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瑤遠遠站在人羣之後,事不關已。
畢竟自古皇家是非多,若是沾惹上了一星半點兒便脫困不得,她碰上南宮霖亦實屬無奈,誰讓她心中有他。
十八皇子中毒之時,蘇木瑤便悄然而立,她十分同情十八皇子,只是她上前亦幫不上忙。正當蘇木瑤等着皇帝查出結果好叫她儘早歸家之時,她猛然聽到有人高聲喊了她的名字,不禁愣愣的擡起頭,這才發現,原來是蘇木雪。
只見蘇木雪得意洋洋的瞪了她一眼,站出給皇帝行禮,不待皇帝做出反應,她便迫不及待的開口:“皇上!民婦乃蕭家主母蘇氏木雪。蘇木瑤乃民婦嫡姐。按理說,民婦不該如此,但十八皇子如此可憐,民婦於心不忍,無奈,只有大義滅親了。”
蘇木雪一上來便說了一堆冠冕堂皇之話,唬得衆人驚疑不定的瞅着蘇木瑤。
皇帝聞言一怒,忙讓蘇木雪仔細說道。
蘇木雪心中暗笑,口中恭恭敬敬道:“未開宴之時,民婦便親眼見到蘇木瑤碰過十八皇子的食物。”
此時,先前那崴腳的宮人亦出來作證。
“這位夫人所說屬實。當時那位小姐出手相扶,膳食亦是她擺放在桌上的。除此之外,再無他人碰過。”
這宮人是十八皇子身邊的近侍,服侍十八皇子已久,是個身家清白,無牽無掛的,皇帝不怕他下手。
如此一來,蘇木雪與那宮人的證據便給蘇木瑤定了罪,令人不得不信。
皇帝狠狠的盯着蘇木瑤,詢問道:“你真的碰過十八皇子的食物?”
“是。只是……”蘇木瑤承認,但皇帝卻不聽她的辯解,當即便下令讓侍衛抓住她。
“認了便好,”皇帝冷冷一笑,“你救了小七,我還當你是個好的,如今一看,呵!無論十八皇子能否痊癒,你都將被處死!爲我兒賠罪!”
“說!誰指使你的?”皇帝呵斥道。
“我是冤枉的。”蘇木瑤深信清者自清。
南宮霖上前一步,笑眼掃向衆人,隨後便向皇帝說道:“皇上只憑兩個無足輕重之人,便結了此案,是否過於武斷?蘇木瑤此人的品行,本王還算得上是瞭然於心的。她既無動機,又爲何要對十八皇子下手?”
皇帝深深的看了南宮霖一眼,不置一詞。
蕭鉞在蘇木雪出聲之時便驚慌失色,十分懊惱。若是他能及時發現蘇木雪使壞,蘇木瑤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備受責難,十分難堪。眼見南宮霖出面求情了,蕭鉞便當即跪倒在地,言辭懇切道:“皇上!蘇木瑤是無辜的。她與十八皇子無冤無仇,這裡面想必另有隱情。望皇上三思而行,莫要冤枉了無辜之人。”
七公主這時亦跪在皇帝面前爲蘇木瑤求情。
“父皇,小七覺得霖王與蕭鉞說的有理。小七與蘇木瑤之子蘇珏雖是交淺言深,但蘇珏的教養與才情令小七折服。蘇木瑤能教導出如此出衆的兒子,想必此人亦是個明理知事的。小七覺得,何不令蘇木瑤自辯一番,如此在下決定亦不遲。”
太子緘默不語,此時仍拿不定主意,是要進言了了此案抑或是進言令蘇木瑤自辯。
而八皇子仍記恨着先前被害落水一事,有心讓蘇木瑤受罪,卻又礙於南宮霖在場,是以亦沒有說話。
其他衆人往日並不曾見過蘇木瑤,縱是有些許印象,卻仍不能令他們冒着生命危險求情。
皇帝冷眼瞧着廳中衆人,“那你們說,兇手是誰?”
兇手是誰?南宮霖並蕭鉞自然是不知道的。
“呵呵呵。來人,將那賊人拿下關進死牢,來日處死!”
皇帝下令,只是侍衛們還未動手之時,衆人便聽得蘇木瑤啓脣輕輕一笑。
“你笑什麼?”皇帝微微蹙眉,心情越發不好。
“皇上,死刑犯臨死前還有頓飽飯吃?怎麼到我這來卻不許我自證清白了?”
不等皇帝出言呵斥,蘇木瑤便正色道:“皇上。我是無辜的。會碰到十八皇子的食物實屬意外。”
“你憑什麼證明你是清白的?”太子嗤笑。
“爲證清白,我願親自以身試食物!”蘇木瑤斬釘截鐵道。
此話既出,便引起一片譁然。
蘇木雪正待落井下石,在說上些什麼,蕭鉞眼疾手快,一把拉扯住她,不讓她在胡亂說話。
蘇木瑤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說道:“我請求皇上給我點時間,讓我查出十八皇子出事的原因!”
南宮霖十分信任蘇木瑤,聽得蘇木瑤如此說道,便知曉她已有解決之法。於是開口力爭:“說得有理。便給點時間又何妨?不然若是傳出去了,還當我們皇家不講理呢。”
衆人覺得有理,便開始紛紛求情。
皇帝漸顯不耐,最終卻還是應允了。
“謝皇上開恩。”
蘇木瑤鎮定自若,步行至十八皇子的桌邊,拿起筷子,一盤撿了一樣菜吃了。
隨後便不嫌難聞,蹲下身細細察看十八皇子的嘔吐物。
衆人靜默的看着蘇木瑤的一舉一動,半晌過後,見蘇木瑤依然無事,衆人這才長舒了口氣。
蘇木瑤一見嘔吐物中的食物殘渣,便知曉十八皇子爲何會嘔吐不止了。
“十八皇子的貼身宮女是哪位?”蘇木瑤起身,揚聲問道。
一個長得慈面善目的嬤嬤便登時站了出來福了福身。
“老奴姓李。”
“李嬤嬤好。今日,十八皇子是否吃了南瓜製作的點心?”蘇木瑤見有人站出,便點了點頭,有禮的問好後這才問道。
“這……”李嬤嬤低頭想了想,便肯定道,“十八皇子今日午膳用得不多,是以在參加七公主的宴會之前餓得慌,老奴便取了些南瓜餅,十八皇子用了不少。”
“這便是了。”蘇木瑤微微一笑。
“十八皇子到底怎麼了?”八皇子急切問道,一副關愛兄弟的模樣。
“不要找藉口,是你便是你,不是你便不是你。”皇帝眉頭一直沒能舒展開來,見蘇木瑤遲遲不說,便開口催促。
“皇上莫急。”蘇木瑤找到原因之後,便不緊不慢的說道,“諸位請看。今日爲了給七公主慶生,桌面上的一切食物皆盡善盡美。只可惜,最不該的便是這道紅燒鯉魚。”
“哦?”皇帝眉心一緊,問道,“這與你詢問嬤嬤有何相干?”
“自古食物便有相剋之說。不巧,這鯉魚與南瓜偏偏就是兩味相剋的食物。那南瓜餅想必是用許多南瓜加上砂糖精心做成,十八皇子因着飢餓,大量享用,原本是無甚大問題的。”
蘇木瑤頓了頓,“錯就錯在今日宴上所用的魚是鯉魚。十八皇子想必是極爲喜愛鯉魚吧。”
李嬤嬤點頭,表情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只是看到這鯉魚所剩無幾,猜測罷了。”蘇木瑤輕笑,“事情已水落石出。十八皇子只是食物中毒,並不是有人蓄意謀害。”
蘇木瑤蓋棺定論,卻隻字不提自己先前所受的委屈。
皇帝這才鬆了緊繃的心神,見蘇木瑤如此氣定神閒,便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有!可以綠豆湯解之,日後在飲食方面稍加註意,需多用些清淡的,多飲水。”
“張太醫覺得如何?”
“請問這位姑娘,爲何要用綠豆湯?可有何深意?”張太醫先是給皇帝躬身行禮,纔開口道出自己的不解。
“這是民間的土法子。綠豆不僅能解暑毒,還解食物中毒。十八皇子中毒不深,會暈倒過去,想必只是身子虛弱,日後好生將養着便好。”蘇木瑤含笑答道。
“妙啊!此法實在太妙了!”張太醫一聽,雙眼發亮,“皇上,十八皇子無事了。”
“來人,命人端碗綠豆湯上來。”皇帝一疊聲的吩咐。
將綠豆湯給十八皇子灌下之後,十八皇子果然悠悠醒來。
“父皇,十八覺得好多了。”十八皇子聽着李嬤嬤說了來龍去脈,先是向皇帝報平安,隨後才面向蘇木瑤。
“謝謝這位姑娘。”十八皇子說着,行了一禮。
蘇木瑤側身避過,連連道:“十八皇子不必如此。我也只是爲了自保而已。”
“哈哈哈哈。”皇帝心情極好,哈哈大笑道,“蘇姑娘不必過謙。先前誤會你了。”
“無礙。”蘇木瑤十分淡然。
“這份大氣時間少有!面對危機,能坦然相對,臨危不懼,不僅爲自己爭取了一線生機,還藉此洗刷了冤屈。哈哈哈。”皇帝笑不停口,“着實令人欣賞!”
“賞!重重的賞!”
話音一落,皇帝沉吟了一會,一連串的封賞從皇帝口中說出。不拘皇家賞人專用的玉如意,琺琅花瓶,還有皇家特製的擺件用具,又有各色綾羅綢緞。
蘇木瑤微笑着謝過賞賜,不卑不亢的態度令衆人驚奇,暗中讚歎不已。
南宮霖得意一笑,深情的眼眸時刻不離蘇木瑤。
自此,十八皇子中毒一事塵埃落定,皆大歡喜。唯一不開心的怕是隻有不甘不願的蘇木雪了罷。只是,蘇木瑤如今得了皇帝另眼相看,短時間內她怕是不會在生出什麼不軌之心了。