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坊到了。
這裡是大小姐蘇木瑤落腳的地方。
蘇木瑤在前廳的角落處,與蘇御桓碰上了面。多年未見的姐弟,久別重逢!蘇木瑤看着蘇御桓,仔細在腦子裡搜尋出與他有關的記憶!
蘇御桓因爲真的見到了姐姐,一時激動,喜極而泣!
“別哭了,既然見了面,應該高高興興的!”蘇木瑤拍拍蘇御桓的肩膀,鼓勵着說。
一句話說出來,蘇御桓更加心酸了。
“姐,這些年,你去哪裡了?”蘇御桓擦了一把眼淚。
蘇木瑤心裡驀地一沉,這並不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不說這些了,御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是我自己找來的!”
蘇御桓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聲音因爲哭泣的緣故,有些沙啞:“姐,你跟我回府吧!”
“回府?”
蘇木瑤語氣平淡地反問了一句,便沒說其他的了,她不想直接拒絕!
蘇御桓一臉疑惑,“難道姐姐不想回去嗎?”
蘇木瑤笑着看向蘇御桓,岔開了話題,“御桓,這些年,你長高了不少!”
“姐,你在外面一定過得很苦吧?每一次想起這些,我的心裡都很難過!”
“我不苦。”
蘇木瑤心裡忽然一暖。
“姐,你和我回府吧?”
“我……”蘇木瑤停住。拒絕自己的弟弟,她有些難以開口!
“我不回去!”
“爲什麼?”蘇御桓又開始掉眼淚。
蘇御桓不明白!
蘇木瑤轉過身,看了窗外一眼,說:“天色有些暗,似乎要下雨了,你今日可得早些回去纔好。”
就這樣,話題又一次被活生生地岔開了。
蘇御桓怔愣着看着蘇木瑤,好半響,纔開口:“爲什麼,姐,你爲什麼不想回去?你是因爲不想看見我,所以纔不想回去,是嗎?”
“你胡說什麼!”
蘇木瑤怎麼都想不明白,蘇御桓怎麼會這樣想!她不願意回去,自然有她的理由,和蘇御桓沒有半分關係,但是,這話卻不好開口說!
“御桓,你不要瞎想,我是你的姐姐,我怎麼會不願意看見你呢!”
“那姐姐爲何不願意回去,姐姐在外面,我很擔心,我今日一得到消息,立馬就趕過來了!”
蘇御桓說着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連聲音也因爲哭泣而發顫。
蘇御桓的眼角紅了一片,蘇木瑤看着蘇御桓,心裡忽然酸酸的。是啊,他是她的親人啊!她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呢!
“姐……”蘇御桓幾近哽咽。
蘇木瑤心裡的那堵牆,忽然開始坍塌。她想說些什麼,可是,腦子卻不理智了!
“自從母親去世後,在這世上,我唯一能依靠的親人就是姐姐了!這些年,姐姐都不在我身邊,每一次新年,我走上街頭,看到旁人家的姐弟團聚,我的心裡,都說不出的難受,我想,要是我的姐姐也在我的身邊,該有多好!有時候,外面天氣不好,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擔心姐姐,因爲,姐姐從前在家的時候,體質一直不好,我害怕……”
“不要說了……”
蘇木瑤忽然聽不下去了。蘇御桓說這番話的時候,眼角的淚漬還沒有擦乾,聲音也是顫抖着的。所以,每一個字句,傳進蘇木瑤的耳中,都是一股難言的心痛!
蘇木瑤擡起頭,仔細端詳自己的弟弟!
那熟悉眉眼脣角,與她每日映進鏡子中的模樣、是那般神似,是啊,她們是親姐弟啊!
“姐姐,你同我回府中好嗎?家裡的親人也很想念你,我們都希望姐姐能回去府裡……姐?”
蘇木瑤心疼地看住蘇御桓,好半響,才嘆息道:“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嗎?”蘇御桓猛地撲上去擁抱蘇木瑤,“姐,是真的嗎,你真的答應了?”
蘇御桓又要要哭出來了!
蘇木瑤在蘇御桓的眉心一點,說:“方纔我不回去,你要哭!如今我答應了,你又哭!你一個男人家,怎麼動不動喜歡抹鼻子?”
這日,劉姨娘早早地吩咐人燉了蓮子燕窩,親自送往蘇震天處。
“老爺在裡面嗎?”劉姨娘今日特意做了妝扮,雖然人到中年,包養的卻十分好身材婀娜皮膚細膩。往那一站,雖徐娘半老,然風韻猶存。
只是到底年紀不小了,一身百褶霓裳羅裙硬要穿出少女的味道來,就有點牽強。
“回夫人,在……在。”守衛劉姨娘腰肢款擺步履生花而來,不由在心底生起一陣輕視,平日裡囂張跋扈也就算了,今日這是怎麼回事?竟然穿那麼豔麗的裙子,這劉姨娘年紀也不小了,還如此……
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不過,想是這麼想,他可不敢在臉上表露半分,臉上仍舊堆起卑微討好的笑,畢竟他聽說老爺可是準備將劉姨娘提爲正室夫人。
“老爺在裡面,不過……”不過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還吩咐不要打擾他。守衛的話還沒說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劉姨娘便吩咐丫頭跟上,然後自顧推門走了進去。
蘇震天背手站在窗前,聽到有人推門進來,頭也沒回,有些不耐煩地呵斥道:“不是說了暫時不要打擾我嗎?出去!”劉姨娘一愣,想來蘇震天心情也不怎麼好,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假意低聲啜泣好不委屈。
啜泣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蘇震天的耳朵裡,更惹得蘇震天一陣心煩。心想這是哪個丫環,竟敢如此放肆,蘇震天轉身,正要怒喝,卻見劉姨娘一身豔麗地在那裡展現着她的委屈和柔弱。
見是劉姨娘,蘇震天收斂了些怒氣,仍是冷着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原本劉姨娘今日在穿着上是花了功夫的,平日裡也很得蘇震天的喜愛,但今日卻恰逢蘇震天心裡諸多困擾,自然沒心情欣賞。
扮委屈裝柔弱沒能像往常一樣的得到蘇震天的溫言細語,劉姨娘雖是不甘心,但因爲此刻她是有事而來,也不敢耍小性子,眼珠一轉,劉姨娘擦乾眼淚,接過丫頭手上的蓮子燕窩,蓮步輕移緩緩向蘇震天身邊。
“老爺,最近看到你偶有咳嗽,想是喉嚨不舒服,妾身特地給你燉了蓮子燕窩,你吃點吧,不管有什麼事情讓老爺你不開心,那也不能壞了身子啊!”如此一番溫柔體貼賢惠的話一出口,蘇震天覺得自己胸口都不那麼悶了,望向劉姨娘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見此計有效,劉姨娘眉目更是帶了幾分溫婉,親手盛了冰糖雪梨到碗裡,再送到蘇震天嘴邊。
蘇震天擡手擋了擋,“我現在不想吃,你放着吧。”
“老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跟妾身說一下可好,妾身雖比不得大智大愚之士,但是,妾身不忍看老爺你愁眉不展。”
蘇震天嘆了一口氣,“還不是瑤兒的事情。”瑤兒……劉姨娘心底一顫,老爺在心底還對蘇木瑤留着疼愛。這樣可不行,那個小賤人不僅還活着,而且竟然有南宮霖撐腰,到現在,蘇木瑤還要搬回來!憑她現在的手段,老爺一定會對她再起疼愛之意的,而且,她可不敢忘記當時正是她們害得她“失蹤”,這小賤人現在手段這麼高超,一定會轉頭來對付她們報仇的。
“瑤兒在外面吃苦了,現在能回來也好,畢竟蘇府纔是她的家。”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
“老爺是在擔心瑤兒會和老爺不親近?也是,畢竟瑤兒離家四年,怕是會有些生疏,但是,我相信以瑤兒的善良和孝順,一定不會有事的。”劉姨娘突然又想起,這蘇木瑤原來是多麼懦弱無能的樣子,被她們母女隨時拿捏在掌心,就算有四年,那又如何,她不相信着蘇木瑤還能逃脫了她的控制,想到這裡劉姨娘也放下心來,來吧,你要回來就回來吧,看我如何收拾你給雪兒出氣。
“哎……”蘇震天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劉姨娘一時也拿不準蘇震天的意思。
“但是老爺,請恕妾身多言,瑤兒現在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就有了孩子,我們府裡知道不要緊,問題是如果傳出去,這可讓老爺顏面何在,依妾身看,還是早日找到孩子的父親,給瑤兒辦了這親事,也免得外人說閒話。”
“你的確多言了,婦道人家不要管這些,你先回房吧,我晚上再過來。”蘇震天語氣開始變得排斥,彷彿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劉姨娘眼裡精光一閃,看來老爺對於這個便宜外孫是有一定的牴觸的,說不定發愁的正是蘇木瑤未婚先孕這件事,這就好辦了。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老爺,請爲了這個家保重身體。”
知進退,懂禮儀,體貼善良,這就是劉姨娘在蘇震天眼裡的形象,是以衆多妾室裡,蘇震天對劉姨娘很是寵愛。
回房的劉姨娘立刻叫來貼身小廝,吩咐小廝立刻去蕭府,讓蘇木雪回來一趟,這些事可大可小,蘇木瑤要回來,她的女兒千萬不能丟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