,不過,她基本都是靠腦,這秀活……不得不說,還真和智商成反比。
不過,蘇木瑤的決定一旦做了,就會馬上實行,決定了送南宮霖一個荷包。如果秀的不好,南宮霖敢笑話的話,她必定拆了他的皮。
當天,蘇木瑤出府,特地去店裡選了上好的布料,還拉着繡娘躲在房間裡一下午,等到晚上,蘇木瑤哄蘇鈺睡了,仍然點着燈未熄。
就這樣連續兩天,半夜起牀的下人都看到蘇木瑤房裡的燈亮着,一時間議論紛紛,誰也搞不懂蘇木瑤在做什麼。
終於還是到了初三這天,城門口。
“王爺,已經準備妥當,只等您一聲令下,便可出發。”負責護送的朱赫將軍上前向着馬上的南宮霖稟報道。
“好,辛苦將軍了。”南宮霖高高坐在馬山,回頭望向城門的方向,因今日大軍出行前往鄭州賑災,已公告天下,是以很多百姓早早地就來到了城門口守望。南宮霖目光搜索過人羣,始終沒有看到那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
南宮霖心裡涌起微微的失望,不過想一想,她們不來也好。
“王爺,請問是否可以出發了?”距離上次稟告已過一炷香時間,雖然很明顯能夠看出南宮霖是在等什麼人,但是,爲了大局,朱赫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再次問道。
再看一眼人羣,仍舊是沒有搜索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南宮霖微微嘆口氣,恢復冰山王爺的面容,舉手示意準備出發。
禮炮三聲響過,在百姓的歡呼聲中,隊伍緩緩前進,南宮霖臉色卻像是蒙上了一層寒霜,生人勿近。
“王爺,有人送來這個,還帶了您的信物。”南宮霖結果侍衛遞過來的東西,打開,原本冷漠的神色竟透漏出驚喜欲狂,侍衛悄悄看了一眼,不就是一個荷包嗎,而且做工還略顯粗糙,王爺爲何如此高興。
緊緊握住手裡的荷包,雖然做工粗糙,卻是南宮霖看過最漂亮的荷包,荷包裡有一塊玉,南宮霖知道,這是蘇木瑤一直戴在身上的,對她有非同尋常的意義,親手繡的荷包,與貼身不離的玉,南宮霖心裡一陣感動。
南宮霖回頭,赫然在那萬千人羣中一眼便看見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蘇木瑤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南宮霖的眼中,只剩下唯一。
“等我。”南宮霖脣瓣閉合,無聲做了一個口型。
“好。”蘇木瑤點頭,他知道南宮霖看得到,因爲,她看到了南宮霖的笑。摸了摸手上繡荷包被針刺得滿是瘡痍的纖細手指,爲了南宮霖的這兩個字,她突然覺得很欣慰,有些時候,爲了一些人,心甘情願。
南宮霖不再看那人,揚鞭。
爲了你,爲了蘇鈺,我必定會平安歸來,不管此行,有多兇險!
“娘,我們回家吧。”
“恩,我們回家。”望着南宮霖消失在遠處的身影,蘇木瑤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